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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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烨衡回来这几天,程弥没见他来电停过。

    以前也忙,但没这么忙过。

    关于公司的烦心事,黎烨衡一般不会跟程弥和黎楚。

    后来程弥和黎楚才从司惠茹和黎烨衡的交谈中得知,黎烨衡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

    而且问题不,已经影响到公司存亡。

    所以整日整夜都能看到黎烨衡在打电话,有时候凌晨都在打。

    而昨晚黎烨衡一反常态,没再听着那头眉头紧锁。

    当时程弥在家洗完澡,回医院换司惠茹回家休息。

    去到走廊就听黎烨衡在跟司惠茹,厉承勋那边要帮点忙,明天一起吃顿饭。

    司惠茹这几天脸上常罩阴霾,听了惊喜,疲惫稍扫去一些。

    “厉先生真这么?”

    黎烨衡:“是这么,但有些原则性的问题,该守住还是要守住。”

    这句话程弥听懂了。

    别黎烨衡和司惠茹,连她都清楚厉承勋不会无缘无故帮忙收拾烂摊子。

    商人不讲情分,只讲利益,合作自然是因为有利要图。

    但对方要的利益不知道会不会触及底线,如果涉及底线,黎烨衡这种人还是会考虑保持住原则。

    程弥让司惠茹回家休息,司惠茹眼里一刻不见司庭衍都会心慌,一开始还想继续留在重症监护室外守着。

    但她已经连续两天没合过眼,再不回去司庭衍好之前她身子会先垮掉。

    这里又二十四时有医生和护士,最后司惠茹还是被黎烨衡带回家休息了。

    程弥一个人在走廊外,她没在椅子上坐下,走去病房窗口旁。

    隔着玻璃,他面色是冷寂的,呼吸也是。

    像随时会抓不住。

    抓住了,程弥会拼命攥紧。

    如果不幸一点,发生她从来不敢去想的那种后果,没能把他抓住。

    那么程弥也会永远死攥着。

    几十年后长眠于地,还和他一起。

    楼外细雨淅沥飘摇,冲刷整座城市。直到远天黎明跃出地平线,暗夜被交替,程弥都没合过眼。

    就这么在走廊上清醒一整个晚上,一眼不离躺在里面的司庭衍。

    平时这个点黎楚会给她买早餐,但黎楚今天早上学校有场考试,她昨晚就回学校了。

    不过黎楚没来,倒是有别人来了。

    厉执禹穿着病号服,从电梯里出来。

    他病房就在楼上,离司庭衍这里不远,已经来过几次。

    厉执禹每回过来都能碰见程弥,看见她一点也不诧异,径直走到程弥身边,往里面看一眼,问她:“醒过没有?”

    程弥还看着司庭衍:“没有。”

    程弥跟厉执禹关系一直不咸不淡,虽然没有因为过去恩怨针锋相对,但也不算熟。

    程弥却突然问了他一句:“司庭衍时候是怎么样的?”

    厉执禹闻言,看她一眼。

    他没回她,问她:“有烟没?刚下来忘带了。”

    程弥有,但不给他:“看看这里什么地方。”

    厉执禹差点忘了,这地方不能抽烟,他身上还有伤站不了太久,靠去走廊那边窗边。

    “你问司庭衍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我跟现在一模一样,你信不信?”

    程弥也回过身,稍靠在墙上:“信。”

    对面这人一身病号服都挡不住他身上那股傲气。

    厉家的基因确实挺厉害的。

    厉执禹:“不过有一点不一样,他时候挺黏我的,我妈去世早,只有我能带他去玩。”

    程弥看着他:“确定不是你自己偏要带着他?”

    她觉得就司庭衍这张脸,时候肯定人见人爱。

    厉执禹笑了:“确实。”

    他两条臂挂在身后窗上:“不过有时候会烦,那时候,只想着玩,会嫌他不能跑不能跳,我得看着他,完全没办法跟朋友一起玩。”

    “不过他不会让我欺负,知道我嫌他烦不是难过,反过来欺负我。”

    这个程弥听过,之前撞见过一次厉执禹和司庭衍对话。

    当时厉执禹,司庭衍抓了他最害怕的蛇放他被窝里。

    “后来呢?”程弥问。

    “什么后来?”

    “放你床上那蛇。”

    厉执禹:“”

    “我跟他道歉了,他去抓走了。”

    程弥挽唇。

    厉执禹估计也觉得好笑,在笑。

    过了会:“不过他也挺乖的,心脏病发作的时候从来不哭,也不喊疼。”

    程弥抬眼。

    厉执禹也看着她:“我两岁那年他出生,我妈刚把他生下来,就发现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那时候医学没现在好,完全性大动脉转位术不好做,很危险,他不过是个只能呼吸的孩,做术的时候我妈一直在哭。”

    毫无预兆,程弥心里跟着空缺一块。

    厉执禹继续:“术也不知道算做成功了还是没做成功,命保住了,但后面出现并发症,一直断断续续治疗。”

    “没好好治疗?”

    厉执禹看她:“后来我爸破产,家里连吃口饭都成问题,更不用他的病,一直拖着,拖着拖着有些东西只会越来越糟糕,身子底越来越差。”

    司庭衍是被司惠茹领养的,程弥问:“所以你们把他丢了?”

    这正正戳在厉执禹伤口上,他偏开头,半晌转回来:“是我妈。”

    他:“常湄。”

    当年如果他没那么信任她,司庭衍不会走丢。

    程弥知道常湄是谁。

    厉承勋身边的那个女人,一身优雅气质。

    厉执禹:“衍医药费昂贵,家里当时条件不行,她认为他是累赘。”

    程弥有种无力感,对过去所发生的这一切。

    “后面的事你应该就知道了,他走丢,差点被人贩子拐卖,是惠茹阿姨救的他,一开始是送他去孤儿院,后来把他带回去养。”

    这事程弥不知道,她问:“你怎么知道的?”

    厉执禹:“当然是问他妈,我去过惠茹阿姨家几次。”

    “后来你们怎么找到他?”

    厉执禹笑了下,不清是嘲讽还是什么,但绝没有得意,他冷笑下:“我爸现在想找哪个人找不到。”

    “司庭衍不愿意回去?”

    厉执禹点头,他看向程弥身后的窗,程弥知道他是在看司庭衍。

    他缓慢低声了句,像是喟叹:“但早晚得回去。”

    程弥没听清:“什么?”

    厉执禹已经换句话:“我就吧,你当时瞧上他没好事。”

    程弥看他:“是他先瞧上我还是我先瞧上他?”

    厉执禹又笑,认命:“他先瞧上你。”

    今天遭的这所有罪,都是司庭衍自己选的。

    就因为程弥。

    厉执禹想起什么:“难怪我跟你在一起那天碰见他,我叫他他理都不理,敢情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程弥笑下。

    不仅一见钟情,还是钟意已久的暗恋,从三年前在嘉城那边的医院里。

    她给了他一罐旺仔牛奶,他从此只喝旺仔牛奶。

    这时厉执禹突然响起,他拿出来看一眼,微皱眉。

    眉头还没松,走廊上电梯门打开。

    厉执禹看了过去,程弥也循声望去。

    电梯里走出来一个女生,身后长发微卷,弯眉杏眼,红唇水润,却没有软绵感,一眼就能看出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

    年纪跟他们相仿,一看便是名门闺秀。

    厉执禹看见她,眉头皱得愈深了。

    事实证明女生确实是来找他的,她对着他道:“常姨你在这里。”

    厉执禹看得出不怎么耐烦,但明显没让女孩子太难堪。

    他对程弥:“走了。”

    完起身过去,重新按开电梯门,进去。

    女生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程弥收回目光。

    走廊上再次恢复安静,她回身去看里面司庭衍。

    白墙,白枕头,白被单。

    司庭衍陷在一片白色里,苍白沉静,五官却仍旧精致到扎眼。

    程弥目光游走他脸上,一点点细细描摹。

    时候是得受了多少苦。

    突然,司庭衍眼睫轻动一下。

    程弥目光微顿。

    司庭衍眼睫很黑,很长,盖阖在冷白肌肤上,再也没有动静。

    程弥紧紧凝视那处。

    时间像被无限拉长——

    下一秒,随着眼睫微动的,是轻微皱动的眉心。

    那一下犹如程弥心脏骤缩,她紧紧看着司庭衍,忘了呼吸。

    漫长几秒过后,司庭衍眼睫微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昏睡在黑暗里的眼睛慢慢见了光。

    也像一束刺眼的光,刺进了程弥眼睛里,一时酸涩难挡,湿润薄薄一层覆上眼底。

    她要去叫医生,可却注意到司庭衍接下来动作,于是停下脚步。

    司庭衍清醒得很快,他目光先是近处搜寻。

    不管那里有没有人,程弥知道他都会继续往外找。

    果然,司庭衍很快往外看了过来,准确无误对上她眼神。

    他在找她。

    程弥心头一软。

    司庭衍目光一如既往,黑色眼睛冷澈,带着那些从来没从他骨子里消失的让人无法承受的东西,直直落进她眼睛里。

    两人隔着玻璃对视。

    程弥摸上玻璃,指尖抚在他脸侧,摸了摸,微对他弯唇。

    司庭衍看着她。

    可他似乎有些疲惫,很快微皱眉闭上眼睛,但这次程弥看得出不是陷入昏迷,是在隐忍什么剧痛。

    心电监护仪上心跳开始波动。

    程弥立马要去叫医生。

    转身医生和护士们已经跑过来,很快进入重症监护室。

    程弥视线很快被阻挡,里面帘幕拉上。

    /

    半个时后,医生和护士们从里面出来,而走廊那边电梯同时到达。

    程弥侧眼看去,就看见司庭衍父亲厉承勋。

    厉承勋从电梯里出来,是一贯稳定从容的步调,这次身边没跟着妻子,只带一个助理。

    大概是有人通知他司庭衍醒了。

    厉承勋年纪虽然跟黎烨衡相仿,但两人气场有很大不同,黎烨衡温润有礼,而厉承勋则是犀利成熟,虽然面上有时温和到如沐春风,但实则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棱角。

    厉承勋在打电话,且医生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后,看到他来了便慌忙迎上去,所以厉承勋没注意到程弥。

    走廊空荡,他们什么程弥听得一清二楚。

    医生司庭衍情况有好转,但依旧不容乐观,术还是要尽快。

    讨论一番过后,厉承勋似乎往重症监护室扫了一眼。

    窗上帘幕拉着,什么都看不到。

    程弥听到厉承勋问医生:“休息了?”

    医生暂时休息了。

    厉承勋点点头,让医生多注意司庭衍,医生连连点头。

    吩咐完厉承勋转身要走,注意到了椅子上的程弥。

    程弥对上他视线,她是辈,先打招呼:“伯父好。”

    得体大方,没有着急。

    厉承勋对她笑了下,竟是意外随和。

    他点头:“跟你叔叔阿姨正好要一起吃个饭,要不要顺路送你过去?”

    程弥也笑了下,正想不用麻烦伯父,电梯门正好打开。

    司惠茹来了。

    程弥目光看向司惠茹。

    司惠茹估计没想厉承勋在这里,愣一下后远远朝厉承勋点了下头后匆忙走过来。

    “厉先生,你来看衍了?”

    厉承勋:“他刚才醒过来了。”

    司惠茹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一下喜上眉梢:“衍醒了?”

    着迫不及待要去重症监护室那边看司庭衍。

    厉承勋也没阻止她,只:“医生他休息了。”

    程弥在旁看着司惠茹脚步生生停下了:“啊,这样啊,衍是要好好休息的。”

    明明是把司庭衍从养到大的母亲,司惠茹却在司庭衍生父面前,面对自己儿子卑微得像是个外人。

    可厉承勋又确确实实没做什么。

    他温和有礼,甚至可以得上体贴,程弥看他目光再次朝自己落了过来,跟司惠茹:“这里二十四时有医生和护士,有人看着,带上孩子一起过去吧,两家人正好一起吃个饭,我顺路送你们过去。”

    司惠茹不用:“烨衡在楼下。”

    厉承勋点头:“那先走了。”

    完和助理很快走进电梯。

    程弥收回目光。

    司惠茹是要来接程弥回家,程弥在这守了一晚上,她跟黎烨衡想在赴厉承勋饭局前,先过来医院接程弥回去。

    家里连饭都做好放在桌上了。

    但厉承勋的邀约也不好拒绝,程弥自然也清楚。

    她:“阿姨,我跟你们一起过去吧。”

    “好,我们顺路去车站接黎楚一起过去。”

    又问起司庭衍,明显每分每秒都在惦记着:“刚才衍醒过来了,情况还好吗?有没有什么?”

    程弥刚把厉承勋跟医生的话记在耳朵里了。

    她:“医生情况有好转。”

    也没隐瞒她实情:“但要尽快做术。”

    司惠茹听到司庭衍有好转,脸上明显比中彩票还高兴:“那就好。”

    又:“术是要做的。”

    两人从楼上下去,在从住院楼出去的时候,程弥余光里瞥到一个熟悉身影。

    她望了过去,看到一个穿着奉高校服的女生。

    高马尾,鹅蛋脸,细眉冷目,气质清高,是初欣禾。

    她没注意到程弥,在看着一个方向。

    程弥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不出意外,果然看到不远处长椅上的厉执禹。

    他身边坐着那个刚才去楼下找他的女生。

    他们背对这边,根本没看到初欣禾。

    初欣禾就站在那里没有上前。

    程弥印象里,初欣禾不是那种谈恋爱会乱吃醋的女生,反倒理智又克制。

    就像一开始程弥跟厉执禹在一起,初欣禾从没针对过她,也没吃过她任何醋。

    因为她知道厉执禹喜欢她。

    可现在她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如果这个女生仅仅只是个陌生人,她不可能是现在这副神情。

    初欣禾平静面色里有一丝异样的难过。

    很明显这个女生和厉执禹有关系,且不会是亲情关系,也不会是朋友关系。

    只会是男女关系。

    可方才在楼上,程弥记得厉执禹似乎不是很喜欢那个女生。

    没等理清什么,初欣禾转身走了。

    黎烨衡车同时开到了楼下。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