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万般苦叹(二)
想不到这头白虎生得还是挺俊俏的。
苏璃心中暗暗想到,而宫邀见得这白虎化形,不觉是笑道:“我就是与蔷儿在此地再多说一会话又如何?你还能宰了我不成?”
那白虎瞪了宫邀一眼,转而又瞧了瞧苏璃,苏璃见他看着自己倒是一怔,不过立时发觉他并非在看自己,而似乎是透过自己看见了其他的一些甚么,或许是在她身上看到了那妖皇的影子也说不定,毕竟这白虎跟宫邀妖皇二人是相识的。
他瞧了苏璃片刻,突然道:“像啊,想不到你这货居然也能有这样的福气,当年你身上的血脉使你那般厌恶,而如今你的女儿继承了你的血脉,反倒却是成了件好事了。”
宫邀还没说话,苏璃则是好奇道:“哦?为何就是件好事了?”
白虎笑眯眯看了苏璃一眼,道:“若不是你继承了他当年的血脉,如今在这世上,怕是就没有人能与我说话了,那么当年之事,就永不会有一个说法了,而且不往远了说,只是今日这白虎一族的危机,就无法解除。”
苏璃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宫邀却是面色微变,他转而紧紧看着白虎,认真道:“你说当年之事?有个说法?”
苏璃自然也是晓得当年的事情连宫邀自己都是搞不太懂,甚至于是他自身的血脉变异他都还是一塌糊涂,只能说是当初他对自己的血脉定义是错的,而在他踏入那炼血池之后,血脉再一次发生变异,非但没有从他身上洗除,而是又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难道你知道我这一身血脉的秘密?!”
自见到宫邀,苏璃就还没见过他如此模样,一直以为他总是胜券在握,无论何事基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白虎瞧着宫邀如此模样也是不觉微微一怔,他道:“你不要这么激动,你那血脉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想必风紫可能会知道一些奥秘,毕竟当初老妖皇跟她是什么都说过的,老妖皇活得更久,那些事情说不定他会知道,却不曾告诉你罢了。”
宫邀眉头紧紧皱着,他的语气不觉有些低落下来:“我到现在都不曾找到阿紫,又如何去问她......”
白虎沉默片刻,伸手拍拍宫邀的肩膀,笑道:“我觉得这事你不用如此着急,风紫那丫头脑筋灵活得很,不会做亏得自己的事情,既然她敢做,你就该相信她,轮回转世的最终一世注定是不会平静的一世,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你不想见她,冥冥之中,都会送你去见她。”
宫邀长长叹了一口气,声色嘶哑:“可是临缺,我觉得我快要等不下去了。”他闭上双眸,轻轻道:“我等得够久了。”
原来这头白虎名唤临缺。
苏璃静静站在一旁听着两个人的谈话,没有说话,只是听着这些话,心中不由得也是跟着宫邀带了淡淡哀伤,如今才知道当年的事情原来背后藏着这么多的曲折,可直到现在那背后的真相都不曾有人知道,宫邀跟妖皇被人摆了一道,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那幕后之人。
她想着,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眼看去却是宫邀,她微微一怔,就是听得宫邀说道:“我之所以可以继续等下去,就是因为蔷儿身上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再者就是当年之事我想追个根底,我心中已然有了一些追究,但我想看看,那个人他到底还会做出甚么。”说到此处的时候,他眸底闪过几丝阴霾。
苏璃一怔:“我身上还有甚么问题吗?”
宫邀道:“你母亲留给你的传承是妖皇传承,需要通过炼化蔷薇玉来获得,不过蔷薇玉如今并非是完全体态,玉魂在九婴手里保管,而我留给你的,则是我当初的那种血脉,只是连我自己都搞不懂那血脉是甚么,我担心等你血脉觉醒,会像我当初那样。”
白虎临缺笑了一声道:“你担心甚么?你如果说的是你当初的事情,那已经是你跳下炼血池血脉发生再次变异之后的事情了,之前你的血脉所表现出来的,只有那种强大的修炼天赋而已。”
强大的修炼天赋。
苏璃听到这几个字不觉脸色就是有些怪异起来,修炼天赋这种东西她没有,倒是在其他很多地方很有天赋,只是都与修炼无关。
宫邀也是笑了一声:“你好好瞧瞧她的身体,可是有甚么修为?”
临缺听得此话不由得一怔,他扭头看苏璃,面色终是一变:“你体内没有修为,可是你为什么会有品阶?不对,你身上的灵力波动很强......这......”
宫邀道:“她毫无修炼天赋,当初青凰照顾她的时候就跟我说了,她还说,这丫头虽不能修炼,却在医理赋灵一方面极有天赋,她就找了认识的人来教她那些东西,想不到最后凭借着这些东西,倒是让她在世上闯出了些名堂。”
苏璃嘴角一抽,虽然这是事实,但是宫邀未免说得太直白了一些。
临缺却极认真得再次瞧了苏璃一眼,他又看回宫邀,道:“你是怕血脉觉醒之后她的身体会发生什么变化吗?”
宫邀又瞧了苏璃一眼,道:“其实当年在我未跳进炼血池之前,我的体内就有过异样,无法凝聚灵力无法修炼,但是阿紫把妖族圣物妖瞳放在我身上,压制了那种异样,后来不知为何它莫名其妙又好了。”
“蔷儿的躯体也是无法凝聚灵气无法修炼,可是她可以轻易操纵身周的灵气赋予任何没有生气的东西,供她驱使,她体内的那些灵气,是当初服用丹药以及天灵地宝所堆砌的,并非是她自己所凝练的灵力。”
临缺挑眉:“可是你当初只是无法修炼,却并没有那种操纵身周灵气的能力。”
宫邀点头:“不错,蔷儿身上的血脉,与我的并非一致,我是真怕的这怪异的血脉,当年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做出那么多让我后悔的事情了,我怕这一切全部在她的身上重演。”
苏璃虽然有些听不懂他们说得这些话,不过却能听懂宫邀说她的血脉同样是不受控制的怪异血脉,只是她从来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若是说近来有甚么奇怪的事情,莫过于背上的那个金色凤凰纹路......
她猛然一怔,宫邀跟临缺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扭头问她,苏璃抬眼瞧了瞧二人,就是将当日跟慕修被那秦鹤袭击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重点讲了事后慕修说的她背上的金色凤凰。
苏璃说完,宫邀二人陷入了沉默,她也不敢说话,只是瞧着他们思索。
良久,宫邀似是送了口气,而临缺则是又笑了起来:“看起来血脉出问题的,只是你一个而已呀。”
金凰图案是凤凰一族至纯血脉的标记,如果苏璃真的是凤凰族的至纯血脉,那么绝对会受到重点保护,这图案标记宫邀自然熟悉,而同身为神兽附属血脉的白虎一族,自然也是会熟知。
苏璃诧异道:“怎么了?那图案有甚么特别的吗?”
宫邀摇摇头:“没甚么特别的,你的血脉很纯透,不会发生甚么问题,我记得当年在古书上看到过,神兽附属族的至纯血脉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变化,你这不能修炼也算是其中的一种,但是却会在其他的方面完美补足。”
苏璃思索片刻,道:“那不是说我这一辈子都没办法修炼了?”
临缺笑笑:“很遗憾吗?”
苏璃摇头:“不遗憾,我挺喜欢现在这样的。”她想了想,又看向宫邀:“可是你呢?”
宫邀一怔,随即笑笑,道:“这你就不要担心了,先把你们两个的事情搞搞好。”
听得宫邀的话,苏璃面上一红,宫邀指得自然是她与慕修之间的事情,说到这个不由自主就会想到之前在寰王府中慕修突然舔了她一下,若那时候他不是猫身,而是人身,是不是就不只是舔一下了......
临缺道:“所以你现在可以好好想想你的事情了?当年我其实去过一趟东海,不过是很久很久之前了,那时候我见过一个很奇怪的人,我记得当初你与我一同去的东海,那时候咱们都年轻,那个人站得很远,而且很不起眼,我也是无意看到他的,他那个时候紧紧盯着你,说了一句话,后来想想,好像那不算是甚么好话。”
宫邀扭头看他:“哦?”
临缺低低道:“我只听到他说了一句......又一只血瞳凤凰......哈哈哈......”他似是在模仿那人的语气,说罢,他抬头看宫邀,道:“当时我不知道他说的就是你,毕竟你身边那么多人,也许他看的是别人也不一定,我自然知道血瞳凤凰是不详预兆,不过当时就快离去了,我也没多注意。”
“可是后来知道你有血瞳凤凰的血脉之后,我已是濒死,无法再与你说出当年之事。”
又一只血瞳凤凰?
难道这世上还有一只血瞳凤凰?
那个人又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血瞳凤凰,为何又在东海,他看着宫邀心中到底想到了甚么?
临缺也不记得更多的事情,他只是说这个人很有可能跟后来的事情有关系,而且他很有可能还在东海中,或者东海中应该还有认得或记得他的人,如果宫邀仔细去查查,定然能查出什么。
宫邀沉眸思索了片刻,转而道:“当年似乎是自东海一别之后,你我再次相见,就是在你死后差一点魂飞魄散的时候了。”
临缺一怔,苦笑道:“是啊,毕竟当年出了东海,我就与她相识了。”
苏璃瞧着他们两个,心中不由得对东海这个地方充满了疑惑,而听到临缺的话,不由得想到那个“她”,或许就是当年白虎一族跟地蟒一族结下恩怨的导火之一。
此时还仍旧守在白虎族屏障入口处的慕修却是心底猛然一颤,原本卧着闭目养神的他蓦然睁开双眼,而此刻双瞳却是全部闪了闪紫光,不过闪了几下就是消失,又变回原来的一黑一紫,苏绝原本也在闭目冥想,突然感觉到身边又那么一股妖力震动,蓦然清醒。
睁眼一瞧却只瞧见慕修已经起身,很是不平常,不觉开口道:“怎么了?”
慕修抬眼看他:“你刚刚有没有感觉到这白虎一族中,气息发生了变化。”
苏绝挑眉,细细感应了片刻,道:“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感受到有些变动,似是妖力变得更强了,而且好像还有一些妖力并不属于白虎一族,不过却是感觉很熟悉,好像是之前就相处很久的感觉......”
慕修低低道:“是宫邀。”
苏绝面色微变:“宫邀?他来这里做什么?!”
若是如此的话,那股熟悉的气息就该是宫邀的气息了,当初他们都是在妖界生活,对于彼此的气息自然是熟悉得很,不过他倒是一下子没有感觉到那股气息的出现,只是慕修说了,他这才发现,刚刚惹得他惊醒的强大妖力,似乎并不是宫邀,而是另一股妖力。
慕修道:“不知道。”
说着就是瞧了瞧之前雪眸带着苏璃去的方向,双眸微眯,沉吟片刻,即是朝那边走去:“你且在这边等着,我过去瞧瞧。”
说罢就几个闪身消失在苏绝视线中,他皱着眉头看着慕修远去的方向,心底不由得一沉,这宫邀这个时候来这边做甚么?虽然慕修说那宫邀当年之事是另有隐情,但是当初的事情做过就是做过了,他了解的也没有那么透彻,自然会宫邀这个人还保持着戒备。
至于慕修,他除了感受到宫邀和那白虎族增强的气息,还隐约感受到另一股极为隐蔽的气息,似是悄悄溜进来一般,刚刚惊醒他的就是那股气息游过,直直得朝着雪眸苏璃所前去的方向。
那股气息隐藏得很是小心,瞧不出修为深浅,若非慕修血脉觉醒后感知能力强大了不少,还真感受不到这股气息的存在。
但是慕修心中总是有种很莫名的诡异感,不由得担心起跟着雪眸前去的苏璃来。
而留下的苏绝想了半天没有想通,只是见到有个黑影突然从眼前闪过,他只来得及瞧清楚似是一个黑衣女子,身材窈窕,之后就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站在苏绝身前的黑衣女子低头瞧了瞧苏绝,笑了一声,低低道:“我道是谁来了,能够瞒过我所设下的阵法,悄无声息进来的,果真是只有妖界的书枳了,可惜你修为虽恢复可是一下子承受不来还没有适应好。”
“想拦住我啊,现在的你可不行呢。”
这女子说罢,甚至还附身把躺在地上的苏绝扶起来靠着石壁坐好,才转身离去,她去的方向,就是之前慕修去的方向。
当年的临缺其实还是挺年轻气盛的,他是白虎一族那一代中唯一的一个至纯血脉,而且还是发展良好的主战型,在修炼打架一途极富天赋,自然受到族中人的深切关注与重视,那个时候白虎一族出个至纯血脉不容易,以后还是要接管白虎一族的,哪能马虎了。
所以白虎一族中各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还有上一任白虎之王就想方设法给他们这族中这位至纯血脉寻思联姻了,族中找不到合适的人,就去族外找,其他三个神兽附属族总该有跟临缺相互般配的人,至于说不同物种杂交有没有影响后世血脉,在众多祖先异族通婚生子之后,这个问题早就不算是问题了。
异族通婚所产下的孩子有可能发生变异,但大多数还是随父或者随母,即使是如此也要比一般的族人强上许多,但是异族通婚也带有风险,这就只能靠那些大族中德高望重之人来解决,所以一般的异族通婚,都是发生在两个大族群之间。
当然这只针对妖,还是有本体的妖,对于另外一种天生人形的妖来说就没这种顾虑了,这种妖之所以算是妖,是因为他们的父母都是妖,这些孩子却没有本体,却能化形,而且在化为兽体之后的妖力会更强,而这种妖一般前期修炼会比正常的妖要轻松许多。
当年白虎一族给临缺在龙族找了一个适合通婚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正好没有中意的人呢,对于临缺这只小老虎还是很有兴趣的。
不过临缺却是反应极剧烈,他才不愿意自己的生活给他人框住呢,对于那个没见过的龙族小姑娘,临缺是躲了又躲,最后竟是直接逃了出去,而也正是那个时候结识的宫邀跟风紫二人,临缺与他们在妖界生活了一阵子,倒也不怎么想回去,后来跟宫邀一起去东海办事准备回去的时候,却是感应到族中人的气息。
被发现了还了得,风紫那时候也还只是储备的妖皇,真正管事的妖皇才不会保着临缺,肯定会帮着白虎一族把他抓回去,所以,临缺只跟宫邀交代几句就是匆匆离去,准备躲起来。
哪知那个时候逃得太急,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也没有发现周围的气息明显不一样,那明显是其他的族群聚集的地方,他只知道自己终于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族人的气息,松了一口气,哪知一放下戒备,却是听到水声。
心生好奇,临缺就是转身拨开草丛去看,哪知这一看就是把自己一生都搭了进去。
他看到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半身浸在水中,似是正在沐浴,长发交缠在光洁的背上,不时有水珠划过,而且那女子的身材很好,临缺正值气血方刚的年纪,立时看得呆住,还不自觉得流了鼻血,似是他波动草丛的声音太大,那女子察觉到不对劲,是立时扭头来看。
她真的在沐浴,不过好在长发浓密,该遮的地方也隐约遮住,但是明显这种半露不露迷离隐约的身躯才叫真的诱人,临缺目不转睛瞧着那女子,双颊渐渐带了红晕,又是流了鼻血。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在水中,一个在岸边,半晌,那女子才突然双手抱胸蹲下身去,闭目大喊了一声:“流氓啊!!!”
这一声喊叫才把临缺给惊醒,他看着那女子羞怒的目光才晓得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半晌,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还不等他说话,那女子竟是在水底就穿好了衣服,起身朝岸边的方向走来,只是她走路的方式有些奇怪。
临缺刚刚感觉到她走路方式的特别,她已走到浅水,水面已经低于她的腰际,且再逐渐降低,慢慢露出她腰际以下,长长的蛇尾。
人身蛇尾,这该是蛇一族。
怪不得这姑娘年纪小小身材却这么惹火,临缺想了想,突然看到那女子幽绿色泛着淡淡危险的眸光,暗道不好,来不及细思即是赶紧翻身躲开,随着“滋滋”的声音响起,他原本蹲着的那块地方,静静留着一滩绿色的粘液,还冒着绿气,而原本地上生着的草,是全部枯萎。
“你这男子色欲迷心,瞧了不该瞧的东西,那就把眼珠挖出来留在这边吧。”
那女子眼角带着点点泪珠,绿瞳死死盯着临缺。
临缺自然不愿意把眼睛挖出来给她,但是觉得这件事情确实是自己错了,所以在跟那女子缠斗的时候,也不敢出手重了将之伤到,也是那女子从水中出来,身上的衣衫都还湿着,虽是厚厚的长衫,却也隐约瞧得见玲珑身材。
加之那女子是势必要挖了他的眼珠,招招要命,临缺的修为比她却是要高出许多,还算是游刃有余,却也防不住她诡异的毒液,一不留神就是腿上被沾上些许,灼伤了皮肤,一吃痛,他身形就有些不稳,正巧那女子伸手劈过来,临缺抬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两个人竟全部掉进水里。
临缺不识水性,可是也知道自己连累了人家姑娘,迷糊之中伸手将之朝水面推了一把,自己则是越沉越深,好在族人还在找他,他濒死的时候会被他们找到救走,而那个姑娘肯定会以为他死了,如此也抵了之前她心中的羞愤吧?
谁知道他再次醒来,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眼前的场景也并不像是族中任意一处的景色,反倒是像个山洞,远处还有淡淡水声。
他挣扎爬起身,瞧瞧四周景色,确实是在一个山洞里,只是洞中无人,他正想着,脖颈间突然一凉,似乎是贴上了什么东西。
临缺眸色一沉,脖颈间横着的,该是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