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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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法华仙尊尚且年幼,见了如此俊美伟岸之奇男子,不由心向往之,便探头远远张望。旁人道:‘此乃天下第一人,沧阳宗主是也。’忽见那沧阳宗主似有觉察,驻足回头向他一笑。法华仙尊蓦然见此情景,内心震动,不由——”

    殿内静默半晌,徐霜策一根修长的指节敲了敲书,道:“不由什么?”

    璇玑主殿晨光清明,紫楠书案两侧,师徒二人端坐,笔墨玉简井然有序。

    如果忽略宫惟那只当自己已经死了的表情,这情景真当得上一句良师高徒,教学相得。

    “不由。”宫惟顿了顿,麻木道:“羞红了双颊。”

    殿外一片安静。

    徐霜策将书翻过一页,问:“然后呢?”

    当啷一声桌椅撞响,只见宫惟起身长拜:“禀告师尊,然后弟子没背下来。”

    “为什么?”

    “弟子不忍看那些市井刁民胡言乱语编排师尊,心中气愤,五内俱焚!”

    “是吗,”徐霜策又自顾自翻了一页,“但你之前看完了还压在枕头底下,也没见扔啊。”

    宫惟:“”

    “再既是市井流言,自然不必当真,更不必气愤了。”徐霜策将书合上,啪地一声轻轻丢在宫惟面前,:“拿回去继续背,午膳后需将第一话初识篇背完,否则便当着为师的面大声诵读百遍。去吧。”

    少顷吱呀一声,殿门开了。

    台阶上的盛博觅声回头,只见宫惟面色苍白,神情恍惚,慢悠悠地跨过了门槛,腋下还夹着那本令人闻风丧胆的奇书。

    “”盛博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没事吧?”

    宫惟摇头不语,站定在台阶上。

    他一只搭在额前,眯眼望向头顶广阔的天空,只见乌黑的长发与绯色衣袍临风翻飞,面容素白而眉眼沉静。盛博即便明知道眼前这人其实一肚子草包,刹那间也不由转开了视线,不自然地呵斥:“你,你还不去背书,站在这干嘛?”

    “你看那鸟真活泼啊。”

    “?”盛博莫名其妙望去,只见远处殿顶上停着两只麻雀,蹦蹦跳跳,憨态可掬。

    “等到冬天就要死了,”宫惟和蔼道。

    盛博:“??”

    “你看那庭前的花多好看啊,”宫惟又赞叹。

    “”盛博顺着他的视线,只见洁白的大殿远处,山道上开着星星点点的花。

    “不到冬天就要死了。”宫惟柔声道。

    盛博:“喂我你——”

    “你看那天边的云多奇妙啊。”

    远方天际几朵微云慢悠悠飘过。

    “待会风来就”

    “要死了!”盛博怒道,“你到底有完没完!我看你再不背书才是真的要死了!”

    宫惟终于收回目光,直勾勾地盯了他半晌,突然古怪地一笑,竖起食指来摇了摇:“不用背,我知道下面的是什么。法华仙尊羞红了双颊,对沧阳宗主一见倾心再见定情,此后两人你侬我侬卿卿我我只羡鸳鸯不羡仙。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法华仙尊毕竟是一位与各大宗师都有着禁断传、各大名门都流传着他不同本风月故事的奇人,上有仙盟盟主痴心错付,下有乐圣柳虚之虎视眈眈。终于有一天连谒金门剑宗尉迟长生也爱上了这朵惊世奇葩,于是百般施计、从中挑拨,听信了传言的沧阳宗主愤恨之下吐血三升”

    盛博:“停!停!!别了!!”

    “法华仙尊含泪拉着沧阳宗主的,含情脉脉道:‘霜策,难道你真的相信我是那种人吗?’沧阳宗主忍痛道:‘徵羽’”

    “停下!停下!!”盛博双捂耳惨叫:“向师弟!你是我亲师弟!不,我喊你师兄行了吧!!”

    宫惟残忍地道:“于是两人执相看泪眼,法华仙尊道:‘霜策,你只需记住你是我唯一喜欢的人即可’”

    “我杀了你!!”盛博最后的理智终于啪一声崩断,丧心病狂扑了上去。

    宫惟转身就跑,下一瞬间盛博后领被活生生拎了起来,温修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皱眉道:“大呼叫,成何体统?”

    “师兄!”盛博如见救星,涕泪横流:“师兄救我,快!把他赶出去!”

    温修阳冷冷道:“你为何不把这话对宗主?”

    盛博立马一个哆嗦不敢吭声了。温修阳把他放下,又看向宫惟,沉吟片刻没有话。

    “师兄?”盛博一边瞪宫惟一边问:“你怎么这个时候上来,今天不是不当值吗?”

    温修阳:“前边出了点事。”

    “什么事?”

    “”

    温修阳仿佛在斟酌什么,神情有些微微的怪异,少顷才道:“你先回去吧。”

    盛博一脸莫名其妙,但温修阳立威极深,他还是顺从地抓着剑离开了璇玑主殿前,临走还一步三回头好奇地往这边瞅。直到他完全消失在了宽敞的白玉长阶尽头,温修阳才转向宫惟,上下打量片刻。

    “”于是宫惟只能问:“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温师兄?”

    温修阳开始不答,只看着他,突然毫无来由地问:

    “你觉得宗主是个怎样的人,向师弟?”

    这个问题可真是太新鲜了。

    一向都是别人苦口婆心劝他“徐宗主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就像“宫院长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这句话也曾经高频率出现在徐霜策耳边——但谈话的开场以提问句出现,对宫惟来还是第一次。

    “宗主英明神武,天人之姿,令世人拜服!”宫惟肃然长揖,掷地有声道。

    温修阳不由默然,“我问的不是世人,是你如何觉得。”

    宫惟维持着那个长揖的姿势:“弟子当然也是这么觉得的。”

    “是么?”

    “字字发自肺腑,绝无一字虚言!”

    温修阳不知是被他斩钉截铁的态度镇住了还是怎么,半晌才:“你起来吧。”

    宫惟直起身,谦逊地整了整袖口。

    “真奇怪。”温修阳似乎有些迷惘,喃喃道:“你明明跟法华仙尊一点也不相似,完全不一样但为什么呢?”

    宫惟心我跟那位家喻户晓人见人爱的法华仙尊还真没什么相似之处:“什么为什么?”

    温修阳不答。

    “温师兄?”

    温修阳站在那里,仿佛在看他,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更晦涩久远、更复杂难言的往事,半晌

    轻声:“我曾经为十六年前升仙台上的结果感到庆幸,近年却越来越觉得,那其实是个可怕的错误。”

    宫惟眉头一跳。

    “还不如一切都尚未发生的时候。”

    ——他是什么意思?

    宫惟来不及细思,只见温修阳已经越过他,走上一级级白玉台阶,直至大殿紧闭的正门前,才俯身长拜了下去,沉声道:

    “禀告宗主!”

    下一刻宫惟终于明白了温修阳让自己留下的原因:

    “谒金门尉迟骁携剑而至,求见宗主,请您示下!”

    片刻安静后,殿门突然大开。

    徐霜策迎风跨出高高的门槛,面色看不出丝毫情绪,伸向宫惟一招。

    宫惟此刻的心情难以形容,简直跟当年准备上升仙台时差不多。他深呼了口气,顺着白玉台阶一级级行至顶端,情真意切道:“师尊”

    突然他肩头一沉。

    徐霜策一按在宫惟肩上,似有千钧重量,但又好像只是那么轻描淡写、从容不迫地一搭,随即拉着他按在了自己身侧。

    两人就这样比肩而立,然后徐霜策转向温修阳,声音也是不疾不徐地:

    “所为何事?”

    温修阳低着头,对这一幕视若无睹:“他,他来送礼。”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