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顾雪萝离开之后, 便回到晴雪楼内等着林檀, 黄昏的时候,林檀从外面回来, 顾雪萝已经命人给他烧好了洗澡水。
林檀先道;“舅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顾雪萝回道;“已经醒了,太医,再按时吃药,过一段时间,就可以痊愈了。”
林檀点头道:“那就好。”
顾雪萝回道;“可呢, 今日骠骑大将军的夫人给我传信回来了,她她知道了,现在要去想办法劝宁王,看看他愿不愿意帮他们一把。”
林檀脱了外衫,走到顾雪萝身边,道:“阿萝,你吃过晚饭了吗?”
顾雪萝回道:“没吃呢?等着你回来一起吃。你要先沐浴,还是先吃饭?”
晚间, 已经到了后半夜,林檀搂着顾雪萝,在帐子里话。顾雪萝伏在林檀的肩头,她把有些粘湿的鬓发拨弄到耳后,开口道:“你怎么还不睡?在想什么?”
林檀摸了摸顾雪萝平坦的腹,道:“我在想,我的儿子,什么时候才能投生到他阿娘的肚子里。”
顾雪萝推了他一把, 道:“我才多大,干嘛急着要我给你生孩子?”
林檀捏了捏顾雪萝的鼻子,道:“不是这样。孩子对我们来,是珍贵的礼物,他什么时候来,我们什么时候接着就是。”
顾雪萝心里知道,天底下的所有男子,到了一定的年纪,都有一颗想要做父亲的心,林檀他,应该也不例外。只可惜自己现在,肚子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前日皇后娘送的那个送子观音,有没有什么用处。
林檀笑着道;“阿萝,我只是随口的,你别太在意。”
顾雪萝笑着回道:“我在意什么?反正我的身体又没有问题。不过,快睡吧,明天你不是还要上朝吗?快睡吧,仔细起不来。”
林檀调笑道:“我哪一次没有起来了?反而是你,每次都是睡到第二天快中午了才起来。”
顾雪萝立刻堵住了他的嘴,道:“好了,你不要睡,我也要睡我明天还要收拾东西,早早地回去呢!”
林檀给她掖了掖被角,一面道:“好了,快些睡吧。”顾雪萝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顾雪萝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临行之前,她还特意嘱咐了府里的下人,雪麟的一应吃食,都必须用银针试过,再给他用。
回了林府,顾雪萝也是一阵忙碌。入春化冻,各处地方都需要她看顾理。顾雪萝还要理府内往来人客记录以及账本,这一忙,一眨眼间,又是十来日过去了。
这一日,林檀刚一进门,就对顾雪萝道:“阿萝,宁王出事了。”
顾雪萝正在案前画一幅春归图,听到这话,立刻抬头问道:“他怎么了?”
林檀一面脱了衣服,一面回道:“死了。昨天夜里死的。”
顾雪萝放下了手里的笔,站起身来道:“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吗?也没听得病了之类的,怎么这一下子就死了呢?”
林檀笑了一下,道:“是人就会用弱点,有软肋。不过,这次的事情,还是孙夫人出了力,我听,宁王不答应孙夫人的求情,还百般折辱骠骑大将军和她。孙夫人一气之下,就把自己培养了多年的女杀手送到了宁王身边,这个杀手长得十分美貌。宁王也是喜欢极了。几乎是日日都要这名女子陪伴,结果就在昨夜,那名女子竟然痛下杀手,用头上的金簪,插入了宁王的胸口,他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顾雪萝听完,沉吟了片刻,才道;“当今皇上当日可以登上皇位,多半也是因为宁王在一边出谋划策。现在,宁王一死,皇上不但没有了左膀右臂,还失去了跟他最亲近的弟弟,应该是最痛心的了吧。”
顾雪萝的话还没完,林檀已经走到案边,拉起了她的手,一边往门外去,一边道:“如今这样,真是天随人愿,咱们就等着看看,皇上她没了这个左右手,还能泛起什么波涛吧。”
顾雪萝忍不住转头去看他。她喜欢极了林檀这副淡定如水,却又胸有成竹的样子。
第二日早,顾雪萝不知道怎的,又犯了贪睡的毛病,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起来寻找林檀,走到了院子里,却还是不见人影。这时,银蛾了水走进来。顾雪萝便问道:“林檀人呢?他去哪里了?”
银蛾回道;“姐,姑爷一早就出去赴宴了。”
顾雪萝疑惑道:“赴宴?赴什么宴?林檀从未跟我过赴宴之事啊!”
银蛾笑着道;“奴婢也不知道,姑爷一早就走了,还留了话,叫姐您自己吃午饭就是,也不必等他。”顾雪萝听完了这话,思考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顾雪萝吃过了午饭,林檀还是没有回来。不知怎的,她的心里就渐渐慌了起来。银蛾看她十分担心的紧,便拿了一杯茶过来,对她:“姐,喝口茶润润嗓子吧,别太惦记了。”
顾雪萝也不回头,把茶杯接了过来,谁知道一个不稳,茶杯竟然从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摔成了数个碎片。顾雪萝心头一紧,看着那满地白色的碎瓷片,忽然有一瞬间的晃神。
银蛾刚想出口劝顾雪萝几句,门口却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响动,顾雪萝一听,连外衫也不顾披上,就立刻跑了出去。银蛾和珍珠一手拿着外衫和披风,也跟着她往外跑去。
顾雪萝跑到闲月门口,却发现郑南背着已经昏迷的林檀,往这边来。顾雪萝的心里顿时升腾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立刻上前问道:“郑南,夫君他这是怎么了?”
郑南的额头上已经冒出来细密的汗珠,连声音里也带了哭腔,他结结巴巴地对顾雪萝道:“夫人!大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吃了一块红豆糕,就中毒晕倒,变成这样了!”
那一瞬间,顾雪萝只觉得天地失色,继而便是视线模糊,气血上涌,往后倒去。银蛾和珍珠惊呼一声,一起上前,搀住了顾雪萝。意识模糊之前,顾雪萝还紧紧的抓着郑南的袖子,用很的声音对他道:“快,快去宫里面,请太医过来。”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把林檀抬进了隐松阁。顾雪萝恢复了神智之后,一听林檀在那里,也发疯似的往那里跑。刚进了屋,看见赵太医在那里。顾雪萝立刻跑上前,抓住高太医的衣袖,急切的问道;“赵太医,我夫君情况怎么样?”
赵太医摇了摇头。没有话。顾雪萝几乎是立刻流下了几滴眼泪,声音里也全然没有了从前的镇定自若。她追问道:“赵太医,你话啊!你这么摇头,是什么意思?”
赵太医行礼道:“林夫人恕罪,林大人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我们也不知道,所以,也无法诊断啊!”
顾雪萝流着眼泪,无比诧异。她摸了摸林檀的鼻息,又问道:“不知道是什么毒?那怎么办?”
赵太医道;“林夫人,虽然老夫不知道林大人中的是何种□□,但是,摸着他的脉搏心跳,虽然微弱,但是并未停止,所以,老夫猜测,林大人吃到身体里的□□并不多,还未伤及心脉,我们也只能暂时为林大人开一些解毒的药,再慢慢斟酌方子。”
顾雪萝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又从她的颊边落下,片刻后,她又睁开眼睛,问道;“除了这个,就真的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
赵太医摇了摇头,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请林夫人见谅。”
顾雪萝紧紧攥着拳头,过了很久,才回道:“如此,就有劳赵太医了。”
赵太医进屋去开方子的时候,一个家丁走进来,通传道;“夫人,骠骑大将军和他的夫人来了,正在门口等着您。”
顾雪萝闭了闭眼睛,艰难地站起身,道:“叫他们在门口等着,我这就出门去见他们。”
银蛾见状,立刻为顾雪萝披上外衫,一面跟着她走出去。顾雪萝脚步虚浮,走到门口,却发现骠骑大将军正带着他的夫人,跪在鹅卵石铺成的路上。
顾雪萝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也不叫他二人起来,而是先问道:“骠骑大将军,孙夫人,我夫君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解释一下吧。”
骠骑大将军磕了一个头,道:“弟妹,都是我不好。我今日邀请贤弟去府中赴宴,但是因为想着这是家宴,就没有叫人一样菜一样菜的试毒,谁知道,贤弟他就,中了招了。一切过错,都是我的,请弟妹你尽情责罚吧。”
拿孙氏见状也道:“林夫人,这件事情,是妾身没有照顾好,才叫你的夫君中了毒,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冲我来吧!千万别责怪你姐夫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想怪,就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