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长得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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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丁坐在院墙上, 他倚着阿九, 没多久就睡着了。

    不是他不想和阿九多话,实在是他不懂该什么。黑灯瞎火的城池, 他眼前一片黑,就算他有心把阿九居住的城池夸上天,他也不清楚自己应当从哪儿夸起。

    于是,蒲丁只能沉默。

    阿九的体温沿着布料,徐徐地透了过来。暖暖的, 仿佛阳光般暖和得让人安心。

    蒲丁好似沐浴在春季的暖阳中,他晒着太阳不由自主地犯困。因此,他毫无悬念的沉入了梦乡。

    阿九别过视线,他见到熟睡的蒲丁,丝毫不意外。蒲丁对王城提不起多少兴趣, 实属正常。

    别蒲丁不了解王城,哪怕蒲丁了解王城,以蒲丁的个性,他不会喜欢这种地方。

    王城的妖怪和花村的妖怪仿若生活在两个世界。

    蒲丁并不是与王城毫无接触, 很久以前, 当蒲丁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蒲丁曾飘过了王城的上空。

    当时的蒲丁无比虚弱, 他在死亡的边缘垂死挣扎,加之他是意识不清晰的种子,蒲丁不会留意到,自己脚下的城池是怎样一番景色, 他看不到城内的暗潮汹涌。

    虽在阿九的眼中,院墙外的王城照样是漆黑一片,不过由于阿九对王城的熟悉,以至于他知道自家府邸四周的情况。

    附近的街坊邻居,他们是何种实力的妖怪。他们对阿九友好,还是敌视。他们是敢于摆明自己的敌意,还是只敢在暗地里悄悄瞪阿九一眼,表达内心的不甘。

    阿九记得,从他家出门走多远,是无封的家。而距离无封的家不远,是澜洛的家。

    纵是阿九无法像从前那样直接看见这座城池,但有关这座城池的记忆全在阿九的脑海中。

    不一会儿,阿九也没了继续观察漆黑王城的兴致,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是,他和蒲丁如何回去。

    他们必须尽快返回花村,的花村是适合他们居住的安全之地。

    阿九思索片刻,他算叫醒蒲丁,询问蒲丁上次的经历。

    然而,他尚未开口,他眼前的景象骤然改变。

    天色猛地转暗,同时,院墙之外的王城出人意料的活了过来。黑暗的景象不再,大街巷挂起了灯笼,人来人往,一如往昔的繁华。

    那一刻,阿九未有丝毫迟疑,他果断的按下了院墙的机关。

    他和蒲丁当即下坠,消失无踪。

    在院里负责巡逻的一胖一瘦两只妖怪忽然停下了脚步。

    胖妖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喂,你刚才看见没?院墙上好像有人影?”

    “大半夜哪来的人影?你别吓我!”瘦妖怪惊慌地四下张望,“这里越来越邪门了,简直瘆得慌!”

    胖妖怪的表情僵得不自然:“我听之前巡逻的兄弟们,这院里闹鬼,闹得人心惶惶的,没人愿意巡逻。他们怀疑,九霄他们不是失踪了,而是死在了这里。他们满心的怨气和不甘,死后化作厉鬼,徘徊此地,迟迟不肯离去。”

    瘦妖怪下意识握紧挂在腰间的刀,心里阵阵发虚:“哎,三更半夜什么鬼。反正这儿没其他人来,我们干脆找个地方喝酒,别在这儿转悠。”

    尤其是不要靠近九霄的房间。

    那里的气息最可怕,连九霄都出事了,更何况别的妖怪。

    胖妖怪偷偷地瞄了眼静悄悄的院墙,他忍不住哆嗦了两下,他心急的催促道:“我们快走吧,离那个房间远点儿。”

    两只妖怪的意见达成一致,他们飞速地挑了一个远离九霄房间的角落,喝酒闲聊去了。

    同一时刻,蒲丁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他紧张地观察着地面之上的动静。

    蒲丁和阿九下坠的瞬间,蒲丁猛然惊醒,他摔在了地底的硬地板。他第一个反应不是喊痛,而是下意识要呼喊阿九。

    他心急阿九的下落,他心急阿九是否摔伤。

    可偏偏,蒲丁意识到自己不能开口话。

    突如其来的夜晚景象充满了不祥,像极了蒲丁被坏妖怪踩得浑身疼痛的黑夜。

    更可怕的是,附近还有巡逻的妖怪。

    蒲丁当即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儿声音。

    地板很硬,还带着不同于夏夜的凉意,它的材料十分特殊,奈何蒲丁此时没心思研究地板。

    他不知为何落到了府邸的下方,幸好他的视野并未受到影响,他可以清晰瞧见地面之上的风吹草动。

    蒲丁的目光落在两只巡逻妖怪的身上,他们不是上次的那两只妖怪。

    可相同的是,他们散发的气息依旧格外危险。

    蒲丁浑身紧绷,生怕自己发出任何声响,引起两只妖怪的注意。

    然而,阿九的问话冷不丁飘过他的耳畔:“摔疼了?你还能站起来吗?”

    简单平淡的关切,此刻在蒲丁的耳边仿若惊雷,险些把他炸晕了。

    他慌忙朝着阿九张了张嘴,比划着:别话,会被他们发现的。

    蒲丁深刻的感受到,他的修为完全不够看。难怪村长再三提醒他们,不要太早外出历练,尽量多修行几年,拥有几分自保之力。

    区区几百年的修为,蒲丁保护自己都无比艰难,他又如何护得了阿九的周全。

    不同于蒲丁的紧张,阿九对院里的妖怪漠不关心,他表现得远比蒲丁冷静。

    他站起身,随意地拍了拍衣袍表面的尘土。之后,他又牵着蒲丁站了起来:“放心,发现不了。”

    这里是阿九留给自己的藏身地。

    在这儿他们能够见到外面的情况,他们可以正常的话。

    至于院里的那两只妖怪,他们不会知道他们的位置,不会察觉丝毫端倪。否则,仅凭阿九如今的人族身份,他如何保障自己的命安全。

    蒲丁呆呆地盯着阿九片刻,他才慢慢的反应过来。这儿是阿九的家,是阿九熟悉的地方。阿九了安全,蒲丁自然不必再担忧。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能正常呼吸真幸福,屏住呼吸不敢动弹的感觉实在太辛苦了。蒲丁揉了揉摔得有点疼的屁股,又平复了一番上上下下的情绪。

    上一刻,蒲丁沉浸在美梦中,他梦到自己和阿九修建大大的房子,还种植了好多的花花草草。

    下一刻,蒲丁从梦境迅速的落回了现实,落得无比直接,完全不带缓冲的,他撞到了硬邦邦的地板。

    美梦顷刻间结束了。

    蒲丁环顾四周,他站立的地方同样是庭院。

    地底的庭院修建不同于砖瓦木材,它的材质十分古怪,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也没有种植花草树木。这儿比地面的府邸了一圈,仅有一间房间以及一个庭院。

    蒲丁左右看了看,问道:“阿九,这里是哪儿?”

    “我的府邸,地底的。”阿九解释道,“假如有一天,我突遭凶险无处可逃,我就能在这里暂避。”

    往昔的阿九,仅是做了一个有备无患的算,他不认为自己很快会用到地底府邸。

    此前,阿九遭遇变故,他并没意识到自己需要躲起来。更何况那个时候,阿九不曾捕捉到灾难降临的征兆,反而是发觉修为有突破的迹象。

    于是阿九错过了一次保护自己的机会。

    好在这一回,地底府邸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它给了阿九和蒲丁安全。

    别看阿九和蒲丁爬上院墙,好似随意在玩。其实,坐在哪个位置,阿九早早的就挑选好了。

    他清楚府中的布置,尤其是对他至关重要的布置,他铭记在心。已是人族的他经不起一丝一毫的差错。

    从一开始,阿九挑选的位置,就在机关对应的入口。

    阿九不会忘记,蒲丁上次被坏妖怪踩得可怜兮兮。正是由于蒲丁的受伤,阿九不得不正视庭院内随时爆发的隐患。

    他和蒲丁极有可能再次到达这个有妖怪巡逻的院子,进而掉入险境。

    景象转变的刹那,阿九意识到,那个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因此他毫不犹豫的启动了机关。

    他和蒲丁的身影在院墙上方一闪而过,他们不会被巡逻的妖怪猜出真实的身份,巧妙地避过了一劫。

    蒲丁跟随阿九走进地底府邸的房间,屋内干净整齐,物品一应俱全,早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即使这一天来得突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房屋的材质和庭院相同,均是似金非金,似玉非玉。蒲丁好奇的敲了敲墙壁:“阿九,这房子怎么修的?漂亮又牢固。我们要不要在花村的屋底也修一个?”

    万一发生意外,阿九能藏在地底,这比蒲丁挖一个地窖实用又稳妥。

    阿九第一次得知,蒲丁竟然产生过让他蹲地窖的念头。

    幸好他没同意蒲丁修建地窖,他以为蒲丁的地窖是为了储存大量食物。

    再了,花村那样的村子,哪里需要动用地底府邸这样的手段。花村宁静得不能再宁静,一天到晚,撑死了就是一点儿芝麻绿豆的事。

    若是花村到了启用地底府邸之时,阿九真心建议,蒲丁赶紧搬家。那种环境下的花村,恐怕是不能再住了。

    阿九道:“没必要再修,太麻烦了。以后如果当真需要它,我可以把它从这儿带走。在此之前,最好不要乱动它,它的启用比较麻烦。”

    “使用这个府邸,有特殊的要求?”蒲丁问。

    阿九给了肯定的回答:“为了确保安全,这里通常与外界隔绝。开它的唯一方式,是灌入我的力量。”

    所以,除了阿九,没人可以使用它。

    可如今,阿九的情况特殊,他已是凡人的状态。他不是大妖,哪有力量开启府邸藏身。

    但阿九和蒲丁又必须有一处落脚地。

    于是,阿九用了自己的血,他的血配合龙族特有的咒语,唤醒了此处的地底府邸。

    蒲丁听得聚精会神,连连感慨:“阿九,你真厉害,居然建造这样的地方!”

    听得这话,阿九罕有的沉默片瞬,他眼底平添一丝情绪:“这座地底府邸,不是我创造的,它来自我的父亲。我出生后不久,在一次意外中险些丧命,母亲忧心我的安危,倍感不安。因此,父亲决心为我造一处属于我的藏身之地。”

    蒲丁羡慕不已:“他真是了不起的父亲!”

    阿九静了静,他没再往下。

    可惜,他的父亲没有建造完成这个地底府邸。阿九按照当初父亲造的雏形,进行了无数次的修改,逐步的完善,最终有了如今的地底府邸。

    它位于阿九府邸的地下,为了关键时刻保护阿九而存在。

    院里的两只巡逻妖怪,他们显然对院内的人影不人影提不起兴趣,他们溜达到了远远的角落喝酒。

    他们计划就这么耗到天亮,等到巡逻结束后转身回家。

    虽外面有两只可怕的大妖怪,不过蒲丁身边有阿九,他又在地底的府邸,他不再害怕。

    不会再有凶狠的坏妖怪踩得他遍体鳞伤了。

    蒲丁闲得没事,他开始研究地底府邸的摆设。阿九口中的再普通不过的玩意儿,全是蒲丁从前没见过的新奇宝物。

    地底的府邸相比地面的府邸,它少了一分奢华,多了一分平实,更接近阿九的气质。

    蒲丁欢天喜地地逐一折腾地底府邸的物品,直到他和阿九返回花村之前,他都有有趣的事情可做。

    突然,一股力量的波动传来。一道陌生的力量透过地面,传到了地底的府邸。

    有人来了。

    蒲丁抬头望了望上方,黑夜中的庭院显现了一抹纤细的身影。妖冶的青年身穿暗红的锦袍,银丝钩织的图案仿佛在随着月光摇曳,他举手投足间透着摄魂般的美艳。

    青年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角落,巡逻的妖怪根本没留意到他。而后,他抬步走向九霄的房间,在倒塌的房间内翻找着什么。

    蒲丁盯着这个人看了又看:“阿九,你觉不觉得,这个人长得有点像谁?”

    “像澜洛。”阿九冷冷的开口,他的声音不见任何的欣赏情绪,“他是澜洛的堂弟,澜夜。”

    澜夜时候性情活泼,他爱笑爱闹,是个一天到晚不安宁的主儿。

    后来,不知是谁了一句,澜夜的眉眼间有一丝澜洛的神韵,奈何性情和品位与澜洛相差太远,这才变得不引人注目,着实可惜。

    从那以后,澜夜有意无意的模仿澜洛。

    一天天,一年年,原本的澜夜不见了,他变成了如今这个时常被人提及,长得神似澜洛,美得令人心动的澜夜。

    澜夜一边深恶痛恨澜洛,看不起澜洛,可同时,他又不断的模仿的澜洛。他恨不得把自己彻头彻尾的变成第二个澜洛,变成被人捧在手心,护在心尖的澜洛。

    有些事,阿九不愿多评价,王城的一切总是那么的无聊烦闷。

    阿九欣赏不了澜洛的美,对于模仿澜洛的澜夜,他更是印象寥寥无几,两人没怎么见过面。

    这一刻,阿九和蒲丁浮起了相同的疑问:“他在找什么?”

    澜夜半夜到九霄的房间里寻找什么?

    作者有话要:  蒲丁:沉思脸,阿九,为什么他们都喜欢到你家来,是不是因为你家宝物多?

    某伴侣:……我有钱,我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