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高氏扭头瞪一眼艾。

    艾弱弱道,“才一百一。”

    “一百一还少？你姐刚工作那会儿，一个月才七十块钱。”立夏道。

    韩高氏等着她,“听见了吧。”

    “那是十年前。”艾声嘀咕。

    韩高氏没听清,“你啥？”

    艾忙：“啥也没。”

    “一百一真不少。”寒道,“你们才处三四个月,还没订婚,送个二三十块钱的东西就行了。现在送这么贵，以后送什么？再了,你上来就弄个一百一，让人家怎么回礼？不回不可能,回便宜了，你会不会觉得他气抠门？回多了，人家两个月工资没了。”

    艾：“他一个月一百八。”

    “可着一百八给你买？”立夏反问。

    艾瘪瘪嘴,“一百一也行。”

    立夏抬腿就想踢她。寒连忙拦住,“是不是觉得你没错？”

    “我错了，可以好好啊。”艾瞥一眼韩高氏，“可是奶奶张嘴就骂我不要脸。”

    寒眉头微皱，不赞同道,“奶奶,她是女孩子。”

    “我要不看她是姑娘家，早过她。”韩高氏指着艾道，“还没结婚胳膊肘子就往外拐，等她结婚她能不认爹娘。”

    艾接道：“不认爹娘也得认你。”

    “你——”韩高氏道，“少他娘糊弄我。”

    艾：“我什么时候糊弄过你？都是你糊弄我。”

    “你少两句。”寒瞪一眼她,转向虎，“你也是的，跟过去也不拦着点。”

    韩高氏：“我还没顾得他，他刚才还不就是一个手表，听听这口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几千万。”

    立夏转向虎。虎连忙，“我没过。”

    “你没讲奶奶绝对不可能这样你。”寒量他一番，试探道，“不会是你撺掇艾买的吧？”

    虎脸色微变，急急道，“不是！”

    立夏抬腿朝他身上踹。

    虎吓得连连后退，“真不是！”

    “我死你个败家玩意。”韩高氏见他这样，顿时明白，抡起寒给她买的拐杖就朝虎身上砸。

    韩有福吓得连忙抱住他老娘，急切道，“娘，娘，娘，这一棍子下去能要虎的命。”

    “死了正好，省得整天气我。”韩高氏朝韩有福手上一巴掌，“给我放手。”

    韩有福冲虎使个眼色，快跑。嘴上，“我放也可以，把拐杖给我。”

    “给你我用啥？”韩高氏反问。

    韩有福道：“我扶着你，我当你的拐杖。”

    “滚！”韩高氏嫌弃的一比。

    韩有福松开手，就问虎，“为啥让你姐买这么贵的东西？”

    “真不是我。”虎道。

    立夏转向他，“再一遍！”

    “好吧，就算是我。”虎道。

    韩高氏抡起拐杖，“再一遍。”

    “是我，是我成了吧。”虎眉头紧皱，“多大点事啊。”一看韩高氏要砸他，连忙，“我错了，我坦白，我从宽。”

    寒试探道，“你不会是想试试人家吧？”

    “试什么？”立夏不解，出来，恍然大悟，“韩虎，你是猪脑子？！”

    虎忙：“姐夫先别骂，二姐那个对象我见过一次，看起来不差钱，穿得人模狗样——”

    “韩虎！”艾高声道，“你什么？”

    虎：“像模像样，不对？对就听我，二姐给他买这么贵的表，正常人会很感动。他要是脑子不正常，觉得二姐巴结他，那一百一十块钱看清一个人，我觉得挺值得。”

    “他心里鄙视艾，面上装作感动，你也不知道。”立夏提醒他。

    虎摆手，“不可能。你的这种情况有个前提，他知道咱们试他。问题是我们不讲，你们也不讲，他不可能知道，收到表之后只有两种反应，一种是花两百左右给二姐弄个礼物，对二姐越来越好。另一种就是奶奶的那种。”

    “就她那个脑子，你觉得她能看出来是哪种吗？”立夏看一眼艾。

    艾不禁睁大眼，“姐夫，我学历比你高！”

    “你们学校盛产书呆子。”立夏道。

    艾转向寒，“大姐！”

    “你也少两句吧。”寒把娃娃给他，“艾，回头就那个手表是情人节加新年礼物，二月十四正好是年三十。”

    艾下意识看韩高氏。

    韩高氏：“听你姐的。”

    艾连忙点点头。

    韩高氏指着她，“下次再买这么贵的，我断你的腿！”

    “最后一次。”艾忙。

    韩高氏：“以后每个月给我一百块钱。”

    “凭什么？！”艾瞪大眼，“每个月给你五十还不够？奶奶，别太过分！”

    韩高氏：“我就过分，咋了？有种出去住，以后结婚也别让我们过去。”

    “大姐，你看她。”艾道，“我一个月才一百五。”

    寒笑道：“基本工资一百五。吃家里出家里，也没买过衣服，一个月给家里一百，你也能再存点。听我完，回头你结婚，让奶奶给你买冰箱彩电洗衣机。”

    “那她一个月得给我一百五。”韩高氏道。

    寒想翻白眼，“奶奶，男方那边要是找你讨论婚事，你她还不懂事，家里也没什么钱，也出不起嫁妆，等到后年年底，手上有点钱再把她嫁过去。”

    “两年？！”艾惊呼道。

    寒：“不行？难不成你想早点嫁过去给他们家当免费保姆？”

    “没有。”艾道。

    寒瞥她一眼，“没有就听我们的。”顿了顿，“我最后再一句，一旦他对你的态度变了，立刻给我分手。”

    “姐，手表还没送。”艾道。

    寒：“我先提醒你。”话锋一转，“奶奶，年货买好没？”

    “买好了。”韩有福道，“鱼和肉都在厨房里，你们晌午在这儿吃不？”

    “不了，没跟家里。”寒道，“我们回去了。”转向韩高氏，“有事叫虎去找我，我最近没事。”

    韩高氏：“知道了。立夏，开车慢点。”

    立夏摆摆手，开后面车门，把娃娃扔进去。

    娃娃在车座子上个滚，爬起来就冲长辈们喊，“再见。”

    寒关上车门。

    立夏把车倒出去就忍不住，“艾的对象得崩。”

    “崩？”寒道，“你认识他？”

    立夏：“她领导给她介绍的，我怎么可能认识。大部分男人看到那么贵的手表都会想歪。即便不会，姐姐妹妹七大姑八大姨一嘀咕也得想歪。”

    “崩就崩吧。”寒回头看一眼，“艾在这方面单纯，多见几个也好。”

    立夏笑道，“她那不叫单纯，是蠢。让虎帮她选礼物，虎能好好帮她选才怪。”

    “舅舅为什么不帮姨啊？爸爸。”娃娃好奇地问。

    立夏：“你舅舅不大喜欢你姨的男朋友。”

    “虎跟你的。”寒道。

    立夏：“虎没。那个人没比他大几岁，跟他算是同龄人，他要是很满意，就不可能‘人模狗样’。”

    寒仔细想想，“你得对。不过艾的领导介绍的，应该不会太差。”

    “最不能测的就是人心。”立夏道，“更别时间还这么巧，年三十上午收到手表，晚上一家人坐在一块看春晚，不拿出手表聊一聊，我跟你姓。年初二有亲戚上门，再聊一聊，这事可经不起聊。”

    寒想一下，“你虎是不是故意的？”

    “是他也不会承认。这事也不能让艾知道，以后嫁个好的还好，找个不如现在这个的，艾还得恨他。”立夏道，“咱们就当不知道，静观其变。”

    寒抱住娃娃，“只能这样啦。娃娃，姨找对象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

    “我不，妈妈。”娃娃枕着她的胳膊，“妈妈，我困了。”

    寒调整一下姿势，“睡吧。”用他的帽子把他的眼蒙上。

    娃娃抓住寒的另一只手，大概十来分钟，立夏停好车，娃娃睡着了。

    立夏轻轻开车门，把他放床上，才喊囡囡和妞妞去拿东西。

    囡囡拎着肉，妞妞拎着鱼，寒拎着各色蔬菜，立夏抱着酒。夏民主出来看到就问，“多少钱的？”

    “不多不多，你一个月工资。”立夏道。

    夏民主：“买齐了？”

    “齐了。”囡囡道，“我看到檀香了，在车上。”

    立夏：“有一个月没下雪了，我担心回头有雪。”

    “天气预报没有。”夏民主道。

    立夏：“老天爷可不不会听天气预报的。”

    “听你的。”夏民主道。

    立夏嗤一声，“就听我的，三十晚上下大雪。”

    “叔，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么。”妞妞道。

    立夏：“我是不是没过你？”着，朝妞妞走过去。

    妞妞拔腿往外跑，到门口看到寒就大喊，“婶，叔要我。”

    “你大声哭，把前后左右邻居都哭出来，你叔就不敢你了。”寒笑着。

    妞妞连忙摇头，“那多丢人啊。我也是要面子的。”

    立夏出来就听到这句，不禁嗤一声，就问，“都拿完了？”

    “没了。”寒把香和红纸给他，“你写春联，还是爸写？”

    立夏：“让他写。”着，一顿，“囡囡，妞妞，你们家的房子也得贴春联吧？”

    囡囡想想，“我爸妈开春暖和了就找人装修，今年应该会贴。”

    “我妈店里也贴。”妞妞接着。

    立夏：“你们家的你俩写。”

    “啊？”妞妞张大嘴，“我的毛笔字不好看。”

    立夏：“从今天开始练，反正离年三十还有好几天，三十上午写也不迟。”

    “为什么不让爸爸写？”妞妞道，“他的毛笔字比我的好看。”

    立夏挑了挑眉，“我买的红纸，我想让谁写就让谁写。你俩不写，回头再自己买去。”

    蔡红英和夏明义去囡囡姥姥家了，田蓉和夏明仁在店里，等他们四人回来天也黑了。明天去买？附近没卖红纸的，还得骑车去，还这么冷的天……囡囡想想，不禁叹了一口气，“我写就我写。我妈敢我写的丑，就让她自己写。”

    “这个可以有。”立夏就想看到他二嫂吃瘪。

    囡囡看一下他，摇摇头就对夏民主，“爷爷，今天天气好，我们下午写。”

    “我都没问题。”夏民主道。

    下午三点，囡囡和妞妞裁纸，等她俩把写好晾干的春联收起来，变天了。

    囡囡以为会下雪，然而并没有，三十晚上才下大雪。

    翌日早上，大雪有半尺厚，导致今年来拜年的人都比往年少一半，夏家格外安静，安静的樊春梅忍不住怀疑，“兵和忠军明天来不来啊。”

    “你电话问问。”立夏一边教娃娃堆雪人一边。

    樊春梅：“我电话问问。”着，就往屋里走。

    “你还真问？”立夏想笑，“大年初二人家都回娘家，你不让她们来，她俩会怎么想啊。”

    樊春梅停下来，“万一路上结冰，摔倒了怎么办。”

    “走着过来。”立夏道。

    樊春梅：“别胡扯，十几里路得走到什么时候。”

    “那你就。”立夏道，“儿子，你你二奶奶是不是傻？明天又不上班，晌午到也没关系。”

    樊春梅回来了，“你才傻！”

    “我爸爸不傻，我爸爸聪明。”娃娃大声。

    立夏顿时笑出声，“好儿子。”随后转向樊春梅，“再我傻，我儿子你。”

    “你！”娃娃道。

    樊春梅气笑了，指着娃娃，“以后不领你。”

    “不要你领。”娃娃大声，“我有爸爸。”

    樊春梅：“你妈妈出去工作，你不去？”

    “不要你领。”娃娃道。

    樊春梅：“那你记住今天的话。”

    “记住。”娃娃冲立夏伸出手，“爸爸抱抱。”

    立夏没伸手，“雪人堆好我抱你出去看看，北国风光，千里冰封。”

    “那你应该昨天夜里起来。”囡囡接道，“站在长城上看，江山如此多娇。”

    立夏白了她一眼，“都没你话多。”

    “我也是顺着你的话的，你可以，我不可以啊。”囡囡道。

    立夏点头，“因为我是你叔。”

    “好，你是我叔，我应该尊老。”囡囡完就跑。

    扑通！

    整个人坐在地上。

    立夏乐了，“跑啊，继续跑，起来快跑。”

    “叔！”囡囡的脸一下红了。

    夏明义忙走过去，“没事吧？”

    “摔这么响怎么可能没事。”立夏道，“要是咱爸，骨头都断了。”

    夏明义脸色一白，“不会吧？囡囡，我扶着你慢慢起来，慢慢动一下，不能动千万别忍着。”

    “爸，我才十七周岁。”囡囡叹气，“骨头没这么脆。叔得是爷爷。”

    夏明义：“我知道，你们孩骨头也脆。”

    “我都快成年了。”囡囡拽着他的手站起来，忍着屁股痛原地跳两步，“你看，没事吧。”

    夏明义忙：“没事，别再跑了。”

    “知道。”囡囡原本想躲到寒身边，经此一事，直接回屋，脱掉外面的裤子躺床上看书。

    翌日，天更冷了，也晴了。如立夏所，夏明敏一家和夏明佳一家都是走着来的。她们来得早，来到坐好一会儿，夏明珠一家才到。

    如今樊春梅和夏民生跟立夏他们搁一块吃，晌午两家便在一块吃，满满两桌人，娃娃还没位子，坐在立夏怀里，睁大眼睛惊呼，“好多人啊。”

    “热闹吧。”夏明佳问。

    娃娃点一下头，“好热闹。”

    “后天去你姥姥家也这么热闹。”夏明佳道。

    寒两个姑姑也在这边，过年聚到一块是有这么热闹，“我姑今天过去。”

    “那你们怎么没去？”夏明敏问。

    寒：“去年我们不在家，你们来了还要自己做饭，不能年年都这样啊。”

    “又不是外人。”夏明佳笑着。

    寒：“他们也不是外人。娃娃，让爸爸夹给你吃。”

    “我会。”娃娃攥住筷子。

    立夏夺走他的筷子，“戳到爸爸的脸了。老实坐好，吃过饭带你去滑冰。”

    娃娃顿时老实下来。而吃过饭寒抱着他晃悠一会儿，孩儿一觉睡到两点，醒醒困，想起滑冰这事，天黑了。

    翌日，立夏和寒带着娃娃回娘家。甫一进门，寒就问艾，“怎么样？”

    “他挺高兴。”艾道，“还初八过来。”

    寒：“请假？”

    “是呀。”艾道，“刚过年没什么事，也好请假。”

    寒：“那你观察仔细点。”

    “我知道的。”艾道，“我都二十六了。”

    寒笑笑，“那以后有事就去找我。”

    “知道。”艾着就去厨房帮刘素芬洗菜。

    立夏看她那样，不禁啧一声，“可怜的姑娘。”

    “别乱讲。”寒瞪一眼他。

    立夏：“不就不。”随即又忍不住嘀咕，“还不是早晚的事么。”

    “你又知道？”寒问。

    立夏没回答，而是看虎，“你来分析分析。”

    “我觉得初六比初八好。”虎道。

    韩高氏起初没听清，现在听清了，更加糊涂，“你们仨啥哑谜？”

    “在我的事。”寒道。

    韩高氏看看她，“我看不像。”

    “不像就试试我给你买的衣服。”寒拆开袋子，“给你们一人买两套秋衣。”

    韩高氏瞥她一眼，看在衣服的份上不再追根究底，转而喊她老伴儿过来看看。

    寒也不敢再，回去的路上才问，“真有事，艾初八下午就会来找我？”

    “不一定。”立夏道，“估计会跟你奶奶商量商量，然后再来找你。”

    寒沉吟片刻，“我那几天哪也不去。”

    正月初八，艾没来，初九也没来。初十，周琰带着他儿子亚运来夏家拜年，艾来了。

    立夏一手牵着干儿子，一手抱着亲儿子，看到姨子，莫名想笑，“你可真会挑日子。”

    “不欢迎？我走。”艾转身就走。

    寒连忙抓住她的胳膊，“咱们去屋里。立夏，你领着他俩出去玩会儿。”

    立夏：“晌午再回来对吧。周琰，咱们出去。”

    “出什么事了？”周琰走到门口就问，“艾表情不大对。”

    立夏回头看一眼，“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