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何去何从

A+A-

    正想着,院门外的窄巷中,急匆匆的溜进来一个人影,衣衫褶皱,发丝凌乱,与收拾的干净体面的苏翊判若天壤之别。

    跑至苏翊跟前站定,还没开口,先忍不住打了个臭气熏天的酒嗝。

    “属下苏肃拜见世子,”正要拱行礼,被苏翊捏着鼻子,赶到了三丈外。

    “去去去,离我远点,我这刚换的新袍子,你这昨天晚上是抱着酒坛睡得吧,满身酒气,熏死个人。”

    苏翊把人赶走还不行,缩着身子又退了两步,生怕这身琬琰中意的锦袍被玷污了去。

    苏肃宿醉未解,只觉头昏目胀,听苏翊这么一提才发现,自家世子惯穿的玄墨竟变成了耀目的绛紫。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眼光都变得令人匪夷所思。

    “嘿嘿,属下昨晚确实喝的有点多了。原想着承扬公子和何家少爷都是高门子弟,细皮嫩肉的,哪能比得上咱们这种糙汉子粗犷。

    谁知道,喝酒这事真是一点都不含糊,把属下和刘家兄弟喝的都趴下了,那俩个还是什么事都没有,真是见了鬼了。”

    苏肃回忆着昨晚断片之前发生的一切,挠头想不清楚缘由,理不清楚头绪。惹得苏翊闷头就是一颗爆栗,打的他不知所谓。

    “就你那点道行,还想着在吴大神医面前显摆?丢不丢人啊!你一副肉身跟人家的灵丹妙药去拼,不见鬼才怪!”

    “灵丹妙药?”苏肃喃喃着,突然灵光乍现,“世子是,承扬公子他”转而懊悔不已,拍头又是一掌,“都怪属下一时大意,中了对方的奸计。不过好在还是替世子抵挡了一阵,没耽误了正事。”

    探看着苏翊神采奕奕,浑身写着‘餍足’两个大字,苏肃那点子挫败立马消散,挤眉弄眼,又凑过来问道,“瞧世子这面色,可是比昨日还是精神几分啊,不知昨夜,可有尽兴?”

    苏翊挺直了腰背,越发神气,“你家世子出马,哪会有战而不胜的道理,”暧昧的勾起唇角,又垂拍了苏肃胸口两下,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嘿嘿,那属下也不枉受这一遭酒醉之苦了,”苏肃见苏翊好兴致的搭话,蹬鼻子上脸,捧逗着,继续消遣,“如此看来,还是老孟的对,用不了多久啊,咱们北定王府就要后继有人了。世子果真是铁汉子,厉害的紧啊!”

    “厉不厉害,还用的着你,”这种事谈论起来,最重要的是把握分寸,捕捉到苏肃话中的揶揄,苏翊立马板正了身子,变了脸,“自己都要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在这打趣我。”

    “别以为我洞房花烛,不知道你子昨夜干了什么好事,到底对丹月做了什么禽兽之事,快快从实招来,不然到了老宋面前,我可保不了你!”

    苏翊作刀威胁着,听得苏肃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怎的扯上了丹月,他昨夜明明喝的不省人事,倒头就睡了,根本就没再见过她啊。

    不对,方才来的的时候,见到了,脸臭的快耷拉到地上去了。狠狠剐了他一眼,什么都没便跑了。

    他还一阵迷糊着呢,世子怎的反过来问起了他?这与他有何关系?

    “世子您在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额前的头皮快被他挠破,也没悟出来个庐山真面。

    怼着一张惨兮兮的脸,盼着苏翊解惑,结果只落得一嘴咋舌,摇头叹息,“你呀,自求多福吧,我是救不了你了。”

    “鹤川人呢?昨晚没跟你们喝在一处?”扯了半天闲,苏翊终于拉回了正题。

    “公爷啊,昨天一晚上都没见到人,或许是不喜热闹,提前出城回了军营吧,”苏肃绞尽脑汁的回忆着,蓦的闪烁出一幕画面。

    “诶?我回去休息之前,好像碰到了奕戎,那子狠瞪了我一眼,二话不就跑了,跑的还飞快,像是有什么急事。”

    “奕戎?”苏翊拧眉复述,瞟了眼不知何时零落的满地都是的花枝,陡然变幻了瞳色。

    “是啊,在睦州待的这些时日,我还觉着那子转了性,好话了一些,谁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才几日的功夫就变了回去,

    何况昨日还是世子大喜的日子,实在是半点不通人情世故。也不知公爷是看上了他哪,非得找这样一块硬木头,做贴身随侍。”

    早前,苏肃在奕戎那碰钉子可不是一次两次,接着会,大肆发挥,一股脑将积压的怨气,全给苏翊吐了出来。

    苏翊闻声,眸光微凛,神色微恙,瞥了满地的闲庭落花两眼,一个字未吐,直接迈开长腿,朝着院外,正穆而去。

    转变之快,惹得还停留在原地的苏肃直叫唤,“世子,您这是去哪啊?”

    话音还未落得完全,不知从哪飞来一段沾带喜气的红绸,直接将他一张聒噪的嘴,塞了个严实。

    闷闷的咋呼两声,总算等来苏翊一个痛其无用且哀悔莫及的眼神,“你声音可以再大点,把琬琰吵醒了,看我饶不饶你!”

    看着苏翊隔远压低着音量,做出的口型,苏肃恍然顿悟,赶紧捂嘴摇摇头,再也不敢多作一声。

    胡乱扒扯着嘴上的红绸,蹑蹑脚前追了两步,终于,在院门外的拐角巷口追上了苏翊。

    探着身子,瞄着苏翊的脸色,谄媚的讪笑两声,“世子,您放心,我绝对不向世子妃透漏您的行踪,您要去哪啊,属下陪您去吧。带着属下,您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一听这话,苏翊大步流星的步子立马止了前进的意图,负微侧,睨看着苏肃如同看着傻子一般。

    “人贵自知,有自知之明后,方能量力而为之,你就这点微末的伎俩,还好意思去编排人家奕戎的是非?我都替你丢人!”

    冷哼两声,甩开被苏肃扯住的衣袖,漫不经心的继续言道,“你家世子妃昨日已经发了愿了,是回京就寻摸一位前程远大的寒门士子相配于丹月,我琢磨着这提议甚好,不妨就这么定了,也省的你整日浑浑噩噩,心思用不在正地方。”

    “这,这怎么能行呢世子,我”他昨夜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安抚下来,怎么又提起这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就回去继续睡上个回笼觉。”

    苏肃的脑瓜子总算灵光,闷头一拍,转身就往回走。全然进入角色,只当自己从未来过。

    唯独这脑海中还是昏昏沉沉的,提起丹月,一直冷不丁闪现出丹月对着他哭哭啼啼的画面,真是活见了鬼了。

    低咒一声,苏肃甩甩头,并未细究。

    忽觉凉风乍起,冷风直袭脑后,怔懵转身,回眸窄巷,除了零星扫场的落叶,空荡荡的,再无一人。

    巳时下刻,一串戕急的马蹄声,于连通南北城邦要塞的官道上,急鸣而走。

    声声震烁,响彻旷原。

    懂行的人一闻即知驰骋的马儿卓尔不凡,常是专门供驿兵传递加急文书的三河骏马,才会有此等矫健清脆的蹄鸣嘶响。

    果不其然,半刻钟之后,马儿显露真身,于建武军营门前勒缰止步,一命执密令的通传驿官,背插双旗,纵马而下,大呼一声‘圣旨到’,神气凛凛踏入营门。

    自三日前,雷义已就吩咐下的人用心留意官道上的动静了,一听似有驿官前来,立马全套甲胄加身,侍候在营门正对的庭场处。

    只是这神情,不肖之前的趾高气昂,反而略带一丝丝惶恐,还没等布旨的驿馆行至跟前,立马腿膝打颤,跪了下来,抬眸瞄了一眼明黄黄的锦缎,面若死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闻睦州水患,瘟疫霸横,朕食不知寐,夜不安寝,又察冯唐不思忠荩,以答荣宠,每恣睢以怙权,久包藏而伺隙,既已伏诛,罪行难恕。

    然睦州乃国之重镇,不可一日无人将管,缕闻龙武军右承司大将军雷义高风亮节,常于危难力挽狂澜,故加封其建武军神威统帅,以携军政大权,望惩前毖后,不负朕心,钦此!”

    盛灼日下,雷义被晒得花了眼,盔甲紧裹的身上,汗流浃背,彻淌不止,颤巍巍的叩拜谢恩之后,如负千斤的从驿官中接来圣旨。

    不敢在撑开多看一眼,转递给了身旁惊喜在望的亲卫。

    掩眸忿恨,追悔莫及。

    想他雷义俯首躬身,在旁人面前委屈求全一辈子,所求所愿,不过是今日之扬眉吐气。

    如今,得偿所愿,美梦成真,他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恨不能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指虚无的摸了摸藏在心口的长命锁,他方才觉得自己命有归根,并非浮世而活。

    “嘿嘿,恭喜雷将军了,胆识过人,步步高下,以后可要多多照拂啊!”

    “是啊,雷将军,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末将无有不应,只定给您办妥!”

    半路得道,鬼神共庆。亲耳听到雷义果真接任建武军首帅,一众将领纷纷抹了脸,堆起讪笑,谄媚讨好,生怕落了后乘,日后被记恨吃瓜落。

    可这会儿的雷义,俨然已被水火交融的痛感,折磨的无心理会这些披着人皮的鬼面,大喊一声‘滚开’,破开层层围着的人群,疾步朝着陆鹤川屈身的主帐,踉跄而去。

    失智的行为,悔恨的面色,令众人忡怔不已。

    只当他是一朝得道,要狠摆摆谱,找回之前丢掉的面子才能作罢,只好咬牙强端着笑脸,纷纷依命悄声散了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