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似梦非梦
冬至前夜, 蒲丁非常积极的炖了一大锅的羊肉汤。
要不是阿九极力反对, 炖汤那会儿,人参估计要大把的加入补药。阿九面无表情的表示, 羊肉汤很补,真的不需要其他的药材辅助。
自从皇后给蒲丁他们送来了羊肉,蒲丁就开心的天天熬汤,不仅他自己喝,也分给大伙儿一起喝。
即使冰冷得如大蛇这样的冬眠体质, 这个冬天都不禁热乎了起来。
更别提热血如郎冬这般的种族,郎冬深感自己化身为一头血液在沸腾的狼,每夜都得“嗷呜”对天长啸发泄多余热度,他实在经不住再补了。
因此,大伙儿对人参热情的关怀, 还要往羊肉汤暗暗的加补药的做法,全都委婉的表示了拒绝。
至于时不时来为蒲丁诊脉的御医,他面对蒲丁的逆天食谱,他从倍受惊吓变成了最终的心若止水。
蒲丁百无禁忌, 他简直是什么都敢吃, 什么都能吃,而且还不会吃出普通孕期的不良症状。
当然, 蒲丁本身能够孕育后代,就已经超过了御医这辈子所有的认知。因此,哪怕蒲丁再特殊,御医也不会感到奇怪。
若是换做别人, 御医也许会多叮嘱两句,怀孕了不要乱跑乱跳,安心养胎。
偏偏到了蒲丁这儿,压根没有什么粗活累活的区别,蒲丁随时随地可以扛起一块巨石给御医看。
久而久之,御医对自己的所见所闻早已见怪不怪,松鼠大仙的随从,本来就不能以寻常人考虑。
当天,蒲丁和阿九他们喝着汤吃着羊肉,开心地聊着天,第二天的祭祀话题也随之轻松了几分。
蒲丁见阿九神情从容,他明白阿九胸有成竹,他自然也不会过多的担忧。
他始终坚信,有阿九在,所有的难题都不再是难题。
眼下,除却蒲丁他们,寻常的百姓家里,手头稍微宽裕的家庭,他们也在筹备冬至这天的饭菜。在民间,向来有“冬至大如年”的法,可见冬至的重要。
而且从冬至起,数九严寒也开始了,即将迎来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刻。
冬至一阳生,这一天是补身体的好日子。奈何蒲丁喝汤喝得早,他早就喝了好几天,他天天喝,没到冬至就在喝,而且还和大伙儿一起喝。
因为蒲丁知道,冬至这一天,阿九他们都会非常的忙。
岩松鼠伸出爪子,端着属于自己的碗。他的爪子不适合拿筷子,在他认真洗了洗爪子后,人参帮他将羊肉盛在碗里,岩松鼠自己用手抓。
随之而来的问题在于,岩松鼠抓着羊肉不撒手:“啊啊啊。”
好烫,好烫,但是好好吃。
所有人里,对羊肉汤的滋补效果毫无感受的,是人参。
作为一个修炼了一千多年的人参精,他实在辨别不出喝汤补身体的功效在哪儿。他自身的滋补效果,比这一碗汤高多了。
或许,他可以和一千多年修行的羊妖比一比,他们谁更大补。
吃饱喝足后,人参和岩松鼠回屋休息,赦容和郎冬则是再次出门。他们今夜的任务仍是守护皇太子和六皇子,负责他们的安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国师不按常理出牌,他不等冬至的开坛祈福,提前一天直接下杀手,麻烦可就大了。
出于心考虑,赦容和郎冬今夜仍在寒风中度过,而阿九自己,他则是陪着蒲丁和他们尚未出生的孩子。
冬至的到来,让很多人深感压力。
皇后心里始终不踏实,就算她喝了安神催眠的汤药,她依旧睡不着。
她和宠妃的争夺早已不是一天两天,她非常清楚这个敌人有多么可怕。那个女人的孩子是怪物,怎么杀都杀不死的怪物。
可惜她那个贵为一国之君的夫君,根本听不进去她的劝,甚至于把他们的孩子当作怪物看待。
皇后至今还记得孩子出生那会儿,她的欣喜与骄傲。当时,她难产,御医们压力巨大,皇后和皇子保谁舍谁。
就在如此万分艰难的时刻,她的大儿子出人意料的顺利出生了。他出生的那一刻,紫气祥云撒满了天幕,一番盛景令世人称叹。寻常百姓皆知,皇宫里出生了一位有福气的皇子。
那几年,风调雨顺,盛世太平,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然而,宠妃的到来破了这一切,把皇后引以为荣的孩子,从云端踩到泥底。
那个女人的孩子才是怪物,国师培养的那些手下才是凶恶的妖魔,可是她的夫君为什么不愿相信她的话。为什么被另一个女人蒙蔽了双眼,要残忍的对待他们的孩子。
皇后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之前她外出祈福,不单单是为了送走自己的儿子,同样也是寻求一线生机。
原本,她以为自己又将无功而返,岂料寺院的主持忽然唤住了她:“我佛慈悲,不忍见生灵涂炭。昨夜,佛祖示下一条生路。”
皇后见到锦囊,她心里一喜,她想开锦囊,却惊讶的发现根本不开。面对她满心的困惑,主持道:“平心静气,该来的,自然会来。”
不久后,皇后收到六皇子的消息,六皇子竟是遇到一位厉害的松鼠大仙。那一刻,皇后不由的握紧了锦囊,也许真的是“该来的,自然会来”。
见到松鼠大仙后,皇后也曾考虑请松鼠大仙帮忙开锦囊,但最终她按捺住了这个想法。
此刻,皇后的手指抚过锦囊,她低声道:“明天,你会开吗?你会救我的孩子吗?”
同一时刻,六皇子在床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他劝了自己多次,尽快入睡养足精神,才能应对冬至的变故,然而他怎么都睡不着。
国师的开坛祈福冲着他们母子而来,最大的可能是针对他的兄长。六皇子不懂自己能做什么。要是自己能够发挥作用,母后也不会将他匆忙送出皇城。
假如他早些收起玩耍的心思,假如他不是依仗着自己有一个无所不能的皇兄,凡事都不用担心,他是不是也能有所作为,他是不是也能为母后和皇兄分忧,而不是事到如今却无能为力。
六皇子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皇兄,我该怎么办?”
这会儿,皇太子回答不了他的提问。
与皇后和六皇子不同,本以为自己注定失眠的皇太子,他在这最后一夜,轻松的合眼入睡。
皇太子觉得自己好像沉入了梦境,又好像在梦境之外。他的梦境光怪陆离,似梦非梦。
他看见了自己。
此刻的他成为了一位旁观者,他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出生,本是难产的母后离奇的生下了他。他见到母后曾经告诉他的,紫气东来,祥云满天是怎样的景象。
他轻声道:“这就是我的出生吗?”
很快,皇太子眼前的景象改变,襁褓中的婴儿开始蹒跚学步,他在飞速的成长。
紧接着,皇太子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竟是看见了自己时候的梦境,在年幼的自己的梦中,身穿一袭白色衣衫的孩一步步走近。
皇太子静静的旁观自己的成长岁月,他的眼底有怀念,更有压制不住的情愫:“世人皆,阴曹地府的走马灯,会记录一生走过的所有道路。想不到,我在死前就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他忍不住怀念,他不想离开这人世间,他望着梦境中亲昵交缠的两道人影。他舍不得,他舍不得就这样走了。
如果他能活下去,如果他能前往六界之巅,如果他能带白衣离开,一切又会是怎样?
他们的一生会不会截然不同,他们是不是从此相守百年,不再分离?
就在这时,皇太子忽感一道熟悉的气息来到身旁,他偏过头一看,他身边站着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对方与他一样,默默地注视梦境,看着属于他们彼此的美好回忆。
皇太子忍不住伸手牵住对方:“白衣。”
你终于来见我了。
遗憾的是,对方没有回应皇太子的话语。
他从始至终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根本没能听到皇太子的声音,他对周围的情况毫无感觉。
皇太子稍微握紧了对方的手,他们手指交错,双手紧扣。
对方的手亦是半透明,手指有些发凉。皇太子就这么牵着对方的手,两个人一起回顾他们的点点滴滴。
忽然,微凉的手指轻轻一动,似乎有什么触动了他的内心。
与此同时,梦境中的对话传来。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你呼喊我的姓名,我就会来到你的身边。”
“白衣,那我从今往后,时时刻刻都喊你的名字,你一定要时时刻刻都陪着我,永远陪着我。”
梦境中的白色身影前倾,在心上人的嘴唇落下一吻:“记住我的话。”
那吻透着冰凉,却使得旁观的皇太子猛地一怔。下一刻,他一下子睁开了双眼,梦醒了。
皇太子坐在床里,他的胸口起伏不定,白衣有多久没来过他的梦境了?一天,两天?十天,二十天?
白衣不在的每一刻,都仿佛一生般那么漫长难熬。
另一边,赦容快步行至阿九的屋外,他没惊扰蒲丁,而是将消息带给了阿九:“公子,如你所料,皇太子那边有了变化。”
阿九淡淡问道:“今夜出现的是什么?”
“一盏灯。”赦容应道。随后,他详细描绘了那盏光影流动的走马灯。
闻言,阿九挑了挑眉:“阴曹地府的走马灯。”
走马灯是给刚死的人用的,如今尚不到皇太子死亡的时辰,为什么会提前出现这个东西?
难不成他终是低估了对方的手段,六界之巅的人疯狂起来,这么的不计代价?
情况比阿九预料的更棘手,他这次若是管了这事,不知道会不会招来六界之巅的追杀。
阿九在心底再次调整了计划,他最低限度必须保证,从表面看,他们毫不知情。他们不过是在尽心尽力的保护王朝的真龙天子,他们卷入皇太子和白衣的是是非非纯属意外,如果他们无意间帮了皇太子他们,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倘若六界之巅追问,阿九妥妥的咬死不认。
作者有话要: 蒲丁:开心的炖汤,开心的补补补,开心的吃吃吃
某伴侣:松了口气,幸好龙族经得住补
岩松鼠:啊啊啊
肉,好烫,好吃,再来一碗
人参:思考,为什么不能在汤里加补药呢
赦容:同样松了一口气,冷血动物压力不太大
郎冬:请关爱单身狼,再补要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