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涧。

    “原地休息，半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是！”

    哗啦啦的流水声衬着整齐划一的应和声，没来由地叫人心情舒爽。

    “老四老五，你们去接些水，老三去跟我砍柴，咱烤肉吃！”

    一个半大子叉着腰，指挥地头头是道。

    “好嘞！”

    两个看起来比他还稚嫩些的半大子身上挂了几个壶，朝着溪水边一扭一扭地走去。

    “心点儿，掉下去我可捞不着你！”

    眼见着这俩屁孩过来，方才下命令的领头人呵呵笑着，嘴上着不捞人，自己却有意无意站在下游，斜斜瞄着两个崽子，时刻准备着的大暗中将他们护了个严实。

    “别听他的，有柱子哥护着咱呢！”

    俩崽子没心没肺，头也不回地往涧边大石头上爬，然后整个儿扒下来，肚皮贴石头，伸着胳膊去拿水壶盛水。

    “皮崽子！”

    领头人更下游一点的地方，柱子傲娇地哼了一声，两只老老实实伸出来，给几个不省心的娃做了第二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眼姿势如老母鸡护犊子一般的柱子，笑着摇了摇头——

    这群屁孩以后也要出来闯荡江湖，此时不让他们练练能耐，以后叫别人抓起来教做人？

    “三哥，咱这顿烤只皮皮？”

    一个弟皱着眉头过来找他拿主意，正左一只皮皮，右一只野鸡，在“中午吃啥”这个灵魂拷问下左右为难。

    “嗯。”

    黑剑只是点了点头，便继续盯着两个打水的崽子。

    此去离山庄也不远了，只剩半日路程，何必再节省，那野鸡羽翼忒丰，肉不多也便罢了，就是拔毛这事太磨人。

    ——话许久未见，不知道大佬他们怎么样了，也不知那新开的洞庭居又怎样神奇。

    “老四，老五，我们把柴火都砍回来了，你们怎么还没打到水？快点！”

    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做“老大”的半大子此时已抱了一捆柴回来，眉宇间藏不住的得意洋洋。

    若是忽略他身后那个稍微大些的孩子怀里比他多一倍的柴火，不定子还真能得到身边各位老哥的夸赞。

    蛋三很是无语。

    他十分后悔，为什么当初没坚持要把老大的位子抢来坐了，反倒蠢兮兮地在“蛋二”和“蛋三”这两个傻名字之前固执己见——如今不过因为晚上山一天，便叫一个比自己的屁孩当了老大，真叫他难受！

    “来了来了！”

    两个崽子迈着短腿往回跑，却因为身上水壶的重量被带得东倒西歪。

    “我去讨肉！”老四蛋吃刚跑回来便着急忙慌扔下水壶，朝着旁边才开始处理野味的黑天跑去。

    “天哥哥，能给我点肉吗？”

    他的眼眨啊眨，瞧瞧黑天，又瞧瞧他里才剖开的皮皮，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怎么的，吃腻了果子，想吃肉了？”

    崽子猛点头。

    “呐。”

    黑天忍俊不禁地割了一大块后腿肉，家伙真是对得起“蛋吃”这个名字，双眼一见好吃的就放光，要不是一路上果子管够，这屁孩估计连果子都要来向他讨了。

    “嘿嘿！”蛋吃心地拿叶子接了肉，迈着欢快的步伐喜孜孜回了自己的屁孩临时营寨。

    “上的野味尽管吃，约么今儿就能赶到庄子了，明儿的饭不用留了！”

    柱子得到自家三哥示意，放开嗓子大吼。

    “都烤了！”

    “吃！”

    这群人声声嚎叫，将水流的声音完全盖了过去。

    离家在外的人辛苦，搬家的人更辛苦，虽原本的黑风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怎么也能装满了行囊，更何况因为生怕路上断粮没得吃，他们打了一路的野味，大包包地肩扛提，一路赶来也是累赘的很。

    “天哥哥！”

    两眼放光的蛋吃才把肉撂下，又拿了些新叶子冲回去，要多兴奋有多兴奋，“天哥哥！”

    “怎么？”

    黑天护住了自己中已经被抢走后腿肉的皮皮，装傻充愣地瞅着眼前的屁孩。

    “明儿的饭既然不用留了，那啥，我们再帮你吃点儿呗！”

    蛋吃笑得一脸单纯可爱。

    “帮我？”

    黑天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你看啊天哥哥，这顿要是吃不完，路上还不是你背着？多累！”蛋吃脸正色，讲得头头是道。

    “有道理。”

    黑天闻言点了点头，下又切下一块后脊肉来，在蛋吃渴望的眼光中，给了旁边的兄弟，“来，多吃点。”

    “哎哎，哎，天哥哥，你——”

    崽子慌了神。

    “你什么你？”

    “我——”

    “我什么我？”

    黑天凶神恶煞地瞪着眼前的崽子，特别爱看这厮“弱、无助、但能吃”的委屈模样。

    皮崽子自个儿没数，吃多了撑坏了还不是让他背着走？一个这厮可是顶三只皮皮也不止！

    哼，他黑天上过一次当的人，还能两次都摔在这个屁孩坑里？

    遥想不久前背着这坨团子赶路的心酸情形，黑天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坚定了信念——绝不再多给这子一块肉！

    “我我——我找柱子哥要肉去！”

    皮崽子看清了形势，嘴一撅，气呼呼地向着自家柱子哥奔走而去。

    “柱子哥！”

    听着这厮越来越远的声音，黑天摸了摸鼻子，幸灾乐祸地朝不明就里的柱子瞧了一眼，继而为自己割了一大块好肉，放到火上转着圈烤了起来。

    “滋啦，滋啦。”

    他心情愉悦地听着烤肉表面的油爆开的声音，闻着渐渐浓郁起来的肉香，观摩着又去练武的三哥，感觉极度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