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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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

    古月毫无反抗之力地躺在地上,鼻青脸肿,脚被缚,双眼透着无神,口中喃喃。

    “师父?谁是你师父,你师父来了?”

    “战斗”在最前面的黑弓首先反应过来,眼疾快地拦住了反应慢半拍的四哥的拳头,警觉地打量四周。

    方才他们“办事”办得投入,压根没听外头了什么,反倒是刚刚醒过来的古月把那句话听了个干干净净清清楚楚——“往后,古月不再是我徒儿。”

    “呵。”古月没听这群拿脸和拳头为他遮住蓝天白云的流氓讲话,只是艰难地于人影夹缝中望着苍天,只觉得自己心跳似乎都迟缓了。

    “咚。”

    “咚。”

    来可笑,他用被师父“练”出来的好耳力,听到了被师父逐出师门的全过程。

    “咚。”

    “咚。”

    我会死吗?他想。

    曾经无数次假设过被师父惩罚教训甚至废他丹田气海以牙还牙,可逐出师门——未免也太无情了些吧?

    人群好像散开了,苍穹露了出来,可他又闭上了双眼——阳光太刺眼,他不配看见。

    母亲,我既不能为您做的事赎罪,也做不到为了师兄大义灭亲。我愿意为您堕落沉沦对师兄下,可我每个动作都似陷入泥淖——挣扎、缓慢、底气不足。

    师兄曾经武功盖世,拥盟主令,享江湖拥戴、受皇帝重用。我隐姓埋名,不求功名利禄,只愿向师父习武,并见师兄放您安稳一生。

    可您什么?永绝后患。

    在那白家兄妹二人出现之前,您迫我,皇帝罩着师兄,师兄对您一无所知——我们之间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直到那日,白家妹白水星一语挑出“胡”姓,师兄当时毫无反应,分开后却派下出了门,我便知道您的身份瞒不住了——您因道听途的“神药”而灭了师兄满门的事藏不住了。

    平衡已被打破,以师兄的性子,您的生路只有出其不意,先下为强。

    ——兜兜转转,便到了如今地步。

    那盟主令想必是归了皇帝老儿,师兄武功尽失、日渐憔悴,而我在准备“永绝后患”时被师父亲自追回,逐出师门,至今未得师父正眼一看。

    “咚。”

    “咚。”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唯愿来生不再卷入国仇家恨,简单无忧足矣。

    ——他最后睁开眼望了望苍穹,又将眼睛闭起,做完了自己最后的告别。

    “啪!”

    一个巴掌拍不响,除非拍在脸蛋上。

    刚和世界完拜拜的古月扭曲了五官,甚是无辜又委屈地睁开眼,寻求痛苦的来源。

    “这不活得好好的么,问你话都不回,装个锤子啊你!”

    老六黑弓凶神恶煞地冲他吼,二人一站一躺的模样让他甚至能闻到这位“恶魔”的脚臭。

    不,打人脸的恶魔不是他,是旁边这个离自己只有一张脸那么长距离的胡子大汉——这位虽不吭声,却比上边那位还吓人!

    委屈,想哭,可他很坚强地忍住——水月堂的男人从不认输。

    “这货怕不是个傻子。”

    黑刀捏捏他的脸,的话向来不文雅,一出口便对人进行了**裸的人格侮辱。这货装模作样偏偏不答话,不知道冲着哪个旮旯喊师父,唬得弟兄们疑神疑鬼,一点做俘虏的自觉都没!

    “行了行了。”

    一双拨开人群,阳光更加刺眼,一张绝美的脸蛋出现在眼前,先是站着,又蹲了下来,离他更近了些。

    随着她悄无声息地出现的还有她的兄长——另一张绝美的脸蛋,兼有温润如玉、举世无双的气质,也跟着蹲下来,一双桃花眼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却只叫他浑身发凉。

    ——白家兄妹,他噩梦的开始,此刻盯着自己表情莫测,不知又在算计什么。

    “拿上好的绳索捆好了,扔到禁闭室,一日三餐,照常伺候。”

    那个惯来护着师兄,还给自己灌药的死丫头吩咐着,然后就蹲在自己身边看着自个儿被捆成粽子抬走,中途还好心搭了把。

    刺眼的阳光被乌云遮住,他扭头,看到师父背身站在远处,并不回眸看一眼。

    “师父!”他伸长脖子努力望着远处的老爷子,拼尽全力大声喊道——被逐出师门,他不服!

    “闭嘴!”

    黑刀不耐烦地扭扭脖子,空出来的一只大忍得很辛苦,这货唬人唬上瘾了还!

    随着这位虎落平阳的水月堂少主以一只粽子模样被渐抬渐远,现场的气氛缓和起来,刚刚一声没吭的新晋浮生阁暗阁主白不满终于闪电般出了,拧起白水星一只耳朵便提溜着人飘向远方。

    “嗷——嗷嗷嗷——”

    疼!白水星表面上配合着“弱不禁风、只会轻功”的老哥离开这是非之地,私底下却酝酿着眼中的泪花,准备等会儿被松开之后向老哥卖惨。

    “别跟我装!”

    轻功日渐升级的满哥脚步不停,却冷哼了一声,等会儿到了那师徒俩听不见的地儿,他倒想看看这死丫头怎么处理那“找上门”的祸害!

    “徒儿告退。”

    晏九殇左右瞧瞧,大部分人都追着黑刀去了禁闭室,惹了这群人,不用想也知道他那师弟没什么好果子吃,他自己不愿落井下石,却也不至于高尚地救人于危难,便先回了自己的住处。

    “嗯。”

    仇老爷子没心思理会早已跑远的白家兄妹的心,微微侧身,瞥了徒弟一眼,偷偷活动了下筋骨,向着相反方向漫无目的地游荡而去。

    “散会!”

    向来沉稳的老大黑风并没去凑什么热闹,吼了一声,连仅剩的几个迷糊也很快散开,议事堂前不久前还熙熙攘攘的平地瞬间空旷起来。

    一片落叶自由自在地乘着风从这头飘到那头,打个旋便轻飘飘地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