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红英下意识看夏民生。

    “你看二叔干什么？”立夏道,“这里是我家，听我的。”

    蔡红英无奈地瞥他一眼，出去关门。

    “现在不，以后郑兵欺负你,我也不帮你。”立夏冲夏明佳。

    夏民生接道,“明佳,吧。”

    夏明佳看向她妈。

    樊春梅叹气,“你想急死我们？”

    “今天晚上吃过饭,我们在堂屋里看电视,我婆婆赶明儿买台电视机放我们屋里,我可以坐床上看，不冷。”夏明佳擦擦眼泪,“我婆婆刚完,大嫂就又给我们添东西。

    “我婆婆，只是一台电视机。我大嫂不高兴了,自从兵从农村回来,我婆婆给他买手表，收音机,我俩结婚的时候又给他买辆新自行车。着着她还哭了，哭着她和兵的大哥结婚时什么都没有。”

    立夏：“那时候能跟现在一样？”

    “我婆婆也是这样的。”夏明佳道，“早些年我公公婆婆的处境比大伯好一点,也得三天两头写检讨，偶尔分到一张肉票都是偷偷买肉，更别手表这些东西。兵也和我过,他爸妈给他买手表是让他装阔，为了好找对象。

    “大嫂不管这些，只现在日子好了，让我婆婆给她补回来。兵他大哥听到这话很生气，认为大嫂不懂事，孩子快十岁了，还跟我们攀比。两口子吵起来，我想劝一句，我婆婆让出去。”

    立夏：“你觉得委屈就跑出来了？”

    蔡红英关好门，进来正好听到这句，“等等，明佳从兵家跑过来的？”

    “不然呢？”立夏道，“郑兵送她？”

    蔡红英摆手，“不是。兵家离这边得有十多里吧？”

    “差不多。”寒道。

    樊春梅脸色骤变，“立夏，快去推车子。”

    “怎么了？”寒忙问。

    蔡红英：“带明佳去医院检查。还没四个月就往外跑，孩子不想要了？！”

    “我，我好好的。”夏明佳道。

    樊春梅：“你不好好的就晚了。立夏，快去。”

    “哦，好。”立夏连忙往外跑。

    寒忙问：“要我准备什么？”

    “不用。”樊春梅道，“先去医院。”

    寒想一下：“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用不着这些多人。”樊春梅道。

    寒：“医院离咱家不远，现在还没到睡觉时间，我和立夏跟你们过去。囡囡该睡觉了，二嫂留在家照顾囡囡，等郑兵找来，让他去医院。”

    “知道了。”蔡红英扶着夏明佳起来，到外面就交代立夏，“走慢点。”

    立夏：“知道。”

    夏民主听到车子响，开门走出来，“出什么事了？”

    蔡红英把郑家发生的事给他听。夏民主不禁叹气，“这事怨明佳的婆婆。”

    “怎么怨她？他们家跟咱家一样，吃用都是父母的，兵大哥一家跟着他爸妈吃十来年了。”蔡红英道，“三年前她公公婆婆就升职了，那时候不要东西，明佳嫁之前，她婆婆置办聘礼的时候也不要，现在开始要，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立夏推着夏明佳出去，韩高氏才出来，“她没想到她婆婆这么疼明佳。”

    “婶子明白。明佳的大嫂是高嫁，单看明佳和兵的身高长相，明佳是下嫁，换成我也偏疼明佳，担心明佳跟兵离婚。”夏民主看向俩儿子和儿媳妇，“你们没觉得我偏疼寒？立夏一根筋，换个脾气差的，早跟他离婚了。”顿了顿，“明佳的婆婆只想到这些，却忘了不论高低，两个都是她儿媳妇。在这一点上她还不如寒。蔡没注意？寒给家里添东西，每次都是买四份。”

    夏民主把工资给立夏，从不问他花了多少，每次提到钱还都是问还有没有钱。蔡红英就觉得夏民主偏心，被夏民主明晃晃出来，却有些不自在。一听他转移话题，连忙：“我知道，台扇。”

    “你就知道台扇。”夏明义道，“洋胰子也是。有时候还会买雪花膏。”

    囡囡：“还有糖，还有糖。”

    “糖只有两份，你先别话。”夏明义道，“爸，这事怎么办？”

    “立夏，立夏，开门。”

    夏明义下意识往大门方向看去，“兵？”

    “是他。”蔡红英道，“门没锁。”

    话音落下，郑兵推着车子进来，“明佳有没有来？”

    “来了。”韩高氏道，“被你妈和你大嫂气得肚子疼，立夏送她去医院了。”

    郑兵脸色煞白，“医，医院？哪个医院？”

    “离这边最近，最大的医院。”刚才立夏话的声音不低，韩高氏又刻意趴在门边听，所以听得一清二楚，“你快去看看。”

    郑兵连忙：“好，好。”推着车子就往外跑。

    随着他出去，偌大的院落陷入寂静，好一会儿，夏民主开口道，“婶子，您不该那样。”

    “那咋？”韩高氏道，“明佳觉得她婆婆冲她发火，她委屈，大晚上的跑回娘家？”

    蔡红英：“也不能这样。”

    “婆婆不会当，就该让她长记性。”韩高氏道，“艾，舀水我洗脚。”完就往屋里去，到门口，“郑兵的爸妈来了，你们知道该咋？”

    蔡红英弱弱道：“奶奶觉得该怎么合适？”

    “真笨。”韩高氏嫌弃，“明佳不懂事，不该大晚上跑回来。”

    夏民主：“谢谢婶子，我们知道了。明佳应该没大事，你们睡吧。”

    夏明佳负气连走带跑十多里，到医院给她拍个片子，医生就建议她留院观察。郑兵找到妇产科，立夏刚帮夏明佳办好住院手续。

    郑兵一听她得住院，吓得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立夏本想骂他几句，见他这样不好骂，还得哄他，“明佳没大事。”

    “没事住什么院？”郑兵仰头看着他，“哥，亲哥，你跟我实话，我承受得住。”

    立夏朝他身上踹一脚，就往病房去。

    郑兵忙不迭爬起来，踉踉跄跄跟上去，到病房没看到夏明佳，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后倒。立夏转身之际看到，连忙抓住他，“你干什么？！”

    “明佳，明佳……”郑兵满脸泪水，“哥，明佳——”

    立夏断他的话，“明佳什么？明佳没死，孩子没掉，能不能别给自己加戏！？”

    “没，没——真的？！”郑兵瞪大双眼。

    立夏：“在做B超，出门左转。”

    “哦哦，我，我去看看。”郑兵转身就往外跑。

    立夏摇头叹气，跟过去见寒站在外面，“二叔，二婶，我们回去了。”

    “回去吧。”夏明敏也在，郑兵又来了，医生也夏明佳身体好，没大事，夏民生道，“跟你爸，明佳没事。”

    立夏：“知道了。”拉着寒往外走。

    俩人前脚到家，后脚郑兵的爸妈来了。

    夏民主听到声音，连忙：“屋里坐。立夏，你明天还得早起，去睡觉吧。”

    立夏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屋，关上门就忍不住，“爸居然为了两个外人撵我。”

    “为什么赶你，你心里没数？”寒倒洗脚水，“今天这事虽明佳最无辜，在兵的妈提到电视机的时候，她就应该拒绝。”

    立夏：“我奶奶和善，对我二婶挺好，我二婶二叔单住，也没怎么跟张女士过交道，她没遇过这种事，明佳也没见过，想不起来拒绝。”

    “听她婆婆这样还会很高兴。”寒道，“指不定是她太开心，刺激了她大嫂。”

    立夏把擦脚布递给她，“事都出了，这些没用。”端着洗脚水出去，“后天早上去洗澡，我身上痒。”

    “带上你舅子。”寒道，“明佳真没事吗？”

    立夏：“有事也是事，睡吧。”

    “我还没洗脸刷牙。”寒道。

    立夏掀开被子，“我不嫌弃你。”话音落下，寒露出嫌弃的表情，“咱们出去洗脸刷牙，爸肯定会认为我趁机偷听。”

    “爸不怕你偷听，怕你听见忍不住挤兑兵的爸妈。”寒推他一下，“去厨房里舀热水，我要洗脸。”

    立夏套上棉袄，“真麻烦。”

    “什么？”寒问。

    立夏：“这就来。”开门往外跑。

    寒见他这样，真想给他一脚。随即想到如果是田蓉和张淑华因为她吵起来，立夏不会像郑兵一样不知该怎么办，会冲两人吼，又不禁庆幸立夏是个二百五。

    拿着牙刷和牙膏到外面，寒就把立夏的递给他。立夏一看牙刷上面光秃秃的，“媳妇儿，我都帮你挤牙膏。”

    “所以呢？”寒反问。

    立夏：“你都不给我挤牙膏，合适吗？”

    “我天天给你洗衣做饭，还跟大嫂学给你织毛衣，你都没给我织过，你觉得合适吗？”寒问。

    立夏没话了。过了一会儿，“我送你上学。”

    “是你想送，还是我让你送的？”寒道，“三天两头去我们学校宣誓主权，我有去你学校吗？”

    立夏连忙：“你随时可以去。”

    “没你这么幼稚。”寒白了他一眼，“赶紧刷牙睡觉。”

    立夏有些失望，“不想睡，也睡不着。”

    “睡不着就自己找点事做。”寒道。

    立夏眼珠转了转，别有深意地，“我想啊，是你不配合。”

    “我什么时候——”寒扭头，福至心灵，连忙就往四周看，见院里没人，朝他腿上就是一脚，低声道，“奶奶就在隔壁，你给我老实点。”

    立夏：“不想老实怎么办？”

    “自己办。”寒甩给他一句，就拿着牙刷去压水井边刷牙，离他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