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苏三

    是夜。

    自归坊外面不显，里面灯火辉煌。文人雅士喜欢在此，达官显贵也偷着在此。

    五层的竹苑中，阿那野灌了口烈酒，嘴角嗪着笑，眼里却尽是冷漠。

    在他面前，十几个窈窕女子翩然起舞，脚腕上的金玲随着舞姿不同，发出不一样的响声。丝竹曼妙，清幽的香气若有若无，夜风透着窗吹进了，竹影婆娑，阿那野又灌了一壶酒。

    微弱的咳嗽声在屋内响起，阿那野侧耳听着。而舞女们则像听到了什么催命符一般，猛地变了脸色。

    一个落脚的功夫，最后一排的女子慢了那么三四秒，铃铛的响声突兀而出。所有人都静了，急急忙忙跪在地上，恐惧蔓延。

    出了错的女子浑身颤抖，一咬牙，开始猛烈的磕头。她甚至不敢喊，只有咚咚咚的撞击声飘荡在屋内。片刻之后，传来一个很轻，却仿若夺命的声音：“怎么？这是准备弄脏地毯？”

    一个月白衣衫的羸弱男子从竹影后走出，他浑身上下仿佛沾染着数不尽的病气，两句话便要喘一喘，脸色也是经年不见日光的苍白。

    他脚步很慢，却让少女绝望到极致。

    “我了，这舞，一定是要跳好的吧？”羸弱男子面色和蔼，可惜那笑容却让人浑身发颤。他抬起脚，轻轻踩到女子的上：“跳不好，我们阿那少爷可要失望了。”

    阿那野唯一皱眉，总算放下了酒杯。

    “饶命少爷饶命！”这女子终于没顶住压力，绝望大喊起来，她浑身颤抖，指甲抠在地摊上，再也维持不了跪姿。

    羸弱男子却还是言笑晏晏：“饶命？自不会要你命。”

    舞女脸上的欣喜还没来得及露出来，便听男子继续道：“既然跳不好舞，一双足也便够了。”

    着，他突然凶狠踩到了女子系着金玲的玉足之上。饶是他体弱，也是个正常体型的青年男子，一脚踩下去，舞女嘴中便发出呜咽的痛呼。他稍稍皱眉，不带任何感情瞥了舞女一眼。舞女满眼泪水，竟然还捂住自己的嘴，不让痛呼声泄露出来。

    “够了。”阿那野终于道。

    令人惊奇的是，羸弱男人闻言，竟然轻巧抬起了脚，像是不打算料理舞女了一般，走到了阿那野身边。

    阿那野懒洋洋地回望他，羸弱男子一笑，竟有几分不出的妖冶。他回头同样懒洋洋看着舞女，话的语调十分轻松。

    “本打算要你一双足，既然阿野开口了”他顿了顿，那舞女眼中浮现出希望的光。

    下一秒，男子恶劣道：“那便要你一条命好了。”

    舞女绝望瞪大眼睛，男子轻轻往地上扔了个酒杯，立刻有人高马大的护卫进来。舞女绝望到极致，生出了一股力气，猛然扑向阿那野。

    “阿那少爷救命，阿那少爷救命！”

    她拽着阿那野的脚不断哀求，羸弱男子却勃然大怒，一脚踢到了她的胸口。

    护卫飞速将舞女提起来，像拖一具尸体一样将人拖走。舞女眼中的光渐渐灭去，再不反抗。

    羸弱男子厌烦道：“都下去吧。”

    跪在地上的其他几人连站起身都不敢，保持着跪姿匍匐而出。

    门被合上，丝竹声不再，唯有竹叶伴随着夜风发出悉索的响声。羸弱男子坐在阿那野身边，把玩着一只金杯。

    阿那野冷漠道：“苏三，今日你杀了两人，明日我们就得去各处寻这两人。”

    苏三耸耸肩：“想要女子，还不是源源不断。”

    阿那野一声冷笑：“西南的路已经断了，去哪找这么多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莫要生事。”

    苏三眼里阴郁十足。

    “顾想容，又是顾想容。”

    “先是断我三司命脉，又毁我苏家产业如今，竟又是他！”

    苏三的每一个字里都含着一股恨意，阿那野刚想话，目光却猛然看向屋外房檐！

    “谁！”他暴呵一声，中金杯飞出，苏三猛然站起，喊道：“来人！”

    阿那野冲向外面，一个纵身便飞了出去！护卫们姗姗来迟，苏三一巴掌扇在领头人的脸上。

    片刻后，阿那野归来，漠然摇头。夜色浓郁，苏三咬牙切齿，连声音都是挤出来的。

    “去查，看看坊中少了些什么。”

    ***

    江南曾是永乐商号的大本营，顾云为了找到证据，曾在这里布置百来暗探。他们有些是不起眼的普通人，有些则是与暗卫一般自培养，以一当百的好。

    今日夜探自归坊的，便有这么一位。

    一年前，他进过一次自归坊，那时候这楼里还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今日再探，凭借着当时的记忆，他惊讶地发现这楼中似乎多了不少暗格。

    他与才景一般熟知药理，一间间探过去，虽未找到翠隐的解药，却寻得了那味关键的药材。片刻之间，暗卫决定带走一堆东西，以混淆视听。

    就当他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女子的通呼声。房檐下低头看去，便看见了那么一幕。

    暗卫一刻也不敢耽误，确定身后没有尾巴，连忙到了自家兄弟和夫人停留的客栈里。夜莺声响，不一会才景的屋子便推开了一扇窗，暗卫倒挂而入，将身上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倒了出来。

    才景快速辨别出了所需的那味药，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暗卫一脸严峻道：“自归坊有异。”

    他飞速将自己所见了出来，才景愕然：“可有看清那苏三长相？”

    暗卫点头，但又有些犹豫道：“当年调查三司和永乐，苏家并没有这号人。”

    才景眉头深皱。

    顾云的暗卫除了带在身边的那几个，大多是单线联系。为了大家的安全，很少有人能知道事情全貌。这兄弟没见过，才景心中却隐隐有了推测。

    他毫不犹豫，立刻拿了纸笔，在上面写上一些旁人看不懂的字符，再将它与今日阮恬恬写得信交予眼前人。

    “送到公子那，要快。”

    “事关国事，切莫耽搁！”

    暗卫一刻也没多留，将两者折叠放入一根竹管内，再次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