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太阳当空照，没花对我笑，大牛，早早早，记得拿上你的大砍刀。

    ——要是包包白会唱这首歌，这会儿一定这么哼哼。

    可惜她不会。

    当第一缕阳光照到大地，她便睁开眼睛，利落地将蓄满干草的“被子”折成最最的方块塞到无人能瞧见的角落里，迅速而利落地拿下粘在身上的草屑，抽出藏在一旁的大刀便悄悄溜没了影儿。

    全世界的人瞧见她都可以，唯独这家人不行！

    一路抡着大刀，她悠悠来到某个山坡闷头苦挖，最终掏出一颗果子，勉强擦了擦带出的泥土便啃了个精光。

    吃饱了，才有力气拾掇自己。

    借着清晨初起的日光，捧起雪地中最清透的那块雪，将身上、脸上，中的大刀上昨日的尘土细细擦净，冲天空哈出一口气，就像是自己吐出了一朵云。

    丫头拄着大刀，呆呆地仰着头，愣愣地目送自己哈出的云朵升起又消散，消失在不知阴云为何物的万里晴空。

    长长的睫毛被冻得发硬，发丝上挂了薄霜。良久，包包白吸了吸鼻子，带着自己吃饭的家伙大踏步奔向天街。

    “就不信这回逮不到你！”空荡荡的天街上，白不满一个人冻得直跺脚，这丫为了暖身子已经跳了八百遍恰恰。

    这兄妹俩还真是相似，白水星为了一张图抱着被子整夜蹲在晏九殇门口，她老哥为了一个破问题裹着袄子把天街站了个底儿透。

    “你怎么又来了？”

    包包白大老远就看到那个长得还蛮俊的人又站在自己耍大刀的地方，冻得像一个大傻子。

    “让我逮到了！”正在吸鼻子的白不满看到丫头在远处提着大刀、眉头皱成一个疙瘩，眼睛一亮，下意识便跑过去抓住丫头，没一丁点儿形象地嚷嚷。

    这都哪跟哪儿？包包白嫌弃地挣扎，眉头皱得能夹死皮皮，“什么逮到了——不，我何时跑过？”

    您倒是不跑，您是直接不理我！白不满暗戳戳翻了个白眼。

    “你不跑你不跑，”他躬身陪着笑，“我等了你一夜，今儿你可不要再躲我了。”

    “行吧！”包包白不想答应，可她的嘴巴比脑子快。这厮连着三天都过来骚扰她，速战速决也好。嗯，和这厮的颜值没关系！

    “你想跟我打架？”她斜挑着眼睛上下打量这个大傻子，身板虽然比自个儿壮实，可倒也未必不能一战。

    “我不想。”

    正准备问自己那一箩筐问题的白不满缩了缩脑袋，您怎么上来就是这等虎狼之词？莫非您是白水星的亲姐妹，我才是那个捡来的？

    “那，你想我帮你跟别人打架？”包包白抱起了双臂，大刀斜斜地指着地面。这个大个儿有点虚啊，这么大个子被欺负了，找我一个丫头去帮忙找场子？

    “我不想！”

    白不满鼻孔都放大了，这是什么虎狼逻辑？

    “那你找我做甚？”包包白就不明白了，她穷成这副样子，除了有一身力气还能做甚？难不成蹲了三天就为了请她去帮忙劈柴？又或者——

    “看家护院就算了，我这功夫其实也一般，打不过别个。”她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再穷也不能骗人，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不不不，”眼看她越想越离谱，白不满赶紧摆，“我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路数？

    包包白有些嫌弃，几句话的事情，你早不就好了，用得着缠着她三天？害得她还以为——咳。

    “你问吧。”她叹口气，好怂一男的。

    白怂怂压根儿不晓得自己被别个腹诽，满心欢喜地将自己的问题问出来，眼睛还在发光。

    “包包白是谁给你起的名字？你师父姓甚名谁？你为什么力气这么大？你——为何要每日都这么辛苦？”

    “辛苦？”

    “这辈子头一回有人这么问我。”

    包包白难得安静下来，向来坚定“凶狠”的眼神竟流露出一丝柔软。

    “菘性凌冬不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其字会意，而本草以为耐霜雪也。”她喃喃。

    “什么？”

    “他是这么的。”丫头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他‘包包白’就是菘，多大的风雪都不怕的。”

    “我没师父，天生力气大，只有他教过我一套刀法，送了我一把刀。”

    “他？”白不满沉吟，恐怕就是这人能让我听不到她的想法——莫非是哪个世外高人？

    “嗯，一个背着子的老爷爷。”

    “他为何帮你？”嗯，高人标配之神秘造型。

    “他没帮我，”包包白鼓起了脸颊，脸上是圆圆的高原红，“这些是他换给我的。”

    “换？”

    “拿我自己的故事换给他的！”包包白理直气壮，是她凭本事换来的，那就是她自己的！

    “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知道，”丫头昂首，眼睛明亮而澄澈，“收故事的老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