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越来越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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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鬼终是没有选择进入村子, 她考虑了会儿, 留在了村外

    妖怪们虽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勉强女鬼。他们没有多余的猜忌, 单纯觉得或许是女鬼不喜欢花香味。

    还有可能,女鬼闻不得花香味。

    妖怪们曾经见过一进他们村子就不断喷嚏的人,老药医是此人的体质特殊,不适合与花太过接近。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心思简单的妖怪们自然就考虑得更少了。

    妖怪们考虑得少了,不意味着无封对女鬼的关注会降低。相反,无封提高了警觉,他分出一分心思专门留意这事。

    但女鬼迟迟不见特别的举动,她只是经常凝望村子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女孩没有进入花村和药村的日子里, 她收到了九闳的消息。

    此次,九闳找来女鬼本就是为了对付九霄,可偏偏九霄始终不见踪影,九闳不得不时刻留心九霄的下落。

    九霄一天没死, 九霄就有重返王城的一天。

    女鬼瞅了瞅九闳的消息, 她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村子,她琢磨了会儿, 送回了一部分的情况。

    她外出的这段时间,她并没有找到九闳一心要除掉的那个人。

    不久后,远在王城的九闳得知了女鬼的近况。他微微地皱了皱眉,他没料到事情的进展不顺利到了如此地步。他想不明白, 九霄有怎样的逆天好运,一步步的逃出了必死的困局。

    他们此次若是不能灭了九霄,斩草除根。有朝一日再见面时,九霄必定会成为比以往更强大,更可怕的敌人。

    纵是九闳再心急,他一时半会也探不到九霄藏身之处。更何况,王城由各个家族掌控的局势,已被新城主强势破,九闳至今捉摸不透,六界之巅究竟想要做什么。

    九闳一边寻找九霄的下落,力争除掉九霄,另一边,他必须时刻紧盯王城的风吹草动,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剧变。

    眼下,无封的生命趋于稳定,澜洛体内过剩的力量转为平稳,这些变化不但影响到了他们自身,同样也导致王城的局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尤其是在王城的澜家。

    月上树梢,王城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内,澜夜头枕着浴池边缘的石块,他正在合眼憩。薄薄的热气弥漫四周,使得眼前的景象愈发飘渺。

    此刻的澜夜,他浑身上下的气息与澜洛愈发接近,不再是表面的形似。他的改变来得诡异,也来得反常。

    澜夜许久不曾见过澜洛,他与澜洛未有任何接触,可偏偏澜夜的气息与澜洛越来越相近。

    就连澜夜自己也忍不住怀疑自己出了什么事,或者澜洛那边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导致澜夜的情况变得如此古怪。

    澜夜怎会不知道,宅院之外布满了澜家的人手。澜夜从到大从没享受过这般待遇,这些人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幸好,这儿不是澜氏家族的住处,这些人不敢胆大妄为的闯进来。可澜夜一旦迈出院门,他会遭遇什么,就不好判断了。

    澜夜坐在浴池内没多久,他发觉附近的气息陡变。有人来了,对方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他心里不由一紧,怀疑是不是澜家的人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可很快的,他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对方的气息他熟悉而眷恋,这是他朝思暮想之人。那个人回到了王城,这里是对方在王城的住处,哪怕对方长期不在。

    澜夜从水中站起身的同时,他身旁响起“哗啦”水声,对方一脚踏入了浴池。澜夜瞬即转过身,他透过朦胧的水气,凝视面前的这个男人。

    高大魁梧,英俊不凡,对方无论是外貌还是实力都让澜夜怦然心动。可澜更清楚,就算这个人在笑,这个人的内心也是冰冷的,甚至连血都冷透了。

    假如阿九和蒲丁在这儿,他们就能辨别出对方的气息。昔日在九霄倒塌的房间内,他们曾见过对方,这个人就是肆意占有澜夜的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

    这会儿,对方的气息不再被黑色斗篷遮掩,他的气势令人畏惧,他的冷漠让人心惊。

    当然,假如阿九和蒲丁在这儿,他们还能从对方被池水湿的衣衫判断出此人的另一个身份。

    黑色为底,遍布暗紫花纹的锦袍属于傀儡一族,而此人衣衫的花纹,远比蒲丁他们见过的那些傀儡的服饰更精美绝伦,是身份显贵的象征。

    这是一个傀儡之子,一个在傀儡之子中数一数二的,实力超群的傀儡之子,他名为:言策。

    澜夜见到来者,他露出了笑脸,同时他也收起了内心的情愫。对方不是为他而来,对方从不曾思念他,从不会喜欢他,更不会陪伴他左右。

    这些年,澜洛早已明了这人对他的不重视。就算他不愿看得这么清楚明白,残酷的事实也会直白的告诉他,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看清自己的处境,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心寒。

    澜夜笑着上前,他为言策脱掉衣衫,替他沐浴:“这次回来,在王城住多久?”

    其实,他很想再问言策一回,这次回来能不能多陪他两天,能不能稍微爱他一点点。奈何话到嘴边,他不出口。

    无论他执着的询问多少次,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这个人的眼里没有他,更别,在心里留给澜夜一丝一毫的位置。

    这个人,是他深爱的人,也是让他深陷绝望的人。

    澜夜了解言策,对言策不具有价值的存在,言策视如草芥,比如澜夜。对言策有价值的存在,言策会相当珍视,比如澜洛。

    澜夜不懂,言策认为的价值从何判断,但他知道,自己从始至终站在那个没有价值的位置上。

    言策此番回到王城,短时间内不会着急离开。

    他来这儿是得到探子的线索,探子从无家的情况推测出,无家上下近来的心情特别好。在王城局势飘摇不定的时刻,在无家随时可能护不住自己家族府邸的时候,无家的任何情绪都会格外的引人注目。

    无家的高兴,只会因为一个人,一个让无家与澜家大动干戈的那个人,无封。

    唯有无封的安稳,唯有无封不再受到死亡的威胁,无家才有可能心情好转。

    而无封有了消息,随后而来的就有可能是与之相关的澜洛的消息。言策要找澜洛,他自然要返回王城盯着无家。

    澜夜见言策不回答,他也没有过多的失望,言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正在犹豫是否告诉言策自己近来的困境,却不想先听到对方问了一句:“你最近见过澜洛?”

    闻言,澜夜的一颗心再次下沉:“没有。”

    终究这个人在见到他时,开口闭口仅有澜洛而已。

    这阵子,家族到处寻找澜洛,但一直没能探到澜洛的位置,澜洛的行踪被人刻意的掩盖了。

    此前在王城,本就有气势汹汹的无家针对澜家,而今又由新城主一手引发了王城的变故,澜家即使想抽出更多人手寻找澜洛,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澜家对澜洛再重视,也不可能为了澜洛放弃其他,所以,有关澜洛的的进展并不如意。

    澜夜恍神之际,他又听得言策道了一句:“你和他越来越像了。”

    要是澜夜没有接触澜洛,澜夜又是如何产生了变化。

    言策的话让澜夜的心越来越冷,看着自己正在为他沐浴的这个人,澜夜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他再得不到言策的任何许诺,他就放手。

    澜夜垂下眼帘:“最近,大家都我越来越像他。但我一直在这儿,我又怎么可能和他有任何接触。”

    着,澜夜略微顿了顿:“自从澜洛失踪,他的那些爱慕者心思浮动。近来,家族里有传言,我和澜洛越来越像,气息也越来越接近,家族准备安排我去伺候澜洛的那些爱慕者,稳住他们的心,让他们继续支持澜家。”

    早在一开始,澜夜就跟在言策的身侧,他把自己毫无保留的给了这个他爱的男人。

    以言策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实力,只要言策一句话,澜家也许就会改变主意,不让澜夜去伺候那些人。

    之前,澜夜曾问过族老此事,族老劝澜夜不要多想。然而越来越多的人在暗中盯着澜夜,澜夜怎么可能不多想。他觉得,家族在防止他不服从安排,偷偷的逃走。

    澜夜这个时候把这事告诉言策,这是澜夜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试试言策是否在乎他,是否会解救他。

    可惜,言策听到澜夜的话,他闭着的双眼并未睁开,他显然对这一切毫不在意,他压根没把澜夜放在心上。

    澜夜的呼吸一滞,他的动作随之一顿,而后又恢复了正常,唯有发红的眼角显露了他的情绪。

    然而,对方闭着眼睛,根本看不到他,就算言策睁开眼也不会在意澜夜是否难过。

    归根结底,澜夜的存在对言策没有价值,他可有可无。哪怕他可能即将伺候那些澜洛的爱慕者,这个人的内心也不会有丝毫波澜。

    澜夜笑了笑,他笑得分外苦涩,自己为什么就看上了这个冷酷的男人。

    而他又为什么不能成为对方眼里有价值的存在。

    澜夜也曾年少单纯。

    时候的他性格活泼,爱笑爱闹,是一只无忧无虑的狐狸。

    滚得浑身是泥的澜夜与澜洛并不相像,他不及澜洛的爱慕者众多,但他身边也有可以一起话,一起玩耍的朋友。

    他很满足自己已有的生活。

    所以,年轻的澜夜不懂,为什么这些他认为的朋友们,他们要骗他外出,要对他下药,意图对他作出那些龌龊之事。

    澜夜想逃,可他没有力气,他大声呼救,奈何荒郊野岭没有人能救他。

    沉浸在药效的澜夜痛苦而绝望,他多想有人能够救他。

    兴许是老天听到了澜夜心底的呼救声,无意间路过附近的言策救了澜夜,他使得澜夜免受伤害,逃离了厄运。

    当言策动手杀掉那些人,当言策走到澜夜跟前,问他“你没事吧”的那一刻,澜夜深深的迷恋这个拯救他的英俊男子。

    澜夜按住内心的羞赧,他利用自己沉浸药效的难耐,恳求言策帮他。他换来了此生第一次的鱼水之欢,他与自己看中的这个人共赴。

    年轻的澜夜深信这是天赐的缘分,言策是他要相伴一生的伴侣。但他却忘了,他先前险些遭遇的残酷,早在提醒他这个世间没有那么美好。

    他心仪的这个人,才是真正将他伤得遍体鳞伤的恶魔,让他的身心残破不堪。

    为了这个人,澜夜发疯的改变自己,他改变的自己都不像自己,他改变的连自己都厌恶自己,可他依旧得不到对方的青睐。

    好几次,澜夜想问言策,既然不在乎他,当初为什么救他,又为什么允许他留在身边。来者不拒,去者不留,言策不在意的终究是不在意。

    澜夜问不出口,哪怕他问了,也得不到他想要的实情。

    言策的确不在乎澜夜,澜洛的存在与否本就对他不重要。

    一个没有稳定自己体内混杂力量的傀儡之子,没有追逐傀儡之王位置的资格。

    言策要更进一步,他需要的不单单是更多的修为,而是一个专属于他的顶级契合之体。

    他要的不是和别的傀儡之子分享契合之体,不是任由契合之体挑选他。他要有自己的契合之体,顶级的契合之体。

    对之相比,其他的皆是过眼云烟。

    言策之所以出手救澜夜,是他路过附近时,他意外发觉药效下的澜夜散发出不出的微妙感,引得他上前。

    作为强大的傀儡之子,言策向来自信。澜夜必定有古怪,或许有他所需之物,他才有所感应,于是他顺手救了澜夜。

    可惜,在他占有澜夜之后,他无奈的发现澜夜很普通。那种微妙感仍在,却不是言策猜测的那一种。

    虽契合之体的出现没有规律,傀儡一族仍然从已有的契合之体身上总结出一些或对或不对的经验之谈,以此提供给傀儡之子,用于辨别契合之体的征兆,即使不一定准确。

    言策对澜夜的关注,正因他怀疑澜夜有可能成为契合之体。

    但这些年,事实证明言策对澜夜的猜测是错误的。

    因为,言策见到了澜洛。

    澜洛散发的气息更为明显,更能勾动言策的情绪。两者对比,言策相信,澜洛某天有可能成为契合之体,且是顶级的契合之体。

    那会儿,言策早已瞧出澜洛的任务是接近九霄,澜洛自己却并不明白自己要夺取九霄的修为。

    世事难料,最终九霄没看中澜洛,喜欢澜洛的那人是无封。

    对言策而言,九霄和无封的修为皆是意外之喜。

    他不懂澜家有何谋算,这些与他无关。他只会在澜洛夺走九霄或无封的修为后,直接掳走澜洛,他会取走澜洛体内的那些修为,归为己有。

    此后,言策会把澜洛囚在身边。假如澜洛的气息一直增强,最终成为契合之体,他要澜洛成为自己的专属。倘若澜洛无法成为契合之体,他会动手杀了澜洛。

    他讨厌一次次的带着希望寻找契合之体,又一次次的经历失望。

    同样让言策失望万分的澜夜,他能活着,不仅仅是言策没对澜夜寄予厚望,而是言策第一次占有澜夜时,他不懂为什么,自己鬼使神差的在澜夜体内留下了自己的专属印记。

    纵是最厉害的傀儡之子,一生也最多留下三次专属印记,而言策莫名其妙的居然浪费了一次在澜夜身上。

    他留澜夜的命,只为了有朝一日,他需要专属印记时,把澜夜炼化到契合之体的体内。

    因此,他要澜夜活着。

    但却也只是活着,至于澜夜即将伺候谁,他无心过问。

    此外,言策得尽快寻得无封,他另有算。

    王城的家族一门心思寻找九霄,要除之而后快,唯有言策在找无封,他最是清楚无封真正的威胁在哪儿。

    妖族王城笼罩着紧张压抑的气氛,人族皇城则是在相对缓和的环境中迎来了春天。

    春季到来万物复苏,枝头冒出了嫩绿的新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在这样的春意里,身体早已极度虚弱的皇帝退位了,他没把皇位交给祭天大典后再也没有露面的皇太子,而是传位给了一天天迅速成长起来的六皇子。

    众人虽遗憾登基不是他们期待的皇太子,却也明白这是目前最适合的决定。

    六皇子登基,称景帝,封自己的皇兄为祥王,寓意为王朝带来祥瑞之人。

    他为恩师白泽建造了庙宇,世代供奉,他册封了救过自己的岩松鼠,封为护国大仙,立了一尊松鼠像。

    景帝登基当天,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蒲丁站在阿九身份,他看着景帝一步步的走向皇位,他非常高兴。就在这时,蒲丁忽感一阵柔和的春风拂过,他的身体没来由的一轻,好似有什么离开了他体内。

    一团拳头大的光团轻飘飘的飘出蒲丁的身体,随着春风欢乐的飘远。蒲丁一愣,阿九亦是一愣,但阿九立即果断的伸出手去抓那团光团。蹲在蒲丁肩头的护国大仙岩松鼠同样急匆匆的往前扑。

    蒲丁眨了眨眼,他和阿九的孩子好像被风吹走了。

    作者有话要:  蒲丁:惊讶脸,阿九,阿九,我们的孩子飞了

    某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