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清风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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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市回来没几天,时清给时沛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时沛才惊觉要过年了,他走到窗边,和大哥了几句话,大哥在那边应了几声,随即结束了通话。

    过了几个时,晚上十一点半,阿诺德从工作室回来,里拎着夜宵在玄关换拖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五分钟前还在微信上发猫表情,进家门的第一秒就叫“时先生”,确认他有没有在家一样。

    阿诺德带回来了炒面,关东煮和起泡酒,他最近沉迷晚上的便利店和路边摊,常常捎夜宵回来。时沛像猫一样蹲在椅子上,从阿诺德里的碗挑了根面出来吃,阿诺德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有种不羁的美感。

    时沛已经洗了澡,头发柔顺地垂下,他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低头看玩游戏。时沛的刘海有点长了,他把刘海拎起来往后拨,阿诺德三下五除二吃完,收拾了一下回来,看见时沛的刘海有些遮眼睛了,于是道

    “时先生,我帮你剪刘海吧。”

    0分钟后。

    时沛被系了一条浴巾,阿诺德拿了剪刀,把时沛的头微微摆正,前面还放了一面镜子,时沛在镜子里看到傻里傻气的自己和阿诺德宽阔的背影。

    萨菲洛特跳上了沙发,它以为阿诺德和时沛在玩什么好玩的,结果看到阿诺德里的剪刀,“咪唔”了一声又跳走了。它最讨厌剪指甲。

    阿诺德动作娴熟,他在工作室的造型师那偷师不少,几下把时沛的刘海修得稍短一些,又轻轻拈住他的下巴左右端详,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在时沛的唇上吻了一吻。

    时沛早已习惯阿诺德的黏糊,他的鼻尖上还有一点剪掉的头发,时沛皱了皱鼻子,阿诺德精准地把它拈走,又捧着他的脸亲亲鼻尖。

    好肉麻。时沛把按在阿诺德脸上,将他推远了一些,就像萨菲洛特不愿意被抱的时候一样。阿诺德对这种抗拒不为所动,时至今日他已修炼成几层脸皮,玩去懂得刚柔并施,能吃就吃。

    有人好面子,阿诺德不是人,阿诺德不好面子。

    临睡前时沛关了灯闭上眼睛,有那么三十秒过后,时沛闭着眼睛叫他

    “阿诺德。”

    阿诺德“嗯?”

    时沛“过年你要跟我回家吗?”

    阿诺德“春节吗?好啊。”

    时沛感觉有些好笑,这场对话放在全中国的任何一对情侣身上,无论是谁都不免在心中泛起波澜,这其中也许在允诺以后,也许在邀请对方共绘未来蓝图,有人可能开始隐隐担忧是否就此踏上岔路,可能开始烦恼钱,感情,家庭等等人间琐碎。

    但这些都与他们无关,阿诺德甚至只是在自己的大脑里搜寻一下“春节”的含义,哦,是一个团圆的节日,阿诺德理应跟他回家。

    这样也很好。时沛心想。

    不过他还是事先给阿诺德打预防针“我爸妈和大哥都在。”

    阿诺德抱着时沛的臂一紧,他默默把脸埋进时沛的肩窝里,时沛没忍住笑出来,的胸腔震颤着。

    “要去吗?阿诺德。”

    阿诺德颤抖而坚定地声道“要要去。”

    时沛开始揶揄“在家看电视也可以。”

    阿诺德抬起头来,却顶到时沛的下巴,他搂住时沛的腰,像少先队员入队宣誓一样道

    “要去。”

    时沛内心憋笑,又对阿诺德战战兢兢但视死如归的样子充满怜爱,他摸了摸他金灿灿的头发,道

    “好吧,那就跟我回家。”

    时沛三十那天开车回家,阿诺德在副驾驶坐着,看上去不紧张,里又翻出储物箱里那个的防雾剂玩。时沛安抚他

    “大哥你就跟着我叫他大哥,我爸妈就叫叔叔阿姨。”

    阿诺德点了点头,时沛开车到他爸妈那儿不远,阿诺德全程安静如鸡。到楼下正好碰见开车过来的时清。

    时清那天给弟弟打电话问他过年什么时候回去,时沛以前会在家里住几天,时清则不确定,如果有事要忙吃完年夜饭就走了。时沛在电话里头可能带朋友回去,时清的眼神一下犀利了起来,他随口问道“怎么呢?”

    时沛“就,就上次你见过的那个朋友。”

    时清“阿诺德是吧?”

    时沛很高兴时清还记得他的名,“对对,他过年也没地方去,干脆和我们一起吃饭得了。”

    时沛言语间没有要在除夕夜干大事的意思,时清见过阿诺德,时沛心翼翼地朝他的大哥透露这个信号——不管大哥听没听出来,如果时清点头,明他对阿诺德的印象不错。

    时清和时沛虽然是兄弟,但长兄如父,如果时清认可阿诺德,时沛也会很高兴。

    时清在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道“吃顿饭也不是不行。”

    他在答应的同时给时沛划了条线——只吃饭,不做其他事。

    时清的声音带了点雀跃“好啊,谢谢大哥。”

    随后兴冲冲地挂了电话,时清猝不及防被弟弟挂得一脸懵,敢情除了这是就没别的可聊了。

    啥也不是。时清气呼呼地想。

    这会儿让他在楼下碰见时沛和阿诺德,阿诺德正弯腰朝后备箱往外搬东西,时沛里还提这俩,活像一对夫妻。阿诺德里抱着一盆的万年青,一转身就看见时清。

    时清今天没上班,穿得休闲了一些,衬衫外面套了件毛衣,看起来没那么吓人。

    阿诺德还是被吓了一跳,他抱着万年青,呆呆了喊了句

    “叔叔好。”

    时沛差点爆笑出声,时清脸都黑了,阿诺德反应过来自己叫错,吓得里的盆栽抖了一下,时沛忍着笑替他解围,叫了一声大哥。时清应了,没好气道“吃个饭还带这么多东西。”除夕夜想过门啊?

    时沛对大哥和阿诺德曾经的交锋一无所知,他高兴道“都是阿诺德买的。”

    时清越看自己这个傻弟弟越像颗被拱完的白菜,也没法什么。时沛里提的是猫包,把萨菲洛特带来和家里的胖橘玩玩,萨菲洛特一直在里头睡觉,听到时清的声音就醒了。用爪子在包里顶来顶去,一直喵喵地互换着时清。

    三人上楼的时候,时清怀里抱着猫,胖橘守候在门口,听到时清的动静开始扒拉门缝。

    阿诺德第二次来到时沛的家里,见到了他的爸爸妈妈。时沛的爸爸和时清非常像,人高马大,不苟言笑,时妈妈早就听儿子要带朋友回来,以为是女朋友,还没乐出来又被告知是个男的,见到面发现是个帅得要死的外国模特,心情犹如在做过山车。

    阿诺德很是拘谨,时妈妈更是热情,时清坐在沙发上,两只猫就像见了人形猫薄荷一样两眼冒星,此一喵彼一喵述爱意。时爸爸话不多,但是对儿子的朋友也和颜悦色,在询问阿诺德的国籍时,得知他是中国人,就越发和蔼可亲了。

    电视里在播春节特别节目,时妈妈在包饺子,阿诺德的大拈住的饺皮,时妈妈示范了一次,人高马大的阿诺德低着头,灵活的指略微一动,包了个形状完美的饺子。

    时妈妈惊叫了一声“你包得也太好了吧!”

    阿诺德很是不好意思,红着脸又包了几种不同形状的,整整齐齐地码了一个方阵,时妈妈连连惊叹,时沛放下喝了一半的果汁,包了一个歪瓜裂枣的放在中间现眼,时妈妈嫌弃道“这个等会儿你自己吃昂。”

    阿诺德捡到宝一样“我吃,我吃。”随后把时沛的饺子收进自己的完美饺子方阵里。

    吃饭的时候时妈妈一个劲地给阿诺德夹菜,阿诺德有点明白时沛的颜控是来自哪的了。八点过后两个长辈在客厅看春晚,阿诺德和时沛的妈妈争了很久的洗碗,终于如愿以偿。时沛站在他旁边擦盘子。

    时清下楼抽烟遛猫了,对家里双倍的秀恩爱嗤之以鼻。

    阿诺德洗碗也洗出了一种喜气洋洋的感觉,他听到客厅里的电视声响,时妈妈时爸爸偶尔的交谈声,萨菲洛特和胖橘在叮叮当当地玩玩具,时沛站在他身边,接过他递过去的盘子。

    阿诺德想,时先生,我好幸福啊。

    成为彼此的爱人之后,时沛让他体会到很多很多,截然不同的幸福。阿诺德在走向人间,人间也在走向阿诺德,这里人声鼎沸,处处生。有许多事情阿诺德尚未知晓和体验,幸而在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上,阿诺德已经拨云见月,这月亮正站在他旁边擦盘子。

    有很多很多如此相似的时刻,阿诺德觉得一切好得不该怎么,这样的感情充溢着他的心。他听到外面有人在放烟花,在他们站着的正对面的窗户,一眼就可以看到。

    那一天的记忆也涌来,阿诺德有千言万语。

    然而他只是把里的盘子递给他,声道

    “这里也可以看到烟花呀。”

    时沛和他一起抬头看,笑了笑,应道

    “是啊。”

    晚上睡觉的时候,时沛以少换一套床单为由没让阿诺德睡客房,洗完澡之后两个人回时沛的房间,时沛开始翻高中时候的漫画和课本。

    阿诺德坐在地上陪他看,翻了时沛初中和高中的毕业照,阿诺德盯着上面的时沛,他长得很好看,在人群中很是出挑。

    时沛本来只是想整理一下,没想到最后陪阿诺德看了一个晚上。躺下之后,阿诺德还在声感叹“如果早点碰见时先生就好了。”

    房间的隔音很好,但是时沛也是声“为什么?”

    阿诺德“这样就可以多了解你一点多拥有你一点了。”

    他抱紧了时沛“其实现在也很好我是不是很贪心?”

    时沛没有回答,只是吻了吻他的唇。阿诺德的心开始狂跳,时沛很少主动吻他。

    他的吻一如既往地一触即离,这样近的距离,他的气息和心跳在阿诺德的感官中纤毫毕现,他听见时沛深吸了口气,像鼓足了勇气的动物。

    “阿诺德。”

    “诶”阿诺德心翼翼地回应他,好像怕把他吓回去一样。

    “这不是贪心。”

    “这才叫贪心。”

    他又轻轻触上阿诺德的唇。

    三点,阿诺德的眼泪终于止住了,他抱住时沛,时沛连根指都抬不起来,感觉该哭的是自己。

    哭好多,哪里都是,时沛虚弱地想。

    阿诺德受了极大的冲击,这使他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他帮昏昏欲睡的时沛收拾了一下,从洗间再回来的时候时沛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脚地上床,躺在他身边,握住了他的一根指,时沛累坏了,睡得呼呼的。

    阿诺德看着黑暗中他轻轻起伏的轮廓。

    一种奇异的感觉击中了阿诺德,让他想哭而没有眼泪,想呼唤而无从出声,于是他只能握着时沛那根细瘦的食指,额头轻轻靠着他。

    我收获了时先生的爱了。全部。

    阿诺德心想。

    第二天时沛和阿诺德就回去了,时妈妈对阿诺德万分不舍,让阿诺德一定要常来,光在车前就唠了半个时。

    年初一街上挺冷清的,但天气很好,阳光普照,时沛很快开车到家,拎着猫包把萨菲洛特放出来。阿诺德去阳台收昨天晾的衣服。他们从家里拎了一堆吃的回来,时沛去厨房洗了一点樱桃,嘴里吃着一个,把樱桃放在茶几上,等着阿诺德收完衣服出来吃。

    时沛坐在地上,和萨菲洛特玩了一会儿,又玩了会儿游戏,巡逻了自己美轮美奂的岛。

    过了一会儿,时沛突然感觉有些异样。

    阿诺德久久没有从阳台回来。

    时沛放下了中的东西,茶几上的樱桃还带着未干的水珠,他看着阳台,晴空碧日,阳台上的绿植在闪耀的阳光下影影绰绰,他们挂在阳台上的衣服轻轻飘动着。

    “阿诺德?”时沛轻声唤道。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清风,穿堂而过。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