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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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津门外,一栋简单的堆砌房。

    这里是京津地区一个普通的捕役站,所谓捕役便是地方政府下面豢养的一群公务人员。和官差不同,捕役不属于国家财政供养,也不纳入国家行政官员考核升迁,严格来只能算是吏。

    可这些人却是跟普通老百姓打交道最多的人,再加上选拔不透明,捕役的队伍中往往都是以地痞流氓为主,自然也广为人诟病。

    可到底,堆砌房的捕役却是维护社会稳定和法纪的第一道防护线,百姓们遇到了事情,自然也是去告官求助。

    马镰刀下的一个骑兵连长叫刘三毛,是铭字营的老兵。这人是个典型的莽夫,斗大的字不认得一箩筐,做事情一根筋,打仗就是为了拿钱,拿到钱便挥霍一空。可他也有优点,那便是在战场上杀敌勇猛,从柳京城追随陆文铭至今,在马镰刀的下一步步成长。

    马镰刀本是粗犷的人,跟这样的下属也对脾气,自然喜欢上这个刘三毛。再加上刘三毛作战英勇,八里台一战就砍了五个鬼子,马镰刀在战后有意提拔此人、委以重用。

    战事结束,骑兵第师驻扎津门附近,虽还有对峙的作用,并且还有开战的可能,不过谁都知道,这场仗基本上就这样了,不会再有大规模战斗了。

    不用打仗也就多了不少闲散时光,再加上俸银发了不少,刘三毛就带着几个弟兄偷出去喝酒。

    他们驻扎的地方位置偏僻,没有什么像样的酒肆,刘三毛几个人便在乡野之间找了家不成样子的酒馆,要上好酒好肉,喝的是面红耳赤。

    喝了酒之后几人闲来无事,便借着酒劲想找什么乐子玩耍。这穷乡僻壤的没有赌局更没有娼妓,几个人酒后无事便起了兴致,非要找点乐子。

    恰巧村里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走过,几个借着酒劲,便上前将人给玷污了。姑娘性子刚烈,一恼之下投井死了。

    村人气愤不过,一股脑出来将几人围住,双方起了争执,这几个人还又打伤了几个村民。最后村民将这些人拿住了几个,一并送到了堆砌房。

    若是告到一般的堆砌房,兴许他们就推辞掉了。毕竟这犯事的不是普通人,乃是当地驻军,还是声名远扬的铭字营。

    可这个堆砌房的捕役头是一个叫何树青的耿直汉子。他听闻此事之后,勃然大怒,带着一票人马将这些犯事的兵勇缉拿起来,并且将此事上报。还带人追回了逃跑的几个兵勇,并且扬言要将这几个人一并斩首。

    马镰刀听闻此事后很是生气,堆砌房属于巡防营看管,这巡防营前几日就因为属地归属跟他们闹过一些不愉快,还什么属地原则,让马镰刀很不愉快。

    没想到今天竟然又闹出了这般事情?马镰刀知道,属地驻军若是落入这些个人的里,肯定是凶多吉少,再加上他觉得这是巡防营的人有意借题发挥,便一气之下,带着一哨人马赶来要人了。

    堆砌房不大,前后只有数间房子,站着二十多个捕役,不过外面却还围着一群百姓。这群百姓便是本村的百姓,他们之中多是苦主的亲戚,将人送到堆砌房后,听驻军要来要人,便聚集了过来。

    果不出其然,驻军很野蛮地跑来要来要人。

    马镰刀带着一哨骑兵将堆砌房围成一团。堆砌房大门紧闭,几个穿着号衣的捕役站在门口同他们对峙,余下的人和百姓则在院子里面。

    整个院子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大家里拎着锄头、铁锹等工具,看样子是要和骑兵拼一死战。

    马镰刀骑在马上,身后是一队金戈铁马的骑兵,个个拎着步枪,胯下的马儿冒着白气,时不时地还打着响鼻。

    天气很冷,这气氛却更冷。

    “少跟老子扯犊子!赶紧把人放了,不然踏平你们堆砌房!”马镰刀麾下一个马弁粗鲁骂道。

    对面的一个挎着腰刀的男子却似乎全然不惧,他厉声呵斥道:“这里是朝廷法器所在,容不得你们放肆!”

    另一个骑兵哨长心生不快,拎着马鞭子指着那人道:“他妈的,话倒挺横!你们这帮瘪犊子捕役欺负下老百姓还成,跟咱们弟兄们面前耍横,你们还不够格。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里面的一个捕役话也不好听,便回道:“你们想耍威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岂是你们这帮关外来的蛮匪撒野的地方?”

    “就是,真是一群蛮匪!什么铭字营兵?”百姓之中不少人跟着回骂道。

    “他妈的!哪个瘪犊子骂老子是蛮匪?”马镰刀听到这话,下马走了过来。

    骑兵们自动地闪开一条道,马镰刀拎着马鞭子缓缓走来。

    他个头很高,脸型消瘦,但脸上带着一股子不容侵犯的杀气。

    对面的兵勇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大官,并且身上有着一股气势,是那种在战场上见过无数血的人才会有的。

    没人回答马镰刀的话,马镰刀缓缓走过去,不知道怎么回事,连马儿都噤若寒蝉,不敢动弹了。

    马镰刀指着当头的一个人问道:“你的?”

    那人不敢回答,虽然隔着栅栏,但心里还是犯嘀咕。

    “不要难为他,有什么事情跟我谈。”捕役之中,一个年轻的兵勇走了过来。他便是捕役哨长何树青。

    马镰刀上下打量一下这人,不耐烦道:“把我的人交出来。”

    “他们强暴杀人,触犯国法!”

    “我的人犯了错,我自己会责罚,轮不到其他人插。”

    何树青针锋相对道:“在我的地盘上犯事,就该由我来管。”

    “你的地盘?”马镰刀冷笑一声,他不喜欢废话,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又臭又硬的主,铁定是谈不拢了。

    冷笑的同时,他一转身便回去了。

    众骑兵的目光聚集到了他这里,不过那些个老兵知道,马镰刀该发火了。

    马镰刀转身回到马边,翻身上马,刺啦一声拔出骑兵刀,指着对面道:“进——攻!”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唿哨,只听见金承勇大声喊道:“陆军门到!”

    陆文铭来了,众人循声望去,铁一般的骑兵这个时候也不由得开始有了动摇。原本准备冲锋的骑兵勒住了马缰。

    陆文铭翻身下马,快步跑来,捕役、百姓都将目光投向了陆文铭。

    有人开始低声嘀咕起来,“这就是陆大将军。”“听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我也听了,陆大将军武艺高强。”

    陆文铭看了这番情形,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马镰刀这样的骄兵悍将太常见了,他们脑子里没有法的概念,以为有枪就是有权,这样的制度催生下来的兵马再善战到头来也会祸害百姓。

    更何况这次是在京城脚下,若是真弄出来个什么事情,铭字营可坐实了“骄兵悍将”了。到时候自己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陆文铭瞥了身后的骑兵一眼道:“非战之时,谁允许你们带武器出门?”

    骑兵们纷纷下马,不敢造次。

    “军门,是我带他们来的,要责罚就责罚我吧。”马镰刀也下马低下头,刚才的骄横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陆文铭眉头紧皱,恶狠狠骂道:“都给老子滚回去!”

    “可”马镰刀想要辩解几句,可一看陆文铭那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子里了,只好低声地应承一句道:“是。”

    马镰刀一挥,身后的骑兵们转身便撤走了。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解除了,陆文铭只带着一个马弁转身走过来道:“还请开个门吧。”

    站在对面的何树青一拱道:“卑职参见陆军门,只是眼下这案子未能移交,望军门大人见谅,卑职不能将门打开。”

    陆文铭倒是欣赏起来,老实这个时代的捕役并不是真正意义的警察,他们往往肩负着地方政府诸多任务,从收租管理市场,到维持治安安定保民,都是这些人来干。不过也正因为和老百姓打交道的多,捕役们往往灰色收入很多。再加上为了对付所谓“刁民”来维持稳定,捕役就以地痞流氓为主。

    可像是何树青这样敢于抗衡强权的,别在这个时代,就是在陆文铭所处的那个时代,他都没有见过。

    “好,你恪守职责我很喜欢。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已经被册封为太子少保,算是京官了,按本朝律例,这个案子我可以来审。”

    着,金承勇将册封的圣旨给何树青等人宣读一通,何树青等人跪下听旨。接着他便命人开门,将陆文铭赢了进去。

    陆文铭刚一进去,若干百姓便下跪喊冤,陆文铭连忙搀扶起来。不料那妇人却是始终不起。

    何树青上前道:“大人,这位便是苦主。”

    陆文铭看着那妇人眼圈通红、头发凌乱,语言语无伦次,显然已经被突来的悲痛击垮。

    他扫视一眼后道:“准备案子,我要升堂办案!”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