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壹的大脑有那么几秒空白,懵逼地盯着镜子里看了半晌,一手不敢置信地附上了自己的肚子,足足愣了两三分钟,仍旧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怀孕?
就那么一个晚上,她怀哪门子的孕?
她!不!相!信!
初壹伸手摸向第二支验孕棒的包装盒,因为太过于紧张,指尖在包装袋上摩挲了半晌,也没能扯开,又烦躁地拿刮眉刀划了一道,总算暴躁地拆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脱裤子,手机铃声铃铃铃响起来,初壹本不欲搭理,可电话一直持续地响着,屏幕上母上大人四个大字带着绝对的威慑力,只好无奈地伸手接了电话,开了免提。
“喂,妈,怎么啦?”
夏秋雪在电话那头微微的喘气:“你前几天不是惦念吃肉圆吗?我给你做了点肉圆带过来,你趁热乎吃。你爸外派要出差两天,我一个人在家没事做,过来看看你。欸,你们这的楼梯还挺高,几楼啊?”
初壹手里的动作一滞,刚脱了一半的裤子又提上了,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点儿,“你到我这了?”
夏秋雪扶着楼梯走得气喘吁吁的,“嗯,我在爬楼梯了,五楼还是六楼来着?房间密码多少?我真是年纪大了,老记不住。”
卧槽!
要是让她妈看到这一切,还不得死她?
她妈那么传统的人,哪里接受得了女儿未婚先孕,指不定能先死她,再去和孩子爹同归于尽!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夏秋雪都快走到家门口了,她的那句“你别来”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只好吞吞吐吐地把房间密码报了。
看着一洗手台的东西,时间紧急,她谎称自己还要工作,挂了电话后利索地把洗手台上的东西都拾掇进袋子里,火急火燎地捧着这袋子“炸.弹”往外冲。
万幸的是夏秋雪是走楼梯,她一路奔至电梯口,狂摁了好几下下行按钮,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跳着脚,一边焦急地趴在楼梯口往下望,眼看着夏秋雪都已经走到四楼了,而电梯依旧没有要升上来的意思,初壹跺了跺脚,惊出一头汗。
初壹一时有点进退两难,这样冲出去,无异于死路一条,但手里的东西完全像是□□,她没有自信能藏过夏秋雪的眼睛,情急之下,一咬牙还是往回跑进了顾景澜的房间里。
他在上班,房间里自然没有人,窗户是半开着的,清爽的风往里灌,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冷意。
她弓着腰,屏息着自防盗门的猫眼往外望,约莫等了两分钟,夏秋雪提着个保温盒,开了对门的房间。
初壹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后才发现自己莫名惊出一身冷汗。
既然家里回不去,初壹抱着那袋子东西,躲进顾景澜的洗手间里。
思来想去,还是想把夏秋雪支出去,只好又给夏秋雪电话,东拉西扯地自己想吃粉蒸肉。
夏秋雪不满:“你这丫头怎么要求这么多?”
初壹嘿嘿笑,吹彩虹屁,“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妈妈你最好。”
夏秋雪一进门后扫上了地,这会儿和闺女电话,难免又絮絮叨叨地开了:“房间这么乱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跟狗窝似的。你都二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
母亲的突然到来已经乱了她的节奏,初壹慌张的不行,急于哄着夏秋雪出门,绕来绕去就一个中心思想:“妈,您快去买肉,做粉蒸肉耗时间,我中午回来吃。”
“中午有肉圆,还吃什么粉蒸肉啊。”
“我就想吃,今天特别想,不吃都工作工作不好,睡觉睡觉不好的那种!你给我做点吧,妈你最好了!”
夏秋雪实在是被她磨的烦了,妥协道,“好好好,我这就去买。”
初壹这才作罢,心乱如麻地挂了电话,眼神落在了塑料袋里的第二根验孕棒上。
老天保佑,一定是刚刚的那一根出了问题,她一点儿也不想要中招!
深吸了一口气后,正准备开始,洗手间屋外忽的响起一声关门声,她手一抖,动作僵住,竖着耳朵,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紧跟着,房门被轻轻敲了两声,顾景澜浅淡的声音在门板后响起:“壹壹?”
她心一紧,握紧了那根验孕棒,皱起了眉头。
时间不过十点四十,按理来,顾景澜那么忙,中午应该都不回家的,他怎么忽然回来了?
初壹一个头两个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支吾的应了声,“是我,我那边厕所坏了,就借你的用一下。”
她捧着那根验孕棒,不知道为什么,顾景澜的忽然回家,让她瞬间就有了无数压力,心里像是有无数苍蝇在飞,乱糟糟的,完全没有了要验下去的心情,把那一大包验孕用品都丢进了垃圾袋里。
原先的塑料袋是透明的,离得近了能够看见包装上的字。她干脆把所有东西都丢进垃圾袋里。又怕被顾景澜发现,等做完这一切后,把黑色的垃圾袋摘下,想好了解释的措辞后才开房门。
顾景澜站在玄关处找拖鞋,听见动静便向这边看过来,目光自然而然地顺着她的手臂落在了垃圾袋上。
初壹心脏猛跳两下,恨不得当即把那黑色塑料袋砸他脑袋上去,特么的一夜情就算了,她认,但狗男人竟然连保护措施都没做,现在害她怀孕,简直禽兽不如!
可恶啊!
但生是不可能生的,她不准备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僵硬地道了句谢谢,寒暄道:“你今天这么早回来。”
他沉沉看她一眼,注意到她赤着的双脚,把棉拖鞋丢到她脚边,“回来拿份文件。”
她“哦”一声,走到玄关处,“我去扔垃圾。”
顾景澜看她手里的垃圾袋:“垃圾每天佣人会来扫,不需要扔。”
“毕竟我借用了你的厕所。”她尴尬地笑笑,下意识地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
顾景澜很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里的疏离感,再加上她话里的漏洞太多,那袋子鼓鼓囊一个,似乎装着什么物件。
更何况她抓那垃圾袋抓得很用力,指骨都泛了白,显然里面装了某些她并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初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他不急于逼迫她问出答案,微微思忖了一下,准备侧身让开,初壹甫一开房门,恰巧对面的房门的门锁也跟着响了一下,她的心也跟着突突直跳,夏秋雪竟然刚准备出门!
初壹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好在反应极快,眼疾手快再次闪进屋内,房门“砰”的一声响亮的关上,她背抵着门板微微喘气。
绝对不能让她妈看到!
“嘘。”她警告着对他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再开口,转过身去看猫眼,“我不想让我妈看到。”
她没顾及他,全身心都投入在夏秋雪身上,自然没看见他听见这话后便逐渐变得冷沉下来的脸。
初壹从猫眼里看见夏秋雪拿了个塑料袋一路走出去,显然是出门给她买菜了。
戒备解除,她长舒一口气,总算放松下来,想离开时却一眼瞥见他的脸色不太好,难免多看几秒。
顾景澜的情绪大多无声无息,很少会有情绪外露的时候,而此时他的双手垂在身前,微微地握紧,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两下,似乎在压抑着某种难言的情绪。
她看的出神,没想到顾景澜忽然抬眼,她避无可避地对上他黑沉的眼,意外地从他的眸眼里看出一丝一闪而过的受伤的痕迹,关心的话脱口而出:“你还好么?”
一室沉默。
顾景澜揉了揉眉心,率先让出身位来,没话。
她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了门走出去。
一路行至电梯,她疑惑着他忽变的脸色,又想到自己未婚先孕,心里也像是被一朵漆黑的乌云所笼罩,压抑地快要喘不过气来。
回收的大垃圾桶在区门口,她一路走到门边,远远地闻见烤红薯的香气,不由地脚步一滞。
无可避免地想起来那一年冬天,比现在的这个时节要冷上很多,十七岁的她拉着他去图书馆,路边看见一块浅蓝色长围巾。
她很喜欢,美滋滋地买下,给自己围了一圈,又给顾景澜围了一圈,又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被他紧紧地扣住握着。看到有卖烤红薯的摊位,撒娇着要买烤红薯,让他给她买了一个。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颗烤红薯的温度,刚从炉子里拿出来,滚烫滚烫的,在冬夜里冒着白气,烫得指尖忍不住微微地缩起,不得不揪着塑料袋的边才能抓握在手里。
她嚷嚷着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吃烤红薯,想要拥有和他在一起的好多好多个第一次,他便看着她,浅浅的笑。
那样清冷的少年,笑起来唇角的弧度微微弯起,叫冬夜里的一切光景都变得万分黯淡,她幸福得快要飞起来,一颗心像是浸泡在甜蜜的糖水里,发软发胀,甚至还冒出了粉红色的泡泡,虚无美好。
那些泡泡升腾而起,她一转身,看见夏秋雪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所有的甜蜜全化作了虚无的泡影。
那时候的夏秋雪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顾景澜半眼,只要拉着她回家。
她诸多叛逆,自以为生了一副反骨,不愿归去。
两人在街头拉扯,难看极了,夏秋雪:“你不回家,翅膀硬了要和野男人同居了是吗?”
无意的三个字,把顾景澜贬低的一文不值,她听不得妈妈这样自己喜欢的人,和夏秋雪大吵。
其实细细想起来,那时候的顾景澜虽未作声,心内也一定受了伤。
他那样冷漠的少年,逐渐被她慢慢捂热,逐渐抛弃了冰冷的伪装,面对她时会笑,会皱眉,会生气,会在她蛮横地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取暖,心翼翼地摸索到她的五指,紧紧地扣住。
可他给她买的围巾,被夏秋雪扔在了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他给她买的烤红薯,也在拉扯中掉落,摔在地上,染上脏污。
她这是他们第一次吃烤红薯,要他一辈子都记得,这是难能可贵的第一次。
却没想到,那也是第一次,顾景澜直面她的母亲,也早早地获悉到,她的家庭并不允许她和他在一起,他未发一言却早已败下阵来。
……
半个时后,区的物业把初壹丢掉的垃圾送到了顾景澜的眼前。
顾景澜嘲讽地勾了勾唇,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现在当真与往日已有不同,可纵有金钱傍身又如何,面对初壹的母亲,他仍陷在旧日的自卑里。
那一年夏秋雪在发现两人恋情后带走初壹,第二天有单独找到他。
对着初壹大吼大叫的夏秋雪,在单独面对他时却万分客气,夏秋雪了解了他的家庭状况,知道他需要靠资助上学,还表达了一番惋惜之词,表示也可以资助他。
看得出来初壹出生在一个有文化有底蕴的家庭里。自始至终,她的母亲都微笑着,得体大方,言语间找不出一点儿错漏,也只字未提离开我女儿之类的话,表现的很平静。
可初壹却没有来上学,学校里的流言蜚语很多,听她母亲带她去检查身体。
他沉默的立着,第一次感觉到难堪。
贫穷从来都不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可面对喜欢的女生的母亲的体贴相助,还是第一次觉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差距来。
他明明是个很无趣的人,却在那一刻忽然想起之前初壹和他的言情里的爱情都需要经过五百万的考验,她在他怀里咯咯笑成一团,“我要是女主,我才不要五百万。”
初壹豪气冲天地竖起一个手指头,“我要一个亿。拿不出来算什么豪门,还玩拆散!信不信老娘发达了甩她一个亿买她儿子哦!”
她总是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理论,起来让人忍俊不禁,又觉她爽快大气。
可当现实发生在他眼前,他没脸拿钱,也没加钱的勇气,只有婉拒的自尊心。
窗口的冷风吹得一室冰冷,他垂眼开漆黑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堆验孕用品,目光渐渐落在那根显示两条杠的验孕棒上。
脑袋像是被人了一拳,嗡嗡地响了两下。
那一夜他有做保护措施。
可他太了解她,也果敢地能够确信,她除了他,并没有别的男人。
而避孕套也不能百分之百的保险。
她竟然怀孕了。
怀了……
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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