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坏孩子(三)
第3章
就这么简简单单几个字,当即把袁玉涵一肚子的话全都噎回去了,只余下惊楞。
而时家老三就这么平平静静地看着袁玉涵,仿佛刚刚自己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错”这类的平常话而已。
刹那间,袁玉涵心底陡然涌出一股不平,憋屈的厉害。
他向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当即刺道:“听时三哥前几天护了一只兔猫?”
时家老三又不是个傻的,自然能听出袁玉涵的意思,不过他不在乎,大方承认,“对。”
“怎么,你也对兔猫感兴趣了?”
袁玉涵没话,时家老三语气自然道:“兔猫这种生物,精贵,吃喝都得注意点,稍有不注意就能给让你跑医院,尤其是六个月之前,连室温都得注意点,热不得冷不得,很是不好伺候,要是想养的话,我建议你选六个月以上的,抵抗力还好一些。”
着,时家老三微微一笑,端的是温文尔雅,仿佛只是给朋友提了点建议而已。
时家老三的态度好的出奇,袁玉涵却只感觉更憋屈了。
袁玉涵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憋屈些什么,但就是感觉一肚子火。
偏偏这时家老三还跟团棉花一样,他一拳打过去都听不见个响,就更窝火了。
好一会儿,袁玉涵才硬邦邦道:“时景歌现在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时家老三眉头都没皱一下,“时景歌是谁?”
袁玉涵瞳孔一缩,愣是没能出句话来。
时家老三对他一笑,“起来,这兔猫也分不同品种,你想好选什么品种了吗?”
袁玉涵没话。
时家老三想了想,“需不需要点建议?”
袁玉涵觉得自己要疯,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时家老三,良久不出话来。
就算时景歌是个脑残,隔三差五在游戏里干点傻/逼事,干啥啥不行还是个怂包,但是他现在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不定就再也醒不来了,就真的连看一眼都不行吗?
时家老三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袁玉涵的回应,便笑道:“看来你不需要我的建议啊。”
“没有别的事情,就先挂了吧。”
“再见。”
不等袁玉涵的回应,时家老三就切断了视频通话。
袁玉涵只感觉一言难尽。
而这个时候,光脑械般的声音响起,“您收到了一条加密信息,将于一分钟后粉碎,是否现在查阅?”
袁玉涵条件反射道:“查!”
——给你一个忠告,离时景歌远一点,他不是个什么好玩意,他只会带来不幸。
这是啥意思?是谁给他发的信息?时家老三吗?
袁玉涵再给时家老三发送通话邀请,但是时家老三拒绝了,连发几次都不接受,无奈之下,袁玉涵只能给时家老三发消息。
什么意思啊?是时景歌做了什么吗?
他会带来什么不幸啊?
三哥咱别打哑谜啊,你出来让我心里也有个底啊。
袁玉涵为数不多的好奇心都被调动起来了,但是无论他怎么追问,时家老三都没有给他回过一条消息。
他伸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将光脑环扔到一边,一边着时景歌不是个东西一边又不肯时景歌到底做了什么,这讳莫如深的样子,真的很难不让人发挥大脑的联想性能力吧?
但是,就时景歌那怂包?肩不能扛不能提,被人打一下就哭着喊着爬都爬不起来的家伙,到底能做些什么?
艹,好奇死他了!
袁玉涵生性叛逆,时家老三让他远离时景歌,他偏不干,他就要靠近时景歌。
一时间,袁玉涵去时景歌病房就勤了。
这一勤,那些日日夜夜守在时景歌病床前的跟班们,就有些诧异了。
“袁少这两天怎么来得这么勤啊?”
“不会是出事了吧?”
“可能是时家知道了,袁家也挡不住,于是就让袁少来做做样子?”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是不是要玩完了?”
凑巧听到这段对话的袁玉涵抽了抽嘴角,在他们的脑洞越开越大之前,先把人都赶了回去,还不忘补一句,“时家不会找你们麻烦的。”
刹那间,几个跟班惊恐的眼神就变得感激涕零,有一个还当场哭了出来,只让袁玉涵无语问苍天,只好摆摆赶人。
病房里只剩下袁玉涵和时景歌,安静得出奇,袁玉涵不是个耐着住性子的人,摆弄了会儿光脑,觉得无聊,又去看时景歌。
“时景歌。”
袁玉涵定定地看着时景歌,“你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你全家都那么讨厌你呢?”
“虽然你确定挺讨人厌的,”袁玉涵顿了顿,“但是”
话还没完,病房的门就响了。
有人进来了。
袁玉涵扭头望去,就看到了言子诚带着两个年轻人直奔时景歌而来。
“你要干什么?”袁玉涵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仿佛要去挡。
言子诚头都没抬,冷冷道:“转院。”
“凭什么?”袁玉涵扬眉,“你有什么资格替他转院?”
言子诚这才抬头看向袁玉涵,表情很是古怪,就像在看什么珍奇生物一样,袁玉涵被他看得都有些发毛,皱眉要开口的时候,言子诚才倏地一笑,“凭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顿了顿,言子诚补充道:“好兄弟,懂?”
袁玉涵陡然有些不爽,冷笑道:“你在逗我?”
着,袁玉涵看向另外两个人,厉声喝道:“住!”
那两人动作一缓,齐齐看向言子诚,言子诚这才冷下脸,“我是受时家人委托来帮时景歌转院的,这是委托书,你要看吗?”
“当然!”袁玉涵得铿锵有力。
言子诚也不磨叽,直接用光脑调出委托书给袁玉涵看,袁玉涵这才不再阻拦,只皱紧了眉头,问道:“转去哪?”
“跟你何干?”言子诚明显不想告诉袁玉涵。
“你——”袁玉涵咬了咬牙,心一横,指着时景歌道,“这也是我的好兄弟,我总要去探病的!”
言子诚:“”
“快,”袁玉涵催促道,“不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去!”
突然给时景歌转院,想想都觉得莫名其妙啊。
时家这是要管时景歌了?
可是时家人为什么不出面?就是时家那几个不方便过来,时家的管家呢?佣人呢?干什么搞个委托给言子诚啊?
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吧。
别袁玉涵了,就是时景歌都觉得奇怪。
到底是时家想要他转院,还是言子诚想让他转院?
而这个转院的目的又在哪里呢?
这些疑惑暂时解不开,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言子诚和时家其他几个人的联系,是非常密切的,要不然也弄不到那个委托书。
但是这一点,原主是完全不知道的。
言子诚是原主唯一的朋友,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好兄弟,在原主的记忆里,他曾想要将这位好朋友介绍给家里人,但是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个,原主也就放弃了。
所以对于原主来,他一直以为言子诚和时家人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回事。
这个世界怎么这么扑朔迷离?
时景歌幽幽叹气。
系统犹豫道:宿主,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作为一个优秀的系统,当然要随时给宿主提供帮助啊。
时景歌笑笑:谢谢。
系统精神一震,以为自己发挥作用的时刻要来了,结果下一秒,它又耷拉了下来。
时景歌补充道:我暂时还应付得过来,放心。
系统失落道:哦。
又是无用的一天呢。
哭唧唧。
时景歌转到了另一家医院,身边多了几个治疗师,治疗方案也多了好几套,而时家人依然没有出现过。
时景歌想要的信息也都收集的差不多了,也铺垫了足够多的时间,他知道,自己也差不多该醒来了。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时景歌睁开了眼睛,他用沙哑微弱的声音叫道:“水”
瞬间,安静的病房响起了阵阵声音。
一杯温水被送到时景歌边,他下意识地伸去接,但是长久的昏迷让他的没什么力气,根本拿不稳杯子,杯子直线坠/落,“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时景歌身子一缩,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水杯碎片,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水。”
声音中,竟然有几分委屈。
很快,另一个杯子出现在时景歌面前,只是这一次,没有塞到时景歌里,而是凑到他嘴边,时景歌渴得厉害,乖乖喝了下去。
一杯水下肚,时景歌依然是渴,于是眼巴巴地望了过去。
那一双黑眸清澈透亮,里面清楚地印着言子诚的倒影,让言子诚微微一愣。
他突然有一种不出来的别扭。
他和时景歌认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这双眼睛如此清澈?
“还要?”言子诚问道。
时景歌乖乖点头,短促道:“水。”
言子诚回身,又给时景歌倒了杯水,回头喂他。
时景歌渐渐恢复了些力气,被这么喂水也不大舒服,便伸去碰水杯,想自己捧着杯子。
结果这一伸,恰好碰到言子诚的指尖,言子诚一惊,差点就这么松了。
“你干什么?”言子诚瞪了时景歌一眼,语气不大好,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似是压抑,“你才刚醒。”
言子诚的声音也有些哑,“你现在没力气,我来吧。”
时景歌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移开了,言子诚也没想到时景歌会这么乖乖听话,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
病房里安静的出奇,一股怪异的感觉萦绕在言子诚心口。
这杯水喝完,时景歌摇了摇头,示意不再需要了,言子诚将水杯放在一边,拧眉看着时景歌。
“歌,你知道你这么做多危险吗?我还以为——以为——”
言子诚不下去了,他别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道:“我让你在家里等我,我马上就来,我会陪着你的,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你现在不适合乱跑,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你”
言子诚猛地扭过头来,正准备再输出一番,却恰好对上时景歌那双黑亮的眼眸,那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眼底满是茫然。
言子诚心底一沉,刹那间,他突然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怪异了。
——太安静了。
没有歇斯底里地发疯,没有痛哭流涕地寻找时家人,时景歌安静地可怕,从头到尾就了几个“水”字,连时家人都没有提起过。
可是时景歌又怎么会不提起时家人呢?
言子诚慢慢地看向时景歌,时景歌恰好也在看他,眼底混杂着好奇与茫然,干净的如同外面的天空。
突然间,言子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哑着嗓子问道:“歌?”
病房里越加寂静,言子诚的呼吸都放轻了,好一会儿之后,时景歌才有些不安地伸出来,指了指自己,“是在叫我吗?”
言子诚伸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勉强笑道:“歌,别开玩笑,咱”
他突然不下去了。
那一双澄澈的黑眸安静望着他的时候,没有怨恨没有自卑没有愤世嫉俗,似孩童般纯粹,言子诚根本没办法自欺欺人。
言子诚不抱什么希望地道:“你记得我是谁吗?”
时景歌抓住了身上的被子,有些不安地缩了缩脑袋,地摇了摇头。
言子诚深吸一口气,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摁了床边的摁扭,换来医院的治疗师。
其实不用治疗师检查他都知道,时景歌失忆了。
脑袋受了伤,又受过刺激,因为不肯接受现实都不愿意醒来,现在醒了,哪怕是出于自我保护的原理,失忆都再正常不过了,但是言子诚还是觉得难受。
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连他是谁都不知道,那些好的坏的统统不记得了,只剩下他还记着念着怨着,多么不公平!
他都没有把那些过去忘掉呢,时景歌凭什么忘?!
言子诚用力揉了揉脑袋,心浮气躁,只觉得心底有一团火在烧,但是为什么烧起来,他也不清楚。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名治疗师走了出来,神情严肃地告诉言子诚,时景歌失忆了。
而为什么会失忆,也和言子诚推测的差不多,至于什么时候会想起来,这得看时景歌自己。
或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或许明天就能想起来了。
言子诚更烦躁了,他看了看病房内,还有几名治疗师正围着时景歌,时景歌缩在被子里,看起来格外弱又无助,他低低道:“水。”
天知道言子诚是怎么精准地捕捉到这一个字的。
在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大步进了病房,拿了水杯倒了水,送到时景歌的面前。
时景歌对言子诚笑了笑,眉眼弯弯的那种,特别温柔,是言子诚以前从未见过的。
然后,言子诚便听到时景歌:“谢谢。”
一时间,言子诚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复杂得很。
倒是那股烦躁,在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角落里,悄然少了大半。
时景歌到底是昏迷了太久,还比较虚弱,醒来后又配合着做了很多检查,没一会儿就累了,沉沉睡去。
言子诚就在另一侧定定地看着他,眼底复杂得很,好一会儿,言子诚的光脑提示响起,他这才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对,他失忆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全检查过了,不是装的,他没有那么出色的演技,是真的不记得了。”
今天的言子诚,出奇地不谨慎啊。
或许是觉得没必要防备一个连自己都忘记了的家伙?
时景歌在心里扬了扬眉,真巧,他就是装的,他真的就有这么出色的演技。
惯性思维害人啊。
不过,和言子诚通话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现在关心他情况的有谁呢?也不过只有一个袁玉涵了。
可是言子诚是不会和袁玉涵通话的。
那还能有谁呢?
排除掉关心他的,就只能是和他有关的了,和他无关的没必要关注他的消息。
那答案还不够明显吗?
时家人。
果然,言子诚和时家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密切。
袁玉涵也收到了消息,当天下午就赶了过来。
在病房前,他还特意停了一会儿,伸在自己身上拍了拍,然后才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摆出一副嚣张至极的模样,气势汹汹地叫道:“时景歌?”
时景歌茫然地望了过来,“叫、叫我吗?”
言子诚只叫过他歌,所以他现在是不知道自己叫时景歌的。
在细节上,时景歌绝不认输。
少年缩在病床上,周围一切都是白茫茫的,更衬得少年脸色之苍白,他似乎有些怕,指牢牢地抓住被子一角,但又有些好奇,不时看过来,又很快移开眼神,不敢多看,像一只心翼翼的动物。
登时,袁玉涵的气焰散了大半,这样的时景歌,让他有种欺负孩的错觉。
“你真的失忆了?”袁玉涵眼神有些复杂。
“失去记忆吗?”时景歌有些无措,“好像是。”
“治治疗”时景歌努力回忆,得磕磕巴巴,“是这么的。”
着,他眼巴巴地看着袁玉涵,很是可怜。
袁玉涵心里更复杂了。
他其实是来找茬的,可是面对这样的时景歌,他这个茬怎么找啊?
他袁玉涵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也不至于欺负一个连自己都不记得的可怜吧?
那怎么办?走人?刚来就走,多没面子!
那留下来?跟时景歌大眼瞪眼?这不有毛病吗?
进退不得,袁玉涵的眼神就有些凶了。
时景歌往里面缩了缩,有些害怕,连脑袋都不敢抬了。
袁玉涵更气了,怎么,他是洪水猛兽吗?看他一眼就会短命?
时景歌不想看到他,他还偏让时景歌看着他!
袁玉涵大步向病床走去,一屁/股坐在病床一角,还不忘赶一赶病床上的人,“那边挪挪,别挤我!”
端的是趾高气扬。
时景歌似乎是被他吓到了,连忙挪开,缩在最里边,恨不得离袁玉涵八丈远。
袁玉涵更气了,瞪着时景歌,时景歌被吓得足无措,眼泪都要下来了。
袁玉涵拍了拍脑袋,他到底在干什么?跟一个没有记忆的家伙斗气,他脑子有病吧?
“别从这里叽叽歪歪的,”袁玉涵嫌弃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懂不懂?”
时景歌诚实摇头,“不懂。”
袁玉涵:“”
眼瞅着时景歌的声音都带了颤音,袁玉涵着实不想背一个欺负弱还把人弄哭的罪名,便打开光脑环的游戏,“来打游戏吗?”
“游戏?”时景歌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家伙失忆了,当然不知道游戏了。
袁玉涵有些懊恼,但毕竟是自己先出口的,时景歌又感兴趣,现在又无聊,索性就给时景歌讲起来了。
时景歌越听眼睛越亮,袁玉涵干脆打开游戏,一边玩一边给时景歌讲,然后又试着让时景歌玩。
时景歌没玩两下就上/瘾了,抱着袁玉涵的光脑环打游戏,袁玉涵从一边看着他,总感觉有些奇妙。
放到一年前,不,一个月前,他都不敢相信他能和时景歌有这么和平共处的时候。
假的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时景歌扯了扯袁玉涵的袖子,将光脑环还给袁玉涵,又从枕头旁边找到自己的光脑环,兴奋道:“我也有。”
“一起玩。”
这种游戏袁玉涵早就没兴趣了,但是看时景歌闪闪发亮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不怀好意道:“输了可别哭哦。”
不能从现实中虐死对头,从游戏里虐一虐,总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吧?
时景歌把光脑环递给袁玉涵,看袁玉涵给他弄出游戏,只不过需要登录账号,也就是时景歌的社交账号,袁玉涵又把光脑环扔给时景歌,让时景歌进行指纹识别登录账号。
时景歌刚登录进去,光脑环的各种提示声层出不穷,各种陌生人的消息都蹦出来,刷的那叫一个快,时景歌都反应不过来,只能愣愣地问袁玉涵:“这是什么?”
袁玉涵扫了个眼神过来,脸色骤然一变,一把从时景歌里抢过光脑环,将所有的信息屏蔽掉,语气淡淡道:“没什么。”
“不是打游戏吗?你愣着干什么?”
顿了顿,袁玉涵故作不耐道:“快点,我迫不及待想打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