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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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息节将至,族内格外忙碌。

    今年留在洞窟值守的正是域长老。

    往年,域长老都会在这个时候镇守在洞窟深处的生息河边。一面安排人迎接、照看源源不断从河底飘上的雏凤,一面控制节庆前后格外动荡的生息河。

    然而今年,别飘上来的雏凤没几只,河水都缩得只剩一丁点。

    域长老倒是还在,就是头顶长了只奶猫。

    那丁点大的奶猫稳稳地蹲趴在域长老头上,远远看,像个毛茸茸的头饰,近处看,还是个毛茸茸的头饰。

    怪可爱的。

    但这头饰自己却蹲得格外正经严肃,与它软萌的外形天壤之别——

    岑羽:他就是想找个地方静静。

    找别的地儿,要么被凤窟里年轻的凤凰抱过去撸毛,要么被沧沉拎过去撸毛。

    头顶这里最好。

    既没人敢伸到长老头上抓他抱他,又能向沧沉展示一下他想一个人静静的决心。

    什么静静?

    岑羽:你要是趴在你老板怀里跟他激吻了,你要不要静静?

    而岑羽的毛病:一静就开始理智冷静全面上线,一上线就开始走事业线。

    ——他蹲在沧沉头顶,扫视眼前,这个时候开始格外冷静地想,先前在生息河这边,那两只年轻的凤凰聊到天界、聊到他、还聊到龙神,似乎是凤族内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大到得求到龙神面前,还似乎和他有关。

    还有沧沉,他来凤族有事,是另一件事,还是正为了凤族的大事而来?

    想着想着,奶猫往头顶一侧歪去,没等他自己调整坐姿蹲稳,沧沉抬给他扶正,扶完了又伸上来,递了一颗凤族的红果到他面前。

    岑羽严肃地盯着那红果看了片刻,伸头张嘴吃了——没办法,再静也不能耽误吃喝。

    沧沉或许是心情好,又或许是了解岑羽的习惯,喂完了红果,又递了别的吃食上来,岑羽再吃。

    沧沉喂,奶猫吃,沧沉喂,奶猫吃,喂、吃,喂、吃,喂、吃

    不远处看着的凤媛终于忍不住了,磨着牙齿恨恨低声道:“狐媚子的猫,都是属狐狸的!”

    域长老何时这般春风满面过!?

    知道的这是喂的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喂的是自己的伴侣!

    与凤媛一同蹲守凤窟深处的那只公凤凰则一直盯着圆台边的细流。

    他的神色越发严肃,人也便得异常沉默:从他轮守开始,到现在,竟只有几只雏凤从河底游上来。

    明明生息节将至,正是生息河涨水、最为动荡的时候,可如今这河竟越来越。

    难道真的如长老们所言,父神造的生息河也要枯竭了吗?

    那凤凰蛋怎么办?

    “爹!”

    凤媛一声清脆的呼喊,楹长老在圆台上现身。

    他来了洞窟,原本该像往常那般谁也不理地先查看生息河,问问今日从河底飘

    上来多少雏凤,再去理会其他。

    然而今日的楹长老一来,什么都没看,一双锐利的目光率先冲沧沉头顶射了过去,接着便略带不满地看向奶猫脚下的那张脸。

    楹长老朝着沧沉的方向走近几步,语气冷硬:“域长老速来与我一般只关心族内之事,何时也开始在意其他了?”

    沧沉用的是他自己那不冷不热的淡漠态度:“近日。”

    楹长老:“哼!”

    窟内值守的年轻凤凰们各个噤声,不敢插话,凤媛刚要张口,被她爹楹长老侧头冷冷扫了眼,规矩了。

    沧沉则将头顶又歪了身形的奶猫扶正,一副只要奶猫愿意,谁也不能让这猫从他头上离开的架势。

    楹长老冷眼看面前的一人一猫,哼道:“如今族内出了这般的大事,你还能有心情在这里谈情爱?”

    在场除了沧沉,所有人听了,都以为这的是域长老和域长老家中那位天界来的仙官,必然和如今蹲在域长老头顶的这只猫没什么干系。

    关猫什么事?

    猫多无辜,它只是可爱了些、会开花而已。

    却不想楹长老的,正是这只猫。

    这只由人化作的猫!

    正因此,楹长老才气得不清——谈情爱都谈到凤窟里来了!?

    如今是什么时候,你身为一族的长老之一,还有这样的闲工夫?

    沧沉淡定地坐着:自然是有的。

    楹长老看了更来气,一抬,便要捏个回形的术法,将那奶猫当面打回人身,却被抬了抬眼皮的沧沉轻松桎梏住。

    楹长老眼底闪过不敢相信,又动弹不得,最后还是岑羽用猫言猫语劝的沧沉:就算是大佬,也别在人家地盘儿搞事情。强龙可以压地头凤不错,但度假住人屋子的,不能转头就拆了人的家。

    沧沉将岑羽从头顶拎下来,抱在掌心,当着众人的面,拿指尖点了点奶猫的鼻尖:你了算。

    楹长老见此,七窍生烟。

    但他既无法多管另一个长老的私事,也没有责备责罚的权利,凤族又向来民风开放,凤窟内也从未有长老不能带伴侣进洞窟的规矩。

    如今“域长老”摆明要袒护他自己的人,楹长老再动气,也不能真的做什么,最终只能甩袖走人。

    凤媛跺脚:“爹!”

    瞪了眼岑羽,也跟着飞了。

    经此一闹,岑羽实在好奇凤族族内的大事到底是什么,便传音问沧沉。

    沧沉:“河水枯竭,凤族也孵不出蛋了。”

    岑羽惊讶。

    心道:这个“也”字用得妙。

    岑羽:“怎么会这样?”

    沧沉:“河水干枯如四季更迭。”没有为什么,发生便是发生了。

    岑羽:难怪之前那两只年轻凤凰互怼的时候,张口闭口都要提他。

    难怪凤婷先前在天界大闹一场,却只是想见他一面。

    原来全因他有孵蛋的技能。

    只是他能孵龙蛋不假,凤凰蛋也能孵?

    未必吧。

    岑羽理清头绪,心底没多少感想。

    他毕竟不是凤族人,没什么凤族遭难、理应分担的想法,也不觉得有个别人正好需要的技能,自己有多特别、独特。

    他来这趟就是度假的。

    如今知道了凤族的事,只要凤族没找上门,他便没有自己主动跳出来的道理。

    老话都了,上赶着不是买卖,谁主动谁就输了。

    不是,后面这句似乎不是这么用的。

    岑羽心底的冷静期结束,一下想起,当时在冰屋,是他先主动亲的沧沉。

    是他先动的嘴。

    岑羽:“”

    ——

    “唉,你怎么又在发呆?”

    从凤窟出来后的两日,沧沉不在,岑羽便一直跟凤婷一起,两人借着族内节庆前夕的热闹,到处溜达,到处瞎逛。

    岑羽玩儿得很开心,这假也度得十分的愉快,只是偶尔空了,会突然发呆,想起那日在冰屋,他与沧沉的种种亲昵。

    他其实挺茫然的,活了两世,孤儿出生的他,这还是第一次跟谁这么亲密过。

    甚至会想,原来跟人亲密是这样的感觉,原来亲吻是这样的。

    此刻,又发呆的岑羽被凤婷一嗓子喊回神。

    岑羽看过去,凤婷站在一个摊位前,里拿了把弓,问他:“如何?”

    岑羽看看,点头:他其实完全不懂。

    凤婷举着弓,对向远处,勾弦拉满:“好弓。”

    岑羽点头。

    凤婷下一句:“我爹的箭艺才是最好的。”

    岑羽:哦。

    凤婷认真道:“我爹也会做弓,他做的弓,也是最好的。”

    岑羽:哦。

    凤婷殷切地看着岑羽:“我爹什么都会!真的!”

    岑羽心道你是来买买买的,还是出来夸夸夸的?

    “公主,买吗?”

    凤婷边掏钱边盯着岑羽:“你想要什么?我爹都能给你买。”

    顿了顿,想起什么,一脸坚定:“玉露台的分铺还要开吗?这个我爹也能为你办到。”

    岑羽心丫头推销假爹来的,不搭理这话,往前走。

    凤婷背着弓,追上他:“真的!我没吹牛!”

    “你想要什么,我爹都能给!”

    “要星星要月亮也在所不惜!”

    “凤族最好的梧桐木都可以!”

    岑羽不清楚这位公主怎么就轻易接受了“后娘”剧本,一般不都极为排斥的吗。

    何况那还不是你本来的爹。

    那是个假的。

    你给个假爹忙里忙外,图啥?

    真的,别这么真情实感,最后发现忙上忙下全便宜了那条大青龙,你堂堂凤族公主,还不得气吐血。

    却不想凤婷悄悄嘀咕了一嘴:“我家有没有后娘都可以,只要能叫凤媛气到吐血,给龙神跪着喊爹我都愿意!”

    岑羽:?

    谁遇谁。

    当天,岑羽和凤婷便在闲逛的时候,与那位凤媛公主狭路相逢。

    这不是岑羽第一次见凤媛,却是凤媛头一回见他。

    两厢一碰头,岑羽神色如常,凤媛却是一通明目张胆的上下扫视。

    凤媛:“你便是天界来的那位仙官?”

    岑羽礼貌点头。

    凤媛高傲地轻哼:“不过如此。”

    凤婷上前:“你有没有礼貌?楹长老便是这般教你的?”

    凤媛翻白眼:“你爹倒是教你教得好,你这个‘乖’女儿、‘好’公主,还不是在天界没头没脑地瞎闹一通,丢人现眼?”

    凤婷也翻白眼,端出高傲:“没关系啊,我爹没工夫教、我没学好,以后我爹在凤窟忙碌,便有我后娘在家中照看我,如何?”

    凤媛脱口而出:“什么‘后娘’‘后娘’,别口无遮拦,给你爹在外蒙羞!”

    凤婷牙尖嘴利:“蒙什么羞,只要我没不知廉耻地倾慕上哪位长老,便没给我爹丢一点脸皮!哪像有些人?”

    凤婷瞪凤媛,低声:“我倒是敢喊你一声‘后娘’,你敢应吗?”

    凤媛:“你!”

    下一刻,两人便你丢一个火球,我丢一个火球地当街扭打在了一起,任由岑羽着“公主”“停”“别打了”,也全然不顾地投身在撕扯中。

    岑羽叹气,四处看了看,寻到一块大石头,过去坐下,袖口里摸出瓜子嗑起来。

    打吧打吧,反正都是公主,谁打谁都不亏,谁打谁也不占便宜。

    果然,没一会儿,缠斗撕扯的二位公主都停了。

    两人一起发钗凌乱地坐在地上。

    约莫是真的打疼了,也可能是少女自尊心使然,总之打得这般不好看又没能占到什么便宜,凤媛与凤婷前后脚一起大哭了出来。

    她们这般哭,刚刚站在树上围观的凤凰鸟们竟然还见怪不怪,不劝架不安慰就算了,反而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刚刚两人到底谁赢了。

    于是安慰少女的活儿只能落在岑羽身上。

    他走到凤婷和凤媛身边,一人里递了块天界带下来的糖,不同的是,凤媛的是随拿的,给凤婷的糖,是她喜欢的。

    两个女孩儿抽抽搭搭地剥糖纸吃糖,像孩儿打闹似的,吵过争过也就好了。

    重新站起来,发带发饰理一理,又是尊贵的公主两只。

    而其中一只,也就是凤媛,吃了人的糖,嘴一点不软,竟然在擦干眼泪后,十分郑重地对岑羽道:“明日生息节,神女在上,我要与你单挑。”

    岑羽:?

    什么单挑?

    凤婷低声解释:“就是为爱互搏。”

    岑羽觉得哪里不对,转头看凤婷:“生息节不就是个节庆吗?”怎么还有打架环节?

    凤婷点头:“是节庆。为爱互搏是节庆中一个年年都有的环节。”

    “”岑羽诚恳问:“一般你们都是怎么搏?”

    凤婷熟练道:“分文斗和武斗。”

    武斗无非就是拔对方的羽毛,啄对方的眼睛,蹬对方的腹肚,喷火烧他丫。

    凤婷:“文斗的话,形式丰富。”

    有多丰富?

    凤婷抬抓抓鬓角:“我记得去年的时候,是在生息河铺开之后,尝试孵化河底的凤凰蛋。”

    岑羽直接问了另一个问题:“我可以拒绝吗?”拒绝被单挑。

    凤婷一顿,不可思议地回视岑羽,声音直线拔高:“仙官!你难道不爱我爹了吗?”

    整条街的凤凰们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岑羽:“”

    当晚,岑羽和人还在凤窟的沧沉传音,了白日撞见凤媛公主的事,又提到了那非常突然的被单挑。

    岑羽的意思:域长老,甭管你这长老是真的还是假的,可否像当初他了结江雾轻那样,也去将那位倾慕长老的凤族公主了结了。

    为爱单挑可还行?

    沧沉淡定地回道:“那明日确是你展现的时候。”

    岑羽实在道:“我没有‘实力’可展现。”

    抱大腿飞升的仙君能有什么实力?

    沧沉幽幽道:“我的不是‘实力’,是你的‘心意’。”

    岑羽闻言,耳畔顿时开始敲锣打鼓似的,同时伴随着凤婷那声歇斯底里的——

    “仙官!你难道不爱我爹了吗?!”

    “你不爱我爹了吗?!”

    “不爱了吗?!”

    岑羽:

    谈什么爱不爱。

    我跟你‘爹’,真的才只到打(激)啵(吻)这一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