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处暑吃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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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女人凑在一起,越讨论越兴奋。三个崽子挤在一起睡着,母娘招呼着顾云将昶儿抱回屋中。素雅的房里,一张大床一张床,顾云轻柔将昶儿放在床上,垂眸看着他。

    昶儿白净的脸蛋上被蚊子咬出了个包,红红肿肿惹人心疼。母娘拿着药膏,温柔慈爱的给昶儿抹着。

    顾云静静看着两人。

    顾母没抬头,盯着昶儿的稚嫩睡颜,突然道:“都快五年了啊。”

    顾云明白母娘在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屋里,烛光昏暗,充斥着闷热的暑气。顾云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夜风袭来,吹动母娘的发丝。

    顾云甚至随风听到院里阮恬恬清脆的声音。

    “他的爹娘如今怎样了?”

    顾云沉默了一下,良久,回答着:“他娘去了,爹很挂念他。”

    四年前,顾云抱着襁褓归家,与顾父密谈半晚,将男婴交给了顾母。顾母看着熟睡的昶儿,甚至能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时的惊讶。

    她本欣喜的以为这是云儿的孩子,顾云却告诉自己,男婴的父母给他取名为“昶”。

    刚过弱冠的顾云郑重对她道:“母娘,请你千万照顾好他。但也记得,他有一天会从我们身边离开。”

    顾昶一日日长大,顾云在他身边守到两岁。这孩子长得讨喜,也格外黏顾云。每日都要阿兄抱着哄着,顾云待他温和,却在意识到昶儿只认他后狠心离开,经常外出。

    顾母便将照顾孩子的活接了过来,一日胜过一日的疼爱。但当初顾云得话,狠狠扎在她的心里。

    顾母忍不住问:“这孩子的爹娘到底是何人?”

    顾云深深看着母亲,并不答话,只摇摇头,远远望着昶儿。

    他待人温和,对顾昶却有一丝不出的严厉。从到大,他对这个孩子的要求极为严格。

    顾母见状,便不再问,只是苦笑着:“你爹去的时候也嘱咐我要好好照顾昶儿。我心里总是怕,担心这孩子承受不起。”

    顾云却叹了口气,只道:“这是他生来便要承受的。”

    完,竟不再多看顾昶一眼,转身离开。

    院中,刘启之将唐宝抱回了屋子,罗二也准备将李德柱送回李家。两个女人总算停了讨论,李春花不舍地看着儿子。

    李德柱换上崭新的衣服,修整了头发,像猪一样睡得呼哧呼哧。阮恬恬犹豫,迟疑问:“不然把德柱留下?”

    李春花却摇头,给李德柱挂上驱蚊的香囊,抬眸望向罗二:“还请二哥送孩子回去吧。”

    罗二点头,抱起胖子,额带蹭到孩的脸上,李德柱打了个打喷嚏,惺忪睁开眼看见李春花,唤了声娘又继续睡去。李春花怔怔站那,看罗二抱着德柱走远,呼出一口气,苦笑对阮恬恬:“不留了,留他一天,又不知要闹出多少事情。”

    阮恬恬没话,远处的顾云点了屋里的灯,李春花一笑:“妹妹快去休息,我明日一早得走,到时候就不叫妹妹了。等我想出个章程,再托人给你带信。”

    顾云在屋中点燃了安神驱蚊的香,阮恬恬打着哈欠走进来。面盆里盛好温热的水,顾云用心试了温度,走过去拍了拍一旁的贵妃榻。阮恬恬忍俊不禁,不吝啬自己的喜爱:“你怎么这么好啊!”

    她坐下,顾云帮她洁面,又帮她揉着肩膀。阮恬恬不想揉了,懒洋洋靠在顾云身上,夸奖着李春花。

    顾云总是听不腻她的话,温柔在一旁笑着,许是安神香太过好闻,阮恬恬着着竟然睡着了。她呼吸很轻,胸膛微微起伏着,白皙的脖颈和锁骨牵动着顾云的心。

    他眸色深沉,看了良久才将阮恬恬抱回了床上,然后轻轻脚给她脱掉外衣,搭了透气的纱被。烛光黯淡,顾云终是没忍住,像对待什么珍宝一样在阮恬恬的侧脸吻了一下。

    吻完他又忍不住笑,轻轻将阮恬恬头发放好,动作间全是爱意。

    吹灭蜡烛,顾云咯吱推开门。刘启之正在收拾外面的狼藉,见顾云出来,立刻行礼,将随身的一封信交给顾云。

    顾云没拆信封,低头看着上面的漆印,神色复杂轻叹一声。

    是夜,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带走了连续多日的闷热。阮恬恬这一觉睡得超级舒服,第二天醒来浑身上下也不见粘腻。她看着院中在积水里跳来跳去的娃,忍不住道:“要是天天都下雨就好了。”

    下雨,爽!

    没想到她随口一却一语成谶,从这日开始每日都有一两场暴雨。无名河河水暴涨,庙屋里最原始的排房竟然塌了顶!而这并非个例,村里几家人的房子也开始大面积漏雨。刘启之和罗二带着几个流民成了急救兵,日日去帮着补屋。

    原本村长还担心猪舍,可几场雨后发现这红砖十分坚固。房中的木梁和顶当时也选得上乘材料,那些猪崽在舍里能吃能喝,一点也没被雨水影响。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晴日,受了潮的人家赶忙将东西拿出来晒。阮恬恬家中除了木榻和纱帐湿漉漉,其他倒没什么。随着雨水的丰盈,阮恬恬家放养的那些鸭鹅乐开了花,日日在田间嬉闹,眼看着肥了一圈。

    数月前,阮恬恬劝唐大刀花大价钱做灌溉,其中有一条便是可以鱼虾鸭鹅混养。转眼这些禽类已经长成,唐大刀却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近百只长成的鸭鹅浩浩荡荡,唐宝和几个庙屋的孩每日跟着捡蛋都捡不过来。外加上一窝一窝的兔子,阮恬恬终于受不了了,自己捉了几只看上去最美味的,差了崔家汉子将剩下的卖掉。

    云中城附近不常见鸭鹅,阮恬恬给出的价格优惠,当即就有不少酒楼订货。李春花甚至在五谷到访也卖出了不少,他们花了四五天将这些连蛋带妈处理了个干净,到一看竟赚了十多两!阮恬恬看不上这些钱,流民们可激动的很,立刻有人表示,能不能卖些蛋给他们。

    阮恬恬当然同意,她清了库存,流民又找了条补贴家用的途径,一举两得。

    大家感恩阮恬恬,阮恬恬却不甚在意,蹲家里求罗二帮她宰了两只鸭子,准备吃鸭。

    上辈子,阮恬恬少年生长在北方,成年后去南方住了些年,对南北二地的吃食颇有研究。俗话处暑送鸭,无病各家。她曾在北方吃过一道处暑百合鸭,也曾在南边喝过冬瓜水鸭汤。这个时节吃鸭,正是滋补。

    英俊的酷哥罗二起刀落,嘎嘎叫的鸭子香消玉损。阮恬恬在灶房外听着音,蹲窗沿底下喊:“二哥记得我的血!”

    罗二面无表情,对准海碗松开鸭脖,断了气的鸭子喷射出股股鲜血,汇聚在碗中。

    五分钟后,阮恬恬在灶房溜达,完全没有杀鸭前的怂样,一边啧啧啧,一边夸赞罗二:“看看二哥这刀口,干净!”

    罗二站在一边擦刀,眼中终于忍不住流露出笑意。阮恬恬张望着,咦了一声:“二哥从哪来的刀?没见过哇。”

    那把刀很短,总共不到二十厘米,刀柄占了三分之一,被黑色的麻布裹了起来。刀刃通体漆黑,竟是哑光材质。阮恬恬十分诧异,伸就要去摸,罗二却猛地一躲,眉目间显出怒意。

    阮恬恬的僵在空中,圆溜溜的眼中闪过茫然,片刻后她结巴道:“对,对不起我哎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去动你的东西的。”

    罗二眼里闪过无奈,随意撩了根自己的头发放在刃前,只轻轻一吹,发丝便被斩断。

    阮恬恬震惊,眼睛又大了一圈。

    “不是什么重要玩意,怕你伤到。”

    罗二将刀随意插回刀鞘。

    阮恬恬觉得自己内心受到了震撼,心里狂喊难道这就是传中的削铁如泥吗!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才感觉到后怕。

    罗二溜达着往外走,阮恬恬咕噜喝了几口凉白开,撸起袖子准备做饭。来灶房里找娘子的顾云正巧和罗二相遇,两人对视,皆是微微点头,擦肩而过的瞬间,顾云目光却停在了罗二挎着的那把刀上。

    他略微怔住,阮恬恬正巧要端着东西出来:“怎么了?”

    顾云摇头,接过阮恬恬中的一盘鸭,引开了话题:“这是要做什么?”

    “烤鸭。”

    阮恬恬走到面包窑旁,将周围杂物清理干净。这两只鸭肥瘦相当体躯肥壮,均在四斤左右,怎么看怎么都是做烤鸭的上好材料。阮恬恬将处理好的鸭子放进面包窑,点燃果木枝,便准备回去煮鸭汤。

    她烤鸭做的一般,但对鸭汤颇有心得,她将两只整鸭拆解,又加虾米和田螺,洒了沙参枸杞,放轻盐慢炖。做这些的时候,顾云便在一边看着,往往她目光扫到什么,顾云便能立刻递上什么。

    阮恬恬嘴角忍不住上扬。

    给心爱的人做饭啊,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