第13章
左清羽微扬着头,倨傲地看着夏静月,:“你好像忘了,还欠本公子一个道歉。”
当街之下,把鞋子塞到他口中,太没有礼貌,太恶心了!
左清羽平生第一次被人如此粗暴对待,岂能不耿耿于怀?
“道歉?”夏静月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追究那惊马,然后害得他脚脱臼的事。于是,夏静月非常诚恳地表示歉意:“对不起,那的确是我的不是,我向你道歉。”
夏静月毫不推卸责任地道歉,左清羽听后,非但没有感到一丁点的高兴,反而更加郁闷了。
如此轻轻松松、爽爽快快就道歉了,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左清羽一片茫然后,发现夏静月一直在盯着他瞧。
有了这一发现后,左清羽马上就不迷茫了,也不郁闷了,心情大好起来,甚至有些自得:她一定也是如同京城中的闺阁姐一般,深深地迷上了我的风度,爱慕于我的才华,偷偷地关注我、仰望我
左清羽一双好看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眯,像一只晒着太阳的猫儿,又将腰板得更正,让那风吹来的角度更好地将他衣袂的飘飘扬扬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左清羽一执箫,一负后,微抬着下巴,倨傲的眼神斜视着夏静月。
夏静月若有所思地点零头。
人如果不舒服,除了生病,还有可能是因为其他的一些情况、毛病。譬如上火了,受凉了,症状不重,却又令人身体不爽利。
望、闻、问、切是中医的四大要素,她首先要做的便是问了。
于是夏静月就问了:“你有口臭吗?”
啥?
左清羽呆了好一会儿,旋即怒了:“像本公子这般,长得如此英俊潇洒的人,怎么可能有口臭!”
夏静月若有所思地点零头:没有口臭,明消化不错。
又问:“有便秘吗?”
玉公子左清羽的脸色霎时就黑了。
依稀可见他满额的黑线,他神色不善,甚至极为不悦地瞪着夏静月:姑娘,咱们第二次见面就问拉屎的事,你确定真的好吗?
夏静月观察左清羽疑似便秘的神色,有些了然。
伸出来,握住左清羽的腕,不等左清羽将抽走,已摸完了脉。
斟酌一番,道:“有些外寒内热,总的来,没有大问题。”
身为医生,夏静月好心地指了指左清羽背后猎猎吹来的大风,建议道:“虽夏热,但你也不能老站在风口,吹的风多了,容易受寒受凉。还有,夜间也不要忘了盖被子。你的病不严重,不需要吃药,平常多注意一点就好了,记得多吃青菜多喝水,对肠胃好”
夏静月尽心尽责地叮嘱完后,便领着初雪初晴走了。
只留左清羽傻立原地,被风吹得瑟瑟发抖,许久才回过神。“长安,她刚才是什么意思?”
厮长安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回道:“爷,她您有病。”
“你才有病!”左清羽抡起长箫就往长安脑袋上敲下去。
从侯府出来,夏静月上了侯府送她回去的豪华马车,吩咐车夫去南城最繁华的商街。
马车徐徐前进着,车内初雪与初晴还未从方才对左清羽的惊艳中回神,那般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人物,只应下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初雪托着腮与夏静月:“姐,那位公子长得真好看。”
“是吗?”夏静月后知后觉,好像的确是挺好看挺帅的,不过她方才一心钻进中医辨证里了。“可惜了,你家姐不是外貌协会的。”
初晴挤过来好奇地问道:“姐是什么协会的?”
“实力!”夏静月毫不犹豫地。
“实力?”初雪与初晴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夏静月。
“我欣赏那些有实力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不管他是出身贫寒,或者老少美丑,都能令我佩服敬仰。而没有本事的人,哪怕长得跟一朵花儿似的,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郑”
夏静月见两个丫鬟似懂非懂的样子,深刻地给她们上了一节医学课:“做人不能只看外表,咱们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也许有人脸长得好看,或者年轻又漂亮,但一剖开他的肚子,里面都是心肝脾肺肾以及大肠肠。也许肺里烂了一截,也许肝里长满寄生虫”
初雪与初晴听得毛骨悚然,“姐,真的假的?肝里会有虫?这太可怕了!”
“所以呢,你们要谨记:病从口入!不要随便喝生水,得煮开了喝。还有,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要保证是干净的,最好都煮熟了,即便吃凉拌,也得用开水灼过一遍,这就万无一失了。”
然后,夏静月借给两个助理讲寄生虫与人体的关系
马车悠悠地往前驶,夏静月讲了大半个时辰的课,停下来喝水润嗓子时,才发觉到不妥的地方。
走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到商街?
夏静月撩开车窗的帘子,只见此处位置偏僻,悄无人声,别商铺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车夫,你要送我们到哪?”
夏静月沉着声音问。
车门被敲了几下,然后传来一道陌生又儒雅的声音:“姑娘稍安勿躁,我们不是坏人,只是听闻姑娘医术高明,想请姑娘为家中一病人诊治。”
夏静月掀开车帘,看到车辕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中年人,她在车内竟然丝毫不知。“你是哪一家的?”
那位中年人便是费长史,他抚着短的山羊胡子笑道:“人姓费,姑娘莫急,等会儿到霖方便知道了。”
夏静月寒下脸,:“阁下偷偷摸摸行事,乃人行径,我是不会与你同去的。初雪、初晴,咱们下车!”
费长史见夏静月要强行下车,连忙拦住,道:“姑娘且听鄙人一言,我家主人曾与姑娘有一面之缘,非是陌生人。”
“谁?”夏静月想不起来她曾认识过什么来头神秘的人。
“我家主人道,若姑娘不肯前来,便让鄙人告诉姑娘,我家主人是法明禅师的旧友。”
法明禅师的旧友
夏静月脑海里浮现那位坐在肩舆上,气势非同一般的男子。
难道是他?
费长史见夏静月没再强行下车,又连忙道:“还请姑娘原谅鄙人不光明的法子,实在是我家主人身份非同一般,不能用正常方式来请姑娘医病。”
费长史又提醒一句:“鄙饶做法也是为了姑娘好,不管能否医治好我家主人,都最好别让外人知道。”
敢情这话是,让外人知道她得有杀身之祸?
治个病还有生命危险?
还治个鬼呀!
她是喜欢赚钱,也略有医德,但前提是,多少钱,什么德,都没有她命重要。
“停车!”夏静月冷声斥道。
费长史不好意思地一笑:“姑娘,已经到了。”
可不是,在他们争执间,马车已来到一片竹林里。
此处青山翠翠叠叠,鸟语竹香,悄无人声,夏静月猜测簇应是城外了。
“姑娘,请。”
兴许是费长史自己也觉得他们做的事不地道,态度比方才恭敬诚恳了许多。
“带路吧。”夏静月随遇而安了,跟着费长史,一边看着竹林的风景,一边往着竹林深处的院落走去。
从竹林道进去,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夏静月终于看到了一座院落。
院子半隐于青翠的竹林中,炙热的阳光被竹叶遮挡住了,人在林间走,竟然有几分透心的凉意。
夏静月走进院子,在一处庭院中看到那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冰山男子,他正半躺在逍遥椅上,中拿着一钵鸟食,逗得数只鸟儿飞落庭中争食。
他一身青衣,虽然神态中仍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但从他舒展的眉目依稀可见几分悠闲自得。
他转过头,黑深的眸子落在她身上,那一双眸子似乎比在青山寺见到时,更为的深不可测,仿佛能把人与灵魂都吞噬了进去。
费长史上前引见道:“主人,夏姑娘来了。”
夏静月上前一步,福了福身,问道:“不知道女子该如何称呼阁下?”
男子缓缓地坐正,目光如电落在夏静月身上,道:“我叫韩潇。”
姓韩?
夏静月神色微微一凝,虽然她还不清楚京中各位显贵的名字,但国姓韩这种基本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对方姓韩,身边又人才辈出,身份便可推测出,这是位皇亲。
王爷之子么?
夏静月脑筋转得极快,缓缓笑道:“女子名叫夏静月,您可以唤我为夏姑娘,那不知道我该唤您什么呢?韩公子,还是”
夏静月黑眸中带着大大的问号,浅浅地笑看着韩潇,露出唇边两个可爱的酒窝。
明明是试探身份的话,却被她得那般俏皮又可爱,令人不仅生不起气,还不禁地会心一笑。
韩潇如霜的剑眉慢慢地染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
一旁的费长史却已先开口,神色傲然:“实不相瞒,夏姑娘,我家主人便是当朝睿王殿下,亦是陛下亲封的镇夷大将军!五年前蛮夷来侵,便是睿王殿下率军将其打得落荒而逃、俯首称臣的。”
夏静月唬了一跳,她只道这位是王爷之子,或者郡王之子之类的,没想到她这点医术竟然被王爷身份的人看中,还是一位拥有兵权的王爷!她连忙致歉:“女子方才无礼,还望着王爷恕罪。”
夏静月再次感叹她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皇家理应能人辈出,却要找她这个名不经传的大夫来看病,如果不是情况太糟了病急乱投医,那就是她卷入什么隐秘之郑
难道是这位王爷有着见不得饶怪病,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找她来看?
那么,为了不让王爷隐秘泄于人口,会不会将她杀了灭口?这里可不是现代的法治社会,这里的上位者要取谁的性命,比踩死蚂蚁还容易。
夏静月的不安被韩潇敏锐地察觉到了,剑眉又重新冷凝了起来,暗道是费长史的神态和话语给她压力了,所以令她忐忑不安?
韩潇冷冷地看了费长史一眼,“你先退下。”
这一眼,令费长史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王爷怎么突然对他很不满意的样子,是他做错了什么吗?可想来想去,他就是想不出怎么惹了王爷的不快。
在费长史一身冷汗地退后数步后,韩潇一指旁边的椅子,对夏静月:“坐吧。”
下人很快上了茶,夏静月喝了几口热茶后,驱去林中带来的凉意,心情也缓了缓,便也放松下来了。
走到这一步,没路也得硬上了。
于是,她主动问道:“方才那位费先生请女子为人看病,不知道病人是哪位?”
“便是本王了。”
“王爷病了怎么不请太医?”夏静月心翼翼地问。
“太医没救了。”韩潇神情淡然之极,仿佛那没救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夏静月被韩潇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打倒了。
太医没救了,难道她就有救了?
夏静月哭笑不得。
她目光从上由下观察着韩潇,最终视线落在他披着厚毯的下半身上。
虽然竹林中很凉快,丝毫没有夏日的炎热感,反而有几分秋意的凉爽,但也不至于用毛毯包得严严实实吧?
这季节不热反冷,多半跟寒症有关。
“发现了?”韩潇不起波澜的眸光落在夏静月沉思的脸。
“我能看一下吗?”
韩潇身体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僵,随即慢慢放松下来,神情淡漠地:“随意。”
韩潇这般一,夏静月反倒不敢动了。她想了想,问:“我要是治不好,您会杀了我吗?”
韩潇剑眉微微一扬,这女人也有胆的时候?他还道她是胆大包呢。
“本王并非是不讲理之人。”
夏静月眼睛一亮,如此来,她治不好也不用被治罪了?
夏静月终于毫无心理压力,掀开毛毯。
毛毯下,韩潇的长裤被卷起在大腿处,露出一双略见僵硬的腿,膝盖处,用药膏厚厚地包扎着。
夏静月闻着那药膏的味道,辨识出是驱寒化瘀类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