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姝妮！”唐满杜厉声训斥她，在记忆中，好像从未过，“作为唐家的人，不怕死，更不怕面对，如果这次我还是死了，那就是命该亡我！你要保护你妈妈，让你哥哥担起大任，公司是他的，唐家是你的，你们要好好保护妈妈。”

    “如果我回来了，我继续保护你们。如果我回不来，那就要你们坚强点，别为这点事就压垮了腰！直起胸膛来堂堂正正的面对敌人，保护好想保护的人，好好活下来，这才是唐家人。”

    “姝儿，我们不能没有骨气，为了一点事就振作不起来不是唐家人。当年从拉图将你带回来时，你已经经历过生离和死别了。记住，你并非常人。”

    唐满杜的话像烙印一样，一字一句刻在身上，她哽着嗓音，“明知有风险，还要去做，这才不是唐家人。”

    “不，爸爸是在面对，面对当年所犯下的错误。”唐满杜摸着她的头，“姝儿，犯错并不可怕，这是人人都会犯的，可是我们拘泥于那个错误不放，那才是错！要去面对，去纠正，及时弥补，这才是对的。”

    “姝儿，我不是在赎罪，我是在纠正错误。”

    唐姝妮侧过头无声落泪。

    窗外絮絮落在花瓣，院子里山茶开得正艳。

    神药又怎样？它能救百病又怎样？他们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爸爸，那天你就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我在家陪你。只要我们熬过了那天，就明我们是可以改变历史的，我们都可以活下来。”

    既然无法避免，那就控制能够控制的。

    唐姝妮望着唐满杜书桌上的全家福，上面她软软糯糯扎着两个辫子，眼神却充满动物的警。

    那是，她刚来唐家时拍的。

    世界上只有时间是公平的，它过的快慢，完全取决于你。

    那些过去在也回不去了，大山，树林，木屋，山茶，镇，都回不去了。

    -

    距离唐满杜事发的前一天，宋满目找到了唐姝妮。

    “找我做什么？”

    宋满目头上带着帽子，风尘仆仆的模样。

    天气已经逐渐升温，他还是穿黑色长t恤，额前黑色帽檐将那头张扬的金发压住，眉心露几缕浅金色的发，他朝她伸出。

    “明天我要去别的地方办点事。”月光如流水一般，洒向大地，洒向他，皎白的珍珠流着银丝，他掌心向上，摊着一枚熟悉的发夹。

    唐姝妮先前见过的，在飞上他要给她，后来她在一堆密文件中见到过。

    宋满目拉起她的将发夹放在了上面，“过几天回来给你带礼物。”

    是来道别的。

    唐姝妮蹙眉，“我不要。”

    逃似的抓住他伸回去的，将发夹推给他。

    将发夹塞给他后她抬头看他，“你要去哪？”

    宋满目看了眼中的发夹，捏着夹柄，夹在她发上，“唐姝妮，真要管我，可得给我个名分啊。”

    “少来，”唐姝妮毫不留情，指着头顶的发夹，“这什么玩意夹我头上，都不要了。”

    发夹雅致的缀着金色簪花，一簇一簇仿佛要漫出花香来，珍珠白莹圆润，上等货。

    宋满目拉下她的，“怎么就不要了，好看的。”

    唐姝妮不想再跟他扯在这个话题上没完没了，“宋满目，你能不去么？”

    她总觉得在这个节骨眼离开，背后有什么阴谋论。

    但是在上辈子，出事前宋满目并未出差，如果一些细节同上辈子改变了，会不会结局也会不一样？

    可是她觉得这背后没那么简单。

    无意中放软的声调让宋满目弯了眉眼，“再撒个娇，我就不去了。”

    唐姝妮也愣了，“我刚没你别乱想啊。”

    今夜月似弯钩，偏天上干净得没有一颗星星点衬。

    风吹过，飘摆的裙尾淌过腿弯，她头被他按了按，他今夜声音格外耐心。

    “法国分公司那边出了点问题，供应商和分销商闹了点矛盾。”

    唐姝妮抬头，他在跟她解释。

    这是前几世都没有过的事。

    他从不会同她讲他的具体行踪，欲作何事。他只会让她放心道出大概，她通常根本猜不到他都在干什么。

    唐姝妮低下头，月光照的地上都是白的，真干净。

    宋满目食指挑上她鬓边的发，卷曲韧性，他记得没错，好像是天生自然卷。

    “不就想知道这些，我了你还不开心？”

    “没。”唐姝妮去挡他的。

    宋满目蹭了蹭她下巴，“不是喜欢山茶？回来给你带一车。”

    “不用。”唐姝妮觉得眼前还是宋满目，没变。

    唐姝妮撇了眼远处的车，“不是要走了，那你快去啊。”

    宋满目似笑非笑的看她，“确定不再挽留一下？”

    这回唐姝妮直接赶他，“滚远点。”

    宋满目指弹了弹她头上的发夹，“没良心的。”

    唐姝妮看到宋满目上了车，远走的车只剩一个车屁股的时候，车窗突然伸出一只长臂，就着夜色挥了挥。

    走都走了，注意她做什么？

    唐姝妮扯下头上的发夹，不再留恋进了门。

    -

    唐姝妮曾在书上看过一段话，如果人犯了极恶，会有天收，死后下地狱。

    根据鬼魂生前所犯的罪状而接受不同程度的刑法，“罪大恶极，极逆于常理”之人，命终将堕无间地狱。

    无间地狱亦是阿鼻地狱，是八大地狱之第八，也是八大地狱中最苦一个。堕入无间地狱的，都是极恶的人，犯了极重的罪，就被打入无间地狱。在无间地狱之中，永远没有任何解脱的希望，除了受苦之外，绝无其他感受，而且受苦无间，身无间，时无间，形无间。在无间地狱之中，猛火烧人，所以也叫“阿鼻焦热地狱”。

    人犯错尚有天意惩罚，天神犯错，又该当何罪呢？

    -

    前两世唐满杜出事当天，助理来了家里汇报工作，其余也改视频会议。

    唐姝妮感受着一切，绝境过后的希望，是天光大亮，世间美好，万物复苏。

    “爸爸，过了今天，我们就还有希望，我们可以挺过这一世。”

    唐满杜抬眼，“姝儿，记住你答应我的。”

    唐姝妮看了眼窗外，低低“嗯”了声。

    在正午的时刻，南阳熙约了唐姝妮出去。

    唐姝妮与唐满杜对视，他们都知道，重生为的这一刻。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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