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顾景澜早上走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初壹缺觉,紧紧地闭着眼,唯有两条秀气的眉毛倒是一直皱着。顾景澜俯身亲了亲她的眉心,她嫌他烦,伸手一捞,手臂挂在他的脖颈上,不悦地声嘟哝:“你好吵。”
才几点呀,就要走,当总裁也太累了。
他只好轻轻拍拍她的手臂,柔声道:“我马上走,你继续睡。”
她不肯松手,睡眼朦胧地抬起头,想找他的唇的,结果亲到了鼻尖,她懒得纠正错误了,松了手,脑袋落回枕头上,身子卷了卷被子,翻了个面,“我等你回来。”
他失笑,转身走进洗手间。
可怎么也睡不去了,干脆从被子里钻出来。
顾景澜在刷牙,她凑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睡不着了。”
天光乍亮,时间不过四点半,室内开了灯,亮如白昼,她从他身子后挪出脑袋,“吃早饭吗?”
顾景澜想叫她别这么麻烦了,可初壹执意要做,支起锅给他做了碗面条,面是超市买来的细面,其实不太合她口味,但他似乎喜欢,她放了很多,又舔了不少切成段的青菜,最后再铺上两个荷包蛋,样子看起来还挺诱人的,自己夹了一条吃,味道正好。
正巧他洗漱完毕走出来,她解下围巾,喊他过来吃早饭。
时间尚早,初壹还准备睡个回笼觉的,可这个点醒过来,也难免饥肠辘辘,干脆也拿了双筷子,和他就着一个碗吃。
面条细长,她不知不觉吃到一根,竟然另一头也在他嘴里。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他看她的目光好像三月的春水,初壹差点溺死在他的眼波里,心脏无端跳快两拍。
想起来以前的时候,她也老喜欢吃他碗里的,倒不是为了减肥不点,而是她觉得吃一碗亲密,可两人的口味不同,他口味极淡,而她喜辣喜酸,总是偷偷往碗里加料。
趁着他低头的时候一勺,又趁着他吃面的时候一勺,不知不觉,面汤越来越酸辣,他难以下咽,而她双眼亮晶晶,一副奸计得逞的得意表情。
初壹描述了一下,问他,“顾景澜,你还记得吗?”
顾景澜也挺感慨的,“记得。”
初壹反思自己:“我那时候挺霸道挺刁蛮的,难为你了。”
他竟没反驳,十分硬气地应了一句“不客气。”
看在回忆滤镜的份上,初壹不和他计较。
他根本不会吃辣,每次薄薄的嘴唇都被辣成妖艳的红,需要猛灌矿泉水解辣,她笑着和他口味不一样以后怎么生活啊?
他就淡淡瞥她一眼,眸眼里写满了抗拒,冷淡又直接:“我们不会一起生活。”
可一转眼,不就生活在一起了?
顾景澜淡定地往碗里加辣椒,初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欸,你不能吃辣的。”
他执意要往碗里加:“现在会了。”
在一起时的回忆太多,以至于分开后,在相同的地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和她在一起的事。
那一年冬天他远走帝都,在陌生城市的面店里,固执地往面里加了一勺又一勺的辣酱。
仿佛少女还坐在他身边,着自己奇奇怪怪的歪理,趁着他不注意,偷摸着又往碗里加一勺醋和辣,清白的汤面变得艳红,一切都仿佛昨日,可他与她之间已隔万重山水。
初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胃病的人不养胃,还吃辣椒,作死么?
可她拦不住他,男人加完辣,兜了一勺面汤吹了吹,递到她嘴边,“还是十七岁的那个味道吗?”
这话他讲的一本正经的,初壹没忍住笑出鹅叫,非常煞风景地:“你拍电视剧呢?”
他没生气,很平静地阐述一个事实,“现在我们的口味一致了。”
初壹难免感动。
感动完了还是觉得他是个傻逼,可他是为了她变得这么傻逼的,忽然又有点感动了。
顾景澜仍旧固执地举着勺子,她只好凑上去喝了,真的好辣,是她喜欢的重口味,想了想还是决定配合他,“比十七岁那年的好喝多了。”
她又冲他眨了眨眼:“你知道为什么嘛?”
没等他回答,又急急地显摆上了。
“因为这是我做的!”
吃完早饭,他要离开了。
初壹送他到门口,她抱着他精瘦的腰不放手,“顾景澜,一天一个电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限宠溺:“好。”
“要是沿途有好看的风景也给我拍一张。”
“好。”
“按时吃饭,胃药放在你最外层的包里。”
“好。”
“还有……”她顿了顿,抬起脸,对上他的眼,有点羞于启齿,“要想我。”
他唇边的笑意更盛,低下头来吻了吻她。
初壹勾着他的脖子,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缠,他的气息很快变重,直到许让的电话过来,才不得不放开她。
他重重看她一眼,“等我回来。”
他们亲了好久,初壹的唇都快被他亲肿了,有点羞又有点不舍,松开了他的袖子,“好呢。”
她目送着他坐进车,引擎发动,车子渐渐开远,房间渐渐静下来,不舍的情绪好像淡了一点。
狗男人走了,没人和她抢两米大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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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初壹每天干干活,等到晚上和纪子轩一起出去兜风。天气已经冷下来,她和他开着车窗,车内的音乐声震耳欲聋,两人玩得不要太嗨。
得知她没怀孕,纪子轩难免遗憾,可很快地又觉得正常,他们这样潇洒的人,干嘛要生个拖油瓶出来?
两人每晚开到平城山的观景台,看洛城万家灯火星星点点,顾念着要开车,一人喝一瓶饮料,再配上点卤味,日子不要太快活。
初壹在山顶上和顾景澜视频,他那边是静谧的酒店,温暖又明亮的灯光包裹着他,叫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多了几分平顺的温柔,唯有眉毛紧紧皱着,她兴致很高,山风吹乱了她的发,她高举着可乐,要和他碰杯,眼睛亮如天上的繁星:“顾景澜,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虽然一个人睡很爽,可两米的床还是显得空旷了一点,她这几天都搬回自己的房间去睡了。
他有点抱歉地:“这边的事情有点多,可能还要再晚几天。”
她的嘴撅了一下,又很快地抿住,“好吧。”
一个合格的霸总娇妻,是不能催促霸总快回家的。初壹觉得自己不仅合格,还非常优秀,所以她万分大度地挥了挥手:“那你多呆几天,呆一个月也没事。”
完这话就看见一边纪子轩眼神幽幽,一副“你继续装的表情”。
纪子轩是真的嫌弃,到底是哪个人天天嚷嚷着老公不在好可怜啊,独守空闺寂寞黄花求带飞的?
想他抛弃大好的夜生活,陪着她在山顶上吃卤味,被山风吹成傻逼,完美的发型也被吹成杀马特,这姐们竟然还好意思装大度哦!!!
初壹朝他龇了龇牙,雪白的牙在夜色里闪着一点寒光,大有仗势欺人的架势,一副你得罪我信不信我告诉我老公的狗模样。
纪子轩只好转过头,幽幽地看风景。
顾景澜记着她的生理期,又看她内里穿一件高领毛衣,外面只套着一件风衣,山顶风大,怕她冻着,催促着她早点回家。
初壹得意洋洋地给了纪子轩一个镜头,“没事,有阿轩。”
纪子轩突然被cue,十分不情愿地对着镜头笑一下,“姐夫。”
顾景澜对他就没对初壹那么温柔了,冷淡地“嗯”了一下后,淡淡地道:“八点了。”
自上回顾景澜无声地通过他爹限制了他的卡后,纪子轩就有点怵顾景澜,当即听懂了顾总的言下之意,一把拉着初壹往车里塞:“八点了走了走了回家。”
初壹不肯,“才八点。”
她回家要忍不住想顾景澜的!
纪子轩感觉这电话里的不是他“姐夫”,而是一尊大佛,被初壹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我们良好青年九点钟要睡觉的,走了走了走了!”
初壹真是难过极了,等挂了电话后又要叫纪子轩带她去牌,纪子轩逃都来不及,“姐姐你放过我,你知道你老公有多恐怖吗?”
初壹笑眯眯地摇摇头,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老公不仅帅气多金还体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男人呀?
与此同时,顾景澜挂了电话后,门铃响起。
以为是顾景波,顾景澜起身去开门,门被拉开,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陶思萱。
陶思萱身穿一件黑色的抹胸礼裙,似乎有些喝多了,面色有些异样的红,她抬着眼,一手扶在门把处,防止他关上门,对着他笑了笑,“顾景澜,我有话和你……”
他皱了皱眉,闻见她身上的酒气,手不动声色地把门往前推了一些,“你喝多了,有事明天再。”
“没事。”她摇了摇头,往他房间里挤,“是我的一点私人感情,想和你一,你让我进去,行么,我头有点晕。”
陶思萱是真的有点喝多了。
再加上面对着心上人,哪怕酒不醉人,她也能自醉,更何况是真的酒意上来,干脆借酒袒露心扉。
可这个冰冷的男人对着她似乎从来没有温柔和怜惜的感情,仍旧维持着要合上门的姿势,冷冷的道:“陶姐,这样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顾景澜,我追了你整整五年!”
陶思萱的情绪有点激动,五年,那么漫长的一个数字。
可无论她用尽什么样的办法,都无法走入他的眼中,更何况心中。
“虽然很抱歉,但……”他低头看她一眼,冷淡的声线里透着几分隐隐的不耐,“深夜进入已婚男士的房间,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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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这两天一直在下雨,被这天气搞的,初壹的生意奇差无比。
唯独这天来了个不速之客,一个戴墨镜的女人推开了刺青店的门,门铃声响起,初壹笑着起身迎客:“欢迎光临。”
那女人步子一怔,愣了几秒,把墨镜摘下来,露出一张精致的巴掌大的脸,“怎么是你?”
初壹茫然地盯着女顾客看了几秒,记不起来俩人在哪相遇过。但做生意的人总归要懂得变通一点,她支支吾吾地应,“是是是,是我。”
季饶把墨镜放进包里,有点无语。
自上回苦等顾景澜一早上,好不容易把人等回来了,又得知顾景澜已婚的消息,她爸心里就存了气,联合几个洛城大佬要一起好好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上上课”,一边又在张罗着给她找联姻对象的事情。
季饶不服气的厉害,心想去你大爷的名门闺秀,她以后要走纹刺青,走路带风的冷艳挂,叫那些以为她贤良淑德的狗男人都滚远一点。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纹个身还要碰上这妖精?
季饶有点不耐,抿了抿唇,“我要纹身!”
初壹笑眯眯地问,顺带把自己店里的纹身册子递给季饶:“你要纹什么图样的啊?”
季饶左翻翻,右翻翻,看中了个玫瑰花图样的造型,伸出自己的右手,“这个,纹手背上。”
完,看了看初壹墙上挂着的设计图,忍不住又问一句,“你技术好不好的啊?我告诉你,钱不是问题,但你要是给我纹得不好看,我把你店砸了信不信?”
这种高高在上莫名其妙自信的口吻,叫初壹顿时想起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可不就是之前顾景澜带着她去的那个酒会上,忠告她只是顾景澜的玩物的姑娘吗?
初壹对季饶向来不客气,更何况还被人质疑自己的技术,也不愿意做她这单了,“那你出门左手边右转。”
“那里有别的刺青店?”
“不,那是眼科医院。”
——墙壁上的设计稿都出自她之手!再加上照片上的照片,都是无美颜无滤镜无修图的真实拍照,她怎么当年艺考也名列帝都美院前三,基本功学的不要太扎实!
再瞅瞅她故意弄了个陈设墙专门挂着自己参赛的荣誉证书和奖杯,不都在宣示着——
店!主!超!牛!逼!吗!
“你!”
季饶被她怼了怼,有点不高兴,可也没走,“我暂且信你一回,你给我好好纹。”
初壹毫不走心地应了:“谢谢您叻!”
季饶看见她左手无名指的那枚蓝宝石钻戒,又联想到那日顾景澜自己已婚,季饶眼中难掩羡慕,酸溜溜地:“他对你真好。”
初壹抬眼,顺着季饶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上的那枚钻戒,“还凑合吧。”
季饶不高兴话了,郁闷地刷了一会儿朋友圈,正巧看到有朋友发的在帝都某个酒会上的自拍。
在那朋友的自拍里,不远处站着个男人,外貌极度出挑,竟然一下就吸引到了季饶的注意,定睛一看,竟然是顾景澜。
季饶忍不住放大看了看,忽的看见挽在顾景澜手臂上的一只手。
涂了艳红色的指甲油,一看就是女人的手。
季饶生怕自己看错了,又定睛看了看后发现,真的是顾景澜!也真的有一个女人挽着他的手!
当即把照片怼到初壹眼前,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有点同情起初壹来了。
也许是这几天老爸给她灌输了太多只要保证自己是家里的那根红旗,任凭男人在外面再怎么彩旗飘飘,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理念。她可是从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当然受不了这种理念,和老爸大吵一架,这才跑出来的。
可同情归同情,对着初壹,季饶也不出什么好话:“妖精,我就吧,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初壹定睛看那照片一眼,目光在放大后的照片上短暂的停留了两秒,女人艳红色的指甲油让她的眼神暗了暗。
然后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藏了眼中的所有情绪,一针下去,扎哭季饶。
“疼疼疼疼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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