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帆失笑：“你一个龙蛋，不吃鱼虾，怎么还会做糕点？”

    人儿气极：“都了是别人教的！”

    林帆有点阴阳怪气：“怎么，你在我之前还认识别的人？”

    “要你管！”

    “有一个问题。”林帆戳戳他的头，“你这么，怎么收集桂花？”

    人儿轻嗤：“愚蠢的人类，你看着吧，我让你大开眼界。”

    “啊？”

    没等林帆反应过来，人儿跳出了他的掌心，现在的人儿已经不是当初珍珠那样的大了，他有半个拳头那么大，跃在半空就像一只白色的鸟儿似的。他挥出始终和他身体成比例的宝剑，“唰唰唰唰！”他单手挥舞，桂花如雨，很快便在地下落满一堆。

    “好了好了，够了够了。”林帆捉住空中飞来飞去格外认真的人儿，：“这些桂花我带回去，晚上给你铺床，乖。”

    “……”人儿闷声道，“我了，是给你做糕点。”

    “行行行，一半做糕点，一半给你铺床，走吧，回家。”

    “我要自己走回去，你放我下来。”

    “不行，你自己走我怕别人踩着你。”

    “开什么玩笑，谁敢踩我！？”

    林帆不顾人儿挣扎，揣着桂花带着他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那一晚，趁着家人睡着，林帆带人儿进了厨房做糕点，当然，他太，基本全程都是林帆动手，人儿指挥，他还嫌他笨，气得林帆几次想把他丢锅里煮了。

    到底还是不忍心，无论人儿脾气多差，林帆都始终对他生不起气来。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吾家有儿初长成？因为龙蛋是他捡的，人儿是他孵的，林帆有种伟大的责任使命感，他是人儿的全部，他一定要照顾好他。

    是神是妖都无所谓，这段时间他的生活很平静也很快乐，他没有理由地相信人儿不会伤害他，更不会伤害他的家人和朋友。

    人妖殊途，“殊”在哪儿呢？

    林帆不愿再去想这个问题，也试图把那个男子的话从脑中彻底摒弃。

    糕点做好以后，人儿本想让林帆先吃，可是桂花的香气扑鼻，林帆又故意拿糕点引诱，人儿高傲地坚持了一会儿，终究惨败，的身躯朝糕点挂了过去。

    林帆把它们切成细细的一块，人儿坐在床头抱着啃，林帆有经验了，每晚睡前都检查一遍门窗，免得大风吹来，又把人儿吹跑了。

    林帆看着人儿吃得鼓鼓的脸，伸出手指，饶有趣味地逗弄他，“好吃吗？”

    “……”人儿露出不爽的表情，躲不过林帆，干脆抱起糕点，坐到更远的地方去吃。

    林帆有些扫兴：“臭子，你一点都不可爱。”

    “……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人儿指指桌上摆着的另外一些热腾腾的糕点。

    林帆走过去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明明没有放糖，却觉得这糕点格外香甜。

    “真好吃。”他对人儿，“这是儿子孝敬爸爸的，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人儿气青了脸，半晌才咬牙骂了一句：“无耻。”

    吃完了糕点，两个人都睡下了。

    这段时间人儿一直睡在林帆床头，林帆用个手机盒当他的床，里面铺了些棉花，被子当然也是林帆用衣服做的，起初人儿有些嫌弃，非常抗拒和他睡在一起，现在人儿默默接受了设定，只是睡觉时，仍会把背对着他，如果林帆非要戳他，他火大了还会转头在林帆的手指上咬上一口。

    这一晚，夜色清冷，房中弥漫着清新的桂花香气，似有若无，沁人心脾。

    林帆显然是睡不着的，于是他又开始了，手指在人儿背上戳来戳去，“咱俩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人儿额头跳了跳：“……你再胡搅蛮缠，我就从这离开。”

    “卧槽，这么没良心的？”林帆一下坐了起来，“我养你这么久，你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啊。”

    “我又不需要你养，你不把我带回陆地，我的伤早好了，还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泡了海水也恢复不了。”

    “我不带你回来，你一颗蛋躺在海边，万一遇到乌龟大鱼把你吃了，你就死了好吗？”

    “……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睡觉！”

    “喂。”

    “怎么了？”

    林帆问：“你告诉我，你到底是神兽，还是妖兽？”

    人儿冷哼一声：“和你有关系吗？反正伤好了，我就会离开这里。”

    “你要离开，是因为我们不是同类？”

    “你这不是废话吗？”人儿终于转过了身，看着他，“我是龙，我的家在海里，不是陆地，你别想把我圈养起来当你的宠物，等我伤好了，你根本留不住我。”

    “行，我知道了，你要走就走，但是，我好歹养你这么久，你是不是也该回报我一下啊？”

    “……你想怎么回报？”

    “叫我一声爸爸。”

    “……”人儿默默地转了回去，一会儿便传来轻微的鼾声。

    林帆笑了起来，心脏却像被针扎了一下，不算很疼，但就是有些难受。

    他还是每日放学回来给人儿带些海水，最近天气不太好，海边浪潮汹涌，林帆每次回来都是一身海水的味道，姜海燕对这个味道太过熟悉，闻一次就胆战心惊一次，她训斥过林帆，但是林帆不以为然，依旧每日都去海边。

    人儿需要的是最新鲜的海水，每一次海水都不能过夜。有了海中精华的滋养，人儿一天天大了起来，再过一段时间，竟然长得像个四五岁的孩子那般大了。

    这下林帆有些急了。以前他的时候，林帆还能在房间里藏着他，这眼看他一天天大了起来，林帆怕总有一天，他会被他的家人发现。

    于是林帆白天上学时干脆把人儿关在浴室里，他浴室有个很大的浴缸，他会把装回来的海水全部倒进浴缸里，让人儿进去泡着，有时一泡就是一天。

    这一天，林帆照例放学回来，外面是这几日最厉害的强降雨，林帆了伞也没撑住，浑身淋了个湿透彻底。他一回家，抹抹脸上的水，姜海燕迎上去，正想为他换掉湿的衬衫，可是林帆却摆摆手，脱了鞋就往房间里钻，他把门重重地甩上后，直奔浴室而去。

    今日风雨格外大，他没能去到海边，不知道一日没有新鲜的海水会不会对人儿造成影响，他有些担心。

    他急匆匆开浴室的门，顿时，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

    人儿泡在浴缸中，他紧闭着双眼，脸色发白。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雪白的头发顺着脸颊垂落下来，却因干枯而失去了光泽。他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搁浅在海滩，浑身失去生命力不，连雪白的鳞片都一片一片触目惊心地遍布在手背上，胳膊上，侧脸上。

    浴室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海水味，林帆从跟随父亲捕鱼，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只是，人儿的状态深深地刺激了他的大脑，那一刻，他以为他死了。

    他几乎是不可抑制地回忆起那个雨天，那个穿咖啡色的男子对他的话。

    人妖殊途。

    你该放了他，让他回到属于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