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杀人凶手
黑夜将京都笼罩,阵阵梆子声破寂静。
“天干物燥,心火烛!”更人的声音在寂寥无声的京都之中回荡。
人们在夜色中沉睡过去,唯有一家的客栈烛火通明。
巡城的银甲卫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客栈的住客们皆衣衫不整,面带惊慌之色,聚在一处,声议论。
“怎么回事?死人了?”
“好像才死没多久,凶手会不会还没走?”
“一滴血都没有,是惯犯吧?”
“是不是仇杀啊,我们会不会有危险?”声音之中皆是惶惶不安。
“劳烦各位到大厅集中一下,一会有人来登记,大家配合一下,帮助查案。”银甲卫的一名少年把叽叽喳喳不停的众人都轰下楼。
房中仅剩下一名穿着虎纹官服的年轻男子,蹲在地上心地查看尸体。
尸体的手脚还是温热的,显然才死去没多久。死者脖颈上划了一条细微的血线,其余地方则没有多余的血迹,一刀致命,是武功高强的杀人惯犯。
奇怪的是,死者面容惊悚地扭曲着,仿佛死前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奇怪。”年轻男子面对死者的面容,好看的眉头拧在一起,嘀咕了一声。他又伸手按了按尸身,“咦!”他叫了一声,捏完死者的两只手,又去捏两只脚。
他好像知道死者为何会露出这种惊恐的神情了,他的手脚关节全部被拧断了,就连手指脚趾,也都一个不漏地被折断了。
“谢统帅。”银甲卫少年跑进来:“有人指认凶手。”
“过去看看。”谢青风站了起来,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他不相信杀人手法这么娴熟的一个人,会傻到留在客栈被人抓。
客栈中的住客都集中在大厅里面,谢青风还没走到楼下,就听见一个男子大喊大叫:“一定是那个算命的,我出来解手,看到他在那个房门口一直转悠!鬼鬼祟祟!准没好事!”
苏桥“哼”了一声,尽管被指认为凶手,他也没有出现激动的表情,镇定地回应:“就许你出来解手,不许我心烦散散步?”
“那你为何一直在他房门前散步,你图谋不轨!”男子衣衫不整,一脸慌乱,就是他先发现的尸体。
“你还进过他房间,你的可能性明明比较大!”苏桥反咬一口。
“我我我,我喝多了,没没没,没看清楚,走错了。”男子面红耳赤,企图争辩。
“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 苏桥仍旧神色自若。
“都安静,统帅来了。”银甲卫少年喊了一声。
谢青风拨开人群,走入风暴中心,一眼就认出粘着假胡子的苏桥。
谢青风此刻才认认真真地量苏桥,只见他的身材臃肿,脸却很,插在腰间的手指也很细长,与他的身形极为不配,两撇格格不入的胡子挂在嘴唇上面,显得有些滑稽。
苏桥瞧见谢青风的时候,愣了一下,显然在感叹缘分的奇妙。神色变化一闪而过,苏桥又恢复一张地痞流氓相:“兄弟,你来评评理,这个疯狗乱咬人!”
“你谁是疯狗!”男子歇斯底里。
“谁应了就是谁。”
“你!”
“别吵了!”谢青风喝道,神色愠怒,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苏桥面前。
谢青风觉得死者有些面熟,好像不久前见过一般,却偏偏想不起来,此刻看见苏桥,他想起来了,死者便是在面馆与苏桥有过争执的彪形大汉。他本来不太相信苏桥有这种好身手杀人,但是,转念一想,高明的凶手往往会有很好的隐藏手段。
而且,谢青风不会放过任何巧合。
“兄弟,你总盯着我做什么,我会害羞的。”苏桥完,眼神有些躲闪,仿佛真的害羞一般。
谢青风面色不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我在想,你脸上,除了胡子是假的,还有什么是假的。”
苏桥心中暗道不好,可是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到脸上一凉,假胡子被撕下来了。
他第一反应是破口大骂,可是来不及骂出一句脏话,眼前黑影一闪,额头、脸颊都凉飕飕的,自己贴的假皮全部被撕了下来,露出一张白皙且年轻的面容。
“……”你大爷的!
“假假假的……”不久前还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的男子看见苏桥那张足以用秀美二字形容的面庞,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震惊,话都开始结巴了:“这这这,这就更可疑了……”他的声音渐渐了下去,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想法:这么文秀的一个人,会杀人吗?
在场所有人,只有谢青风一个人还保持淡定,嘴角扯出一个揶揄的笑,故意拖长音调:“老……先生,这怎么解释?”
“我不是过了吗,大多数情况下,算卦的年纪大一点生意会好很多。”年轻的苏桥强作镇定。
“大多数情况下,隐瞒身份的,目的不纯。”谢青风微微上扬的嘴角往下一沉,面带一丝厉色:“来人呀!压回去!”
“喂喂喂!你看我哪里像有功夫的样子呀。讲点道理好不好啊?喂喂喂!轻点啊,大哥!”两名银甲卫上来按住他,苏桥卖力地挣扎,却宛若一只垂死的鸡。
客栈里的人大多结伴而行,身份信息也很齐全。唯有那个彪形大汉,以及苏桥的身份成了谜。
死了的人,再也不出话来。活着的人,总能露出马脚。
清,京都牢房。
“吱呀……”铁门开,谢青风走入牢房之中。
卸了“面具”的苏桥斜靠在牢房的角落。
“咦!”谢青风发现苏桥又变了个样子,他换上了松松垮垮的囚服,外面披着一件非常厚的棉袄,赫然就是他伪装时穿的那件衣服。
年过不惑、不惑发福的苏桥,变成一个面容秀美、体态清瘦的年轻男子。
谢青风重重地“啧”了一声,道:“我总不能再叫你先生了吧?公子,贵姓?”
“免贵姓苏,叫我苏桥就行。”苏桥紧了紧身上的棉袄:“谢统帅,能不能劳烦给我加个棉被,京都的牢房怎么条件这么差。”
“你是神通广大的算命先生,冻不死的。”谢青风也不嫌牢房脏,裹着整整齐齐的虎纹官服,面对苏桥,席地而坐,“来,伸伸冤。”
“你不是早就知道凶手不是我了吗?”苏桥依旧歪着身子,脸上却不再是嬉皮笑脸的样子,那秀美的面容沉静下来,居然带着一些冷气。
谢青风觉得苏桥脱去苏桥的伪装,整个人的性格也变了似的,好奇心更重了一些。他托起腮帮子,理直气壮地问他:“我什么时候过你不是凶手了?你至少是有嫌疑的。”
苏桥从棉袄里面伸出两只细白的手,问他:“你看看老子的手,像是杀人的吗?”
“嗯,倒是和翠花楼花魁的那双手挺像的。”
苏桥扶额:“你业务很娴熟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谢青风皮了一下,就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那天在面馆,你是不是察觉出有人要杀洪群?”
“洪群是谁?”
“…死者。”这回换谢青风扶额。
“哦,那是,他印堂发黑嘛。”
“实话。”
“我真的是个算命的。”苏桥摊手。
“算命的确实都看面相。但是所谓的面相,其实是观察对方表露出来的情绪,从而猜测对方是恰逢喜事,还是惹上了麻烦。接下来,就是套话,兜兜转转,让对方顺着你布的局,一点一点地将信息全盘托出,又误以为这是你算出来的。我的对不对?你别想用一句‘印堂发黑’掩盖过去,那都是假话,印堂他娘的不会发黑。”谢青风爆了一句粗口,眼角眉梢尽显凌厉之色,透着一个讯息:不实话,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桥舔了舔干涸的嘴巴,面露难色,继而向谢青风招了招手。
谢青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耳朵贴过去了,温热的气息喷在了耳廓处,谢青风听到了一个让他着实难以置信的理由。继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苏先生,你把我当三岁孩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