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凶案背后
天色尚早,谢青风便急匆匆去了大理寺,苏桥却拒绝和谢青风同行,换上了算命先生的伪装,重新回到林府。
开门的厮看见算命的,倒是犹豫了一番,不知道该不该赶走,毕竟昨晚才发生了闹鬼的命案。
“吾前几日从郊外路过,那有一座孤坟,坟中女尸化为厉鬼,专吃人心脏。吾闻着气味,怕是已经到了贵府,吾可为贵府解忧。”苏桥完,厮的脸色唰一下白了,有些结巴地回答他:“你你你,你等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最终,苏桥被偷偷摸摸地请到了老夫人的房中。老夫人显然还沉浸在悲痛与惊吓之中,歪在床头边上,嘴唇苍白,目光涣散。
苏桥让她遣散众人,她也没有犹豫,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
苏桥大大方方地靠在椅子上,掏出他从谢统帅身上摘下来的令牌,摆明身份:“老夫人,我是官府的人。我这么进来是不想草惊蛇,我担心杀人凶手还在贵府,女鬼不是鬼,是人扮的。”
老夫人听了之后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大人,你那女鬼,还……还在?”
苏桥点点头:“是,她下一个目标就是你,所以我问你什么,你就什么,保命重要。”
苏桥的话倒真的是在吓唬林老夫人,他调动眼睛的能量观察,林老夫人周身没有任何灰黑之气,至少还有十来年的寿命,可惜儿子媳妇都不在了。
“我我。”老夫人连忙回答,继而又犹豫了一下:“可是,我昨晚把知道的事情都了。”
苏桥笑了笑:“我不听重复的内容,我就想知道,贵府可有女眷出过事情。”
老夫人问:“女眷?”
苏桥:“那可不是,来的是女鬼,自然是女眷。”
老夫人听他这么,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强行扯出一个笑脸:“大人笑了,我们家一向很平静。”
苏桥嗤笑一声:“这可关乎你的利益安危,你最好实话实。我要知道真相很简单,随意向府中的人探便知,但我不想浪费时间,你直接告诉我。”
老夫人沉思片刻,叹道:“是秀秀,是我那可怜的儿媳秀秀。”
“你儿媳不是被你儿子吃掉了吗?”苏桥讽刺道。
“诶,那是我不争气的儿子扶正的。我原来的儿媳叫严秀秀,贤良淑德,我请媒人了好久,才娶进门的。可是运亨偏偏喜欢翠花楼的林家容,娶回来做了。秀秀难产没了,那贱人又怀上了,我没办法,才答应他重新服正室。”老太太着着,倒是真伤心了,开始抹眼泪:“我总觉得对不起秀秀。”
“秀秀是自愿嫁过来?”苏桥突然问。
老夫人怔了一下:“大人为何这么问,我请了媒人去问,媒人她家确是愿意的。”
“是她父母,还是秀秀本人?”
老夫人脸上透出一丝愠色:“老身犯不着做强取豪夺的事情,秀秀一家确是收了聘礼的。老身还帮她那个混球老爹还了赌债,她不嫁进我们林家,迟早被卖进窑子。”
苏桥嗤笑一声:“只许你惦记人家姑娘,不许别人惦记?这姑娘怕是有相好,林老夫人,您还是老实清楚。”
老夫人尽管气得喘粗气,却不敢再谎,直言:“她家隔壁的穷秀才自惦记她,那也没用,他都考了多少年了,大功名一个没有,吃了上顿愁下顿,秀秀不可能选他!”
“你怕是没有问过你家媳妇的意见。行了,我知道了,能告诉我他家住哪么?”苏桥站起身来准备走。
老夫人给他报了个地址,好像忽然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整个人不住颤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桥:“听大人意思,是那伙子做的?”
苏桥讽刺地笑了一声:“别瞎猜,有关死者的任何事情,我都要过问清楚。案情一旦有进展,我会派人来通知你。好好养病,老夫人,你的阳寿还长。”
苏桥推开门走出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甩开膀子往外走。他没有看见,林老夫人房门对面的灌木丛里,藏匿着一个身影,悄悄跟着他。
严秀秀家在平民区,离开繁华闹市,便拐入一个僻静的巷子之中。苏桥的听力不错,周围环境安静之后,他就听见身后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苏桥暗想不妙,心中的猜测更加坚定,他加快脚步,背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响,要动手了!苏桥心想就算死了也要瞑目,边跑边转头去看,一道黑影闪过眼前。
“我和你无冤无仇,杀我作甚!”苏桥闭上眼睛,撒丫子狂奔,没奔两步就听见后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你是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是谢青风!
苏桥脚步一转,回身便看见谢青风拽着个人扔到地上,一脚踩住半张脸。
偷袭者一身白衣,面容年轻,头上扎着一条白布,分明是办白事的。
“你认识严秀秀?”苏桥挪到谢青风身边,眼神却始终停留在地上的人身上。
谢青风用了很劲,把那人踩得面红耳赤,苏桥拍拍他的手:“脚放开,让他话。”
谢青风哼了一声,轻轻抬起脚,又一脚踹在他背上,喝道:“老实点,回答问题!”
白衣年轻人因为疼痛不断喘着粗气,闷闷地:“林家老太婆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苏桥笑了:“本来不是很确定,你现在要杀我,我倒是全都想明白了。都是你做的。”苏桥的是肯定句。
谢青风听完,转头问苏桥:“他就是女鬼?”
“可以这么。”苏桥蹲下身来,问那年轻人:“我大概猜到你杀林运亨的原因,就是不太明白你一个穷秀才如何能够想到这些阴损招数。”
“哈哈!哈哈!”年轻人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带着阴恻恻的气息,让人看了寒从心起。谢青风听着不舒服,脚下一用力,踩得他急咳了一阵。
谢青风用脚跟碾了几下,恶狠狠道:“你不,牢头自然有办法让你。”
年轻人还在笑:“人在做,天在看,林运亨死有余辜,想杀他的不只我一个。哈哈哈哈!”
苏桥脱口而出:“还有别人?”
年轻人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苏桥听到利器穿风而来的声音。
“心!”谢青风急喝一声,抱过苏桥往后一翻,顺势滚了出去。
一支短箭贯穿年轻人的头颅,他的脸上还带着古怪的笑容,眼神却充斥着不可置信。
这个人,真真正正地死在了谢青风的眼皮底下。
暗中放箭的人,寻不到踪迹。
谢青风翻身而起,面色如霜,他死死咬住牙关,憋不出一句话,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古怪异常,已经超出了他的思考能力范围。
年轻男子的尸体暂时拉回大理寺安放,没过一会,他的父母便哭着来领尸体。
年轻男子叫做梅成誉,与亡故的林家前夫人严秀秀是青梅竹马。两人情投意合,奈何梅成誉家境清贫,十年寒窗,却迟迟考不到功名。那严秀秀之母本就嫌贫爱富,父亲又嗜赌成性,欠了一屁股债,他爹差点就要把严秀秀卖掉。
林家老夫人一次偶然机会和严秀秀结缘,便想让她做儿媳,答应帮她还赌债。严秀秀本来不答应,家中逼迫甚紧,这才含泪嫁入林家。梅成誉父母,自那以后,梅成誉就变得沉默寡言,浑浑噩噩,还偷偷去找过严秀秀。
和严秀秀见面之后,梅成誉性格变得狂躁,因为他听林运亨一开始还贪恋严秀秀美色,对她言听计从。没过多久便厌恶了,嫌她家子气,嫌她没有情趣,又过回之前天天泡青楼喝花酒的生活,后来甚至把林家容领回家来。
当时的严秀秀已经怀孕了,情绪本就不好,林家容不是善茬,时常找严秀秀麻烦,严秀秀因此气晕过几回。
再后来,严秀秀就难产去世了。
苏桥想了想,问还算镇定的梅家老父:“严秀秀去世之后,你儿子闹过吗?”
梅家老父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怎么没闹过,要不是我把他绑着,他还要到林家去评理。我绑了他七天七夜,见他折腾得不厉害了,才把他放了。从那以后,成誉的情况就很糟糕,书也不读了。”
“严秀秀什么时候没的?”苏桥问。
“两年前的事情。这两年,成誉过得都不好。几个月前,成誉忽然要去外面找点事情做,要么接一些稍微轻松一点的体力活,要么去帮做白事的写挽联。我还挺高兴,以为成誉能慢慢好起来,想着给他找门亲事,我们也好抱孙子,谁想到……”梅老父着着,眼泪又开始淌,呜咽起来。
苏桥皱了皱眉头,拖长音调问他:“你是……几个月前?”
“是…”梅家老夫已经泣不成声。
苏桥走出停尸房,到大厅去找谢青风,才走到门口,就听见杯子摔碎在地的声音。
“顾城!你守城门的时候是在瞌睡吗?你看看那个人的死相!京都已经混进武功盖世的杀人惯犯了!”谢青风的吼叫声一字不漏地传了出来,略带嘶哑,足以让人感受到他的暴怒,不敢靠近一步。
苏桥却是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连忙跑进去,看见谢青风指着一个银甲卫在骂,赫然是那天在城门揶揄他和谢青风的少年,此刻怯弱地在谢青风面前缩着头,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苏桥以为他在气梅成誉突然被杀的事情,这件事情确实蹊跷异常。可是,谢青风都没有办法一举拿下的人,银甲卫的其他人,更没有办法。
苏桥按住谢青风,试图安抚他,劝道:“你消消气,既然是高手,要混进来还不简单。梅成誉的事情也不是无迹可寻,还需要时间罢了。”
谢青风铁青着脸,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不是梅成誉!”
“什么?”苏桥疑惑。
谢青风眼中搅着几条血丝,一字一句地:“又有人死了。”
苏桥半张着嘴,有些惊讶地问道:“又有人死了?”
谢青风闭上眼睛,企图让自己冷静,继而对他:“对,被人泡在饭馆的大酒缸里。脖子有一道血痕,一刀致命,和人贩子的死法一样。一定是同一个人干的!”
“脖子有一道血痕,一刀……致命……”苏桥喃喃自语,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眼神有些愣愣地,嗫嚅着问道:“他们……舌头,舌头还在吗?”
顾城听到这,突然:“这才是奇怪的地方,舌头被整根拔掉了,公子如何知道?”
“舌头?”谢青风回忆道:“人贩子的舌头也被整根拔掉了。在客栈里我没发现,是验尸的仵作的。”
“舌头……心脏……”苏桥不断重复着两个词,伸手抓住谢青风的衣服,手指渐渐扣紧,用力之大,骨节已经泛出白色,他有些结巴地:“林运亨的心脏是被整个挖掉的,林家容的尸块里面好像也没有心脏,心脏去哪里了?”
谢青风看他脸色苍白,手指发抖,有些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苏桥转过头看着他,眼中尽是恐惧之色:“不仅仅,不仅仅是……杀人。”
谢青风听不懂,有些疑惑:“你在什么?”
苏桥身体已经有些摇晃,强撑着出一句话:“是有人,有人在催动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