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一分为二
玄服男子化身巨人, 他前行的速度陡然提升。那些妄图阻拦他的敌人对他的威胁骤减,他们不再那么容易拦得住玄服男子。
巨人迈开步子, 他朝着白衫青年所在的方向一路狂奔。他如今已是不顾一切,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延誉的身边,唯有看见延誉平安,他的内心才能平静。
玄服男子的行进迅速而灵活,不会因为庞大的身躯而影响分毫。蒲丁加快速度,紧跟在巨人的脚边,他一边急切地等待事情的结果,一边忍不住好奇地量巨人。
“阿九,他怎么长得这么高?”蒲丁十分好奇玄服男子的血脉来源, 到底是怎样的远古神灵血脉长得如此高大, 可以头顶天幕, 脚踏大地。
阿九听得蒲丁的疑惑,他没直接回答。阿九看到玄服男子的变化时, 他同样在思考玄服男子的家族血脉。
他不由想到一位非常遥远的存在,远到最早的某一位神,对方支撑天和地,让原本混沌的世间逐渐清晰明朗,假如真是源于那位神灵的血脉,的确有资格称为远古神灵血脉。
只不过,玄服男子家族上上下下的血脉之力,据都不怎么稳定,也许他们不是直接的子嗣后裔, 家族的起源是一滴血,一口气,或者是别的存在,最终演化为一个种族。
这样的家族具有明显的先祖力量,同时,他们的力量又相对脆弱,不怎么稳定,以至于这一脉的传承延续格外艰难。
木屋的过往记忆里,玄服男子和仙君的交谈,玄服男子曾,最早那会儿,并没有天道。在远古神灵开天辟地,形成全新的世界之后,天道才随之孕育而生,世间有了规则。
玄服男子的家族一脉虽在没落,前景晦暗不明,但天道认可玄服男子的实力,选择他作为新的六界之主。遗憾的是,玄服男子未能登上六界之主的位置。
他不能再现昔日远古神灵的风范,这般结果令人倍感可惜,又无可奈何。
这会儿,阿九对玄服男子的血脉根源没考虑太多,他紧跟巨人快速赶路。眼看玄服男子距离白衫青年越来越近,阿九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阿九清晰看到玄服男子的痛苦,一旦玄服男子动用血脉之力,他身体的负担急速攀升,远超他的承受能力。若非如此,魔君不会分出修为给四弟护命,不许对方擅自使用自身力量。
可偏偏,玄服男子不得不运用血脉之力,这样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强大的他。他不计任何后果,他必须尽快赶到心上人的跟前。这么简单的心愿,却出人意料的遭遇无数阻拦。
玄服男子咬紧牙关,强忍浑身的剧痛,他明白血脉之力的情况有多糟糕,血脉之力的暴躁异常强烈。可他只能咬牙坚持,他每往前走一步,他与延誉之间的距离就缩短一步。
他的状态不断的恶化,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他的痛苦,一时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世间仿佛要坍塌了一般。
就在这时,蒲丁和阿九眼前的景象忽然改变,景象一分为二,一边是辛苦冲向前方的巨人,另一边同样也有玄服男子,不过,他不在这儿,而是在村子那边。
玄服男子满心期待与白衫青年的重逢,他一直等,等了又等,他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白衫青年到来。玄服男子有些焦急又有些沮丧,他不懂自己的心上人为何还不出现。
宅院早已修建完成,家里的一切由他精心布置,全部按照白衫青年的喜好,他竭尽所能给对方提供最舒适的环境。
他特意划分出两块土地,建成园子,一处种植花草,另一处则是种植一些药材。白衫青年的身体仍需调养,他时常受到噩梦惊扰,玄服男子算种些有用的药材,对白衫青年的康复有所帮助。
屋内的木架摆满书籍,此外还有一个盒子,盒内的白色瓷瓶装有一颗生子药。
这一天,玄服男子与往常一样等着白衫青年,他坐在院里雕刻那块巴掌大的石头。石头坚硬无比,他雕刻了很长时间,大致刻出粗燥的石井模样。他还得继续耐心的修整,让它成为一口精致的石井。
待到白衫青年来时,由白衫青年为这块石头取名字。
石头极难雕刻,只因它是一块六界基石。玄服男子千辛万苦得到它,为的是达成他和白衫青年的心愿。
就算某天他的血脉之力尽失,也不至于完全绝望,他仍然可以陪着延誉欣赏六界风景,哪怕是依附六界基石而产生的世界,亦是属于他们的世界。
他与延誉一起看尽六界最美的景色。
玄服男子低头看了看手心的石头,这份送给延誉的礼物,他即将雕刻完成。
时候,大病初愈的宣曜身体状况相当不稳定,时好时坏。延誉为治好他,想尽所有办法。有次,延誉听到山林某处有一口许愿特别灵验的古井,任何愿望都能达成。延誉欣喜无比,瘦弱的他背着宣曜辛辛苦苦地翻山越岭,努力寻找那一口古井。
然而,古井没能找到,他们在山中遇见凶兽,险些被凶兽吞下肚。
他们遍体鳞伤的回到他们简陋的家,延誉才知道自己被人骗了,从来没有什么许愿特别灵验的古井,那是别人见他急切救宣曜所的谎话。
那会儿,延誉难过万分,病情没减轻反而加重的宣曜对红着眼眶的延誉:“延誉,别哭。以后,你向我许愿。你的心愿,我帮你实现,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
延誉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我想要一口许愿特别灵验的古井,可以吗?”
“当然可以,”宣曜语气坚定,“延誉,我会送你一口任何心愿都能实现的许愿井,六界第一的许愿井。”
年少的承诺记忆犹新,玄服男子看了一眼石头,又看了看远方:“延誉,再等一等,我就快刻好了。”
可惜,没等他刻完,顷刻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玄服男子难受地弯着身体,他的血脉之力失控了。难道就这么结束?他等不到延誉?他不甘心,他明明看见了那么美好的将来,为什么到头来竟然一场空。
为什么他依然一无所有?
玄服男子拼尽全力压制体内狂躁的力气,奈何毫无用处。他全身剧痛万分,他的血脉之力正在加速崩溃,他握不住手中尚未雕刻完成的石头,石头滚落地面。
他痛苦的大喊被雷声淹没,他整个世界仿佛都随着他的血脉之力在崩塌,他在走向毁灭。
同一时刻,相似的一幕也在另一边景象上演。巨人前行的速度锐减,他迈不动脚步,每走一步都相当吃力。然而巨人不甘心如此倒下,他不会在这儿放弃,他的延誉还需要他。
纵是他的力气飞速流失,举步维艰,纵是他维持不住自己的样子,巨大的身躯慢慢变,他依旧在往前走。
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前方不远处,他快要到了。
一旁,蒲丁着急得几乎抓狂,他恨不得推着玄服男子前往目的地,到达白衫青年所在的地方。然而,他试了一次又一次,他压根触碰不到玄服男子,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失落的垂下头。
阿九留意到蒲丁的情绪,他拉住对方的手:“不要那么快就放弃。”
这是阿九对蒲丁的话,同样也是他想对玄服男子的话,不管玄服男子能不能听见。
“可是,”蒲丁迟疑。他很不愿放弃,但他清楚这种状态的玄服男子恐怕不能坚持走到白衫青年的面前。
玄服男子的巨人状态正在消失,他的身体不稳的前倾。他下一刻就可能倒在这个地方,后面那些敌人会赶上来,他们兴许会杀了他。
宣曜无缘与延誉相见,这不是蒲丁想看到的结果。
时迟,那时快,玄服男子即将倒地的刹那,一道人影急匆匆的冲上前。人影一把抓住玄服男子,不让对方倒下。
白衫青年紧紧拉着玄服男子的手,此刻,他全身尽染鲜血,染红了衣衫。他赶得很急,不要命的拼命赶路,好不容易赶到宣曜面前,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抱歉,我来得太晚了。”
此前,白衫青年觉察宣曜在靠近,他欣喜之余,亦是忧心忡忡。三哥告诉他,宣曜的血脉之力出了岔子,不能轻易动用,可刚才,宣曜分明动用了血脉之力。
白衫青年心生不安,他不能再被动等待。龙族和金乌家族帮他拖住怪物,为他争取到脱身的机会,助他与宣曜会合。假如宣曜来不及赶到他的身边,那就由他跑向宣曜,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的直觉催促他,尽快赶往宣曜身旁。他需要宣曜,而宣曜也需要他。
宣曜看着一脸焦虑的延誉,他的眼神分外柔和:“不晚,是我来晚了,让你等得太久。”
那一刻,天地间的异象顿时减弱,那一刻,有什么正在发生改变。
另一边的玄服男子没这么幸运,他仍在孤独等待着白衫青年。他没能及时走向延誉,延誉也没能及时走向他,他们都停在各自的位置等对方到来。
于是他们都没有等到对方。
孤单的玄服男子终是倒地不起,他的修为全部散尽,丁点儿不剩。他失去了所有,他的家族血脉以及他深爱的那个人,他们都已离他远去。
阴沉的天空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你考虑得如何?是时候给我一个确切的回复了。”
玄服男子抬眼望向声音的方向,同一时间阿九也寻声望去,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他眼前是一团刺眼的光芒,刺得他双眼疼痛难忍,他不得不抬手挡住双眼,暂避锋芒。
而玄服男子,他则是消失在这般刺眼的光芒里。
阿九下意识伸出手,要拉住玄服男子劝他别跟着这个人走。然而,这是他改变不了的过往,他无力阻拦。
很快,分开的两个景象开始融合,相互冲击,最终宣曜和延誉重逢的景象占据上风,空无一人的宅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今相互扶持的白衫青年和玄服男子。
与汤谷的预示不同,没有那间房间,也没有白衫青年对玄服男子“我要成为你的契合之体”。和白衫青年的预示梦境不同,不是玄服男子来到他跟前对他“跟在我身边”。
尽管和那些预示有出入,结果却是相同,他们再次相遇。
白衫青年的力量沿着玄服男子的手进入对方体内,平复对方失控的血脉之力。他本是按照三哥提供的办法暂时稳住宣曜的状态,岂料,他的力量出人意料的安抚了玄服男子的暴躁力量,效果好得超乎想象。
那一刻,他好像回到了时候,他偶遇一个濒死的孩,对方静静地看着他,无声的求助。
他迎上对方的视线,他明白自己该转身离去,他如今照顾自己已是万分艰难,他根本养不活两个人。可偏偏,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他想要救这个人。
蒲丁很开心这两人的重聚,他更惊讶前方景色的变化:“阿九,你快看。”
他们不远处竟是浮现出一口井,这口井怎么看怎么眼熟。哪怕井身还能看出尚未雕刻结束的痕迹,哪怕它时不时坑妖,它却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六界第一许愿井。
见状,阿九牵住蒲丁:“走吧,我们的道路来了。”
作者有话要: 蒲丁:阿九,阿九,井来了
某伴侣:又是这坑妖井啊
某井:才不是坑妖井,是六界第一许愿井(半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