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他们一直在说谎
蒲丁他们在原地等了会儿, 只见沿着金色镜子的金光照耀之处,缓缓地走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手里握着拐杖,他身穿一件素色的长袍, 长袍胸口位置绣了一只展翅高飞的金乌,他的穿着扮瞬间表明了他的身份。
老者现身后, 他没有着急踏出大阵, 而是万分警惕地盯着大阵外的中年将领, 他对这个人相当提防。
见状,心魔老头子不轻不重地丢出一句:“放心,他掀不起风浪。”
听得这话, 老者当即看向了封魔珠, 他微微地皱了皱眉:“魔族?”
“怎么,魔族不可以来禺谷?”心魔老头子冷哼一声, “我这是寻宝, 才不是闲得慌, 浪费力气救你们这些神族。”
魔族和神族的关系不怎么好,相互之间不待见, 这不是秘密。
心魔老头子此行是看蒲丁和大飘的面子,他才肯出力。别的金乌族人,就算是求上门,他也压根不会搭理。心魔老头子看神族不顺眼, 可他心疼鬼族世界里面那个至今难以孵化的三金,到底,这些家伙是无辜的。
老者显然听出了心魔老头子的不屑, 老者深知神族与魔族的关系不融洽,所以,他不会强求心魔老头子和颜悦色。
虽蒲丁坦言中年将领已被心魔控制,不会威胁到众人以及老者的安危,老者依旧不放心。他掀开了大阵的一角,将中年将领关在大阵囚笼里。
只要对方不动不好的心思,囚笼虽不自由,却不至于威胁性命。倘若对方动了某些恶念,老者确信中年将领会死得非常难看。
解决了中年将领的隐患,老者的神情顿时柔和了几分,他的目光移向手握金色镜子的蒲丁。老者看着金色镜子释放的金色光芒,他欣慰地笑了:“平安回来就好。”
他这话不知是给蒲丁听,还是给镜子听。
金乌一族遭受了重大劫难,幸好,家族的血脉没断。无论是蒲丁,还是蒲丁身边白白胖胖的大飘,哪怕他们的血脉不是以金乌一族为主,可这一丝一毫的血脉承继已是无比幸运。
老者语气放缓:“我叫做金卫十。金卫一和金卫六在里面,你们随我进来吧。你们若有疑惑,金卫一会为你们解答。”
蒲丁点头应了一声好,他兴许会看不准对方是敌是友,但金色镜子不会判断错金乌一族的族人。金色镜子认定了老人,蒲丁自然不会再怀疑金卫十。
他们跟着老者走进了大阵,在大阵后方,在禺谷的深处,除了金卫十以外,另外还有两位老者。
“金卫”的全名是金乌镜守卫,“十”则是老者的排序。
在金乌一族,当族人们年迈老去,他们会进入禺谷的大殿,留在这一处日落之地。他们此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责任,是守护金乌一族的传承,十面金乌镜。
随着他们的逝去,他们体内的金乌之力将回到金乌镜内。同时,在遥远的汤谷,带着金乌之力的婴孩呱呱落地,为家族带来新的希望。
如果汤谷是金乌族人的出生地,那么禺谷就是他们的坟墓。
禺谷大殿的金卫很多,有排序的却只有十个。从金卫一到金卫十,每人负责一面金乌镜。
当一位有排序的金卫去世后,立刻就有新的金卫接替他的名字。
被困禺谷深处的日子格外艰难,金卫们以及那些没能逃走的老弱妇孺死伤殆尽。到最后,他们连最重要的金卫都凑不齐,死一个少一个,只剩金卫一,金卫六和金卫十他们孤零零的三人。
别看金卫十年老体衰,还杵着拐杖,他已是三人之中最年轻的一人,腿脚最利索的一人,只能由他外出查看情况,是不是中年将领再次带人攻大阵。
作为仇敌,金卫十最先留意到的自然是中年将领。要不是金卫十意外察觉金乌镜的气息,他根本不会现身。
仅存的三个老家伙,他们不能冒任何风险,他们还心心念念的盼着那位拥有纯净金乌之力的孩子到来,他们得心的活下去。
谁知道,金卫十没见到那个纯净金乌之力的孩子,他却先看见了手拿金乌镜的蒲丁。
蒲丁跟在金卫十的身边,听他着大阵的各种注意事项,正是这座凶险的大阵挡住了中年将领,护住了后方的禺谷大殿。
迈入大阵,蒲丁眼前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大殿,大殿顶上的金乌雕像暗淡无光,金乌的翅膀也断了。
金卫十推开大殿的门,殿内是围成一圈的十面镜子,其中九面镜子是金色的,另一面镜子则泛着皎洁的白光。
没来由的,蒲丁忽然想起月凛过的话,月凛金乌家族向月族借了月华镜,至今没有归还。
此刻,所有镜子的状态都相当糟糕,月华镜光芒微弱,金乌镜更是布满了裂纹。
面对这些镜子,心魔老头子都忍不住叹了两声:“没想到啊没想到,金乌一族的至宝,竟成了这幅模样。”
更让众人触动的是大殿后方的无数墓碑,它们属于这些年死去的金乌族人。禺谷被毁,他们虽有大阵护着,却再也逃不出去。他们连一处清静的长眠之地都没有,只有一个刻了名字的简陋墓碑。
这会儿,大殿内有两位老者坐在镜子附近,位居正中的是金卫一,他身旁的是金卫六。
金卫一见金卫十归来,冲他点了点头,接着他向蒲丁他们示意道:“随意坐吧。”
禺谷大殿破败不堪,他们没有遮掩,也没办法遮掩。
三位金卫老者无美食美酒待客,正如金卫十所,禺谷深处与世隔绝,随着他们的金乌之力逐渐减退,食物变得异常珍贵。
他们修为高些的金卫,能省则省,竭尽所能照顾妇孺,可惜这些族人依旧没能熬住多长的时间。他们走的时候,都是饿死鬼,没有一顿饱饭。
蒲丁望着大殿后方的墓碑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默默地取出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香喷喷的肉食和新鲜的瓜果一样不少。
蒲丁从来舍不得自己的孩子饿着,可这些金乌族人竟是饿着肚子走的,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他牵着大飘,摆放了食物和酒水,祭奠逝者。吃了这顿,就没有那么饿了。
岩松鼠站在蒲丁的脚边,他挠了挠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之后他把自己喜欢的核桃、板栗之类的果子摆放了一地。
人参揉了揉红红的眼圈,不在了的人,他救不了,但活着的人,他会努力的救。老人们困在深坑底,身体状况非常不好,人参跟随老药医学了那么久,他熬补汤的技能提升了一大截。
然而,人参还没来得及研究药方,他就被赦容拎到了一旁。赦容真心希望人参懂得虚不受补的道理,尤其是老人家,还是失去了金乌之力的老人,一定得悠着点儿。
这方圆内不见半个生灵,到时候出了意外,他们找谁救人。
蒲丁向三位老者介绍了自己同行的伙伴,包括心魔老头子在内。心魔老头子不满地哼哼两声,他还是提了几句:“外面那些黑气,遍布暗魔的力量。暗魔最擅长吞噬光明,暗无天日的隔绝比羿氏的弓箭更致命。”
心魔老头子没所,想必这些金卫早就深刻感受到金乌之力流逝的绝望。
金卫一面对封魔珠露出了一丝善意,随后,他接过蒲丁手中的金色镜子看了看。金卫一没用金色镜子替换月华镜,而是又把金色镜子交给了蒲丁:“心保管。”
金乌镜理应留在能够使用金乌镜的族人手中。
这面镜子是给蒲丁的,也是给三金的。他们没见过这个孩子,可他们愿意相信三金就是拥有纯净金乌之力的孩子。
蒲丁收起金色镜子,他犹豫片瞬,终是问道:“之前,我们遇到羿氏的人,他金乌一族是罪人,禺谷是禁地。”
他不懂对方为什么这么,金乌一族究竟犯了什么大错。
闻言,三位老者面露怒色,气得手抖:“他胡,分明是他们污蔑我金乌一族,意图将我金乌一族赶尽杀绝。”
金卫一垂下眼帘,掩盖了眼底的悲伤:“我金乌一族的传承,在于十面金乌镜。昔日的十位金乌先祖,他们的精血炼入了这些金乌镜,镜中留有金乌先祖们的力量,庇佑金乌一族繁荣昌盛。”
“我金乌一族无意树敌,却又躲不了麻烦。那些人,十面金乌镜是隐患,一如当年的十日,迟早要出事。金乌一族既有金乌大阵,又有十面金乌镜在手,不准哪天‘十日当空’的灾祸再现。”
金乌一族的承诺和解释未能服这些人,最终六界之巅出面,金乌大阵留在汤谷,金乌十镜移到禺谷。
既是让金乌大阵和金乌十镜分开,避免出事,同时,禺谷作为日落之地,日落之地理所当然可以限制十日升空。
此后,金乌一族在神族的生活相安无事。
直到某天,族长心生不安,族长夜夜被怪梦侵扰,他梦见金乌镜裂了,他看见碎裂的金乌镜照出了一个怪物。
族长一次次的想要看清怪物长什么样,却始终看不清晰。
不久后,族长得知,从金卫一到金卫十也陷入了怪梦。他们的梦境与族长一样,金乌镜裂了,且金乌镜映出了怪物。
可惜,不管是族长还是金卫,他们始终看不清怪物的具体容貌,他们一天天心急,他们一天天焦躁不安。
他们相信这是金乌镜在给他们警示,提醒他们灾祸将至。
族长召集族老们议事,他们是否开启金乌大阵,通过金乌镜照遍世间,查看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岂料,羿家人突然造访,他们带来了对金乌一族的警告。金乌一族必须铭记“十日当空,生灵涂炭”的教训,金乌一族若是一意孤行,羿家人的弓箭会再次对准他们。
这事引得金乌一族人心惶惶,同时也令族长疑惑不已。他们暗中商议金乌大阵的事宜,尚未确定是不是开启,羿家人从何得知,又为什么这么快出现。
此事处处透着蹊跷。
羿家人的警告,快速分化了金乌家族的意见,一些族人了退堂鼓。族长很是烦闷,他觉得这事不对劲,金乌镜在示警,他们不能无视金乌镜的异样。
金乌镜意味着十日,它们该在日出之处,放在日落之地本就不适合。而此刻,金乌镜的古怪让族长意识到,他们得保护金乌镜,不能让金乌镜当真碎裂。
也是那会儿,金卫一接到了族长的密令,他跟随族长悄悄地去了一趟月族。到了月族,金卫一才知晓,族长让他带来金乌镜竟是为了交换月华镜。
金乌镜的力量正在古怪的变化,而月华之力恰恰能减缓金乌镜的变化。
金卫一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他作为金乌镜守卫,他尚未发觉金乌镜的改变,族长居然比他先知道。对此,族长只是叮嘱金卫一:“带着所有镜子,藏在禺谷深处,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出来。”
不等金卫一向族长询问清楚原因,族长死了。
族长死在了汤谷的金乌大阵,死在了羿氏的箭下。
羿氏奉命围剿金乌一族,道是金乌一族不思悔改,执意使用金乌镜开启金乌大阵,再造“十日当空”的惨剧。
金乌一族祸害世间,绝不能留。
金卫一藏在禺谷深处,他看不见那些人所的“十日当空”,他看不见“十日当空”的破坏有多么严重,但他知道他们在撒谎。
九面金乌镜和一面月华镜,就在他的眼前,从来没有离开过。
金卫一抬眼望着前方布满裂纹的镜子:“他们在谎,他们一直在谎。”
遗憾的是,族长死了,金卫一也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
那个时候一片混乱,没人相信金乌一族的话,其他人只相信他们亲眼所见的真相,金乌大阵和金乌族长,他们痛恨再生事端的金乌一族。
族人们遭到围剿,能逃了的逃了,而他们这些老家伙就留在禺谷大殿守着金乌镜。
蒲丁坐在金卫一对面,他听着金卫一的话,越听越困惑:“不对,这不对啊。”
“什么不对?他们一直在污蔑我金乌一族。”金卫六和金卫十非常生气。
蒲丁偏头瞅了瞅阿九,阿九会明白他在困惑什么。
果然,阿九道:“确实不对。你们没离开过禺谷,恐怕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没有‘十日当空’,根本没有。”
“十日当空”这种大事,一旦发生,必定是六界震动。然而,这些年,阿九没听到关于这事的一字半句。羿氏围剿金乌一族,他同样是第一次听。
外面对金乌一族更多的是疑惑,他们不懂金乌一族去了哪儿,为什么悄无声息地不见了,使得他们找不到帮手对付傀儡。
作者有话要: 蒲丁:苦恼脸,阿九,我辨不清真假了
某伴侣:不怕,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