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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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旬将油纸伞合起放在门口,正准备进门,突然顿住脚朝苏璃的方向看了一眼,苏璃一动不敢动缩在草堆后,魏旬张望一番,并没有发现甚么,就推开门进了屋子。

    苏璃见他进了屋子,也悄悄跟了过去,却把油纸伞丢在草堆之中,她本想跟着进门,却突然想到甚么,转身躲到房子另一侧,悄悄观察门口。

    片刻过去后,却见魏旬无声出来,又看了看四周,才拿起门口的伞,进了门,而苏璃见得这一幕则是有些许庆幸,想来这魏旬怕是感觉到自己被跟踪,专门躲在门口准备引跟踪之人现身,幸而苏璃多了一个心眼,躲了起来。

    片刻后,苏璃才小心翼翼进了房间,小黑猫却从她肩头蹦到她脑袋上,感觉脑袋一沉苏璃只是无奈却也不好说甚么,只由得他去。

    进了屋子才发觉这屋子死气沉沉,到处是蛛网灰尘,地上有几滩明显的水渍,大概就是那魏旬进门后身上水未干透而一路留下的,苏璃咽了咽口水,这种跟踪人的事情她可还是头一遭,更何况在前面的那个人是魏旬。

    她早就觉得魏旬这个人不简单,白天在城外树林中所见所闻更是让她心里定实了这个想法,魏旬善使毒,且精明的很,像一只躲在暗处的毒蛇,你总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却冷不防遭之暗算。

    当初苏璃之死,很有可能魏旬也参与其中。

    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苏璃不禁皱起眉头,脚下却丝毫没有放慢,跟着那水渍痕迹小心进了里屋,没想到这小小废弃院落,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房子里面竟有如此多的隔层,倒像是一个小小的迷宫,而其中的蛛网灰暗使得气氛更加可怖。

    不知道推开了几扇门,也几乎忘记自己进了几间房子,苏璃突然惊觉自己可能是被魏旬给绕进了这样一个精心布置的迷宫,不觉停住脚步,脑袋顶上趴着的小猫却伸爪敲敲她的额头,示意她继续走。

    苏璃心下疑惑却也找着做,虽然跟着一只猫的指示来走这样的做法很荒谬,但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只小猫并不是寻常动物,即使不知道这只猫到底为何要她这样做,也是好奇心作祟,可苏璃却下意识觉得这只猫不会对自己不利。

    兜兜转转,苏璃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间房,她更不知道这间房子她来过没有,正是懵逼的时候,黑猫却突然从她脑袋上一跃而下,轻轻巧巧落在地上,直直朝房间正中一个布满蛛丝的桌子走去。

    桌子上有一托盘,托盘上有一小茶壶,四个倒扣着的瓷杯,还有一倒在桌上燃了一般熄灭掉的废烛,皆是布满了蛛网,看起来甚是可怖,小猫走近蹲在桌子一角,看苏璃。

    苏璃看到小猫看她,晓得是叫她过去,苏璃来到桌子旁,看着满桌的蛛网,以及上面偶尔能看到的几只蜘蛛,不觉可怕,她不怕很多东西,却独独怕这些小虫,虽然知道这桌子上茶杯或水壶或托盘都有问题,但她就是不敢伸手去碰一下,继续看着这桌子,蛛网上的蜘蛛微微爬动几下,苏璃皱起眉头直接扭过脸。

    小猫看着苏璃的反应,不觉想起上次在青竹楼中见到的蟑螂,只是好笑,这丫头蛇都不怕,竟然怕这种小东西。见她不敢动,他是径自上前伸出爪子,苏璃转头看黑猫,本以为它要按那托盘或茶具,谁知小猫却一爪子朝那圆滚滚的废烛拍过去。

    苏璃一惊,这废烛圆滚滚的,被这样拍了一爪子竟然丝毫未动,不仅如此,废烛上拢着的蛛网和蛛网上的蜘蛛,竟也没有什么变化,僵直形状都未曾改变。

    此刻饶是一个傻子都该知道问题在哪,苏璃上前一步,看着那蛛网,还是皱眉,深呼吸一口取出一手帕罩在手上轻轻按了按那蛛网,竟然是硬的,心下好奇又轻轻按了按那小蜘蛛,竟也是跟蛛网一样的质感。

    苏璃双眼睁大些,犹豫片刻,用劲按了按那废烛,废烛竟然稍微往下沉了沉,可形状却丝毫未变,不觉又是加了些力气,废烛是下沉的越发深,突然好似到了底,再也不能按。

    身后却“吱呀呀”响起来,苏璃心一跳转身寻找声源,却发现角落处微微有着尘灰飘起,石头地板竟似有松动,心里不觉越发的惊讶,赶紧走过去看,黑猫也是跟着她走了过去。

    待一人一猫靠近些,那角落突然以一四方形状喷出灰尘,小猫身子一颤,起身扑到苏璃身上,冲劲使得苏璃往后倒了倒,苏璃下意识转身朝后扑到,灰尘扬起她下意识捂了口鼻,而小猫却埋在她脸上,热乎乎全是毛。

    苏璃没有看到的是,角落石板微微松动,然后缓缓朝墙缝缩回,而缝隙中却喷出淡淡绿色烟雾,小猫正是感到不对劲,才转身扑到苏璃,幸而这是间老屋子,灰尘居多,尘灰扬起人就要下意识捂着口鼻,苏璃正是这样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才侥幸没有吸入那绿色气体。

    小猫埋在苏璃脸上,苏璃也不好起来,过去了片刻,那点绿烟飘散无踪,小猫才起身,苏璃也跟着起来,起身再看原先那处角落,竟是已经出现了一个四方形的大口子,苏璃走近一瞧惊奇发觉这竟是一个暗道。

    她正犹豫要不要下去看看,小猫却抢先一步跳了进去,苏璃一抓没抓到,只得跟着它一起滑下去,却不曾想这暗道极短,却绕了好几个弯,只是几眨眼的时候,就是着了地,就是衣裳单薄,被那暗道划得后背生疼,苏璃抱着小猫起身,皱着眉揉后腰,顺道抬眼看四周景象。

    却不禁看呆了眼,这房间的地下,居然还是房间,这一层房间却不如上面的惨淡,反而倒像是常有人打扫,桌上还摆着烛台茶具,还有一个床榻围着白色蚊帐,垂了几缕金色纱条,苏璃瞧着帐中是一床大红色被褥,隐隐约约似是有人躺着的模样。

    不觉好奇走过去,小心翼翼拨弄了一下那蚊帐,里面却并无动静,她微微沉了沉心,深呼吸一口,走到床榻正面,慢慢掀开蚊帐,里面的大红色被褥鼓鼓的,正是有人躺着,而随着蚊帐慢慢朝两边掀开,躺在其中的人的脑袋逐渐露出来。

    苏璃在瞧到那人的脸的时候,突然瞪大双眸,脸色刷的惨白,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惊吓,身子猛地一颤,双手双脚统统软下来,身子不由自主朝后摔倒,幸而身后是桌子,摔倒靠在桌子上,虽然被磕得生疼倒不至于磕到脑袋。

    一旁的小猫瞧得苏璃这个反应,不觉奇怪,也是跳上床,钻进蚊帐,而苏璃依旧瞪着双眸,死死盯着蚊帐,身子不停颤抖,脑袋里却不停地冒出一个念头,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猫钻进蚊帐后看到那人的脸也是吓了一大跳,好在见识多,倒也很快稳了情绪,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女子,脸色发青,嘴唇微微泛黑,双目睁大,瞳仁却向上翻,嘴巴微张,有淡淡沫子在嘴角,双眼却朝外渗出几点猩红血迹,而仔细一瞧却并不是血迹,而是猩红色的小痘痘。

    小猫伸出爪子将被褥微微朝下拉了拉,在女子白皙的脖颈处发现一道青紫色的勒痕,身后蚊帐却被再次掀开,小猫回头一瞧却是苏璃。

    苏璃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好歹看起来是冷静了许多,她低头看了一眼床上死去的女子,依旧是有些不可置信。

    这个女子,就是苏骁之前的婢女,红鸢。

    可是她记得红鸢被罚到下等奴婢所,备受冷眼折磨,她当时觉着这个红鸢可能有些用处,就向风家借了一个人,暗中保护着她,这些时候过来,也不曾传出这红鸢消失的消息,而苏璃自己,除了第一次见面,也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那个人了。

    心底突然冒出一股不安,但又说不出来为何不安,只是感觉这个魏旬,她觉得他的背景真的是越来越摸不清看不透了,这个人,或许比他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

    而此刻的魏旬,料到苏璃此刻也该看到了红鸢的尸体,嘴角不觉牵起一丝笑意,今晚之后,一切事情,都要解决掉,他就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苏府这个时间应是一片黑暗,而本已睡下的雪弋却突然不知道想到甚么,起身穿好了衣服,外面的雨还是下得很大,她举着伞提了一灯笼出门,出了青竹院,方向竟是去了下等奴婢的住所。

    下等奴婢皆是一些烧火打杂的奴婢,脏活累活都得他们来做,雪弋站在这里,举着伞怔怔然片刻,以前的她也是住在这里,做着许许多多繁琐又脏累的活计,但是那时候她非常开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突然就变了呢?

    眼前散过一幕幕断断续续的回忆,不觉眼角竟微微红润起来。

    擦擦眼角,雪弋突然想起苏璃找来的那个人也住在附近一处隐秘的地方,那人明着的身份是下等奴婢们新来的管事,脾气比较怪异,房间从不许进人,就在这里,暗暗看着红鸢,保护她的性命。

    想到似乎很久都没有见过他,雪弋不禁想去看一看,可是走到门口,却又打消了念头,正想走却突然问道一股异常浓烈的香气,又不似寻常花香脂粉香,雪弋不觉走近了些,想闻闻清楚。

    却没想到走近之后,香气渐淡,反而传出一股刺鼻的腐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