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霰是雪珠的意思8
一直这样,不会变,不会再惹你哭的。
后来有过很多个时刻,当沈望因为赵亦惈郁郁不安,陷入极度脆弱并开始自我怀疑的境地中时,她都会想起这句话。
好像承诺是一件华丽而失真的外袍,虽然遮住了躯体,表面看起来耀目多彩,但那布料下多半是满目疮痍。虽然承诺的人是真挚的,被承诺的人也是真挚的,当时没有人能够预测到这点感情能够维系多久,也不愿去相信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从满心欣赏变为面目可憎。可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时,当初的承诺就成了一个枷锁型的牵绊,在两个貌合神离的人身上攀爬,如同一张大,勒得人极痛。
让人不甘,让人绝望,让人满心设想一种可能,抱着这点慰藉久久不肯承认早已成为现实的悲痛的结束。
当把回忆翻过来细细回味时,这些承诺就变得格外讽刺,刺痛了曾经认真投入的人们,那段时光也如同一面爬满了荆棘的篱笆,筑成这面篱笆的,是一去不返的青春岁月和在这段岁月里稚嫩又张狂的年少的悸动。
阻隔了那个时空中的你和后来的你,以及再怎么回望都再也回不去的往昔。
沈望觉得自己不对劲,她一个从就对狗血爱情剧痴迷,做梦都能梦到身穿黑色斗篷桀骜冷峻的英雄少年,向往一场轰轰烈烈又能体味到溺死人的温柔的爱情的女子,是如何能像现在这样因为一个同性别的好友的几句话而慌不择路,面红耳赤,一门心思只想赶紧逃的?
不能不她太会了,把女生那点安全感把控的恰到好处,沈望觉得自己不对她服服帖帖的就配不上她这会儿的热情真挚。
按理,赵亦惈不是一个会这么多肉肉麻麻的话的人啊。
此时此刻,走廊上的灯不如平常明亮,暗淡着跳动着,好像下一刻就能熄灭了,雪珠旋着蹭到墙壁上,白色的墙壁和纯色的雪珠融为一体,像是一场雨落入海洋里,唤起大朵的易碎的浪花。
赵亦惈在这暗淡着跳动着的灯光中显得格外娴静,和她以往跳脱的个性不同,她这会儿很煽情,搂着沈望的脖子很久都不放开,不话也不做什么,只是这样搂着。温热的气体一股一股喷到她的后颈上,沈望觉得有点窒息。
可她也不太想打破这种氛围,似乎也贪恋这种温暖,想要保持得长久些。
没错,她现在可以承认,她贪恋赵亦惈带给她的温暖,所以她才会战战兢兢,甚至是唯唯诺诺,心地维护这种温暖。
可是她还没有成年,没有悟到这世间的离合悲欢自有其定数,从而轻而易举的对一个人产生了依赖,她还不知道这种依赖才是最可怕的。她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她惯以为常的温暖不见了,慢慢逝去了,那么该怎么办?绝望之下是透骨的寒冷,那种仿佛失去了全部的无力感和空虚感简直能够把人击溃了。
台阶上传来欢笑声,很快就走上来了几个女生。冯璐城先看见了她们,一只搭上一个肩膀,沈望讪讪的,慢慢推开了赵亦惈。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在这里相拥而泣吗?”冯璐城哄笑道。
“只有她泣的份,我可不会。”赵亦惈翻了一个白眼,很不认同她的话。
“未必。”冯璐城把赵亦惈拉到一边,暗暗地:“那我上课那会儿好像看见你哭了,你敢不是?”
冯璐城自以为她话的声音很,但沈望偏偏就听得一清二楚,听到后,她有点心惊,赵亦惈哭过?
她怎么没有注意到?
赵亦惈怎么会?
她看向赵亦惈,观察着她的动作,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她越来越觉得她根本就不怎么了解赵亦惈,一点也不。离她越近,她越发现这个女孩有很多和她的外表不符的东西,她想探寻,想知道她深埋在心里的那点不肯呈现给任何人的软弱。
但赵亦惈的回答根本就无懈可击,她:“你也好像,我根本没有,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哭?太搞笑了不是。”
“大老爷们?”冯璐城扶额。
“那怎么?不是大老爷们难道我是大老娘们?”
“好,好,你是就是吧。”冯璐城不予置辩。
沈望后来又观察了赵亦惈几次,差点被她冠上了“你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的帽子,也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既没有微红的眼,也没有看到她擦过鼻子的纸,沈望怀疑冯璐城真的是看错了。
赵亦惈如果真的会因为她哭一次,那么沈望觉得自己一定会从此以后对她全不设防,付出全部真心实意。毕竟赵亦惈是那么高傲自尊的一个人。
这天的雪一直洋洋洒洒飘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台阶上落了一层,结了冰碴,冻得硬邦邦的,被一下下踩踏后,两边还是白皙的,中间被踩的脏兮兮的。
沈望自打初中被一女生拉着滑雪不慎摔倒,红肿的脸红了大半个月后,就对冰雪产生了一种恐惧。她穿着一件长至腿肚的黑色羽绒衣,脚上是一双普通的靴子,围着温柔粉色的围巾,戴着一双熊图案的褐色针织套,踩在台阶上,觉得这台阶过分的滑。
她怕自己摔倒了,于是扶着里边的墙一步一步慢吞吞的走,结了冰的台阶踩一下好像有冰水从冰碴底下渗出来,噗嗤一声,溅得整个鞋子上都是泥点。
赵亦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她后面,在后面咋咋呼呼的喊:“沈望,你这是搞得哪一出啊,再这么挪下去就迟到了。”
在她看来,沈望根本就是一点一点挪动脚步的,她实在看不惯,觉得这种做派矫情至极。
赵亦惈看这个女人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十分恼火,在走到和她并排的地方时,用肩膀大力扛了她一下,一溜烟跑回了班。
“你”
沈望按住了扶,右脚打着旋差点找不到平衡,“我”
赵亦惈这个方法十分奏效,沈望也顾不上别的了,一心只想去追她,竟在楼梯上跑了起来。
这天上午第三节课开始就是文艺汇演,虽然张夙强制着全班同学把心思放到学习上,不要因为这些毫无用处的活动分心,但这毕竟是一年一度的全校参与的大型活动,从第一届开始到现在的十九届都是全员参加,不存在哪个班躲在班里学习的情况。因而张夙再怎么看不惯也是一句话也不能。
这就意味着,有三节课的时间可以不用学习,坐在大广场上看看节目,睡睡觉,话,看看课外书都不会有人管,全班的情绪自然高涨,在第二节上了一半时就快要按捺不住了。
第二节下课后,搬着椅子的学生们排着一条歪歪斜斜的队在路上乱跑,柏油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扫过了,路面还很湿,有很多水坑,乱跑的学生们踩到上面,溅起一朵朵水花。
只不过遇到学校领导时,那一条歪歪斜斜的队立刻就变得整整齐齐了,刚才被溅起的水花在整齐的队伍旁啪嗒落下,无声的诉着真相。
这时没有阳光,没有暖阳的天气给人的感觉不怎么好,今日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就在这里。主席台上站有三四个正装的领导,表情严肃,看着底下的学生一个班一个班排成一条长队坐好,噤声后,拍了拍麦克风。
主持人和那些表演团唱,独唱,舞蹈,绘画,乐器的学生都穿着礼服,沈望不自觉的颤了一下身体,在心里设想这些人的耐冻程度,特别是那些穿夏装汉服的同学。虽然她们待在的屋里是开着暖气的,表演一场只需要几分钟,但单单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恐怕也要铆足了劲才能踏出那一步。
按道理冬装汉服也超好看,照样可以跳古风舞蹈。
建筑物和植物上面都留有一层厚厚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有一两只出来觅食的鸟雀停在那一株带着尖刺的牡丹上,骨碌碌的眼珠四处转着,带着恐惧带着无望。牡丹花梗光秃秃的,上面挂有几片残败了的叶子,被风蚀雨侵的变黑了。
鸟雀骨碌碌的眼珠转着,沈望四处张望着,便与它对视了。
音乐的叫嚣声,乱哄哄的她只觉得嘈杂,这个男生的街舞她欣赏不了,低下头撕开一包薯片,躺在她腿上闭目养神的赵亦惈已经把伸到她眼前了。
她很自觉的把薯片递到她里,赵亦惈没有从她腿上起来,侧躺着捏着薯片扔到嘴里,闭着眼睛嚼着。
“你起来,渣子都掉到我衣服上了。”
赵亦惈从不理睬她的控诉。
沈望以前不喜和人肢体接触,像这样躺在她腿上,或者靠在她肩膀上,甚至挽着脖子拉着她都会觉得别扭,甚至紧张。现在赵亦惈躺在她腿上的重量虽然不重,但她略微有点不自然,不敢大幅度动作,觉得心跳的不规律起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