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招供
警方虽然从周招娣母女俩口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但她俩毕竟一个是才十三岁的儿童,一个是有精神问题的精神病患者。
因此还需要一个更有服力的人提供证词。
“我是李建刚一万块钱买来的媳妇。”
丁香兰一开口,就往审讯的警察嘴里,塞了一口大瓜。
和林美瑕一样,丁香兰也是被拐卖的妇女。
只是同始终念叨着回家的林美瑕不同。
丁香兰在被拐卖的路上发高烧,烧掉了所有过去的记忆。
对她来,河神村就是她的开始。
从十六岁。
河神村本质上,是以周姓为主的宗族村。
其他姓氏的人在一村子的周家人面前,天然就要矮上一头。
李建刚一家,虽然是清末逃难来到的河神村,但历经百年,在河神村仍旧是外人。
只是李家人能忍,从李建刚的爷爷那一辈起,到李建刚的父亲,再到李建刚,都是缩着脖子做人。
哪怕老婆被人占了,哪怕女儿被人抢了,都要忍气吞声,装作无事发生。
面上甚至还要带上讨好的笑,就为了能够在这个村子里继续活下去,成为村子的一部分。
丁香兰嫁给李建刚之后,还是过了一段和美的日子的。
那个时候公公还在,一家有两个男人,她又是个泼辣的性子。
因此河神村的人虽然欺负他们,却也不敢做的太明目张胆,闹得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直到她生下女儿,在玉米地里,被村长的儿子占了便宜。
她哭着回家,要丈夫和公公给自己报仇,谁知道两个男人,愁眉苦脸地劝她。
“算了吧,算了吧,忍忍就是了。你又没掉一块肉,就当是被狗咬了。”
她这才意识到,李家人到底有多软弱无能。
被欺负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一开始她臊皮,没有男人支撑的她,只能忍气吞声。
哪怕被村子里其他女人指着鼻子骂,她也只能像是一只过街老鼠一样,沿着墙角走路。
后来女儿越长越大,出落的越来越像她,却越来越内向,越来越敏感脆弱。
她才突然意识到,这样不行,这样的日
子决不能再过下去。
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女儿,也要争一口气。
“男人嘛,做那档子事的时候,嘴最松,要一些不过分的东西,都会答应下来。”
李家穷,不管是李建刚还是他的父亲,都没有什么本事。
一年到头挣得那点钱,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家里有个头疼脑热,有时候还要负一点债。
丁香兰以前是苦中作乐,觉得只要夫妻恩爱,穷一点也没关系。
发现男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之后,她就开始琢磨,怎么用自己的身体,换取更大的利益。
于是她就成了村里人人都知道的村女支。
“我不丢人。”丁香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笑盈盈地道,“我有什么好丢人的,我辛苦挣的钱,供出了我女儿,她是整个河神村,唯一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以后我们家妮妮,是要有大出息的人!”
丁香兰的一生,是悲剧的一生,而一个丁香兰,仅仅是整个河神村中,所有受害者的一点缩影。
拐卖妇女,故意杀人,故意伤害
在问询过程中,办案人员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你周xx送你一个金镯,如果是纯金的镯应该很值钱吧,他老婆就不生气吗?”
“气就气呗,难不成我还怕她?”
丁香兰并不将那个下败将放在眼里。
她可不像林美瑕,被一个女人抓着头发骂就疯了。
再难听的话到她耳边,都有如穿堂风。
虽然她这样,办案人员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纯金的镯,少也上万元。
丁香兰陪那些男人睡觉,从他们指缝里头捡个百八十块很容易,但要给她一支上万元的金镯?
办案人员不觉得那些男人会有这么大方。
好在丁香兰的金镯虽然被她便宜卖给同村的人用来换取了女儿读书的学费。
但当年给她金镯的那个周xx,家中还有很多黄金首饰。
用丁香兰的话就是:“那个批婆娘,恨不得十根指头都戴上金戒指,来显摆她家到底多有钱!”
在刘宏看来,光是拐卖妇女儿童这一项,就足够河神村许多人坐牢坐到死甚至是吃枪子儿了。
他万万没想到,审讯工作还没坐到一半,
先牵扯出了一桩十余年前的陈年旧案。
龙牙县公安局现在已经是超负荷运载,警务人员仍旧分身乏术,不得已又从市里调集大量警力过来处理工作。
有了丁香兰这一个突破口,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威慑下,河神村的案子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有在本地作案的,十年前的黄金大劫案,十五年前的河道奸/杀案,甚至是二十年前的一桩全家灭门案
有发生在外地的案子,入室抢劫杀人案,商场爆炸案,甚至还有发生在国外的一次恐/怖袭击
记录员头皮都麻了,这是山村?这是恐怖基地吧!
里头的恶人谷,也没这么恐怖的呀!
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河神村这个地方,确实是容易滋生出罪恶来。
当所有人都将活人祭祀视作平常,面对两条鲜活生命的流逝无动于衷的时候。
就不应该指望他们内心还残存着正常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警方为什么能快速地掌握那么多的口供?
还不是因为平时这些人扎堆聚集在一起,没什么好吹牛的东西。
除开钱权美色,就只有吹嘘自己当年做下的事情。
他们也不怕对方告发,反正大家互有把柄捏在里,你要是敢整我,我也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谁能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警方来个一锅端,一打尽。
就连有些自认行事谨慎,便是在外面犯下大案,回到河神村也一言不发的人,都被人抖出了老底。
被警方审讯的时候还一脸不敢置信地发问,“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我从没跟任何人过。”
负责审讯的警察和记录员面面相觑,我们怎么知道的?还不是你们自己人的。
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其实那些老阴逼早就将你的老底都掏的干干净净。
当做一张护身牌牢牢地捏在里,就等着什么时候甩你一个王炸。
审讯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过程中,从河神村被解救出来的众多受害者,也在医院接受着治疗。
除开那些已经被拐卖,还没寻回的受害者。
警方在河神村地窖、猪圈等地方,一共解救出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受害者七名。
这七个女孩,有的已经四五十岁,有
的还不到二十。
有人被打断了双腿,有人身上满是烫过的烟头。
有人瘦骨嶙峋,有人腹凸起,里面是死去不久的婴孩
她们唯一的共同点只有一个。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出了一些精神方面的问题。
一个女孩极度抗拒任何人的靠近,尤其是男性。
只要有人靠近就会发出强烈的尖叫,挣扎,拳打脚踢,直到把自己折腾昏迷。
一个女孩不能见光,到了医院,也一定要把自己蒙到被子里,甚至连吃饭都要在被子里吃才行。
七个女孩连带林美瑕,都住在同一间八人病房里。
有志愿组织的志愿者,三班倒的照顾着这八个人。
“陈怡,陈怡,看看这是谁来了?”
一个女志愿者满脸笑容,带着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女人走进来。
被叫做陈怡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看上去顶多十五六岁的姑娘。
正在喝粥的她听见自己的名字,呆呆地抬头,两只眼睛无神地看过去。
“斑比——”中年女人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间,泪如雨下,扑过去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
缓过神来,大家才从中年女人口中了解到她们的故事。
陈怡年纪不大,被拐卖的时间却很长。
她十一岁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带走,母亲找了她足足八年。
因为眼睛大,像动画片里的鹿斑比,所以她有一个很可爱的名,就叫斑比。
陈怡母亲拿出八年前拍的照片给大家看,“你们看,她时候是不是很可爱?脸模子和现在是一模一样的,一点变化都没有,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照片里头,穿着黄色裙子的女孩,提着裙摆,冲镜头俏皮的笑。
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又澄澈又明亮,像极了一只林间奔跑的鹿。
母亲转头看一眼女儿,看见她呆滞的眼神,泪水又落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不断地有接到消息的家属找上门来。
有找错的,看到病房里没有自己的女儿崩溃大哭。
有见面就晕的,有像陈怡母亲一样,喜极而泣的。
当然也有,被拐卖太久,父母已逝的。
来的是早已经将妹妹忘记的哥哥和嫂子。
这是所有受害者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人的
家属。
他们向受害者通报了父母的死讯,又为难地告知她“家里没有多的房间”,表示“我们俩也没有太多钱财”。
砰——
巨大的落地声砸的人心里一沉。
周招娣趴在窗户上往下看,林美瑕坐在病床上问她,“怎么了?”
她脸色发白,跪在垃圾桶旁边呕吐个不停。
这间病房的楼层不高,只有二楼,于是她亲眼目睹跳楼现场的时候,和近在咫尺没什么区别。
越来越多的人被赶来的家属接走。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陈怡的母亲那样,找了她很多年。
但当得知亲友的信息,他们还是愿意给她一份遮风避雨的天地。
最后剩下的,只有周招娣和林美瑕母女两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