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亲戚借钱一事本就是个糊涂账。

    得多了，伤感情；不吧，谁家的钱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一般来，清楚的人家会给个借条，写清楚啥时间还，这样对大家都好交代。

    不清楚的人家则模模糊糊的“回头有钱了一定还”一句带过。

    而这“回头”许是很久以后，也许是没有以后。

    所以肖瑾准备去找叔借钱的事儿，是瞒着家里人的。她生怕父亲肖天成会阻挠。

    肖瑾思量了很久，知道依着婶孙桂花的性子，自己就是找到她，这借钱的事儿也怕是没什么结果。

    但是叔肖天顺就不同了。

    他虽然耳根软，对媳妇好，听媳妇的话。但是人还是要脸面，尤其是在单位同事面前。

    这不，肖瑾就直接来到叔的单位。

    “叔，我找您有点事儿。”肖瑾开门见山的道。

    “瑾咋来了，先坐吧。”肖天顺示意肖瑾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肖瑾端起茶杯碰了碰嘴唇，道：“我来是之前借钱的事儿。”

    叔肖天顺没想过肖瑾是为着这来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有事儿跟我去外面吧。”肖天顺左右量单位的同事，生怕被人看了热闹。

    肖瑾心知他是怕人瞧笑话，便更要如此。“不麻烦了叔，你把字据签好，我马上就走。”

    肖瑾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

    她从容的开，平展的放在肖天顺的办公桌上。

    肖天顺有些气恼，低声道：“你，你先回家。这事儿回头。”

    “我这还急着走呢，麻烦叔给我签了吧。”

    听顿了下，肖瑾接着笑着道：“这借钱写借条，可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都亲兄弟明算账。若是这次是我爸找您借钱，怕是当时借条就已经写好了吧。”

    完，肖瑾嘲讽的看着肖天顺，冷笑着。

    肖瑾声音不算大，但却因为办公室出奇的安静，几个跟肖天顺一起的同事都听的是清清楚楚。

    有个好事儿的，竟然探头看了过来。

    肖天顺脸上有些挂不住，忙伸手拿过纸来，抓起笔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肖瑾见状，收起了叔递过来的借条，笑着放到了口袋里。

    “既然叔已经签过了，那侄女就先走了。”

    完，肖瑾也不再理会肖天顺，转身出了办公室。

    “听了没，咱单位要分房子了。”

    “听了。”

    “不过好像是科长以上的才能分。看来咱们是没戏了。”

    一进单位的大门，肖瑾就听到众多议论，无外乎之前的分房子的事儿。

    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的一个特征性事件——分配福利房。

    而这次分配名单里少不了的有新晋科长——肖瑾。

    许波一早就来单位了，也知道了这次分配房子的事儿。

    只是因为他不在名单里，所以并不上心。

    “肖科长，你是不是能分房子。”

    话的是新分来的大学生王珊珊，她笑眯眯的看着肖瑾问道。

    肖瑾无所谓的点头应是。

    之前肖瑾就从李副厂长那儿得到了要分房子给自己的消息。

    “那肖科长是准备做婚房？”王珊珊试探的问道。

    肖瑾不置可否。

    一旁的许波看了眼肖瑾，低头不晓得思量起什么来。

    下班回家，肖瑾被通知去爷爷家吃饭。

    一进门，肖瑾就看见了正在肖老太太身边凑趣儿的堂弟肖亮。

    肖亮已经是个大伙儿了，却还想过孩子一样，趴在肖老太太腿边撒娇，让肖瑾很是不适应。

    “你妈你谈了个朋友，啥时候带过来给奶奶看看。”

    肖老太太看着肖亮笑着问道。

    肖亮倒是没不好意思，不满的道：“咋带过来啊，人家不定还不愿意呢。”

    “我们亮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愿意。”肖老太太道。

    一旁的肖瑾则在心里嘀咕：啥姑娘这么眼瞎，要找肖亮这么个熊货。

    “还不是因为工作和房子的事儿！”肖亮嘀咕道。

    完，肖亮抬眼看了下身边站着的孙桂花。

    孙桂花收到讯息，忙道：“可不是。”

    “妈，您现在是不晓得啊。这人家姑娘都挑剔着呢。”

    孙桂花接着道：“这工作要铁饭碗，房子要两室一厅。”

    “是吗！”肖老太太诧异的看了眼孙桂花，问道：“你给亮找工作的事儿咋样了，你赶紧找人去啊，别不上心。”

    “那是我亲儿子，我咋能不上心呢。”孙桂花道。

    “嗯，这就好。可别拖，越快越好啊！”肖老太太道。

    “就是这房子。”

    完，孙桂花突然转头看向肖瑾，笑着开口道：“瑾妮儿啊，听你们厂里分房子了。”

    虽是疑问的口吻，但话里的意思却是明确的态度。

    肖瑾点头。

    “那敢情好，回头你挑个朝向好的两室一厅，给你堂弟做婚房。”肖老太太理直气壮的吩咐肖瑾道。

    “就是，你你们都住了新房子，只有我们一家还是在老房子里住。”

    孙桂花喘了口气接着：“我们住不住的，无所谓。”

    偏头孙桂花看向肖老太太和亮道：“你堂弟可是要等着这房子结婚的啊！”

    肖瑾没想到二人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将自己给道德绑架了。不晓得下句话是不是如果自己不把房子让出来，耽搁了堂弟的婚事，这事儿自己罪过就更大了。

    肖瑾冷笑一声，看向孙桂花，并不言语等着她接下来怎么。

    “要是你真的不把房子让给你堂弟，耽误了他结婚”

    果然如此，肖瑾接话道：“他没本事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

    “之前爷爷就了，咱家这房子到底该怎么分，日后谁都不许再有意见。怎么婶这是觉得爷爷分配的不合理。”肖瑾搬出爷爷来，压得孙桂花不再开口。

    “我不之前的房子的事儿，现在你倒是给句话，同不同意把新分的房子让给肖亮。”肖老太太插言道。

    “我不同意。”肖瑾冷着脸回到。

    “你个不孝顺的啊，你个赔钱货，你这是要气死我啊”肖老太太正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给断了。

    开门进来的正是肖瑾的母亲周淑敏和父亲肖天成以及姐姐肖荷。

    肖老太太见状，哭得更厉害了，道：“天成，你来的正好。赶紧管管你女儿吧，是要气死我啊。”

    肖天成脸色一变，忙看向肖瑾。

    可周淑敏忙上前挡住肖瑾，一把将人拉在身后。

    肖瑾低声给母亲交代了事情，周淑敏脸色更难看了，她怒目道：“怎么，欺负瑾不是。这房子是分给她的，她想住就住，凭什么要让给你们。”

    “淑敏。”肖天成低声唤了句。

    不唤还好，这一开口不紧，周淑敏更生气了。

    她转头看向肖天成道：“之前你连商量都不商量就背着我把钱借给老三一家，现在好了吧。人家又来谋算你女儿的房子了。你是不是也要拱手让出去。”

    肖天成并不是这个意思，可这会儿碍于母亲在场闹腾，哪里敢承认，只低头不吭。

    周淑敏笑了笑，冷哼道：“你有本事就让吧，反正那是我们肖瑾的房子，谁都不许动。”

    转身，周淑敏拉住肖瑾便往门口走，边走边：“肖天成你要是有良心就跟我们回去，不然你也不用回去了，给这儿做你的孝顺儿子好了。”

    完，周淑敏拉着肖瑾、肖荷便推门而去。

    这是周淑敏第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惊呆了一众人。

    连平日里张扬跋扈的孙桂花都没敢吭声，而肖老太太更是停了演戏。

    肖天成着才跟周淑敏关系缓和没两天，这会儿更是左右为难，半晌他才对着肖老太太道：“妈，我去劝劝淑敏，回头再来。”

    完，肖天成也追出去了。

    “你这个死妮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咋收拾你。”孙桂花看着跑远的几人，眼神里满是阴毒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