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蓉心中一突,震惊道：“分家？！”

    “我的意思骗你妈。”寒很想顺嘴接道，是的。考虑到妞妞虚岁才八岁,“又不是真分家。你妈不让你去卖雪糕也行,找她要钱,给妞妞买本子笔。”

    樊春梅：“寒这个主意不错。她把你舅舅当儿子疼,以前还给你表弟领孩子,就该让你舅妈和表弟媳给她洗衣服。她不舍得使唤娘家人，自己洗累的腰酸腿疼也是活该。”

    “那这个？”田蓉指着洗衣机。

    寒想翻白眼,“当然是洗好，跟她最后一次。送过去的时候碰到前后邻居,停下来跟人家聊会儿，省得人家以为你爸死了，你就不管你妈死活。”

    樊春梅点头,“对！你不给钱,房子又变成你的，指不定她怎么跟左右邻居你。”

    “我，知道了。”田蓉点点头。

    寒看一眼太阳，“妞妞快放学了吧？”

    “你回来之前就四点了。”樊春梅道,“这会儿得有五点了。”话音落下,屋里的钟响五下。

    寒：“我去做饭。”

    “你们厨房里有凉粉。”先前立夏给樊春梅一碗用红薯粉做的凉粉，立夏这边凉调着吃，樊春梅煎着吃，她觉得好吃就去买一包红薯淀粉。今天下午没事就做一锅，给立夏他们一半,这会儿还热着，“浇点蒜汁，晚上就不用做菜了。”

    寒：“那也得煮个鸡蛋汤。”

    “你不嫌热就煮。”樊春梅笑着。

    寒嫌热，便没**蛋汤，煮一锅粥，又烫一把青菜，浇点酱油和醋。待立夏下班回来，寒就让他把桌子搬出来，在院子里吃。

    这个天儿晚上开风扇有点凉，不开吧，屋里又太闷，立夏想一下，就让囡囡和妞妞抬桌子。

    囡囡不禁撇嘴，“就会使唤我们。”

    “怎么了？”立夏道，“你可以不搬。”

    囡囡连忙：“没有，没有。”

    桌子放到树下，寒把凉粉和青菜端过去。樊春梅也在吃饭，以为她又炒菜了，勾头一看青菜上连点油花都没有，不禁，“天天吃这么讲究，不能活到九十九都对不起自己。”

    “想知道我能不能活到九十九？简单。”寒笑道，“二婶天天跟着我这样吃，试试呗。”

    樊春梅连连摆手，“我宁愿活到六十九。”

    “这事啊，也难。”寒道，“有的人年纪轻轻吃饱喝足，往床上一躺过去了。有的人病歪歪的，能活到七老八十。”

    樊春梅点头：“是呀。所以不能太亏着自己，多吃点。”

    “对！”立夏给寒夹一大块凉粉。

    寒哭笑不得，“我自己会夹。”

    “没你不会。”立夏道，“吃饱再运动。”

    樊春梅：“吃这点东西还运动？”

    “下个月得拍戏。”寒解释道，“演个乡下丫头，面色红润，胖乎乎的可不行。”

    樊春梅想一下，“也是。”随即又，“做你们这行真辛苦。”

    “工资也高。”寒道，“偶尔还能赚点外快。”

    樊春梅：“出去接戏？”

    “不是。”寒道，“拍广告，就像这几年在朝廷台广告的那个收录机，我拍的是护肤品广告。”

    樊春梅点头：“这样挺好。那个拍广告的钱归你自己？”

    “是的。”寒道，“不知道要不要交税。”看向立夏。

    立夏：“我也不清楚，回头你去税务局问问。”

    “你爸在这儿。”樊春梅转向夏民主。

    夏民主：“我还真不知道寒这类演员要交多少。”顿了顿，“以前也没有。”

    “是的。”寒道，“以前唱戏、唱大鼓赚的钱也只够养家糊口。”

    囡囡忍不住问，“婶婶是电视剧制作中心的演员欸。”

    “可拍广告赚的钱不是工资啊。”寒道。

    囡囡不禁摇头叹气，“赚点钱真不容易。”

    “当然。”寒笑着，“哪怕去偷去抢，也要承担被抓的风险。”

    立夏：“她还没出社会，跟她讲再多都没用，吃过饭就忘。”

    “我知道赚钱辛苦。”囡囡道。

    立夏：“怎么个辛苦法？”

    囡囡的嘴巴动了动，片刻，“不知道。”

    立夏瞥了她一眼，转向寒，“听见了吧。初中毕业就去卖雪糕。”

    “好的，叔叔。”囡囡立刻接道。

    立夏又想笑，摇摇头，拿个馒头继续吃饭。饭毕，跟寒遛弯回来，寒看剧本，立夏给东北写信，艾和虎今年暑假不回去了。

    韩有福接到信，哪怕去年年底就知道一双儿女不回来，到七月初，学生都放假了，他俩没回来，心里依然挺不是滋味。

    寒也挺担心艾和虎，因为夏天热，怕他俩中暑。虎反复向寒保证，他不会要钱不要命，寒还是不放心，就对虎，“明天进了雪糕，让你二姐和大嫂去故宫，你去片场。”

    “为什么？”虎不解。

    寒：“我有时候也会请剧组主创喝水，明天请他们吃冰棒。”

    “大姐要照顾我生意？”虎笑了，“不用，不用，算我请。”

    立夏听到这话，抬头看他一下，“谁给你的本钱？”

    虎一下没话了。

    “我们剧组也就六七十个人。”寒道，“回头你就驮着剩下的二三十个去故宫，帮大嫂和艾一起卖。明天就卖这么多。”

    囡囡拿着西瓜跑过来，“什么时候去我爸妈厂门口卖？”

    “过几天。”寒道，“知道怎么卖的，上午进一箱在二哥厂门口卖。下午批发一箱到故宫卖，偶尔有剩的，随便到哪个公园转转就没了。”

    虎：“照大姐这样，一天能卖三箱。”

    “你想累死自己？”寒问道。

    虎：“下雨天休息。”

    “连着一个月都不下雨呢？”寒又问。

    虎：“我们就周一休息。”

    “为什么不是周日？”囡囡好奇道。

    虎：“周日公园和故宫人多。”

    寒张嘴想什么。立夏抓住她的手，“他想怎么卖怎么卖，又不是个傻子，不知冷热。再了，大嫂那么大岁数，也没法一天进三趟雪糕。”

    卖了几天雪糕的虎和艾胆子大了，七月十三日晌午，在饭店里吃过饭，在公园里歇一会儿，姐弟俩就带田蓉去批发冰棒，随后直奔故宫。在故宫附近，一个多时把三箱冰棒和雪糕卖完，又去批发一箱。

    一天赚好几块钱，算着一个月能赚将近一百块钱的田蓉干劲挺大，然而，把车子停好，坐在公园里的木椅子上，田蓉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忍不住对虎，“咱们明天卖两箱就回家吧。”

    “累了？”虎问。

    田蓉连一下红了，比太阳晒的还红，“没有。我怕你俩中暑。”

    “都是走树荫下，不会中暑的。”虎把放在冰箱里的毛巾拿出来放头上，“就算有点中暑，用这个冰敷一会儿就好了。”

    田蓉不禁叹了一口气。

    艾听见了，笑道，“大嫂，累就直接，我俩不会嘲笑你的。”

    虎扭头看她。

    田蓉讷讷道：“有一点。”

    “没干过重活。”虎道，“一天三箱雪糕，卖一个月，我保证你身强体壮，吃嘛嘛香。”

    不但吃嘛嘛香，由于太累，田蓉晚上沾到枕头就睡着，还呼噜，呼声响的睡在隔壁的夏明义和蔡红英都能听见。

    翌日，夏明义起来就，“大哥，你的呼噜声怎么那么响？是不是晚上睡觉枕太高？”

    “不是我。”夏明仁着，看一眼田蓉。

    田蓉跟着就，“我晚上睡觉不呼。”

    “赶明儿我就去买个录音机，给你录下来。”夏明义道。

    立夏走出来就听到这句，“你很有钱？”

    夏明仁噎住了。

    随后出来的寒笑道，“立夏若是连着加几天班，也吵得隔壁的囡囡和妞妞拍墙，他叔呼噜。”顿了顿，“大嫂要不要歇一天？”

    田蓉下意识看正在刷牙的艾。

    夏明仁不解，“你看她干什么？”

    “怕我姐嘲笑她身体弱。”虎拿着牙刷个瓷缸子出来，“实话，大嫂的身体是弱。我原本以为最弱的是大姐。”

    寒：“为什么是我？”

    “忘了听谁的，生过孩子的女人力气特大。”虎道，“是抱孩子练的。”

    寒：“妞妞七周岁了。”潜在意思，田蓉这几年没抱过她。

    “我忘了啊。”虎道，“大嫂想歇就歇，也就少挣几块钱。”

    田蓉脱口道：“是七块。”

    “大嫂一天赚这么多？”蔡红英忙问。

    田蓉下意识点头，随即，“不是每天，就昨天一天。”

    “你们昨天卖三箱？”寒看向虎。

    虎连忙解释，“昨天下午四点到公园，一直在公园坐到六点半，不累。”

    “真的？”寒看田蓉。

    田蓉：“后来是这样。最后剩的几个，被咱们这边的街坊买了。对了，冰棒将近三分钱一个批发的，虎一毛钱三个的卖。我他，他还不听，还嫌我不会做生意，你可得好好他。”

    “你是不会做生意。”立夏道，“别不服气。咱家缺钱吗？”

    田蓉：“缺。”

    “缺个屁！”立夏道，“你缺钱是因为跟我和寒比。在大家眼里，你和二哥二嫂都是有钱人，有钱卖雪糕赚钱，还这么气，人家会怎么想你？越有钱越气。再了，街坊四邻是外人吗？”

    田蓉张张嘴：“我，我——”

    “我我我为什么？”立夏瞪着眼，“好好跟虎学学。否则赚点钱也是交学费。”

    田蓉下意识问：“交什么学费？”

    “教你学聪明的学费。”立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