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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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柔这一年, 经历了人生前二十几年都从未经历的事情。

    她被人看重, 被人争夺, 还差点被人解决, 这都是从前身份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经历。薄阳把她带到一处别墅保护起来, 是保护,实际她连外界的一点消息都不清楚,见薄阳的次数倒是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没底, 两个人关系突飞猛进。

    至少从肖柔这边看起来是。

    “今天不用等我。”

    薄阳在沙发上休息片刻,肖柔就在旁边跟着乖巧地坐着, 添一杯茶。男人起身穿了外套要走,肖柔眼尖心细,迅速起身, 帮人把衣服拿好。

    她这样的动作显然很合对面的心意,额头被轻轻点了一下。薄阳向来肆意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看得她胸口微跳。

    这个角度,玄关处微黄的灯光下,刚好能对上面前男人凌厉的剑眉, 温和的眼神,与那张桀骜不羁的脸不太相称, 但尤其地惹人心动。

    的确不一样。她再一次意识到这一点。而这个不一样, 又跟那天紫金汇里混身都是风流气的男人区别极大。薄阳是个直来直往的人,天生习惯承担耀眼的角色,偏偏又胆子很大,做事任意妄为, 好像跟着他,就能逃到任何地方不受顾忌。

    薄越在这一年,几乎从未对她做过这样的举动。肖柔从对男人的印象就是非常直白:他们爱钱财,爱女人,毫无责任感,誓言也都是随口所。

    薄阳是头一个正儿八经对她显出些温柔的男人。

    或者更准确一点,是头一个有身份的男人,地位和外表衬托之下,更让这份温柔显得尤其可贵。

    她到今天,仍旧会想起那时候的场面。敢于和人对峙,而且对峙的看起来还是薄家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那样的人物要带她走,明显要出气,一副言语就能把人碾死的架势。

    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载着她走人,和家人对着干,任何女孩儿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试图控制微微失掉的心跳,一边警告自己,一边不可控制地动摇。

    “薄越教你教的不错。”

    薄阳在门口回身,挑挑眉,听起来很温柔,“回去吧,我今天有些事情。”

    留的内容却不是预想中的那样。

    肖柔眼神微黯,却控制住情绪,笑了笑,依旧显得乖巧顺从。薄阳喜欢这一套,她早先已经熟悉,这个时候更是适应得自如。可人的心情终究不是彻底可控的,的失落蔓延,积累久了,就会想的更多。

    薄阳出了门,没有直接走,而是顺着街口走了一段距离,才自己驾车离开。

    他直奔薄宅,到的时候,宅子里灯火通明,路过的人称呼他一句二少爷,各个忙得不得空闲。

    薄父今天起床,组织了家宴。他原本不想来,后来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又临时改了主意,决定不回来。听薄越前些天生了一场大病,人瘦了些,也变得更加沉默。他向来喜欢看对方过得不好,这种时候也不会缺席。

    穿过花园,进了大门。

    薄杉扶着伯父从二楼上下来,薄越站在楼梯下,听到门口的动静,回身看他。

    两个人隔了这么一段距离对视,都不出声,薄阳只是冷笑,薄越表情也不变化。

    薄杉在两个人之间介入,用眼神示意往桌边走,却听到薄父厉声道:“别管他们两个,杉杉,陪我过来!”

    这句话一下就给这顿家宴定了调子。薄杉本来也不是那种极会找话题的人,却被迫不得不在这种场合担当重任,偏偏薄父也不多理,只是跟她话,对两个儿字都不投去目光。一顿饭吃毕,薄父直接让人都不许走,把薄阳先叫进了书房,留下另外两个儿女在楼下坐着。

    薄杉倒了两杯茶。她不话,薄越也就沉默。

    “爸最近身体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是医生,还是老了,”薄杉缓缓地,“你和薄阳凡事就算有矛盾,也不要拿到台面上来。”

    她顿了顿,“你们俩是都任性了,我手上的事情有些忙不过来,这么下去,公司发展也会受影响。”

    薄越淡淡地接话:“爸信任你,大姐不用妄自菲薄。”

    薄杉瞧着他,神色严肃:“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我们家这一代就三个人,如果不团结,以后还怎么一起走下去,怎么发展集团?”

    她的眼神很沉,是一贯的稳重:“你和薄阳时候那些矛盾,可能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彼此看不惯,可你们也不能总这么不成熟。”非常的诚恳走心。

    薄杉缓了一下,语气放的更轻:“为了一个女人,让爸生气,这不值得。何况你不是还有喻棠……”

    薄越的面色不变,他的眼神也依旧凛冽漠然。

    他突然出声,断了对方的话,可也一点听不出来有生气之类的情绪:“大姐,我都知道。”

    “砰——!”

    这时,楼上的人摔门而出,发出惊天一般的动静。

    薄越不再多言,点了下头,压根不用楼上的人招呼,自己就走了上去。擦肩而过的时候,被刻意地撞了下肩膀,他也好像早有预料,略略闪身,连多的目光都不给,笔直地上去。

    门啪嗒一声被关上,站起来的薄杉眼神深深,口吻淡淡,“……你这次的做法看来是真的奏效,以前,至少阿越还会跟你招呼,也会容忍你。”

    偏心的架势一点也不遮掩。

    客厅里其他人早就退了下去,薄杉的语气比刚才变得更加严厉,“那女人就有那么好?你疯,他也疯。”

    薄阳就在这阵语重心长的谈话声中从容下楼,到沙发前站定,看她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半晌,他又笑了,“这个时候就不用这么称职了,起来我也挺佩服你的,大姐,当年妈是怎么一个人孤孤单单走的,你就一点不恨?”

    薄杉沉吟了几秒,才要开口,又听见对方道,“算了,你也不用多,是装的还是真的无所谓,我都不在意!”

    “只是提醒你一句,”他注视着自己的姐姐,目光却带着意味深长的嘲讽,“不要总把别人当成傻子。”

    完抬脚离开,潇洒利落,并不回头。独自站在客厅里的女人沉默地融进夜色。

    整座老宅被一种诡异的静默笼罩,浓黑色自楼下弥漫到楼上。

    “你是真的中意那个女人到这个地步了,薄越,我以为你是最像我的一个,时候不做傻事,现在倒是学疯了!”

    书房内,薄父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看着面前的人,呼吸起伏不定,看起来显然已经是气过一场。他的面目是硬朗的深邃,还可以看见一些年轻时的痕迹,气势十足又总是带着一种唯我独尊式的自信,惹来不少女人的青睐。

    薄越同他相比,样貌更加精致,表情寒冷,但冷漠起来的气势,几乎是一模一样。用俗语来,算得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并没有站着,而是顺着吩咐坐了下来。薄父见语重心长不奏效,一时间脾气便又起来了。

    “我问你,你到底肯不肯把那女人交出来,”薄父拍了桌子,怒到极致,反而笑起来,“你就真没那点儿本事找到你二哥把人藏哪里了?我不动手,是因为还想给你们两个人留点台阶下!你没蠢得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吧!”

    他呵斥道:“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一天,那女人就别想进我们家!”

    薄父甚至想的很远,指着儿子的眉眼,手指上下指点。

    “改天给我把喻叫过来,婚事儿我看就别拖了。聋子就聋子吧,不遗传就行,好歹是喻家的女儿,比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好!不然喻一容也行,那姑娘不是一天到晚闹着要嫁进来么,成全她啊!”

    话得难听,显然已经气愤到了极致。这种气愤并不仅仅是因为气恼于儿子被一个普通女人拿捏,更多的还有不屑和失望。

    失望于最喜欢的儿子不再容忍,不再像他。无情冷漠遇上动心的女人,就全都消失了。

    薄越答非所问:“……您当时也是这么生气吗。”

    他双手扶住椅子把手,坐的淡漠,姿势从头到尾没变过。

    薄父没反应过来,但要维持架势,双目怒视,从喉咙中低低地嗯了一声,带着疑问。

    薄越继续道:“我是,一年前的车祸。”

    “那时候,您也像现在这样生气吗,”他好像压根也不用对方的回答,微微垂眸,“应该不是吧,爸,怎么现在您就这样生气。”

    他几乎是用一种冷漠透顶的语气:“当年我母亲喜欢上您,也有考虑您的出身不如她吗?”

    薄父噌得一下站了起来:“反了天了,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吗?老子养你这么多年,还养错了?给我滚起来,跪下!我的拐杖呢……拐杖给我拿过来!”

    薄越依旧不动。

    隔了几秒,他缓缓站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带着阴郁的愤怒。看在薄父眼里,就成了一个被女人迷了心智的男人,只是还得压抑,因而露出假模假样的冷静。

    “爸,”薄越这一年来许多事情都琢磨不透,现在戏已经到了这里,倒是刻意借着一点真心话,“您一辈子英明果断,连您也认为车祸是意外,谁都不会反驳。”

    薄越一点不怕面前人的呵斥。

    “谁的恩怨,都不如您的权威和脸面重要。”

    薄越缓缓地:“恰巧我连这点都和您一样,都是自我中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