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顿时噎住了,“……你给生就有。”

    “你——”寒张张嘴，“你真变了。”

    立夏笑着问，“变好还是变坏？”

    “变的不像你。”寒道。

    立夏：“因为你也变了。”没容寒开口，“变得更漂亮。”

    寒朝他胸口捶一拳,“看剧本。”

    立夏看到杨业死,就把剧本还给寒,因为接下来不可能再有亲密戏,嘴上,“这个剧本写得不行。”

    “怎么了？”寒问,“我看挺好。”

    立夏：“你一个高考考两百分的人看什么都好。”

    “又找是不是？”寒话间,朝他胸口砸一拳。

    立夏不禁咳嗽几声，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媳妇儿,术业有专攻,你不懂很正常。”

    “夏立夏！”寒掀开被子坐起来，“你今天怎么回事？”

    立夏刚才纯属嘴贱,一见她真生气了，连忙，“杨业死的时候不够悲,佘赛花也不够痛苦，大悲大喜才能吸引观众，不痛不痒只会让观众觉得像鸡肋。”顿了顿,“好像杨业之死只是为了推动剧情。”

    “本来就是。”

    “是也不能让观众看出来，剧本写得太刻意。”

    寒翻开剧本，“真的？”电影和电视剧剧本完全不同，寒之前演的电视剧很短，故事简单，《杨家将》十集，成片每集六十分钟，对寒来是一个很长的电视剧，她没接触过，不好置喙，加上她才看三分之一，“夏同志，编剧最讨厌演员改剧本。”潜在意思，你给我想好再。

    立夏：“杨业领兵出征，佘赛花认为会大获全胜。佘赛花算着时间，杨业该凯旋而归，就命家人扫庭院，鲜花装扮，换上最漂亮的衣服，观众以为杨家有喜事，结果传来的不是喜报，是噩耗，紧接着将士抬着杨业等人的尸体出现，这个时候观众会怎么想？

    “剧本上怎么写的？佘赛花不相信自己的夫君，忧心忡忡，居然还有乌鸦啼叫。观众看到这一幕会，不想也知道杨业死了。我问你，你觉得哪种好？”

    “大喜大悲。”寒道。

    立夏：“你想拍出观众喜爱的电视剧吗？你想让观众跟你一起流泪吗？”

    “主任刚把导演开了。”寒道。

    立夏想一下，“我给周琰电话，让帮你改改，你拿改好的剧情去找新导演。”

    “一出《天仙配》，周琰写了快两年。”寒提醒他。

    立夏：“那个磨的慢是因为你要求能唱尽量用唱的。这个对周琰来很简单，他有生活经验。”

    “他父母健在。”寒道。

    立夏：“他本是天之骄子，一夜之间不但变成农民，还得挑粪，这种落差比死了亲人还难受。”

    “你在韩村的时候挺快乐的。”寒道。

    立夏白了她一眼，“我和其他自愿去农村的知青一样，那里还有照顾我的村长大伯。周琰没这么幸运。不跟你，我去给周琰电话。”

    “你居然嫌我烦？”寒不敢置信地指着他。

    立夏攥住她的手，“别演了。”松开她就穿鞋去电话。

    周家离夏家不甚远，二十分钟后，周琰就到了。立夏把他同寒的话讲给周琰听，周琰点头，“这样处理更好，但是很考验演员演技。”

    “我媳妇儿的演技没问题。”立夏道。

    周琰笑了，“这一段很好改，我在你家改？”

    “行啊。”立夏指着椅子，“是在这边，还是去书房？”

    立夏把厨房里的一个炉子拎过来，先前又开炉子烧两瓶热水，以至于屋里很暖和，“你们不介意，我就在这里改？”

    “不介意。”立夏拉开抽屉拿出纸笔，就问，“你想去哪个单位？”

    周琰：“大概会去《华国日报》。你去电视台？”

    “你怎么猜到的？”立夏好奇地问。

    周琰笑着，“不用猜。寒拍的几部戏都是电视台制作的。”

    “我平时表现得这么明显？”立夏摸摸自己的脸。

    周琰笑着摇摇头，看到书桌上有镜子，拿起来递给他。

    寒顿时忍俊不禁。

    立夏瞪她一眼，又瞪周琰，“赶紧写。今天写不好，你明天还得来。”

    “我没事。”周琰道。

    立夏：“我有事。”

    周琰摇头失笑。

    寒担心她在这边，立夏忍不住同她话，扰周琰创作，悄悄去夏明义房里，看到囡囡和妞妞在玩沙包，“你俩玩多久了。”

    “一会儿。”妞妞。

    寒：“你爸妈呢？”

    “爸爸看书，妈妈织毛衣。”妞妞道。

    囡囡拿起沙包，“妞妞的姥姥让大妈织的。”

    “给你姥姥？”寒道，“你妈去买的毛线？”

    妞妞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姥姥去我们学校了。”囡囡现在在夏明仁所在的学校上学，每天早上和夏明仁一起去上学，下午和他一起回来，“放学的时候我看到妞妞的姥姥找大伯。”

    寒：“我猜毛衣不是妞妞姥姥的。”

    “婶婶好厉害。”囡囡冲寒招招手，趴在她耳边，“我偷偷听到大伯，毛衣是什么舅舅的儿子的儿子的。”

    寒明白了，“你大伯为什么不你大妈很忙？”

    “大伯笨啊。”囡囡道。

    妞妞忙：“我爸爸不笨。”

    “你爸爸最笨。”囡囡道。

    妞妞大声：“不笨。”

    “笨！”囡囡道，“咱们全家，你爸爸最笨。”

    寒连忙：“点声。”

    “晚了。”夏明义的床靠南墙，妞妞和囡囡就在房屋北面，也就是正对门的地方玩儿，而夏明仁倚在他床上看书，和囡囡这边只隔一堵墙，囡囡“大伯笨啊”，夏明仁就听见了，“以后别找我补习功课。”

    囡囡：“我找叔叔。”

    “自己去上学。”夏明仁道。

    囡囡歪着头：“婶婶送我。”顿了顿，“你不跟我一块，我还不想跟你一块呢。同学知道你是我大伯，都不敢跟我玩儿。”

    “你——”夏明仁指着她，“回头我就告诉你班主任，你在家很调皮。”

    囡囡：“告状精。”

    “大哥。”寒叹气道，“二嫂的手冻肿了，你就不担心大嫂的手也冻肿？”

    夏明仁张了张嘴，“我，她姥姥找到学校去了。”

    “你姥姥还去市政府找爸。”立夏听到囡囡的声音，以为她和妞妞闹别扭了，就过来看看，“你不理她，她能怎么着你？”

    夏明仁：“她会缠着我。”

    “缠到家里？”立夏道，“她敢进来吗？”

    夏明仁噎住了。

    田蓉听到争吵声走过来，“我表弟的孩子等着穿。”

    “所以你又妥协了？”寒对她很失望。

    田蓉走过来，张嘴想解释，看到寒的表情，心里梗一下，“也没有。我算织到夏天。”

    “才不是。”囡囡道，“大妈再过一周就好啦。我听见了。”

    田蓉转向她，孩以为田蓉要揍她，连忙跑到立夏身后。

    “别怕！”立夏摸摸她的头，“你大妈乐意，咱们再多也没用。媳妇儿，咱们回屋。妞妞，让你爸陪你玩沙包，你爸玩沙包很厉害的。”

    妞妞还，看到她妈表情不对，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也有点害怕，抓住夏明仁的手，“爸爸……”

    夏明仁弯腰抱起她。

    立夏耸耸肩，一手拉着一个回屋。

    夏明仁看着他们走远，转向田蓉，“我……”

    “什么都别了。”田蓉扭头回屋，把还差一个衣袖的毛衣锁柜子里。

    夏明仁看到她的动作，眼神闪了闪，张嘴想什么，发现不知该什么，最终什么也没。

    天快黑的时候，周琰把剧本改好了，也变天了。翌日早上，寒起来就看到外面下去大雪。立夏道，“雪停了，我和你一起去找导演。”

    “不急在一时。”寒道，“天暖和了再去。”

    正月十四上午，艳阳高照，立夏和寒做公交车到钱导演家中，把周琰写的两张纸和剧本一起给他。钱导演最近也在看剧本，笑道：“我正算找编剧商量。这是你写的？”

    “不是。”寒道，“我爱人的同学写的。”

    钱导演：“他学这个？”

    “没学过。”寒道，“他在帝都大学中文系。”

    钱导演点点头：“怪不得，替我谢谢他。”

    “我知道。”指着周琰写的两张纸，“可以用吗？”

    钱导演：“没问题。对了，进组时间已定，我告诉你班主任了，她应该准备后天告诉你，三月十八号。”

    “这么早？”寒惊讶，“外面光秃秃的，没法拍外景啊。”

    钱导演：“一片荒芜正好拍杨业战死沙场，四月底草长莺飞时拍佘赛花亲征。开始就拍悲情戏，你，你没问题吧？”

    “我没问题。”寒道，“演杨排风、八娘和九妹的是大一新生，她们可能不大行，麻烦导演多点耐心。”

    钱导演笑笑：“知道了。”然而，三月二十号，拍完寒的戏，镜头移到杨家女眷身上，她们的情绪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两条没过，钱导演张嘴就骂。第一次拍戏的大一和大二学生眼泪一下出来了。钱导演一看都流泪了，立刻对摄影师，“开始。”

    镜头外的众人愣住了，包括寒在内。而躺在担架上，已经战死的杨业走到寒身边，声问，“导演故意的？”

    寒点头，笑着，“我原本以为得用眼药水。”

    “用什么？！”中年演员“杨业”问。

    寒：“眼药水。听电影学院的学生哭不出来就用眼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