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刻痕
其实竹仪回溯的记忆里,竹岁是要更活泼的,活泼,无忧无虑,也更无法无天。
竹家一共三个孩子,她十六岁分化成了级的eg,后来嫁给了荣漠。
而竹年不负众望,十六岁分化成了级的lp,正式担起了竹家继承人的担子,肩负起整个家族的未来。
竹年十六岁分化的时候,她十九岁,刚和荣漠谈上恋爱,而竹岁只有十二岁,起性别来,最常想的是自己会分化成个还是,竹岁从跟在竹年屁股后面长大,竹年足够优秀,竹家也好,有资本吹嘘,不是老大也不是家里第一个,也有资格调皮捣蛋。
竹岁的成长经历与其是正常的,不如,更是无忧无虑的。
她和荣漠谈恋爱了,竹岁还经常和荣青山伙一起玩,两只皮猴子,竹、荣两家又都是军队背景,从就训练孩子,他们体能都好,碰到一起,用竹年的话来,简直叫臭味相投。
竹仪很清楚的记得,在十六岁前,她问过竹岁的想法,想分化成还是。
竹岁当时挺不在意的挥了挥,仗着头上有人,无所谓道:“都还好啦,的话,体能好,的话,那就智商高一点吧,其实当bet也无所谓啊,反正家里有你和哥哥了,我这脑瓜子,这体能,不分化也会很厉害的吧。”
近年来,父母的孩,不分化的也越来越多了。
随着竹岁和荣青山的长大,他们渐渐也意识到,有可能,自己也会成为一个bet。
但是竹家已经有了高级别lp了,竹岁也不急,甚至觉得自己不分化,也无所谓。
是家族给的底气,也是竹年给她的庇护。
她跟着竹年长大,在竹年的优秀中受感染,觉得自己哥哥就是最好的,她好不好无所谓,但是她哥哥一定要是最好的,别人都不能竹年的坏话。
竹年是竹岁的亲人,也是榜样。
甚至,人生标杆。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她和荣漠谈婚论嫁了,竹年依旧优秀,而岁岁和青山也到了十五六岁。
十五六岁,世家子女分化的年龄。
按理,越过十七岁不分化的,在他们圈子就默认是bet了。
是,越晚分化的级别按理会越高,可这个晚分化的概率,一辈不定都找不出一两个人来,大部分的人,都会按时分化的。
于是,当青山在十六岁尾巴上,分化成了级的lp时,迟迟还没有一点要分化迹象的竹岁,懂得了什么。
十五岁的时候,竹岁还满怀期待,十七岁的时候,竹岁已经张口闭口的“我们bet”了。
竹岁其实不难过,甚至还挺乐观的。
她从来的都是,自己真实的想法,分化成都无所谓,成为bet也无所谓,竹家已经有竹年了,她一辈子都会是竹年的辅助,左膀右臂,和哥哥一起支撑着竹家。
甚至近年来,随着越来越少,竹岁还经常开玩笑,世家是老牌,好多新崛起的bet家族,曾经也是名门来着,以后,再过十多年,等分化的再少一些,家里不定都得指着她这个bet呢!
话是开玩笑的话,但是能心无芥蒂的这样,全家也都松了口气。
竹家并不是什么老顽固的家庭,现在孩子这么少,每个都是家里的宝贝,每个孩子能健康茁壮的成长,就是竹家家长们的心愿。
然而这种状态,在竹岁十七岁开头的时候被打破了。
竹岁十七岁,竹年二十一,是时候该在圈子里找对象了,可不等家里给介绍,竹年喜欢上了一个bet,也是世家的bet,是竹岁的补习老师。
竹岁没分化,全家都很关注她,怕她心里有什么,怕她总之全家那段时间都高度紧张,而在感觉到她可能不会分化之后,全家又操心如果她是bet的话,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父母有父母的打算,而作为哥哥的竹年,朝夕相处,会更关注竹岁生活、心理
竹年在紧张的大学学习中,也就是在那段时间,和竹岁的老师互相看上的。
纸里包不住火,爆发出来,老爷子不仅把竹年骂了一顿,捎带着,也骂了竹岁一顿。
竹年低着头不话,竹岁还敢顶嘴。
竹老爷子最后没打竹年,把竹岁打了一顿。
然后很有几个月,全家都在处于一种诡异的气氛里,竹年的痛苦,大家能体会到。
老爷子对于家族的坚持,更是从刻在了世家教诲里。
直到那个改变命运的傍晚,竹仪记得不要太清楚,她在外交部加班翻译文件烦躁,窗外夕阳西斜,是荣漠慌张冲了进来,开头就是一句“竹年出事了”让她白了脑子。
竹岁第一通电话打的急救。
然后逐次给家里每个人打了电话。
竹仪的没打通,便给荣漠打了。
荣漠和竹仪当时都刚工作没多久,还能不管工作,撂担子就开车往高速上跑了。
荣漠踩油门好几次超速,靠着lp的敏锐度,两个人并没有出事。
他们几乎是和救护车同时到达的。
竹岁已经挣扎着从车里翻了出来,两个人下车的时候,医务人员正在给竹年止血,送上急救车,竹岁哭了,但不是嚎啕大哭,就是静静的抹眼泪。
竹仪叫了一声岁岁,竹岁转过头来,语无伦次的,一会儿竹年受伤很重,一会儿她已经根据知识做过简单的处理了,但是竹年流血还是太多了,她不敢动竹年,她
竹仪一把将竹岁抱住了,经历了车祸,竹岁全身脏兮兮,十七岁少女还在抽条,颤抖中肩颈细的,好像随时能折断的柳条一般。
高速上都是血。
天边一轮残阳,也是鲜红的。
竹年被送到了医院。
医生从急救室出来,对他们摇头的时候,竹仪脑子都不会思考了。
而竹岁一下子就冲了进去。
等竹仪再回神过来,竹岁的嚎啕撕心裂肺,“不可能,你们再抢救一下,我哥不会出事的,我哥不会你们知不知道,他可是个lp,他是级的lp啊!”
荣漠进去拉人的时候,竹岁刚摸过竹年的心跳,一片静止。
竹岁抱着拉她的荣漠大声哭起来。
终于有了个十七岁少女的脆弱模样。
竹年的死讯轰动了一区。
他的葬礼却很简单。
那天天下着雨,大家穿着黑衣,送竹年最后一程。
竹年的女友也来了,老爷子没赶人走,竹年生前曾经扬言“有她没我,有我没她”的老爷子,最后是和他嘴上最讨厌的人,一起送走竹年的。
老爷子一下子苍老不少。
那件事后,竹岁也变得沉默了。
而更扎心的,是四起的流言,都知道竹年是为了竹岁转了方向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人议论起来,竹家以后怎么办
“竹家没有lp了,唯一的eg又早就出嫁了,以后该如何啊?”
“竹年要是不转那么一下,竹家要是死个b的话,可能还”
“竹岁都十七岁了,不会分化了吧,真不知道以后”
这种风言风语到处都是。
找不到源头,又或许,人人都是源头。
竹岁失眠的厉害,精神状态糟糕得不行,老爷子没骂过竹岁,但竹岁也不和老爷子话了,竹仪偷偷见过老爷子看着竹年的照片抹泪,撞见了,什么都没,又偷偷离开。
这么多年来,竹年不止是竹岁的骄傲,也是全家的骄傲啊。
竹岁暴瘦。
二伯和二伯母没办法,决定将竹岁送出国去疗养院住一阵,也远离一区一段时间。
走的时候,是竹仪和荣漠开车送的竹岁。
在场,竹仪拍了拍竹岁的肩膀,竹年的事情不怪竹岁,让她别多想。
竹岁却扬起头来,一瞬不瞬的看着竹仪,看得竹仪都有些难受了。
竹岁一字一句道:“姐姐,我会有出息的。”
竹仪怔住。
竹岁:“哥哥不在了,等我好一些,我会肩负起自己的责任的。”
暴瘦后的颧骨突出,竹岁的很认真,几乎是在赌咒发誓了。
“仪姐,我还是那样觉得,即使我是bet,我也是会比很多lp和eg优秀的,一个人的成败与否,不在于性别,还是在于他自己。”
“我不会看轻自己,而他们,任何人也不能否定我的价值。”
少女咬牙,黯淡的长眼又恢复些许光泽。
“不管性别为何,lp、eg亦或者bet,竹岁就是竹岁,不会也不可能,是其他任何人。”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
竹岁登了,竹仪看着她离去的萧索身影,意识到,竹年的离开,是剥夺掉了少女的保护伞,从今往后,在没有人再能护在竹岁身前,任由她调皮捣蛋了。
但是他们家的竹岁,拥有强大的灵魂。
竹年走了,她没有崩溃,而是选择将自己撑起来。
甚至还给了她承诺,日后会代替竹年,将竹家撑起来。
竹仪那天哭了一场,哭最近的压抑,也为他们家岁岁难过。
竹仪生而优越,分化的级别也高,那天是头一次,憎恶起曾经自己因性别而拥有的青睐和优待。
她想,去他妈的,不管是b的哪种,她家人都是最好的。
别人不能理解,她也不需要别人理解。
世事弄人,竹岁出国几个月后,分化了。
再回一区,大家的嘴脸又变了,之前竹年死的不划算,后来大家又,还是老天安排得好,想不到竹岁竟然是个级的lp,以后竹家就厉害了。
竹仪讨厌听这些话,竹岁听了笑笑,却不客气道,我们家本来就厉害,老爷子半辈子的军功,就不是别人可以比的。
这话嚣张,却又是事实,怼得来恭维的人不出话来。
竹岁分化了,平时看着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但私底下,更拼了,以前总竹年优秀就行,她行为端正,不坑爹不当二世祖家里就该烧高香了,回国后,对自己,好像却是对曾经竹年的要求一般了,必须优秀,而且是最优秀
家里给她铺好了路,她也没走,反而加入了国安处。
一走两年,回国都拿到一等功了。
竹仪叹了口气,有些骄傲,又很有些哀伤。
“一等功,升中校,她才二十二啊,别人家二十二的孩,好多现在还是中尉呢!”
“宋老师你问我合适不合适,其实我也没有答案,以前十多岁的时候,我能很坚定的不合适,但是”
“不止是岁岁这个事情,我我流产两次之后,无数次想过,我只要一个孩子,我只想平安生下一个孩子来,我和阿漠的孩子就行”
“而作为一个母亲,你觉得我会因为我的孩子是bet就不爱他吗?”
“答案很显而易见是不是”
“甚至在当了母亲之后,我更认同岁岁当年的那句话了,不管是b的哪种性别,我的孩子永远也是我的孩子,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现在分化的少,bet在军部也渐渐开始占据实权了,我想或许不需要再过多久,不定,或许会慢慢成为一种过去式呢?害,虽然有点危言耸听,但是宋老师你做稳定剂研发的人,肯定更知道”
宋真点头:“我知道的。”
将会灭绝的预言,从半个世纪前就开始,刚开始,言论被压制,但是随着eg的生育率也连年降低,反而bet虽然怀孕艰难,但是一旦怀上,倒是不会经历eg这样高发的紊乱期,容易生下孩子来
早年的阴谋论,渐渐的,也逐渐被很多人认可了。
宋真做信息素研发,自然更知道,不过
宋真笃定:“不会的,b都会存在的,不会有性别消亡。”
竹仪一怔,宋真对她笑了笑,她受宋真的感染,缓缓,也笑开来了。
笑完,后知后觉尴尬,“真是,看我,怀孕了话也多了,本来是想简短的的,结果了这么一堆”
顿了顿,竹仪又正色道,“我就是觉得岁岁太苦了,不知道她会对你多少,但是我希望宋老师你能,多了解她一些”
挽了挽耳发,竹仪低头摸了摸肚子,温柔道:“顺便也了解下我们家的事吧,虽然一区流言蜚语很多,但是我不想你听到对我家有任何曲解,更希望亲自和你呢,有阿年的事情在前面,不管你和岁岁以后我想老爷子态度都会不一样了”
竹仪笑道:“如果你和岁岁真的很相爱,不用太担心。”
宋真失语。
半晌反应过来,竹仪这么一大通话,竟是安慰自己来着。
她怕竹仪觉得她们不合适主动提起,竹仪好像误会了,误会她觉得很忐忑,怕竹家人棒打鸳鸯,啊这
宋真尴尬的同时,又深感于竹仪的善良和心思细腻。
思维发散,又感慨,在这样家庭长大的竹岁,难怪,巷子里第一次见面,就能真的不给协会打电话,带着她往外走,护着她周全。
画面又一闪,宋真不合时宜的,竟是想起了程琅。
想起程琅还是bet的时候,对b各种不公平现象的抱怨。
而现在,身为lp的程琅,也开始歧视左甜她们了
看来,有些时候,有些问题
根源并不出在性别上,而是,出在人身上吧。
哒哒哒。
蓦的,响起敲门声。
竹仪叫了进,门被推开。
竹岁看到她们挑了挑眉,长长脚抱臂倚靠在门边,玩味道,“仪姐,我转个身的功夫你就把宋老师喊走了”
反关上门,竹岁慢条斯理道,“喊走我女朋友,不和我一声不太好吧?”
宋真被这声“女朋友”喊得脸热。
竹仪却失笑着摇了摇头。
*
竹岁看起来是兴师问罪,但见宋真脸色挺好的,料想应该还愉快,到底没什么。
竹仪毕竟还怀着身孕。
竹岁半开玩笑只威胁道,到时候不给出生的宝宝红包,等他哭着求姨。
宝宝哪里知道红包是什么,不伦不类的玩笑,倒是把宋真和竹仪都逗笑了。
宋真和竹仪都绝口不提聊过竹年,竹岁一来,宋真又把话题往宝宝身上引。
但也没聊多久,客人都来了,外面叫竹仪这个女主人出去了。
三个人很快都从卧室又回到了客厅。
到了客厅,荣漠一来,竹仪便跟着荣漠去招呼人了。
很快晚宴开始,准备得很丰盛,办聚会选在荣家郊区的别墅,带个花园,场子也很开阔,宋真饭桌上又认识了些人,竹岁时不时会给她夹一两筷子菜,次数多了,在坐的大家都意识到她们关系亲昵了。
饭后,宋真像是竹岁的,被一群eg给围住了,问上次竹仪的事。
聊了两句,支起了牌桌,不知道是谁提的,宋真稀里糊涂的又坐上了牌桌。
等宣布完规则,宋真才一个激灵回了神。
不为别的,这群富家eg少爷姐,玩的太大了吧。
按这个码数,一场下来,上万的输赢啊!
这
但宋真确实又坐在牌桌上了,她会打,临时改口下去,也不太合适。
正犹豫着,肩膀上一只按了下来,一杯果汁被放在了宋真面前,竹岁过来道:“姐姐你只管打,输赢算我的。”
一群开始起哄。
竹岁撩了撩眼皮,笑,“你们闹什么,欺负新人还好意思了?”
她气场强大,这么理直气壮戳破的一句,大家又不好意思了。
不过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其他,戏谑道:“宋老师输再多都算是二姐的吗?”
竹岁:“我什么时候话不算数?”
大家激动了。
“那好,平时都是你赢钱,这把我们就不客气了。”
“来来来,我已经激动了。”
“宋老师,敞开了玩啊,她愿意,你可别给竹二省钱!”
宋真哭笑不得。
但话都到这个程度了,也只有跟着大家玩了。
这一玩,五连输,输的宋真眼前发晕。
这些少爷姐可太厉害了,一看平时就没少打。
输完第三把,宋真都不敢去算钱了,硬着头皮打下去的。
第五把后,宋真什么都不继续了,要下场,大家都不准她给竹岁省钱,而有些同一个饭桌上的,看出来两个人关系匪浅,更是起哄不让宋真跑,是要让竹二底薪都输干净,的宋真两眼发晕。
竹岁在边上和别人聊天,听到动静又回来。
宋真可怜巴巴把她看着,垂头丧气求饶,“大家放过我吧,真不能再输了。”
输的可都是她们家的钱啊!!!
但是大家就是不放宋真走,竹岁看笑了,理了理袖口,伸把想要起身的宋真压了回去,“既然大家强烈要求,我们就打呗。”
宋真崩溃,“我不行了!”
“没事,姐姐,我帮你。”竹岁站在宋真身后,眯眼扫视一圈,“既然宋老师不会,输赢归我,大家不建议我帮帮忙吧。”
确实是竹二掏钱,大家打高兴了,都嚷嚷着没问题。
下一把宋真简直是被逼在火架上摸牌,竹岁就站在她身后,让她别怕。
耳语,家里输得起。
这纨绔的话语,听得宋真这个实验员心头滴血!
败家,太败家了!!
这谁养得起啊喂!!!
哭丧着脸继续打,熟料到了关键时刻,宋真踟蹰,竹二伸抽了她一张牌打出去。
然后局势就变了。
宋真突然就体会到了赢家的乐趣。
而对面兴高采烈的eg们,越打脸色越青。
到了定胜负的时刻,大家都把宋真看着,宋真看着上的牌也有点懵。
竹岁蓦然俯身,贴在宋真背后,长指压着宋真的指,一张一张捋过牌,捏着宋真的,甩了一张出去,“姐姐,这张。”
靠的太近了,气息都贴着,宋真觉得有点热。
而竹岁刚转过头想对宋真笑,动了动鼻子,脸色瞬间变了。
但只有极短的一霎。
竹岁脸色又迅速恢复如常。
非但没抽身,反常的,俯身双从背后,撑在宋真身边两侧的牌桌上,几乎是把宋真拢在怀里了,姿势要多亲密就多亲密。
不像是打牌,倒像是情人之间的**。
宋真一霎身体都僵了。
又一张牌被竹岁抽走打出去。
竹岁贴着宋真耳边道,“放松,别太僵硬。”
“保持一下,打完这把就走”
顿了顿,竹岁声音压得只有两个人能听见,“我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了。”
临时标记还在啊,她信息素外泄了?怎么可能,她
宋真一怔,后知后觉意识到
她发情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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