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深蓝(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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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骤冷,血液都要凝固般的冷。

    任逸飞仿佛感觉不到腿上的疼,他红色的眼睛里黑色符文转动着,试图找到消失的人的去向。

    “杀了他!快!”边上的秃鹫在狂喜,吵吵嚷嚷好像一群挥不开的苍蝇。而他眼前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无边无际。

    萨曼消失了?

    任逸飞已化作人形,拖着一条带伤的腿慢慢走向之前封锁的空间。他闭上眼,精神延展开,如蛛丝覆盖了这整个世界,甚至通过一个细的接口感受到了源世界的神秘存在。

    然而,没有萨曼。

    他真的不在了。

    一股红绳断裂,任逸飞缓缓睁开眼,黑色的星辰凝聚在他身边,他的指尖可以拨弄世界的时间。

    “回来,我命令你。”

    嫉妒,可截取一段时间,编织成奇迹。

    阴阳倒转,泯灭的空间在他眼前一点点成型,冒着冷汗的棋茗也一点点出现在棋盘一头,任逸飞眼睛微微一亮。

    然而等到他的目光转到另一头,惊喜凝固在脸上。

    那里没人。

    “发生什么事了?奇怪。”棋茗里拿着涅槃卡,心想自己正要动,对面的萨曼怎么不见了?

    他转头,看到了封锁的结界外的任逸飞,那张脸平静得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夜。

    “如果他不在,你为什么还能活着?”任逸飞缓缓转头,声音平静。

    棋茗瞬间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他要跑,身体却动弹不得。

    “呵涅槃卡呀。”任逸飞伸从虚空中取来棋茗中的东西,“原来如此。”

    “不——”棋茗眼睁睁看着他中的涅槃卡碎裂、消失,就好像看着自己生的希望碎裂、消失。

    “死”

    “杀”

    撒出去的精神络带回很多繁杂信息,任逸飞‘听见’了很多人的心声,它们组合成了噪音,让他整个人烦躁不已。

    好吵,太吵了!

    鲜红的舌尖舔过嘴角,他忽然想吃甜点了。

    “我的甜品玩家在哪里?荒芜之角,你要抢他吗?”

    那个把头放在石板上懒洋洋晒着太阳的冷血动物,他的太阳被偷走了。身上窃取的温暖散去,他的心似乎也冷了。

    白骨在脸上成形,如面具覆盖他的脸,只露出一双红得像血的眼。他指尖是光阴,白发是叹息,足下黑雾是碎裂空间的诅咒和怨恨,七情六欲化作黑色的袍子。

    他周身空间开始扭曲。

    白发的邪物闭着眼,指尖带动时间都无法清除的怨憎、嫉妒、杀戮然后将其谱写成狂乱的序章。

    “喜。”细长的指甲微挑,一根弦拨动,爱到偏执,亦是入魔。

    “怒。”又一根弦拨动,矛盾爆发,杀戮渐起。

    “哀。”第三根弦轻轻颤抖,绝望和忧郁像是一滩死水,一个个生命闭眼跌落。

    “乐。”第四根弦混进了前三个音符中,大喜大悲,大怒大乐。

    细雨静静停止在半空,又突然毫无理由地横冲直撞。世界像是一团捏碎的陶泥,跟随着邪灵的降世陷入彻底的混乱。

    ‘鬼’所幻化的海域已经消失,整个副本世界都被神秘的力量笼罩。让人疯魔的乐章响起在漆黑的夜。

    白发邪物的黑袍在微风中飘荡,并没有走远的其他玩家们遥遥看着那个影子:“那是什么?为什么一看到他,就觉得”

    潜藏在人性深处的恶被一点点发掘,并且越烧越旺。人们看到他,便看到了最疯狂的画卷,看到了极端的欲望。

    np们已经陷入了他们无法拒绝的混乱中,每个寝室都开始上演荒诞剧目。

    ‘鬼’狠狠从虚空摔落,他在地上匍匐颤抖:“我的神啊”

    “快走!”文理等人立刻感觉到了不妙,他们急速后退,几个呼吸后就远远闪避到副本的最角落。

    其他玩家慢他们一步,但也用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技能和道具。

    不需要知道那是什么,只需一眼他们就能确定:可怕,必须远离!

    “那是什么?为什么看到他,我就变得不受控制?”文理低头看着自己双,惊魂未定。

    那种感觉太恐怖了,就好像完全被自己心里的负面情绪掌控了,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

    “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山川看着宿舍楼的方向。

    他们不久前才站在那儿,应邀参加了一场‘狩猎’,不过因为各种原因,他们这些人退出了。

    里面的黑兔子等人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引出这种恐怖的存在?

    出的不知道是这个副本世界的真正b,还是荒芜之角本尊。

    那是他们所不能参与的战争,连远远看一眼都会被影响,靠近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里头的玩家只怕是凶多吉少。

    “可惜了。”山川想起了黑兔子。

    任逸飞已经看到了那些往边缘跑的玩家,他无动于衷。

    近处的三个玩家没有那么幸运,他们看到任逸飞的第一眼就进入了噩梦世界。

    “啊——”之前和任逸飞对战过的两个玩家皆抱头痛苦哀鸣,他们中的一个人脑袋膨胀,身体缩,变成怪物的样子。

    那三张鬼卡亦不知‘看到’什么,庞大的身躯竟活活膨胀爆裂。

    “你该死!你该死!凭什么你可以过得比我好?凭什么你可以假惺惺同情我、可怜我?!”棋茗心中的恶被引动着,他仿佛看见了此生最恨的存在,抽出刀,一下一下扎在自己大腿上。

    血溅到他脸上,他用抹了,哈哈大笑。

    一会儿,他停下了,跪在那里,双持刀高举。他笑得有多么温柔,表情有多么柔和,眼神就有多么疯狂。

    “学长,你给我的实在太多了。无法报答,只好杀了你。”

    他高举的匕首一下扎入心口,脸上却露出痛快的笑:“真好,你要死了。”

    任逸飞缓缓飘过棋茗的尸体边,也飘过那两个相继死去的玩家。他仔细倾听这个世界痛苦的声音,如此悦耳,但还不够。

    这里终究只是一个世界,弹奏出的歌谣也是如此单调乏味。

    “要更加疯狂,更加混乱,更加无序的。”

    他缓缓伸出,指尖在空气中划下一个个符号:来吧,朋友。

    “欢迎你,同”

    任逸飞看着包裹住他的双,让他无法继续写下去的能量团,他眼中暴戾越浓,身上的愤怒几乎要烧起来。

    “你无法阻止我。”不只是这里,还有荒芜之角本土。那里本就是恶的集中地,何必在意再多几分疯狂?

    他是吞噬了人性之恶诞生的邪物,人类不能直视他,不能听他的声音,更不能靠近和想象。人若是看了、听了、靠近了,必将心生魔障。

    然而,让玩家们自相残杀,大量消减,不正是荒芜之角的计划?

    似乎明白任逸飞所想,规则掌控者再一次声明:“我是正规的构,恶人轮回所,不是非法组织。”

    “把他还给我。”

    “不行。”

    任逸飞扯碎了缠绕着他的能量团:“那就让荒芜之角进入真正的混乱和无序状态。”

    荒芜之角再一次抓住他,一个新生邪神就够呛了,再呼唤来一个,荒芜之角还能好?

    “所有进入荒芜之角的灵魂,身上都有这里的印记,就算离开了,最终也会回到这里,再入轮回。任何人都不可能例外,萨曼也是一样,所以我绝不能将他还你。”

    ‘萨曼’这个名字稍稍压下他身上燃烧着的怒火,任逸飞突然想起,他曾送萨曼的影子回来,从另一个邪神里。

    他依稀记得他灵魂的波动。

    “不可以还,但可以抢。”他道。

    回忆着那时候接触到的灵魂的波动,任逸飞的伸入虚空,空间界限在他臂上画上一道金色的圈。

    他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任逸飞本能地知道,那是自己要寻找的人。

    任逸飞一直防备着荒芜之角,然而它竟没有阻止。他再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扩大了空间通道。

    从这金色的通道里,走出一个灰白色的人影,淡得如同晕开的水墨。

    任逸飞的乐章里,音符一下飙高,是喜悦,是紧张,是不安。

    邪物身上的不详会放大人类的欲,对灵魂也是一样效果。萨曼会本能恐惧,他会如那些玩家一样闪躲。

    而且他认不出他。

    白骨覆盖的脸上,眼睛更是烧成血红色,即便没有那一层的不详气息,他也是不折不扣的怪物,和人类不一样的怪物。

    “如果萨曼无法接受我的真实样子,”任逸飞对自己,“那就打断腿关起来,直到他接受。或者将他吞噬,完全融合。”

    人类的克制和理智,和疯狂又极端的各种欲望,两者在他的精神世界斗争,偶尔理智占据上风,偶尔疯狂占据上风。

    “阿飞!”萨曼确实受到影响,他几乎是冲过来,没有一点犹豫,没有任何怀疑,伸将这可怕的吞吐着邪恶的邪物紧紧抱在怀里,“找到你了!”

    “”任逸飞身为怪物的白骨面具崩碎开,露出下面错愕的脸:为什么他这样肯定?他不怕么?

    任逸飞僵硬在那儿,动也不敢动,还要心翼翼收拢黑袍上的迷你黑洞,不要一不心就把这脆弱灵魂吞噬。

    他身上鼓噪的愤怒、痛苦等等负面情绪像是被顺了毛的猫,轻轻软下来,还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满足的哈欠。

    这个即将破碎的副本世界也安静下来。

    陷入痛苦、绝望、悲伤、愤怒、嫉妒等等情绪中的人们也从噩梦中醒来,他们看看自己,又看看其他人,面面相觑:“发生什么事了?”

    玩家们看着天空中再一次露面的月亮。

    “那种可怕的气息好像变淡了。”夜风吹拂着他们的脸庞,也吹走了心头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