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Chapter77
两个人定格在对方的目光中,走廊里只有他们这一块地方是静止的,而他们的气场相互冲撞又难以避免的融合,过去友情岁月的每一帧正以暴风的速度和强度闪过。
其他人全闻声而来,那人身后追上来的正是蓄了一晚上泪,终于哭出来的康琼。
叶雾白上用力,推开他,轻描淡写地甩甩腕,室内的白炽灯罩在他的头顶,顺着垂落的刘海,在他的脸上形成淡淡的阴影,完美契合了他此时漠然的微笑:“你怎么来了?”
对于他的这番明知故问,贾疏往后退了两步,他环视着周围,咬肌处轻微凸起,不住地点头:“我拿你当兄弟,你告我爸杀人?叶雾白,叶砚炀,我不管你是哪一个,这么多年,我理解你因为大哥死,妈妈死变得越来越极端,我哪一次不是站在你这边,你妈当年求他帮忙,他才帮的,你家出事后,他一直跟我要好好看着你。你今天瞒着我,搞我爸,你他妈就是个精神病。”
叶雾白冷静地听他把话完,并无愧意:“阿疏,我知道你爸对你很重要”
贾疏急红了眼,暴躁地打断他:“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你还这么做?”
叶雾白很有教养地等他完:“我相信法律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贾疏扯了扯头上的针织帽,十足一个暴躁青年:“是,我也相信,因为我爸不会是凶。”
叶雾白流露出些许无奈:“我都想起来了,你知道的,我就在现场。”
“你都想起了?”贾疏眯起眼,打量着叶雾白的神情,“你能出那天晚上每一个细节,但也没法证明这都是真的。”
贾疏的没错,叶雾白哪怕得再细致,就算他把那晚贾舟穿了哪件衣服,哪双鞋,话的时候用了什么表情,在章美心已死,没有第三人的空间里,他的一切都可以被贾舟推翻。
胡炎和贾舟还没询问完,其他人陆续都出来了,而许青从贾舟所在的房间出来,他的情绪控制如同精密的仪器,做好设定后就不会改变,所以从他的表情读不出什么。许青朝叶雾白走去,视线里自然包括贾舟,他在距离他们一米远的地方停下,叶雾白和
贾疏同时将放在彼此身上的注意转移到他身上。
没想到,许青没有卖任何关子,直截了当:“贾舟就是凶。”
叶雾白很平淡地笑了下,意料之中的反应,而贾舟却无法相信,他只是对叶雾白很愤怒,对许青保持了应有的礼貌:“我是贾舟的儿子,这个案子十二年前已经结案,警方也有定论,你刚才这么肯定我爸是凶,有什么证据,如果拿不出来,到时我要和你们法庭上见。”
许青面对他的狠话,公事公办的口吻回道:“你父亲涉嫌敲诈勒索章美心,我们掌握了相关的财务往来证据,同时,他在案发现场的不在场证明被推翻,我们也掌握了他杀害章美心的证据,而贾舟本人也承认了他的犯罪事实。”
贾疏一愣,懵了好一会:“你什么?”
许青如同冰冷的器,没感情地又重复了一遍:“他自己承认了。”
这一秒,贾疏刚才还义正言辞的表情,霎时恍惚,配上他匆忙赶来套在身上潦草的羽绒大衣,多少显得弱势:“不可能,我要见他。”
“很抱歉,他现在不能见任何人,我们将正式申请批捕。”许青着抱歉,可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
叶雾白叹了口气,好心道:“贾老师身体不好,这段时间,麻烦还是照顾着点,毕竟后面还有很多流程。”
他本就长得好看,若收敛起乖张的气势,温文有礼得叫人挑不出错。
贾疏看了他半天,沉默地摇了摇头,似笑非笑道:“雾白,你想好这么做的后果吗,你承受得起吗?”
叶雾白波澜不惊,但还是配合地考虑了一会,回道:“有什么后果?”
贾疏上前一步,他们俩身高相仿,轻易就能一眼看到对方眼底的颜色,叶雾白略浅的瞳色,往日总叫人觉得温柔谦和,不曾想,温柔与冷漠只有一线之隔,是他不想再温柔,还是刻意冷漠。
“要我把话出来吗,我还拿你当兄弟,在你被所有人指责、怀疑的时候,只有我挺你,你过不了自己心理这关,伪装出一个叶雾白,也是我帮你掩护,我爸是第一个帮伯母的,要不是我爸,大哥未必能活过半年。”贾疏拿指戳了戳叶雾白的胸口,“我没想到,我这
辈子认定的兄弟,会想要我们家身败名裂,那么,你舅舅还能高枕无忧吗,公司还能安然无恙吗?”
有时候,人与人的关系日月星辰一个轮回,就能两极反转。夏葵可能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充斥着金钱味道的世界里,利益才是最牢固的好朋友,只要勾结够深,就不怕翻车,哪怕翻车,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过于单蠢。
所以,贾疏出这样的话,象牙塔里呆过的读书人,或许喝酒后,听到有人喊兄弟会有点上头,夏葵还能演得更叫人感动,但回头到洗间抹把脸,就能把所有假嗨的表情甩得干净。
有多少兄弟只会落井下石,不会两肋插刀。
叶雾白这把刀,插得够深够狠的,关键是他听了贾疏忿忿不平的发言后,依然心平气和,这个时候,他的这种心态和微妙的气场,有些叶砚炀的感觉。
章有为眼皮直跳,他这一晚上跌宕起伏的心情,犹如心电图的曲线,在刚才的询问中,他只肯坦白与康琼的纠葛,把矛头调转向贾舟,至于被问到之前举报叶雾白的事,他翻脸不认账了,只自己是被康琼利用,误会了自己的侄子。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警方拿出了一堆关于公司当初违法试验的资料,他当场傻了,这些东西早就销毁得一干二净,绝不可能再现人世。
只有一种可能,叶雾白不仅打算把贾舟弄死,还打算把埋藏了十二年的丑事一并曝晒在法律面前,所有人都鱼死破。想到这里,章有为简直咬牙切齿,气血翻涌,就差两眼一黑晕过去,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狐狸,他以为的白兔露出的不是兔牙,而是獠牙。
所以,当他走出房间,看到叶雾白和贾疏的对峙,想都不想就冲上去扯住叶雾白的衣领,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你是想大家都给你妈陪葬吗?”
“有何不可?”叶雾白由着他勒着自己,面对他们的愤怒,他表现出来的冷静更像是嘲讽,“没有人是无辜的,有人能逃脱死亡,但逃不了道德和法律的制裁,死亡和制裁,二者必有一样等着我们。”
贾疏立即抓住他话语里的漏洞:“那你呢?”
如果当年的所有人都逃脱不了这两者的命运,那么叶雾白,你也
是其中之一,又该如何自处?
对于这个问题,叶雾白心中早有答案,他的目光平静地穿过这些带着愤怒、憎恶的面孔,看到他们心底,他在那里探寻到他们对他真实的看:看呐,叶雾白就是个疯子,偏执于一个不可能找到真相的答案,把自己陷于荒诞与悲情中,拉着所有人去给亡者陪葬。
他只是个敢于撕裂伪装和平的人。
所以,他能够坦然地把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得到的答案公布与众:“我已经被心魔困住了三十二年,早已在赎罪。”
把那些埋在黑暗里不为人知的隐秘公之于众,对因为挽救一个人而失去了生命和家庭的人一声抱歉,让母亲临终前的保护变得有意义,而不是他永远的安全屋。
夏葵忍不住转过头,在他的视线里找不到聚焦的点,可能他的思绪正顺着这条走道追溯到那些年,也可能他什么都没想。
夏葵突然明白,不是他把所有人树立在自己对面,而是所有人都把他隔离在彼岸,然后他把一切吃下嚼碎咽下,还给这个世界的是温柔的微笑。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