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我听他们喊你无生,是真名么？”

    闻无生在周允一脸“是我想象力太丰富”的自我谴责表情中，点点头，：“是,姓闻，听闻的闻,九死无生的无生。”

    闻无生。

    伯爵默念了一遍，心头突然涌上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曲起指，等他想要回头细思时，那种感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闻无生。

    伯爵试着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念上去却不再和其他名字有任何区别。

    边上周允忍不住插道：“原来是九死无生的意思,我你名字怎么这么奇怪呢，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听你介绍,还以为是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无声，觉得你爸妈倍儿有文化，结果你解释是生孩子的生,我他妈这心理落差”

    闻无生咳了下。

    伯爵蹙了下眉头，：“你父母告诉你是九死无生的无生？”

    闻无生沉默几秒,笑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我是个孤儿。”

    伯爵也沉默了几秒,他显然明白这个词对人类的意味着什么，跟着笑了一下：“没事，我也是个孤儿。”

    闻无生错愕地看他：“你怎么会？”

    “不像吗？”伯爵耸耸肩。

    眼前的男人虽然穿着人类最普通的装束，却难掩高华气质。

    他在人类世界如果有身份,大约也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养尊处优，父母教导严苛,精通多项才艺、几国语言，贵族学校毕业，留学海龟，回来继承家业的天之骄子。

    而不是和他一样没爹没娘摸爬滚打的孤儿。

    闻无生：“我好像听白羽起你父亲。”

    伯爵正把玩着闻无生店内的槍，按了按扳，仿佛要杀死谁，淡笑道：“认的，不然也不会有今天。”

    周允在一边不敢话。

    闻无生也适时保持沉默，很多事不是他不关心不好奇，他就是换位思考觉得这事儿如果搁自己身上，自己肯定没什么倾诉**。

    伯爵想肯定会的，不他就不问。

    伯爵跳过了这个话题：“如果不是谁亲口告诉你名字的由来的话，有没有可能不是九死无生的意思，而是出自大宝积经？”

    “大宝积经？”

    闻无生其实也觉得无生如果作九死无生解太奇怪了，这不是什么好词，而人类给子女取名字多是寄予美好希望的。

    “嗯，佛教典籍，”伯爵，“无生者，非先有生，后无生，本自不生，故名无生。”

    周允听得拧起了脸，暗道自己没文化，不好意思道：“这都是什么意思？”

    伯爵：“所有存在的法则都没有实体，是空，所以不存在生死，可以简单理解成不生不灭，一种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兜兜转转、客观长存。”

    周允听完更晕了。

    闻无生道：“你怎么还懂佛教典籍？”

    伯爵：“最初代吸血鬼和基督教有关，所以宗教文化是我们世界鬼怪的必修课。”

    这是闻无生第一次听伯爵间接承认鬼怪世界的存在。

    闻无生从没听人这么解释过自己的名字。

    不生不灭。

    他默念着，摩挲了下上的骨头链。

    他被院长找到时，那张写有“闻无生”的纸条就塞在他心里，这个名字应该是父母给他留下的。

    如果生命真的是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的，那是不是，会有一天他能知道全部真相，甚至他能见到这串骨头链的主人。

    他瞥了眼坐在对面的伯爵，心念微动，伸过去：“能帮我看看这是什么骨头么？”

    伯爵：“骨头？”

    “对，”闻无生点头，“我的一个很亲近的长辈告诉我，它是鬼怪的骨头，所以我觉得你可能会知道。”

    “可以。”伯爵。

    闻无生见他答应，刚要脱下链给他，伯爵已经抓起了他的，把他的翻过来翻过去，摸过链上的每颗骨头，悄然蹙起眉头，低头嗅了嗅。

    闻无生半只都僵硬了。

    周允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要不是绝对不可能，他真的怀疑他老板在和伯爵谈恋爱，这要是普通吸血鬼就算了，他们比较开放，问题这是高冷的伯爵。

    “你过来一下。”伯爵。

    闻无生木木站起，就要走过去，伯爵阻止道：“头伸过来就行。”

    闻无生只要弯腰倾身，隔着一张桌子，伯爵也稍倾身，侧过脸在他白皙的脖颈上嗅了嗅。

    他嗅的是闻无生脖颈上被咬后还没好的齿痕处。

    鼻尖轻轻戳在脖颈处，那里的肌肤一阵发痒发麻，闻无生喉结微滚，偏过头，整个人都不自在了：“你你好了没？这很奇怪。”

    周允简直没脸看，仍是忍不住偷瞧伯爵，他是真的面无表情，目光专注，丝毫意识不到他的举动有多过分，这放在人类几乎就是恶劣调戏行为。

    不过有那张脸，大约是可以被原谅的。

    可惜对的是他英俊潇洒的老板。

    伯爵坐回去，皱眉：“这可能是吸血鬼的骨头，我闻到了一点同类的味道。”

    闻无生一下攥紧了：“吸血鬼？”

    “对。”

    伯爵见他神情，就知道这件事对他很重要，认真道：“但我不是特别确定，单从一点点骨头来判断，错误率很高，气味非常淡，血族也不像人类有科学技术，我们没有辨认骨头的方法，只有闻这一条，而我就算给你找截吸血鬼骨头让你用人类方法比对，你也比不出来。”

    闻无生沉了沉气，点点头。

    人类仪器无法识别鬼怪基因，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骨头。

    如果是吸血鬼的骨头，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发现不了这是鬼怪的骨头。

    他在玄学院学过血族的的历史。

    吸血鬼和人类本出同源，只不过初代吸血鬼因某些原因，背弃了人族，丢掉了信仰，自甘堕落转化成了不死不灭的吸血鬼，从这之后才和人类分道扬镳。

    所以血族的吸血鬼是有实体的，鬼族的鬼却没有。

    吸血鬼外形上和人类差距不大，没有和鬼族比那么容易一眼就分辨出来，更别提是形消之后留下的碎骨。

    吸血鬼的骨头构造和人类完全一样。

    闻无生：“那你闻我脖子”

    伯爵脸色罕见地有些迟疑，像是犹豫有些话该不该，他停了片刻，还是道：“你的血里有和这截骨头类似的气息。”

    周允吓了一大跳，猛地看向闻无生。

    闻无生攥紧了桌沿：“什么意思？”

    “这个我还比较确定，”伯爵，“你的血里那股气息甚至比骨头里的还重。”

    伯爵道：“其实我最后这是吸血鬼的骨头，反倒是我闻过你的血的味道之后才勉强确定的。”

    闻无生沉默好半晌，才平复下复杂的心绪，恢复理智，尽量平静道：“我是人。”

    他如果是吸血鬼，根本进不了玄学院的门，为了防止鬼怪伪装人类逃跑，玄学院的门自带检测制。

    他一点也不介意他亲生父母是吸血鬼，但显然很多细节告诉他，他是人。

    那截骨头的主人如果是吸血鬼，就不是他爸妈。

    “对，”伯爵点头，“我丝毫不怀疑你是人，同类的血我会喝不出来么？游戏里那些老家伙也认不出来？”

    周允暗松了口气。

    伯爵：“你基础素质虽然强，依然在人类范畴，躯壳也是人类躯壳，拥有人类的一切特征。”

    伯爵眉心深蹙。

    也是闻无生让他仔细分辨，他才想清楚一些事。

    第一次吸闻无生的血，情况仓促，他的心思也不在闻无生身上，更没想过以后会有交集，懒得关注猎物血的特别之处。

    第二次吸，习以为常了，更不会去想。

    直到现在倒回去思索，才会发现，闻无生的血从第一次开始就对他表示了难以言的亲昵。

    他憎恶直接咬猎物吸血，太原始不卫生，一般都是喝血袋，那次是情况紧急，所以也不是很了解被咬后猎物的反应。

    现在才隐约发觉，不该是闻无生那样。

    难怪他喜欢闻无生的血。

    那是一种乖顺、包容的味道，难以言的温柔，会无声中诉喜爱，像一个轻轻的吻，却还有类似血族的气性，平静中暗藏锋芒。

    他第一次咬闻无生，本来准备随杀了他，就是因为血，才消弭了杀意放他走。

    他现在想想，他唯独喜欢咬闻无生，不是没道理。

    闻无生敛目。

    伯爵的没错，他拥有人类的一切特征，只不过还多拥有了一些人类不具有的特征。

    那些特征是他过去多年以来苦恼的根源。

    “那我为什么有吸血鬼的气息？”闻无生问。

    这次伯爵罕见地沉默了许久，久到闻无生甚至怀疑他没听见要再问一遍。

    伯爵盯着他：“两个可能。前一个几乎不可能，后一个很可能。”

    闻无生道：“那我先听后一个？”

    伯爵道：“我先前一个。”

    闻无生道：“”

    伯爵：“你有没有怀疑过，你是几代混血？”

    周允那颗沉下去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闻无生愣了许久，苦笑道：“我连爸妈都不知道是谁，活着还是去世了，更别提混血了，要能混到你分不出来的地步，应该要隔很多代。”

    伯爵道：“所以几乎不可能，你只有血族基因稀释到五十分之一甚至更低，才有可能不被认为是同类，也就是，祖先里有一位吸血鬼，但是后代都是与人族交|配。”

    闻无生觉得不是完全没这个可能，只是这根本不是自己能确定的。要查这个得查族谱，但他是个孤儿。

    问题似乎又回归原点了。

    伯爵：“我不怕告诉你，人族和血族的交|配孕育后代，几乎从未成功过。”

    闻无生蓦地看向他。这句话应该涉及了鬼怪横行游戏背后的一些秘密。

    闻无生并不多问，将希望寄托到了剩下的那种：“那第二种可能呢？”

    “这就得问你。”伯爵单插兜，倚在椅背上，摩挲着下巴，睨他。

    闻无生从他的姿势里品出了一丝审视的意味，茫然道：“问我？”

    伯爵似笑非笑：“在我之前，你是不是和吸血鬼做过？”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