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路

    今天我家有事，找你借点钱，过几日还钱时搭上几枚鸡蛋，聊表谢意。遇上不熟的不想借，事主咬咬牙，便约定好过几日多还几枚铜钱。

    借贷的雏形本就源于民间，只是以大启如今的情况，还没人把这当门生意，“概念”便也不明显。

    阮恬恬三言两语解释过，顾云便明白了，这事好也不好，被有心的人利用起来，恐怕还会生事端。

    对此，阮恬恬深表同意：“然而以官家行事，不收利息，应该不会有什么吧？”

    顾云沉吟良久，如今昭通城现况，确乎也没有更好的法。

    三言两语，这事便定了下来。翌日顾云列了章程，奏书传回上京，阮恬恬也找好了人，一众亲随轰轰烈烈便开干！

    贴榜这日，阮恬恬和顾云在旁边的茶楼里盯了半晌，都觉得这事有戏。果不其然，第二天总督衙刚开大门，热火朝天的百姓便一涌而进！

    顾云没来之前，这昭通一直由一位姓钱的主薄打理。昭通地理位置特殊，诸事多仰仗左西军。钱主薄年近半百，兢兢业业处理文书，这么些年虽没有出过什么岔子，但也无甚丰功伟绩。

    此时看着汹涌而来的人，又想起昨日顾大人所的那些话，胸中澎湃不已。

    昭通，这是有出路了啊！

    当日，钱主薄按着照身帖发了一百张“号码牌”，接下来的几日里，刘启之下的兵走访了这一百户，选出了其中最需要帮扶的五十户签了契书，写明从总督衙借去十两银子，从糖车建好之日起，三个月内还清这十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对总督衙来不算什么。但阮恬恬还需搞定一件事——这些红糖的出路。

    昭通地处偏僻，要想运送货物出去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要是找寻常商队，其中所耗费的银两怕是比这些红糖本身还要昂贵一些。西南五城，最偏远的便是昭通，紧接着是博朗。博朗之外，另有熹州、盛源、归梧三城。其中归梧最靠近中原地区，连接南方与北境，乃西南一大枢纽。

    来昭通的时候，阮恬恬曾路过归梧，如若她要在整个大启境内发展物流，归梧也定是重要的一个地点。

    从她有制糖这个想法开始，就给唐大刀去了信。想来这些日子，也该有回音了。

    进入十一月，西南的雨便如同贺夏萤所的那样，时不时来上一两场，已然不会如同先前那样下个不停。左西的将士终于趁着这个空，将兰江旁的堤坝修筑完毕，回了昭通城。而老葛和苟三也趁着天公作美，领着报名而来的匠人们制作糖车。

    半个月内，这糖车便做好了四五台。那些得了糖车的人家各个添了喜色，去总督衙由顾府的厨娘伙夫们教导制糖之法。

    原本的大启，无论是制作糖车还是造糖之术，都是各家不传之秘。阮恬恬将之公之于众，不知得了多少人心。

    原本人人都念叨顾大人的好，此刻阮娘子的风头却隐隐压在顾云之上。昭通的话题终于不止围绕着将军府和左西军转了，贺春明喜滋滋的同时又带着几分惆怅。

    总督府的殿中暖着酒，隔壁将军府亲兵帮忙搭得烧烤炉正慢悠悠燃着，肥嫩的鲜肉滴答着油浇到炭火上，响起呲啦的声音。

    贺春明举杯，笑得傻兮兮：“还是顾夫人有办法啊！我从在昭通城长大，就没见过大家这么热火朝天的干什么事！”

    阮恬恬抿着一丝笑，只喝甜滋滋的甘蔗汁：“左西营练兵，哪次不是热火朝天？”

    贺春明哈哈大笑，摇头：“那哪能比？顾夫人，你是不知道这昭通有多苦。”

    贺夏萤也在一边笑：“阮姐姐怎么不知道呢？哥哥，现在人人都叫阮娘子啦，谁还叫顾夫人？”

    贺春明瞪了眼自己妹妹，赶紧道：“乱话！”呵斥完，又看了眼在一旁帮着娘子切肉的顾云。

    顾云察觉到他的目光，举杯回了贺春明：“恬儿有自己的名字，叫阮娘子无甚不对。”

    贺春明见顾云处事不惊的样子，心里为之咋舌。要放寻常人家，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娘子在外这么大的风头呢？他忍不住真心赞叹道：“顾兄和夫人真是天造地设一对。”

    阮恬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就爱听这话。

    顾云也忍不住看阮恬恬，娘子脸庞被火烤得红彤彤，别提多可爱了。烤肉上又撒了辣椒，吃得一张嘴也红艳艳。外面的风吹着发丝摆动，怎么看怎么可爱。

    贺夏萤见状，便有些不上来的羡慕，目光也微微移向了殿外。西南的雨一场接着一场，此时外面正下着暴雨，风吹着雨丝带着些许的凉意。守在殿外的侍卫们都穿着蓑衣，身板站得笔直。

    突的，贺夏萤感到额头上一疼。抬眼看去，贺春明正收回敲她脑袋的：“想什么呢？”

    贺夏萤娇嗔飒爽，当即瞪了回去：“不告诉你！”

    贺春明哈哈大笑，吃了口肉摇头，嘟囔道：“你这性子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嫁出去。”

    “哥！”贺夏萤急了，抢了他的酒杯：“我看你是喝醉了！”

    两兄妹打闹着，竟像是两个幼童。阮恬恬看着忍不住笑，又想到远在上京的唐宝和昶儿，眼中便带了几分思念。顾云见状，又将一块切好的肉放到她盘中，轻声道：“尝尝这个。”

    思念被柔情冲淡，阮恬恬咬了一口，满意地眯起眼睛。那边贺将军举投降，贺家兄妹已然结束战斗，阮恬恬便眼珠子一转，问：“启之呢？”

    刘启之现在虽然仍日日在总督府报道，但到底属于左西军的人，贺春明摸索着酒杯：“今日因不当值，顾兄可有见到？”

    顾云微微摇头：“今日我也尚未见到。”

    这可奇了怪了，阮恬恬又问一旁白寰。白寰正想摇头，突然想到早晨才景的碎碎念：“似是带人去城外了。”

    “外面下着雨呢，去城外做什么？”

    贺夏萤的话里带着几分焦急，博朗城的水患将她吓了个不轻，唯恐再遇上什么事。

    这声问也引得几个人好奇起来，贺春明看着天色，又看了看自家妹子，脑子突然动了一下：“不然，我派人去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