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万字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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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没, 才与太傅之女定婚的九殿下疯了。”

    “可不是嘛, 人家九殿下挥剑赶走太傅家的媒人, 直嚷嚷着不娶。”

    “是啊, 那九殿下了不知怎么头上伤了一道大口子,眼下还包扎着纱布,怕是撞坏脑袋了。”

    “你们难道就没有听此次订婚据九殿下求的是代家姑娘,不曾想竟改成赵太傅之女?”

    “竟有这等内幕!难怪那九殿下会神智不清,估计也是被气的不轻啊。”

    茶棚里人声噪杂,流言蜚语在都城的大街巷里肆意流窜。

    而此刻的九殿下府中正是门庭冷清的时候, 皇帝派大内侍卫扣押府邸不让任何人进去。

    宫玉将之前养了一批鸽子,都放了出去, 一旁的老管家递着汤药道:“殿下当真要让都城内流言这般传下去?”

    “当然。”宫玉接过这热乎乎的汤药, 微皱着眉头道:“父皇将我软禁在这府中, 就是为了让我屈服,我必须要把那诏书白的也得成黑的。”

    老管家叹息了声:“可殿下如今脸色苍白的吓人, 还是不要多思多虑的好啊。”

    宫玉一骨碌的灌着汤药:“不碍事的, 除却头晕了些,旁的都不算什么的。”

    如今已是立秋之时,外头没有往日那般炎热,老管家离开后, 宫玉握着手中的剑自嘲地走向水池旁。

    从前宫玉觉得剑多半自己是用不上的,但是心想着大不了等着将来做个闲散王爷,可如今这局面怕是不太可能了。

    皇帝猜忌防备,皇子们暗地里勾心斗角, 就连成亲也成了一件政治的牺牲品。

    “殿下,赵姑娘来了。”亭外仆人汇报道。

    紧接不等宫玉应答,那赵安月就已经很是不客气的走进亭中。

    “你伤的这般严重,那代如颜怎么不来瞧你了?”

    宫玉侧头看向赵安月应道:“与你何干?”

    赵安月不满的走近了些:“我就知道你在装傻,那都城大街巷满是我的坏话,快是不是你让人传的?”

    “父皇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出,你敢进来?”

    “我为何不能?”赵安月得意的笑道:“我们已经有婚约了,成亲也指日可待。”

    宫玉放缓着呼吸道:“你明知我同阿颜的关系,却还是让太傅强行出面。”

    “起初我还在想你怎么会那么凑巧的出现在那金昭文落水的地方,现在我想了想,你就是在等我。”

    赵安月神色未变,只是笑了笑道:“你想什么?”

    “当然你并不可能是因为倾慕我,可你你反覆纠缠我,甚至明知我要娶的人不是你,仍旧强行要我娶你。”宫玉停了停看了看手里握着的剑紧皱眉头道:“因为你倾慕的是代如颜。”

    “笑话!”赵安月大笑了几声:“白脸你莫不是糊涂了?”

    “我是女的,而那代如颜也是女的,我为何要喜欢她呢?”

    宫玉轻笑了几声道:“是啊,我也在想怎么可能呢。”

    “直到我想起来你曾与我过,代如颜所接触过的各殿下都一一遇到击,我便暗中查了查。”

    赵安月不解的问:“你查了什么?”

    “我查到原来赵太傅之女性情古怪,最不喜热闹宴会,可只要有代如颜的宴会赵太傅之女就一定会赴宴,甚至三殿下游船遇刺客那一回,赵安月你也在船上对吗?”

    宫玉手中轻晃着剑,漫步走了几步,细声道:“那时三殿下正是朝堂最得势的时候,与四殿下也是水火不容,遇刺一事最是容易推给四殿下。”

    “简直是异想天开,我为何要害皇子?”赵安月轻笑着。

    “是啊,我想来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宫玉侧头看向那候在外头的赵安月婢女仆从,而后目光移回亭内:

    “直到六殿下被泄题一案牵连,可主管科举原本是太傅才对,为何会将最后一场交于四品官员周文才呢?”

    “当然我并没有查到什么真凭实据,只是这么多巧合放在一处,即使再不可能的真相我也信了。”

    赵安月轻笑着,眼里满是不屑地望向宫玉低声:“你如今惹恼皇帝,又在朝堂上出尔反尔得罪代氏一族,恐怕再无翻身的可能,这番异想天开的设想还是烂在肚子比较好。”

    宫玉跟着笑了,手中握着剑轻划过木板应道:“可你并没有反驳,相反你藉着笑声在掩盖自己的心虚。”

    “我心虚?”赵安月摇头:“你虽不笨,却想的太过天真美好,所以才会让自己如今伤成这样。”

    “难道我还担心你这个白脸会突然变身大灰狼咬我一口吗?”

    宫玉视线落在手中握的剑上,而后移开目光:“世事难料,没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呢?”

    “嘴硬?”赵安月得意笑了笑道:“你还真是可笑,身为皇子没了皇帝的亲赖,大臣的拥护,难道还不明白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那你为何还来我这炫耀?”宫玉眼眸直盯着赵安月:“我猜你不过是想来看我时候失魂落魄的样子而已。”

    “可惜啊。”宫玉嘲讽地笑道:“你知道我跟阿颜亲吻过吗?”

    “甚至我跟她相拥同榻而眠,这些你知道吗?”

    赵安月神情骤变,眉头紧皱着似是隐忍着情绪,宫玉量着笑道:“怎么向来胆大妄为的赵安月,可是却不敢承认你嫉妒我?”

    “可笑。代如颜若喜欢你这白脸,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府邸里自生自灭。”赵安月侧头看向别处。

    宫玉绕着赵安月身旁,大声地笑:“是啊,可笑至极!”

    “我还曾特地询问阿颜是否了解太傅之女赵安月,你猜阿颜怎么的?”

    赵安月犹豫的侧过头来,目光紧盯着宫玉问:“她……怎么?”

    “阿颜不认识,而且从没有将你的聪明放在眼里。”宫玉眼里满是笑意的:“而且阿颜知道你很了解她,可阿颜仍旧没有把你放在心上,甚至你对阿颜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赵安月忽地伸手挥过来,宫玉伸手挡住这要来的手:“怎么恼羞成怒了?”

    “同为女子你却爱慕另一女子,为她嫉妒,为她发狂,可你却不敢承认,甚至你还处处与她作对,暗中诋毁她。”宫玉狠狠地甩开赵安月的手道:

    “我纵使再落魄不堪,那也是皇子,岂容你肆意横行?”

    赵安月向后退了退,目光落在宫玉一直握着得剑,目光似是不敢相信的:“你想干什么?”

    宫玉笑道:“我当然是在想等你我成亲之后,慢慢的折磨你。”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宫玉轻举起手中的剑轻轻一挥,那柔软的青帘子便断了半截。

    “我敢在朝堂轻易拒绝太傅之求,也敢违背父皇的命令,为什么我不敢杀了你?”

    赵安月向后退了退:朝堂有多少门生势力仰仗着我父亲……”

    不等赵安月话话,宫玉似是轻松玩弄般向赵安月举着剑笑道:“你嫁了我,便是我的妻,众人都知我已疯,那疯子干什么是不被众人接受的呢?”

    “难不成你以为我真任凭你欺凌?”宫玉走近着:“就像你的,我们将要成亲了,你躲什么啊!”

    剑砍倒一旁的烛台,赵安月惊恐的望着宫玉侧头便向一杯跑,宫玉断去她的退路笑了笑:

    “赵安月你跑得了今天,也跑不了日后,何况你不是不怕我吗?”

    “干嘛要躲?”

    赵安月见情形不对忙呼喊:“来人啊!九殿下疯了!”

    宫玉伸展着手臂不断向赵安月逼近,身后那几名婢女随即跑了进来。

    “不准进来!”宫玉向后挥了挥喊道,婢女们顿时被吓得不敢乱动。

    而后宫玉步步直逼赵安月,赵安月脸色焦急,四处乱窜的模样,全然没有平时的嚣张。

    “赵安月!”就像是捉迷藏一般,宫玉有条不紊的唤着,手握的剑在木板上划过的声音滋滋地响起。

    只见赵安月忽地从后方抱起一花瓶,宫玉转身挥剑一击,那花瓶顿时碎成两半,砸落在地上。

    剑锋直逼赵安月喉咙,瑟瑟发抖的赵安月红着眼求饶:“别杀我!”

    宫玉笑道:“不杀你?”

    “我要慢慢折磨你才是。”

    “我……我可以让父亲求陛下收回成命。”

    “难道你以为这样哄骗我,我就会放你离开了吗?”宫玉紧皱眉头问。

    赵安月紧靠着柱子不敢乱动,那剑锋稍有不慎便能刺进身上,甚至赵安月能感觉到肩胛处已经被那锋利的剑锋刺破了皮。

    宫玉看着眼前精于算的赵安月,余光瞥见那已经从前院跑进来的大批侍卫,轻笑着:“你的演技很好,甚至连我那日无意撞见你同周文才,我都还曾反应过来。”

    “不过……”宫玉停顿的,看着那逼近的护卫大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疯婆子!”

    那剑锋刺破赵安月的右肩胛,鲜血迅速的流淌,赵安月被整个人昏厥了过去。

    外头的护卫冲了进来,那随后的赵安月的婢女赶紧扶着流血不止的赵安月离开。

    宫玉大笑个不停,直至那些婢女带着赵安月离。

    亭内已是一片狼藉,护卫们纷纷退下,而府内的婢女已不敢出声,宫玉出声道:“你们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婢女们颤抖着身子摇头不语,宫玉笑道:“都给我走吧。”

    不过片刻亭内便只剩下宫玉一人,老管家端着茶水糕点进来,那剑早已被宫玉扔在一旁。

    宫玉头疼的躺在矮榻上问:“那些婢女都放出去了吗?”

    “是。”老管家放下糕点茶水叹道:“殿下何必要将弄成这样?”

    “我不得不这样。”宫玉坐了起来:“等她们在外头将我的事的越疯魔,太傅就会信,而赵安月就会越怕。”

    “只有他们怕我,不敢欺我,便不敢真的将太傅之女嫁给我。”

    老管家派人收拾着亭内的物件,宫玉伸手拾起这长剑,才明白为什么代如颜要强大,只有强大才会不被欺负,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至少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手中必须要有剑,否则那日就不会被逼的如此艰难。

    宫玉侧靠着望向外头的湖水,只觉得这亭内满是鲜血弥漫的味道。

    便侧头向外呼吸,却无法缓解半分恶心感,宫玉只吃下半块糕点,便又缓缓合上眼,不禁想起已经大半个月未曾见到的代如颜了。

    她是生气了?还是真的太忙了?

    毕竟这外头的大内侍卫能让赵安月进来,明皇帝只是禁宫玉的足罢了。

    想来想去,宫玉也没想明白,只得安慰自己,代如颜定是太忙了,有重要的事处理吧。

    辗转入白露时节,天缓缓凉快了起来,都城里的茶楼仍旧是热闹的。

    “这阵子还真是热闹,前些日子四殿下征收粮银时,竟强抢富商之女,听闻富商之女不堪欺辱,写下血书悬梁自尽。”

    “这都是什么事啊,不过那富商之女长的可真是好看勾人啊!”

    “相比之下九殿下就难熬许多,疯了之后,持剑险些杀了太傅之女,听闻太傅之女出府的时候鲜血淋漓,吓人的很,昨个太傅在朝堂上请求废除婚约,今早诏书都下来了。”

    “那这九殿下岂不是真疯了?”

    “当然,这还有假,他们府邸的婢女亲眼所见,这九殿下闷在庭院里,整天手里都抱着剑,夜里还时常练剑是什么有鬼。”

    “哎,这人倒霉起来,哪怕是皇家也倒得载跟头啊!”

    话语断断续续地停下来,茶楼里人来人往,声音也逐渐被店二的吆喝声掩饰。

    这方府邸里的宫玉仍旧待在亭院里,除却老管家,不让任何人进来。

    那道废除婚约的圣旨还被宫玉扔在一旁,而那李公公则大眼瞪眼的看着这位神志不清的九殿下正在擦剑。

    “九殿下?”李公公听了一路都城里的流言,眼下见着传闻已经疯了的九殿下,心里多少有点怕的。

    那九殿下侧头看了看李公公,而后自顾自的擦着剑低声:“不准话!”

    “我在擦宝剑呢。”

    李公公被吓的一愣,而后拾起圣旨笑道:“可这圣旨还是得九殿下来接啊。”

    然而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无奈李公公只得将圣旨交于一旁的老管家,接连摇头,而后带着外头看守的一干侍卫离开。

    老管家送李公走后,再返回庭院,宫玉懒散的倒在矮榻上,手里正捧着酸梅汤,口的喝着。

    “殿下所料极是,外头的侍卫也调走了。”

    宫玉放下酸梅汤,开这圣旨,不由得松了口气道:“这李公公在这府上待了大半天,我都快累了。”

    老管家收拾着一旁被扔了一地的纸团,瞥见那一旁的纸鹤问:“殿下这几年折这么多纸鹤,是要做什么?”

    “用来祈福的。”宫玉放下那圣旨,伸手拿起一旁的纸:“本来早就该送,可一直都被耽误了。”

    “殿下还是少年心性,只是白色纸鹤在宫国顿时用来祈祷死去的人,想来那人对殿下极重要的吧。”

    宫玉停了停手道:“很重要。”

    至于对代如颜来是很重要的人。

    晚风微凉,亭院里摆上了烛台,宫玉侧躺在矮榻,耳旁那蝉鸣声响彻的很,吵得让人心神不宁。

    至亥时宫玉仍未入眠,府邸外的护卫已然被撤,那代如颜该来看自己才是。

    哪怕只有一眼,她也该来一趟才是。

    可宫玉越等越觉得或许太晚了,所以代如颜明日来也不一定。

    眼皮困的合上,宫玉怀里还抱着把柄剑,呼吸逐渐平缓放松。

    半梦半醒之间宫玉好似隐约听到有人靠近,这脚步声很轻,宫玉都有些听不真切。

    可宫玉也不敢乱动,怕让前来的人怯步,直至那人一步步靠近直至坐在矮榻上。

    那轻柔的指尖轻抚摸上宫玉的脸颊时,宫玉便知道是代如颜来了。

    代如颜似是心的半抱着宫玉靠在自己怀里,掌心轻握着宫玉的手动作轻柔的就像在抱一个婴儿一样。

    宫玉缓缓睁开眼,藉着外头的月光看见代如颜那满是担忧的眼眸,满是埋怨地:“我以为阿颜不会来看我了。”

    “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我这?”宫玉仰躺着问。

    代如颜一直都未曾出声,只是低头微凉的唇瓣轻碰了下宫玉的眉头,脸颊,最后落在宫玉的嘴角旁。

    宫玉想要坐起来好好看看代如颜,可代如颜的手却没有松开,只是出声:“九别动,让我好好抱抱。”

    “那你怎么不跟我话?”宫玉眨了眨眼,伸手轻触着代如颜的脸颊:“我还以为只是我做的梦呢。”

    “虽然时间久了些,不过好歹婚约还是被废了不是。”宫玉笑了笑:“阿颜不高兴吗?”

    代如颜摇头应道:“九廋了好多。”

    “不碍事,我这么喜欢吃,不用半月我便能长肉了。”

    宫玉指尖顺着代如颜的眉头,落在她的眼角,虽然暗的有些看不清晰,不过宫玉还是能感觉到那灼热的目光。

    外头的风晃动着青帘,连带投落在地面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着。

    “我这样看不清楚阿颜。”宫玉轻扯着代如颜的衣裳:“阿颜陪我躺一会好不好?”

    一直安静的代如颜这才应了声:“好。”

    侧躺在一侧的代如颜,仍旧半搂着宫玉宫玉由着代如颜搂着,目光细细量着代如颜的神情问:“阿颜你想我吗?”

    “我们都数月未曾见面了。”宫玉靠近着,希望能看清些代如颜的模样。

    代如颜微抬手指尖摩挲宫玉那已然结痂的疤痕细声应道:“想,自然是想的。”

    “那怎的都不回我信?我放的鸽子里有好多都是给阿颜的信,阿颜看见了没?”

    宫玉握住代如颜轻吻了下她的掌心,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掌心,又问:“上回我记得阿颜掌心红肿了大片,是怎么弄伤的?”

    “不心弄的,眼下早就好了。”代如颜轻握住宫玉的手:“信,我都收着,而且时常会拿出来看看。”

    “那你怎么不回我信?”宫玉微抬起头凝望着代如颜的漆黑的眼眸,微低头亲了下代如颜的微抿紧的唇瓣,埋怨地:“我还以为阿颜不理我了。”

    “对不起。”代如颜轻搂着宫玉,掌心紧贴着宫玉后颈,平缓呼吸轻声道:“我没能保护好九。”

    “这不是阿颜的错。”宫玉很是认真的看着代如颜:“如果不是我太弱了,父皇不会那样逼我,那样也就不会让阿颜担心了。”

    “那时候阿颜亲我的时候是哭了,对吗?”宫玉满是歉意地亲了下代如颜的眼角,低声:

    “该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代如颜望着宫玉的眼里是温柔的,宫玉能感觉到,虽然代如颜一个字都没有。

    许久,代如颜才开口道:“可九不该伤害自己。”

    “对不起。”宫玉指尖摩挲着代如颜的脸颊低声:“对不起。”

    “可九不该伤害自己。”

    代如颜平静的念着这句话,手臂却紧紧的搂着宫玉低声念着:“九怎么能伤害自己?”

    “九知道我推开那殿门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吗?”

    “对不起。”宫玉没法脱离代如颜的禁锢只得应着。

    代如颜的手力气却越来越重,呼吸很是不平稳的宫玉耳旁响起。

    宫玉想好好看看代如颜,可代如颜却不肯,只是固执的紧紧抱着宫玉,不肯松手。

    “我很生气。”代如颜轻轻地:“我气自己,更气九,可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想来看看九。”

    “这几月九头伤疼的厉害时,我时常夜里来,可我仍旧不能原谅九。”

    “对不起,我当时太急了,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宫玉着急地道歉。

    代如颜呼吸很急促,情绪波动的让宫玉很是惊讶。

    而那落在耳侧的吻很轻,也很烫,代如颜的呼吸停留在宫玉耳旁很久。

    宫玉没有动,直至代如颜狠狠咬了一口,这才疼的宫玉不经意间疼出声来。

    “疼吗?”代如颜指尖摩挲那被咬的地方轻声问。

    仿若刚才下狠手的人不是她一样,宫玉疼得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不解的望着代如颜。

    “不……疼的。”

    “不疼?”代如颜指尖忽地又按了下,宫玉深吸了口气,忙躲着代如颜的手喊:“疼,真的疼。”

    代如颜这才把手松开,很是诡异地看着宫玉低声:“每次我见九头疼的在睡梦中紧皱着眉头时,我便想狠狠咬上一口。”

    “为什么?”

    “这样才好让你长记性。”

    宫玉只觉得这话莫名的很是惊悚,伸手连忙握住代如颜的手道:“绝对没有下回了。”

    代如颜莫叹息了声,目光紧紧的看着宫玉:“若是再有下回,我便拿锁链将你牢牢锁起来,让你离不开我半步。”

    “我保证没有下回!”宫玉连忙应着。

    漆黑的夜里除却微弱的月光,再无别的光亮,代如颜搂着宫玉静躺在这纳凉的亭院中,两人都安静的没有话。

    蝉鸣声仍旧不停的叫唤着,宫玉睡不着也舍不得睡着低声唤道:

    “阿颜?”

    “我在。”

    宫玉笑了笑,指尖戳了戳代如颜的掌心:“废除婚约的诏书已经下来了。”

    “我知道。”

    “你不开心吗?”

    “我不开心。”代如颜侧头望着宫玉,掌心握住宫玉作乱的手:“不过赵安月伤的好。”

    额……这是夸奖?

    宫玉见代如颜神色如常便开口问:“阿颜不会觉得吓一跳吗?”

    “是有点。”代如颜指尖摩挲宫玉的眉头目光轻柔的很,宫玉恍惚地望着,便听代如颜细声:“赵安月她该死。”

    “可是却不能死在九手里。”

    宫玉没有想到代如颜会这般直接的法,还是还有些愣。

    代如颜指尖停在结痂的附近,像是特别熟悉的掠过伤口处低声道:

    “九睡吧,夜深了。”

    “我不想睡。”

    “为什么?”

    宫玉眨了眨眼:“我想再看会阿颜。”

    “傻。”代如颜掌心遮挡住宫玉的眼,轻声道:“如今你在满都城人的眼里都成了傻瓜,可要好好装下去才是。”

    “我知道。”宫玉伸手搂住代如颜应着:“现在有无数条眼睛在盯着我,我出不得错,否则就是欺君之罪。”

    代如颜唇瓣像是亲了下宫玉的脸颊,轻柔地停了会,声地道:“九好好的在这府邸待着,外面这会已经是腥风血雨了呢。”

    “四皇兄的事我已有听闻,十有□□是被陷害了呢。”

    “该罚!”代如颜轻咬了下宫玉的脸颊,温热的呼吸落在一旁轻柔的就像羽毛一样。

    宫玉笑了笑没有躲开这惩罚,只听代如颜低声:“如今外头撕扯的越厉害,他们就无暇顾及我们了。”

    “阿颜的对。”宫玉鼻头蹭了蹭代如颜的脸颊,轻吻了下那柔软的唇,笑着:“我懂得,如今谁都信不得,顾好自己才是紧要的。”

    “懂的有什么用?”代如颜故意躲着宫玉的亲吻,指尖轻揉着宫玉的耳垂低声道:“九要谨记在心才是,否则出了这府邸,可能又给忘了。”

    “我记着呢。”宫玉凑近的应着:“不止阿颜的话,阿颜整个人都被我放在心上呢。”

    代如颜指腹在宫玉的唇瓣细细抚摸,眼眸微闪地望着宫玉道:“九的比谁都要好听,可一旦做起事情来便全然不顾,你要真心里念着我,就别……”

    “别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代如颜话语停了又停才继续:“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宫玉忙点头亲啄了下代如颜的指尖应着:“不会了,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代如颜收回手,拾起一旁的薄毯盖在宫玉身上道:“那还不睡?”

    “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得睡。”

    宫玉刚想冒出头,没想代如颜就拿着薄毯罩住宫玉,就着薄毯一并将宫玉搂在怀里低声:“别动,睡吧。”

    “大夫你夜里会头疼,就是想的太多了。”

    “我脑袋里整天除了想阿颜再没想别的了。”宫玉闷在薄毯里回着。

    “贫嘴。”代如颜隔着薄毯亲了下宫玉的脸颊细声:“睡吧,这样伤才好的快些。”

    虽是入秋时间,可这会不凉代如颜的身上的衣裳很是单薄,稍微挨近些的宫玉甚至感觉到代如颜肌肤的温热。

    宫玉不禁脸红了起来,额头轻蹭了蹭代如颜声:“阿颜,我闷在里头不舒服。”

    话音未落,代如颜便伸手拿开薄毯:“那你出来可要安分些?”

    宫玉乖巧点头,这才探出头侧躺在一旁。

    那因着月光照耀的池水微微发亮,连带着代如颜的面容也微微沾上微光,宫玉看了看方才满足的闭上眼。

    代如颜掌心轻握着宫玉的手腕,半搂着宫玉入眠。

    这夜睡的很熟,一夜无梦的宫玉被外头刺眼的亮光弄醒了。

    而身旁早已经没了代如颜的身影,昨夜就好像是一场美梦,宫玉抱着抱枕傻乐着。

    察觉耳侧的疼痛时,这才伸手去摸了摸,大概代如颜真是气急了,这伤口怕是真有点深。

    洗漱后,宫玉差人拿药,可老管家瞧着后满是惊讶的问:“殿下,这伤痕着实太深了吧。”

    宫玉捧着铜镜瞧了瞧这才看见那伤口的青紫色的牙印,加之渗出血来更是看着吓人。

    一旁老管家递着药膏满是不解地:“这伤口,殿下如何能弄出来的?”

    额……

    这是有点技术困难的问题。

    宫玉抹上药膏犹豫地解释:“我也不清楚,昨夜做了一场噩梦,像是一个凶神恶煞的恶咬了我一口,醒来就觉得这疼的厉害。”

    老管家脸色一惊忙道:“殿下这是撞鬼了啊!”

    “老奴还是去请请法师吧。”

    宫玉一脸茫然的听着老管家的解释,选择默认了。

    毕竟这伤口除却别人咬的,宫玉自己都不好意思是自己不心弄伤的。

    天气尚好,宫玉的心情也极好。

    早早的将店铺里的账簿清理着,外头灾民的赠粥还在继续,因此还是需要清算出一笔账来,这样也好想着如何安排灾民的后续事件。

    待午时老管家就真的请了一堆大师在做法,宫玉只得放下帘子由着他们折腾。

    只是未曾想到这几个月放出数只鸽子,居然有一只扑腾地飞了回来。

    宫玉起身抱住鸽子,拆下那里头信纸,展开一看便是代如颜的回信:

    【信已阅,勿念】

    这回话也太简短了吧?

    可怜满是激动的宫玉,都快把这信纸看穿了,也没看见里头还有别的信息。

    待法事停下,外头自然是近黄昏之时,宫玉一个人无聊的下着围棋,亭外的老管家忽地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殿下!”

    “怎么了?”

    宫玉侧头看见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进了亭院,便倒了杯茶水:“老管家别急。”

    “四殿下被陛下下令抓捕入狱了。”

    “因何事?”

    老管家喝着茶水应道:“因征粮的缘由,四殿下被都城的富商齐齐告上衙门,可衙门怎敢受理,没成想四殿下与富商之女闹出人命案子,竟有人告御状告到大殿上,皇帝大怒便将四殿下捉拿入狱。”

    “如果只是因为百姓人命,四皇兄用不了多久便会出狱,老管家何必如此慌张?”宫玉望着棋局。

    “可殿下不是交待老奴,一旦都城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要汇报的吗?”

    话是这么没错……

    宫玉停了停:“那四殿下害死的是谁家之女?”

    “听闻是都城首富宋家姑娘,是受辱自尽而亡。”

    “自尽的话,八成四皇兄更是可以推脱责任,除非有人借这事趁机拿其他罪责扳倒四皇兄。”宫玉又悄然放下棋子。

    老管家喝着茶水:“那殿下的意思,派人去探探情况?”

    “不。”

    宫玉左手握着白棋,右手执黑棋,满是严峻的看着这棋盘:“要派人悄悄的探情况。”

    “最后找几个乞丐,一定不能让人察觉到是我在查此事。”

    “殿下为何突的这般心行事?”老管家不解的问。

    宫玉侧过头来:“毕竟伤还疼着呢,我可不能再肆意妄为了。”

    老管家满是欣慰地:“殿下的是,这头伤还未痊愈,确实该三思而后行,切莫冒险尝试。”

    宫玉低头看着棋局,伸手摸了下耳侧的伤,其实宫玉想的是,此伤非彼伤啊。

    夜幕落下时,宫玉早早的便用了饭,遣散后院婢女,独自一人早早的留在亭院内。

    可漆黑的夜幕中却突然绽放起烟花,照亮整个寂静的府邸,宫玉侧头看了看。

    直至后半夜这烟花却仍旧未停,而代如颜也没有来,天濛濛亮时,宫玉顶着两黑眼圈迷糊地从矮榻上起来。

    老管家一脸惊讶的看着一向很晚才起来的宫玉,居然在雾气还深的时候就醒了。

    “殿下今个是怎么了?”

    宫玉喝着热粥,不知该如何跟老管家,昨夜代如颜竟然没有来。

    接连叹息了好几声,宫玉才开口问:“昨夜是谁在都城放了这么久的烟花。”

    老管家差人去听后,忙回来应道:“昨夜是六殿下在设诗宴,听闻很是热闹。”

    “哦。”宫玉低头闷声应了句,便没再什么。

    老管家犹豫地:“好像代姑娘也去赴宴了。”

    宫玉这才又恢复精神,至少确定代如颜不是无缘无故的没来。

    一旁还是满是担忧的老管家,看着宫玉的神情变化莫名有些担心起来。

    “殿下莫气,代姑娘也许只是无法推脱才去赴宴的。”

    宫玉笑了笑道:“我为何要气?”

    “我高兴着呢。”

    老管家迷茫地看着宫玉问:“难道这数月来代姑娘一直未曾来访,殿下不气?”

    “她自是有事去了,我懂的。”

    宫玉喝着粥,又恢复往日的精神,只余下浑然猜不透的老管家一个人捉摸。

    因着暂不能出府,宫玉便只能暂时待在亭院里,偶尔练会剑,再不然就是玩投壶,总得来怎么消磨时间最快,宫玉就做什么。

    好不容易挨过午时,宫玉倒塌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外头已是黄昏的时候。

    宫玉兴冲冲的让人早早备饭菜,吃完后便又像昨日遣散婢女。

    待夜色在宫玉期盼的目光下终于暗下来时,宫玉静心等着代如颜的出现,甚至无聊地数着外头的蝉鸣声。

    烛台的光亮微微摇晃着,夜深时外头突的又亮起烟花,满是希望的宫玉在看到这烟火的时候,一下破灭了希望。

    今晚代如颜不会又去赴宴了吧?

    宫玉垂头丧气窝在矮榻上,看着水面上的倒映着绚烂烟花,莫名幻想着此刻的代如颜正跟六殿下谈笑。

    一想到那场面,宫玉只觉得自己就像个大傻子。

    夜越深,宫玉心中那希望的火苗就越渺,直至宫玉昏昏欲睡时,忽地听到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宫玉蹭的一下来了精神,恶作剧般的绕着青帘,只见那身影轻轻地向平日里宫玉躺着的矮榻走去,显然以为宫玉就躺在那矮榻上。

    在这亭院里悄悄的移动着,宫玉只觉得这感觉就像是捉迷藏一般。

    那身影停在矮榻前,犹豫地伸出手来,在扯开宫玉假装的薄毯时,忽地没了动静。

    宫玉偷笑着,只见那身影很是急促的绕过这青帘,像是在寻找躲着的宫玉。

    可转了一圈都没发现宫玉,甚至宫玉故意的放缓着呼吸,就怕泄露自己的行踪。

    可是那身影却突的蹲了下来,似是低声呢喃着什么,宫玉缓缓走近着。

    只见原本低头蹲着的代如颜像这方张望过来低声唤道:“九?”

    躲在暗处的宫玉犹豫地想要应一声,可代如颜却又像是没发现急切地念着:“九,你在哪!”

    听着这声音有些不太对劲,宫玉忙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代如颜伸手拉住宫玉轻搂在怀里,宫玉惊讶于代如颜这飞快的心跳,连忙问:“阿颜怎么了?”

    “你……吓坏我了。”代如颜额头抵着宫玉的侧脸,轻声:“我以为你不见了。”

    因着宫玉身高慢慢同代如颜没有什么差别,便能轻而易举的伸手将代如颜抱在怀里,安抚道:“别怕,我在呢。”

    “那你刚才为何要悄悄躲起来?”代如颜紧了紧手,似是放松了些由着宫玉抱在怀里。

    宫玉被问的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是介意昨晚她没来的事,便低声应着:“我就是想捉弄下阿颜而已。”

    代如颜头枕着宫玉的肩低声道:“下回不要这样了。”

    “我很担心你,知道吗?”

    “好,我下回不敢了。”

    宫玉能清晰的感觉到代如颜的精神是紧绷着的,甚至搂着自己的力道也近乎勒人。

    作者有话要:  大家不要怕,这文真不虐的,最多就是有些波折,但是也是为了让两人慢慢的了解,适应为对方考虑的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