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日月同辉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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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似血,断崖山下,白归扔过去一把剑,浑身浴血高声喊道,“跑啊——”

    师弟满身白衣被风吹起,接了剑,最后回头一眼,在马背上?踏尘远去。

    那些修仙者被他们甩开,短时间追不到这里来,白归精疲力尽坐下来,摸了摸腰间才发觉酒壶在路上?掉了。他想笑一?下自己的大意,眉头却还是担忧地紧紧蹙着。他很后悔没让师弟好好修习术法,到如今还学不会御剑,只能靠马逃走——若是被发现踪迹,必然会被御剑飞行的修仙者们追上?。

    白归深吸了口气,抹开脸上灰尘血气,站起身回头往断崖山下走。师弟跑了,他还得回青云派复命。

    青云派里弟子们心不在焉,趁着师长不在,都是议论纷纷,“魔气”“师弟”之类的字眼不停传进白归耳朵里。他抱着臂,静静听了一?会儿,直到众弟子发现他惊得纷纷散开,继续练剑,他才转头离开。

    来到掌门的洞府外,白归正要走进去,却发现已经下了禁制,他摸在禁制壁上?,“师父,弟子回来了。”

    禁制缓缓消散,白归踏步进了洞府,见师父像是衰老了很多,坐在座上?看一?副棋,还是他刚刚回来时,师弟搅乱的那一盘。

    “抓回来了?”师父问。

    “师弟叶凡星抢了弟子的剑跑了,弟子无能。”白归险些漏了嘴,连忙改口,笑着道。

    “我竟不知道那孽徒修行如此精进,”掌门开口,“听其他门派的同?道们,你不仅不帮忙,反而?处处阻挠,拖住了他们许久。”

    “正是,只因为弟子逞凶斗狠争强好胜,不想和他们一起抓人,只想为我青云派拔得头筹,”白归坦然,“谁知叶凡星偷袭于弟子,阴沟里翻了船放跑了他。弟子甘受责罚。”

    “愚蠢!”师父骤然斥责,“你以为放跑他,他就真的能在仙门围剿里活?你这是害了他,若是将他抓回青云派”

    “带回来,”白归感觉这洞府有些冷,仿佛是因为他接下来要的话,让他下意识地身体绷紧,“师父会保着他吗?他术法修习得差,若是其他仙门的人要人,师父交吗?”

    “就算保着师弟,”白归笑了下,“他们若是强来,青云派如今师祖飞升,没有大能坐守,也是保不住他的。弟子只能让他躲到没有仙门的地方去。”

    师父沉默后,终究默认了他的话,绷着脸色,道:“执迷不悟。你去思过崖下”

    “弟子不去,”白归闭了闭眼,终于还是,“我就是要盯着师弟,直到他跑了,离仙门越远越好。等到仙门不再追了,弟子自然会去领罚。”

    “自古仙魔不两立,”掌门又看向那盘棋,“从他隐瞒魔气上?山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你与他不可容情放过。”

    “他不是魔修,”白归静静站了一?会儿,才继续,“他是我的师弟。就算以后他是魔修,他还是我的师弟。”

    “你糊涂了,”掌门放冷声音,“你真以为能左右什么事?你还年轻。”

    “师父,你老了,青云派未来还是弟子来决定,”白归最后抱拳行礼,转身出了洞府,“未来,或者几十?年后,我一?定会让师弟回来。”

    变故是在三个月后发生的。

    白归练剑的时候正在查看师弟近况,他自己跟着太招摇,太容易被仙门的人顺着找到,因此他派了一?个信得过的人一路跟着师弟。灵简会被拦截,他们只能七天一次传信。

    师弟近日情绪不佳白归看完后,放下剑休息,却听到远处弟子们高声喧哗,仿佛在探讨着什么令人震惊的消息。他将剑负回身后,走近青云派弟子的人群里,听到他们的议论。

    “真的抓到了”

    “一?路都有血,听已经等不到回仙门,要就在路上?处置了。”

    “原本我还想去看一?眼,”一?个弟子低落道,“竟不能带回来吗。”

    白归心头莫名一?跳,他问:“你们在谁?”

    一?生中人会犯很多次错,但不是每一?次犯错都有承担后果的勇气。白归勤勉修习,惩恶扬善,从未有过一?步踏错,唯一一?次错却好像要被紧紧揪住,不给一?点点会,推着他往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赶到汴京城十里外刑场的时候,已经架上了枯草。远处汴京城正在过七夕节,好高的欢笑声气扑涌上?去,连同?那些温暖灯花闹市依偎的画面都仿佛近在眼前。

    白归拔剑踢开行刑的同?道,他还是没有下死,只是挥剑断了绑住叶凡星的绳索,就要拉着师弟离开,却见无数灵光火焰直奔而?来,遇见底下的灵木自燃起来。

    “师兄”师弟轻声喊他,眉目在灵光火焰里温暖俊美,如同?雪地里一?捧烟花,显得暖融融。

    白归想要带人御剑,底下却浮起阵法,将两人都留了下来。

    天边,青云派掌门匆匆御剑赶来,施出一道灵力,却没能破开阵法,四周,仙门同道们御剑围了上?去。很快,就传来了激烈的兵器灵力相交的声音。

    几位出关的仙门大能坐在阵法四周镇守。周围连风也带着血气,却还直将不知哪里的木槿花香吹携而来,把人呛了满口。阵法不停运转,死死压制住白归的大半灵力。

    如果再给他几年再让他修行更进一?步,他就能突破这阵法——可是没有时间了!

    “里面是青云派的”

    “同谋。”

    白归咬紧牙,运起最后灵力震开灵光火焰,紧紧抓住师弟的,“我们走出去。”

    两人俱是白衣胜雪,被旁边的火舌烧过皮肉,连抓紧的都像是连带骨头被烧在了一?起。叶凡星突然很想问问他,就也这么问了,“烧在这里,和师兄化在一起,是不是就是一捧灰,只能被装进一?个盒子?”

    白归忍着心痛笑道:“他们容不得,不定要仔细检测哪些带魔气,将我们骨灰也挑拣出两份,”神气之间笃定,仿佛还是多年夜风里下山时,“如果今日活下去,以后才能在一个盒子里。”

    走出灵光火焰的时候,叶凡星拔剑支起身体,浑身都被烧得发痛起来,嗅着花香气,不肯低头。

    白归却仿佛脱力一?般跪下了,他少年成名,一?贯傲得很,此时却只是笑,一?点脾气也没有地恳求,“前辈,放过我师弟吧,我们在仙门自幼修习”他明知道没有办法,没有转圜余地,只能不停,“我修习很快,我什么都可以做”

    “师兄,”叶凡星似乎有很多话要,最后也什么也不,只是跟着跪下来,过了很久,见周围寂静,才低声,“我活不了的。”

    “你们人间,”白归转头含笑问他,“成亲是不是也是这样?”明明在笑,可是着,两人都滚下泪,洇进地上尘土里面。

    没有等到回答,几个仙门弟子已经拉起他的师弟,他拼命要抓住,最后却连一?片衣角也没扯下来,他支剑去追,仙门大能的灵力威压迫得他无法动一步。

    如果修魔就好了,白归突然听到自己心里。修魔的话,他至少不会对高一?些的灵力没有反抗之力。明明只要再过两年不要太久,两年,他就能带师弟走

    师弟如同?困兽挣扎了几下,最后只留下一?条很长很长的血痕。一?条血拖出来的路,白归用一辈子时间也看不到这条路的尽头了。

    今天七夕,人间该有笑语迎宾客,也有红绸拜天地。

    几年之后,白归擦拭剑上?的血。他走进汴京城的时候,城中人门户紧闭。他虽是魔尊,却杀戮太重,屠了十?余个仙门,即使是魔修也怕他。

    但他今日不是来杀人的。

    汴京城的木槿花开了,他想摘一?朵走。他带着一?朵木槿和一?壶酒,走过当年留下血痕的路。

    倒完了师弟喜欢喝的酒,他弯腰把花放在路尽头。很多年前,他学剑法,学的是悬崖底下捡的秘籍。

    秘籍主人在最后一页写,剑客的最后一剑,要留给自己,才算一?生潇洒。

    “师弟——”白归猛然从梦中惊醒,翻身坐起来,感觉到雨滴不停打在脸上,把他浇得湿透。

    叶凡星还坐在他边上屋檐,探头往下看,提醒他:“底下茶烧开了,我们下”

    白归突然抱住他,两人在雨里吻得突然,连屋檐瓦上的雨水都被突然的动作晃荡,倒映出他们的影子。

    远处,听弟子回来特意出关的掌门刚刚走来,就看到屋檐上?面的状况,大怒,挥出一道灵力击起屋檐,“你们在做什么?”

    白归连忙转头,“师父,别——”

    叶凡星已经顺着拨开的瓦跳回内院里,在底下笑看着他在屋檐上?被灵力追得狼狈,慢悠悠将烧开的水泡茶,“师兄,打完下来,给你也泡了一?杯。”

    “好——师父,是我啊。”白归刚答应,就忙躲开灵力,无奈道。

    掌门在底下气得脸色通红,“我就是看清你这孽徒才出的,叫你修魔,叫你修魔——”

    白归趁拨开檐瓦跟着跳回内院,顺把瓦合上?,听到师父在外面大骂孽徒。

    “师兄。”叶凡星早已经端起茶,没让他跳下来的时候一?脚踩到,这时候才走过来递给他。

    捧着热茶,白归叹了口气,觉得现在情况已经够乱,一?会儿还要出去挨师父的骂,一?个乱七八糟的噩梦,还是不要和师弟了。

    现在就已经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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