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两万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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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想着宫玉整颗心都凉了。

    可问题是如果真的代如颜要夺政, 那自己现在要咋办呢?

    阻止?

    按照智商来, 宫玉觉得跟代如颜没有比拚的可能, 而且大概率会被反杀。

    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不过代如颜笑起来那么好看,应该不会下手这般无情吧?

    宫玉心里兜兜转转,一想到这可能是代如颜伪装的。

    这么一想宫玉仿佛听到自己的心碎的嘎崩嘎崩地响。

    宫玉侧耳听着代如颜的心跳,距离近的仿佛之间再没有能够任何能阻挡两人的事物声地念道:“我最喜欢阿颜了。”

    “我知道。”代如颜指尖轻抚宫玉垂落的一袭长发犹豫地问:“九不生气了么?”

    “我生气着呢。”

    代如颜紧了紧圈住宫玉的手:“九别生气啊,我们才成婚呢。”

    “而且九是夫君,自然要宽容大度才是。”

    宫玉背靠着代如颜应道:“可阿颜从来没有把我当夫君。”

    “夫君怎么就不是夫君?”代如颜拇指捏着宫玉掌心的软肉低声道:“九切勿因此与我闹不愉快。”

    “那为何便要加个字?”

    “自然是因为九年幼, 我便习惯的加个字。”

    “这样的话,我以后便叫阿颜老夫人。”宫玉握紧代如颜的手。

    话音未落, 代如颜便咬了下宫玉脸颊道:“九这是嫌我老了?”

    “哎呦!”

    宫玉侧头躲着, 偏偏代如颜不依不挠好似真的要狠狠咬上几口才停。

    “阿颜我错了。”宫玉绕过代如颜的手臂向一侧躲去。

    不想代如颜一伸手便抓做宫玉的手, 宫玉忙喊:“疼。”

    代如颜簌的松开了手,宫玉裹着薄毯蹲在角落里, 坏笑着不出声。

    然而代如颜像是左顾右盼, 可步伐直往宫玉躲得角落走来,宫玉想往别处躲,代如颜像是察觉了般快步伸手,被一把抓住的宫玉都没法躲。

    “还躲?”代如颜牵着宫玉重新躺在竹榻上。

    外头的雨缓缓了许多, 宫玉有些累的蹭了蹭代如颜脸颊。

    “九?”

    “嗯。”

    代如颜指腹轻抚上宫玉眉头低声问:“你还生气吗?”

    “我不生气了。”

    “真的?”

    宫玉握住代如颜的手应道:“如果阿颜一直当我夫人,我就不生气了。”

    “笨。”代如颜亲了下宫玉眉头道:“我自然一直都是九的夫人,九瞎担心什么?”

    “我不知道。”宫玉眨了眨眼,即使看不清代如颜的容貌。

    “阿颜其实一点也不老, 好看着呢。”

    代如颜指腹轻揉捏宫玉耳垂笑:“九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我的是真的。”

    “那九方才还要叫我老夫人?”代如颜指腹的力道又重了些埋怨道:“谁家新娘子过门才不过三日就被称老夫人的?”

    宫玉忍着笑亲了亲代如颜掌心安抚道:“我方才错话了,夫人该叫夫人才是。”

    “贫嘴。”

    代如颜双手扯着宫玉脸颊,可怜宫玉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待雨声渐时,困意涌上头来,宫玉揉了揉眼困的很。

    “夜深了。”

    代如颜细声,而后拾起一旁薄毯包裹两人。

    “嗯。”

    睡梦中还能听到雨水顺着屋檐叮咚的落向池水的声音。

    这夜并不安稳,宫玉梦到代如颜身着华丽凤袍,脸上妆容精致动人,可眼眸里却是一片空洞无神。

    可下一秒代如颜手中握着长剑,上头鲜血淋漓,明知这是梦,宫玉还是想要走近,去看看那剑上是谁的血?

    只是代如颜明明就在眼前,可宫玉却怎么也走不到代如颜面前,不免低落的念道着阿颜。

    可并没有代如颜的反应,宫玉奋力跑着,突然间向下掉落,这失重感觉太过真切就像是真的从悬崖高处掉落,可落地时却没有半分疼痛,只是目之所及皆是尸首。

    甚至在不经意的一瞥中,宫玉看见满身鲜血的自己,这让宫玉一下的从梦中醒来。

    天边渐白,只是还并不算亮堂,宫玉缓和着气息,瞧见身旁的代如颜还安然入睡着。

    鸟儿的鸣叫声清脆在这园林中响起,暴雨过后,弥漫的空气中总是夹杂些许泥土的味道。

    宫玉缓了缓神,深呼吸着欲起身,可代如颜环绕着的手臂并未松开。

    无奈宫玉也只好躺着,代如颜睡着的时候跟醒着的时候其实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安静的很。

    微凉风缓缓吹来时,代如颜耳旁的发挡住脸颊,宫玉伸手轻撩开那调皮的头发。

    代如颜微皱着眉头醒了过来嗓音有些低沉地唤道:“九?”

    宫玉收回手应着:“怎么了?”

    “你昨夜做梦了。”

    这话并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阿颜怎么知道的?”宫玉迟疑的问。

    代如颜缓缓睁开眼,指尖轻点着宫玉的下颌,就像是逗猫儿一般应着:“昨夜九一直念叨着阿颜……阿颜。”

    “我还以为九是做了噩梦,可偏偏除了这话,别的什么都没有。”

    宫玉躲开代如颜的手问:“很大声吗?”

    “不大,就像猫儿一样,软软的念着,叫的我心都要化了。”代如颜弯着眼眉凑近亲了下宫玉,掌心轻揉着宫玉脸颊低声道:“所以昨夜到底做了什么梦呢?”

    被突然这么一亲晕乎的宫玉,直至代如颜拉的这般近的距离,才发觉自己又落入代如颜禁锢当中。

    “没……做什么梦。”

    “真的?”

    代如颜漆黑的眼眸亮着微光凝视着宫玉。

    宫玉心虚地避开眼神点头:“嗯。”

    代如颜却没再追问,指腹按了按宫玉嘴角:“不再睡会吗?”

    “不了,今日不是还要陪阿颜归宁吗?”

    “归宁又不一定非要大早上。”

    “我也睡不着了。”宫玉侧头看向那稍稍冒出头的太阳,烧红远处天边堆积的云。

    代如颜亲赖的枕着宫玉,指尖心在宫玉露在外头的手臂上圈,视线似是不经意间略过宫玉这身短裙。

    或是因为睡了一觉的缘故,所以宫玉身上那裙子泛了皱,连那右侧吊带掉落了一截,散落的长发半遮半掩落在宫玉身旁,显得宫玉那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是诱人。

    亭外忽地有人走近,代如颜微皱眉头道:“不准进来。”

    外头端着水盆的碧玉停了停脚步,低头应着:“是。”

    宫玉侧头来不解的看向代如颜,只见代如颜拿起一旁的薄毯盖在宫玉身前,神情瞧着好像又没什么不对劲的。

    “下完雨以后,真的很舒服呢。”

    可代如颜却像是有些呆滞的模样,宫玉犹豫的唤道:“阿颜?”

    “嗯。”代如颜轻眨着眼眸,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指尖缠绕着宫玉的发道:“我给九梳发吧。”

    “现在?”

    “当然,快些起来。”

    代如颜拉着宫玉坐了起来,宫玉安分的坐下,手里捧着铜镜看了看身后的代如颜。

    “九的头发很细也很软。”代如颜手握木梳,看样子也不像是很娴熟的手法。

    宫玉对着铜镜做鬼脸,代如颜伸手撩开那长发,便露出那白皙的肌肤,只是红色热痱还是有些明显。

    长发要挽做团子不难,可是超长版的长发,那就简直能要宫玉半条命。

    青帘微微晃动,代如颜很是耐心的替宫玉缠着发。

    日头微亮了起来,宫玉不敢乱动伸手抱住一旁的兔子:“这兔子好胖啊。”

    兔子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宫玉,宫玉咧嘴笑伸手扯着兔子脸,谁让代如颜也总爱扯宫玉脸蛋,原来真的挺好玩的呢。

    代如颜替宫玉系上红色发带,宫玉透过铜镜看了眼:“红色发带会不会太显眼了?”

    “不会,红色很衬九的肤色。”

    听了这夸奖,宫玉特意多看几眼,还好虽然做了噩梦,不过黑眼圈不重呢。

    或是宫玉这动作太明显,代如颜拾起一旁宫玉的衣袍笑了笑道:“夫君真是貌美如花。”

    “多谢夫人夸奖。”宫玉侧过头灿烂地笑着。

    代如颜眸中笑意更深,轻捏了下宫玉耳垂,而后从宫玉怀里抱走兔子:“夫君去内殿换身衣袍吧。”

    “嗯。”

    稍稍洗漱后,宫玉换上大长袍,外头的日头逐渐冒出头,宫玉不禁皱眉头。

    这炎炎夏日最繁琐就是这里一件外一件的衣袍,简直就是折磨宫玉。

    毕竟冬日里还可防寒,可夏日里宫玉简直没有任何招数。

    用饭时,宫玉捧着粥碗,可后颈实在痒的厉害,便禁不住四处蹭了蹭。

    代如颜见此忙揽住宫玉道:“再动下去,怕是会红肿大片不可。”

    “哎,这样真的很不舒服。”宫玉完,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的粥。

    待出门时,仆人已将物品准备齐全,可偏偏代如颜坐轿,宫玉只能顶着大太阳骑马。

    日头逐渐毒辣了起来,一路上宫玉简直热的可以冒油,奈何没想到都城街道却热闹的很。

    一群孩子围着嚷嚷要糖吃,甚至有不少大人专门守着宫玉所到之处。

    这一路上更是耽误时间,代园时已是临近午时,宫玉低头那就是像水留的汗渍一下落着。

    代园里如往常一般,条条道道简直就像个迷宫一般,宫玉就着衣袍擦了擦脸颊的汗。

    一旁出来迎接的只有代朗,三人俱不开口话,一时有些尴尬。

    宫玉便见一处亭院里的莲花,开的煞是好看,代如颜轻握住宫玉垂落的衣袖:“今日祖母有恙,父亲在身前照顾,所以由兄长和母亲接待。”

    “嗯。”

    事实上代如颜其实不用解释,宫玉自从娶亲那日见识代家一行人的表现,就知道一大家子典型的面合心不合。

    而对于宫女这个外人,索性避之不见还省的心烦。

    代朗领着两人入了一处园子,里头能听到弹唱声响,这音调好似同代如颜唱的很像。

    “估摸是母亲在里头吧。”代朗笑了笑着。

    对于这个笑容,如果有相机宫玉真的想拍照纪念一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画面。

    三人入了凉亭,代朗去了里间,宫玉望了望对面的戏台便问:“方才那唱的什么词,我怎么都听不懂?”

    代如颜拿着帕巾替宫玉擦着脸颊的汗渍:“这是菖州俗语,九甚少离开都城自然是没听过。”

    “哦,那夫人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大抵就是些情情爱爱的词,难道九想学不成?”

    “想学啊。”宫玉笑着:“我可以唱给夫人听。”

    “不想听。”代如颜嘴角轻扬起应着。

    宫玉作伤心状:“阿颜的话扎着我心了。”

    代如颜笑着看着宫玉,抬手轻揉了下宫玉脸颊的细发:“九好好待在我身边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两人静坐了一会,亭内虽凉快,可光喝茶水也填不饱肚子。

    好一会那清姬夫人走了出来,满脸笑意奈何就是有点□人的很。

    宫玉下意识挨近着代如颜,代如颜轻握了下宫玉低垂的手。

    “女婿长的可是俊俏啊。”清姬夫人目光一下便落在宫玉身上。

    代如颜应着:“母亲可用过饭了?”

    “这会天气炎热,没什么胃口。”

    代朗坐在宫玉对面,婢女们设着瓜果,几人断断续续的谈话。

    期间宫玉忙着吃那冰镇鲜果,甚至还有鲜甜的桑果,吃起来宫玉简直就停不下来。

    “府中事务繁忙,祖母又年岁已高,所以便去都城外山庄养身子,你父亲素来孝顺也随之陪同。”

    代如颜目光望着那正欲伸手的宫玉,垂落于衣袖的手轻扯了下宫玉衣袖。

    宫玉一脸茫然的望向代如颜,未曾想代朗先笑了:“九殿下这桑果吃多了,可是会染色的。”

    染色?

    代如颜拿着手帕替宫玉擦了擦嘴,眼里满是无奈道:“让兄长和母亲见笑了。”

    这谈话因着清姬夫人要去服药而结束,代朗随同清姬夫人去了内殿。

    外头日头大了起来,宫玉看了看面前还有一大盘的桑果,便馋的厉害。

    “不许贪吃了。”代如颜毫不留情的击碎宫玉的念头。

    宫玉叹息了声,侧头看向代如颜,伸展着手轻握住代如颜微凉的手:“冰镇的桑果真的很甜。”

    “再吃下去,待会九都没法出去见人了。”

    “可这满桌的吃食,不吃多可惜。”

    “待会便到午饭时辰,你不吃了?”

    这话里简直就是毫不掩饰的威胁啊。

    宫玉无奈叹息着:“午饭还是要吃的。”

    代如颜见着宫玉这可怜兮兮的模样,手握帕巾轻擦了擦宫玉脸颊的汗渍安慰道:“代园里的厨子都是菖州有名的,九待会喜欢吃的。”

    “都有哪些好吃的?”

    宫玉眼睛亮堂的望着代如颜,好似一下就忘却这只能看桑果不能吃的忧愁。

    “红烧肘子如何?”

    “阿颜你会准我吃吗?”

    “会的,只要别吃的太多就行。”

    宫玉一听眼睛更亮了起来应道:“好,我等着吃午饭。”

    代如颜伸手摸了摸宫玉的额头,仿佛是在逗一只动物一般。

    就这般直到午时,一行人用饭,饭菜上桌,宫玉目光蹭蹭的亮了起来。

    虽整体味道偏淡,不过好在红烧肘子真的超入味。

    用完饭后,一行人慢步消食,代如颜随清姬夫人走在前头。

    代朗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信号,宫玉也不算主动招惹这位。

    这长廊步入林中,宫玉不免有些惊讶,这代园里居然还可以有这么一大片山林,真是土豪中战斗豪。

    山林自然是要更凉快许多,宫玉四处望着,甚至还能看到鹿,真的是稀奇啊。

    过山涧时,长廊便成了索桥,从高处流淌溪水,成了一道道瀑布,水声在山间萦绕。

    “这里真大。”宫玉不禁感叹了句。

    代朗轻笑道:“九殿下真是笑了。”

    “代园可是宫国第一园,其间山水园林可是走上数月也看不尽。”

    “那兄长可知宫国第一美男是谁吗?”

    “什么?”

    宫玉笑道:“那自然是非兄长莫属。”

    代朗惊讶过后,显露出得意,宫玉忍着笑:“可宫国第一傻也是兄长啊。”

    “你!”

    “兄长莫气,九的是实话啊。”宫玉跨过石阶道:“那宫国第一美男名唤兄长,只不过人呆头呆脑的,所以这宫国第一傻也是这位兄长。”

    代朗耐着性子道:“我不跟你油嘴滑舌。”

    宫玉没应话,看着离前头代如颜有些距离,便放缓速度问:“我无意中听,夫人曾有一个妹妹,不知兄长可有听闻?”

    “这事你从哪里听来的?”

    代朗的反应很是明显。

    “自然是夫人无意间提起,所以我这才想来问问。”

    代朗量着宫玉神情应道:“此事你最好别再提起。”

    “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情原本就不该由你管。”

    宫玉见代朗这般的反应,不禁猜想难道代如颜妹妹的死因代朗知情?

    “此事与夫人有关吗?”

    “无可奉告。”代朗挥袖向前走去。

    宫玉伸手扯住代朗衣袍笑道:“我听闻兄长有每月向都城内几家镖局运过一些物件。”

    代朗眼里满是杀气的看向宫玉问:“你想做什么?”

    “我猜岳父大人肯定很想知道兄长每月偷运代园银元究竟去干了什么好事。”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宫玉笑着松开拉扯代朗的衣袍道:“我有夫人罩着,你敢动手?”

    代朗气的通红,却又没有声张,情绪缓慢平复。

    果然啊,代如颜手里拿捏代氏父子的把柄呢。

    “代家到父亲这一代只有一子一女。”

    “兄长这些我自然知道,我是问夫人到底有没有妹妹。”

    代朗停了下来应道:“我只有一个妹妹。”

    宫玉一愣,探寻代朗的神情,也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那为什么夫人她有一个早逝的妹妹?”

    “因为代如颜她疯了。”代朗冷笑道:“话已至此,九殿下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疯了?

    宫玉双手紧拽着代朗衣领道:“你骗我?”

    “骗你?”代朗摇头道:“你以为代如颜真因为喜欢你而嫁给你?”

    “她不过是藉着你这块木头往上爬而已,等她腻了你这宠物,你还能活多久?”

    代朗完,挥袖向前走去,只留下没缓过神来般的宫玉,独自停在这山林中。

    山林中是有飞禽鸣叫,宫玉漫步走着,脑中思索着那代朗的话。

    假设代如颜没有妹妹的话,那她为什么骗自己?

    不对,代如颜她应当是坚信自己有一个妹妹的,甚至都想过为她还魂。

    所以如果现实中不存在代如颜妹妹这个人,那代如颜是凭空想像出来的吗?

    宫玉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代如颜会这般疯狂的人吗?

    或许是呢。

    起初宫玉让人查过代朗,却发现代朗自出生便被接到都城,清姬夫人怀代如颜时为了养胎,所以便去菖州直到代如颜年长至十二方才入都城。

    这么长的时间,不定代朗根本就不知道什么。

    就像自我安慰一般,宫玉尽量避开代如颜疯了这件事情。

    “九?”

    一身绯红裙裳的代如颜缓缓走向这方,那耳旁的莲花耳坠微微摇晃,刺眼而明亮的日头透过树叶间隙形成一束束光轻落在代如颜身上,让人移不开眼。

    宫玉轻眨眼眸应着:“阿颜怎么来了?”

    代如颜走近至身前,手握帕巾替宫玉擦拭脸颊的汗渍道:“我担心你迷了路。”

    “这里就一条道,怎么会迷路?”

    “笨。”

    宫玉没有理解代如颜的话,山中偶有飞禽鸣叫声突兀的响起,破这山林中的寂静无声。

    “我是担心你便来了。”

    代如颜轻握住宫玉的手道:“我与母亲在亭中等了你一会,却不见你来,便下来寻你了。”

    “山上凉快吗?”

    “自然是凉快的。”

    宫玉实在不能接受代如颜疯了,可偏偏目前最有可能的便只有这个结论。

    “九瞧着精神不太好,是累了吗?”代如颜侧头看向九问。

    “不累,我只是在想那没吃完的桑果呢。”

    代如颜不禁一笑道:“贪吃鬼。”

    宫玉也跟着笑了,紧了紧握住代如颜的手应着:“再贪吃也是阿颜的夫君,阿颜可不嫌弃我。”

    “这山中有不少的珍禽异兽,我怕贪吃的夫君会被抓走。”

    “我方才看见鹿了。”

    “害怕吗?”

    “还好,它跑的比我还快。”

    代如颜指尖捏了下宫玉掌心的软肉道:“鹿一般不伤人,见人自然就躲。”

    两人谈话间已至山中亭楼,宫玉俯视着整个代园,方才发现这还是代如颜的一角。

    高处的风呼呼的吹着,缓解宫玉的乏热,代如颜坐落亭中与清姬夫人正饮着茶水,代朗不知去向。

    宫玉猜想大概代朗忙着去毁灭罪证去了吧。

    原本是想借此次机会,去查询当年代如颜同她妹妹发生何事,可眼下看来从代家人这多数不太能问出来什么。

    甚至宫玉被代朗那么坚定的回答,弄的整个脑袋都是晕的。

    只是目光瞥见清姬夫人饮用药汤时,宫玉忽然间想起秦华曾提过皇后娘娘好像也有一直服用药汤的习惯。

    难道都是什么精神性疾病药物?

    至黄昏时宫玉同代如颜离开代园,仆人们忙活着,代如颜上桥前犹豫道:“要不随我一同坐轿子?”

    “不用,骑马还凉快些。”

    轿子虽挡光,可里头其实也闷热不透风,适合心静自然凉的代如颜坐。

    宫玉转身上马手握缰绳,穿过都城楼道时,隐约有些许不对劲。

    四周实在是太过安静,目光巡视四周,忽地箭支迅速射了过来,宫玉忙侧身躲避却还是射中胳膊,顺势便从马上坠落,以免成了活靶子。

    顿时四周一片慌乱,一群黑衣人从楼上跃下,甚至暗处还有弓箭手。

    轿中代如颜撩开帘子便见宫玉跌落马下,场面惊险的很。

    宫玉缓过神起身时,代如颜已然从轿中出来,迳直走向这方,全然不顾那一旁黑衣人的刀剑。

    看的宫玉那是一个心惊肉跳,忙握住佩剑赶至代如颜身旁。

    庆幸宫玉来的及时忙刺中那欲挥刀向代如颜的黑衣人,代如颜视若无睹的望着宫玉滴落的鲜血的袖袍道:“回府。”

    啊?

    好在护卫将黑衣人斩杀,只是可以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赶回府邸,拔箭时宫玉疼得眼泪都要出来,好在女大夫很是果断,撒上药粉伤口便没有那般疼了。

    代如颜将宫玉紧紧圈在怀中,贴近着念道:“所幸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伤。”

    待伤口不再那般疼时,宫玉看了看这箭支:“这箭头居然是金子。”

    代如颜放下宫玉宽松的袖袍问:“九可有招惹什么仇家?”

    “没有啊。”宫玉看了看这箭头应着。

    “阿颜难道觉得这回刺杀目标是直奔着我来的?”

    “嗯。”代如颜眸中浮现杀意道:“黑衣人和弓箭手的目标都是直奔九而来的。”

    难道是代朗?

    那这位兄长真的是六亲不认了。

    宫玉侧耳听着代如颜平缓的心跳道:“方才阿颜那样不顾着走来,真是吓坏我了。”

    “我也被吓坏了。”代如颜贴近着亲了下宫玉额头念着:“早知就该让九同我坐轿子才是。”

    夜深时代如颜呼吸浅浅,宫玉心的从怀中抽身离开。

    从府邸后门乘坐一顶桥出府,待至酒楼时,宫玉方才从轿子里头出来。

    直奔最高层,推开窗后,宫玉点头示意燃放信号,便让人点亮蜡烛。

    不一会便感受到火光,带着火团的箭支瞥向太傅府邸。

    天干物燥,加上箭支又有火油,燃的速度很是惊人。

    宫玉理单筒的望远镜看了看那太傅的正殿,只见后院里仆人们纷纷忙成一团。

    而后便见里头的太傅匆忙出来,可赶去的地方却是书房,紧接着瞧见太傅领着一行人将书房里书画都让仆人们搬离火势。

    就这般忙活大半夜,宫玉着哈欠也没看出来别的名堂,心想难道太傅将玉玺放在别的地方?

    又或者太傅把玉玺放在枕头边上,整天都抱在怀里不可?

    宫玉乘坐回府,悄然入亭内,只见那竹榻上没有人。

    代如颜去哪了呢?

    这般想着,宫玉心慌了起来,难道府邸里有人将代如颜劫走了?

    “阿颜?”宫玉手握佩剑警惕的环视四周轻声唤着。

    却在垂落的青帘晃动时,看见坐在水池让的代如颜,宫玉被吓的一愣,忙上前去。

    只见代如颜腿垂落于水中,整个人靠着木柱,神情宛如雕塑一般。

    宫玉将剑放在一旁,迟疑走近着掌心轻捧着微凉代如颜脸颊道:“阿颜你怎么了?”

    四周太暗了,宫玉看不清代如颜的神情,伸手将代如颜垂落于水中的腿抬出来。

    代如颜就像个木偶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可宫玉能听到代如颜的呼吸和心跳。

    掌心触及微凉时,宫玉解下外袍替披在代如颜身上道:“这太凉了,阿颜随我去竹榻吧?”

    宫玉手臂受了伤,没法使力,也只能半拖着代如颜起身。

    代如颜却整个人都赖在宫玉身上,宫玉险些向后倒,好在及时稳住,一点点将代如颜带回竹榻。

    那滴着水的裙裳紧贴着代如颜,宫玉掌心轻抚代如颜脸颊道:“阿颜你衣服湿了,该换下才是。”

    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宫玉指尖轻抚上代如颜眉头道:“我唤碧玉来给阿颜换衣裳。”

    话音未落,宫玉整个人被代如颜紧紧搂住,由于没有设防,宫玉咯登的撞到脑袋,疼得宫玉眼前一黑。

    代如颜犹如困兽一般,俯视着宫玉问:“你去哪了?”

    宫玉不敢动弹的望着代如颜应着:“我去太傅那查探情况去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怕你担心。”宫玉掌心抚上代如颜的脸颊道:“对不起。”

    代如颜没再话,只是凑近了些,伸手将宫玉圈在怀里。

    随即便响起细碎的抽泣声,滚烫的泪顺着宫玉脸颊流淌,连带着宫玉的心也被烫伤了般。

    宫玉满是歉意地:“对不起。”

    那从云层中露出头明月,照亮这寂静的水榭,宫玉心的亲了下代如颜脸颊,那眼泪很苦。

    苦的让宫玉不知道如何询问代如颜的妹妹,因为怕不伤心伤害代如颜脆弱的心。

    她一直坚信的妹妹,或许根本不存在,这无疑是对她最沉重的击。

    宫玉眼角微流淌的泪细声:“阿颜别哭了,我给阿颜准备一份礼物。”

    代如颜眨了眨眼却并未拉开距离,宫玉指尖擦拭代如颜脸颊旁的眼泪:“我去点亮烛台,就拿给阿颜看好不好?”

    虽然没有得到代如颜的回应,不过至少代如颜的情绪是稳定的。

    宫玉拉着代如颜起身,缓慢走向烛台,拿起一旁的火折子点燃烛火。

    水榭微微明亮了起来,宫玉侧头看了看代如颜,那裙裳还滴落着水渍。

    “来,阿颜坐下。”两人依偎坐在矮桌前,宫玉拿出一匣子,里头是一个手杯样式木制圆筒。

    代如颜屈腿坐下,宫玉才发觉代如颜是赤足的。

    宫玉拿着薄毯罩在代如颜身后,将圆筒放于代如颜手心:“阿颜你放在眼前看看。”

    “我不会。”

    代如颜握住这圆筒看了看摇头应道。

    “我教你。”

    代如颜便将圆筒放至宫玉手心,宫玉握着凑近,将圆筒放置代如颜面前,对着烛火轻轻转动着圆筒。

    身着单薄素衣的代如颜神情满是认真,挺直着背严谨的很。

    宫玉有些忐忑的问:“阿颜看到什么?”

    代如颜嘴角轻扬起的应着:“我看见我和九了。”

    “喜欢吗?”

    “喜欢。”

    这圆筒是采用万花筒的原理,不过制作人像倒是费了宫玉不少的心思。

    为了尽量画像一点,宫玉耗费重金请好些画师,这才挑了这几张大头像。

    代如颜轻靠着,伸手接过宫玉举着圆筒:“画的可真逼真。”

    宫玉紧了紧代如颜身上的衣袍低声道:“是啊,就怕把阿颜画丑了。”

    夜风微凉,代如颜蹭了蹭宫玉脸颊,情绪好似慢慢平稳。

    外头蝉鸣声细碎的响着,宫玉亲了下代如颜脸颊道:“阿颜衣裳湿透了,不换下会着凉的。”

    “我不想离开。”代如颜手臂环绕着宫玉应着。

    宫玉轻抚代如颜后背低声道:“我不离开,就在阿颜身旁守着呢。”

    代如颜这才稍稍拉开距离,宫玉起身去拿自己的衣袍,背后的目光便紧紧的跟着。

    手捧着大衣袍的宫玉转身,便见代如颜已然开始解下衣带,忙将衣袍放在一旁转身道:“这里只有我的衣物多,阿颜且换下,这会太晚了,丫鬟仆人们也都睡待明日清再让碧玉拿衣裳吧。”

    宫玉望着那烛火,整个人莫名心跳的加快许多,目光瞥至那墙壁投影时,整个人都呆了。

    代如颜的曼妙身姿如同壁画一般显露在眼前,宫玉的目光便移不开了。

    “九?”

    宫玉不明的回过头,便见代如颜衣领微敞开,虽是半遮半掩,可仍旧让人血脉喷张的厉害。

    整张脸涨红着的宫玉极忙转开:“怎……怎么了?”

    那头却又没了声响,待耳旁脚步声渐近时,宫玉忙回神,只见代如颜松松垮垮地系着那件的衣袍。

    瘦弱的肩旁好似都承担不住那宽大的衣袍,这本就是极强的视觉冲击,更何况代如颜清冷的神情很是让宫玉呼吸一滞。

    “这衣袍实在太大了。”代如颜发丝微乱的走近,倚靠着宫玉,手中把玩着这圆筒。

    宫玉指腹轻撩开那发丝,代如颜似是察觉到宫玉的视线,转而平躺着仰视着宫玉,手中握着圆筒,对着宫玉灿烂的笑着。

    这模样就像是孩子得到喜爱的玩具无比满足的笑容,宫玉拾起一旁的薄毯轻盖在代如颜身上,心疼又自责的很。

    隐约听到更夫的锣声时,代如颜停了下里,转而专注的望着宫玉。

    或是因着一旁的烛火的照亮代如颜漆黑的眼眸亮着光芒,宫玉指腹轻摩挲着代如颜脸眉头轻声道:“困了吗?”

    “我不困。”

    代如颜双手握住那圆筒,侧头蹭了蹭宫玉的衣袍道:“我等了好久好久。”

    “什么?”

    “九不见了,我就一直在等。”

    代如颜这话时,嘴唇紧抿着,似是委屈极了。

    宫玉指腹轻揉着代如颜唇瓣低声:“对不起,让阿颜久等了。”

    代如颜握住宫玉的手,眼睛直视着宫玉:“我怕九再也不回来了。”

    “不会。”

    “要是九再不回来,我就要生气了。”

    宫玉握住代如颜的手应着:“对不起。”

    “好在九又回来了。”代如颜弯着眼眉笑着:“所以我不生气了。”

    “那要回竹榻上睡会吗?”

    “不要。”

    “为什么?”

    代如颜笑了笑应着:“我想要这样跟九睡一块。”

    宫玉扯着一旁的薄毯道:“好,那我们就这样一块睡吧。”

    怀中的代如颜闭上眼,宫玉望着那因着风吹而摇晃烛火,便熄灭烛火。

    水榭内好似又恢复往日里的平静,怀中的代如颜轻哼着调,宫玉随着学了几句。

    只是有些不太像,宫玉便又停了下来,代如颜听着宫玉的心跳低沉地:“我不喜欢醒来的时候找不到九。”

    “所以如果再有下一次,我真的会把九关起来的。”

    宫玉指腹轻摩挲代如颜紧皱的眉头道:“好。”

    “是真的关起来,这不是玩笑话。”

    “嗯,我知道了。”

    代如颜紧了紧手臂,整个人恨不得嵌入宫玉的身体里。

    宫玉深吸了口气,没有躲避,因为知道代如颜这次是真的生气。

    今夜的代如颜身上透露的陌生气息险些让宫玉怀疑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代如颜。

    因为代如颜从来没有这般陌生的看过宫玉,好似两人不曾认识一般,又好像代如颜没有半点生气,就像是真正的木偶一般。

    云层遮挡圆月时,整个水榭便暗了下来,宫玉有些疲惫昏的闭上了眼。

    那先前代如颜所待的临水旁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仿若无人察觉一般的搁置在角落里。

    天明时宫玉整个胳膊都动不了,连带脖颈也像是快要断了一般。

    怀中的代如颜睡的很熟,宫玉也不好动,只好活动活动脖颈。

    外头日头亮了起来,荷花开的正盛,四周寂静无声,远处都城高楼也遮不住那绚烂夺目的朝霞。

    宫玉微眯着眼,伸手拿起那被代如颜轻握在掌心的圆筒,对着日头转了转,里头如梦境一般转换自己偷亲代如颜的动作。

    轻轻一转便又换成代如颜恬静的笑容,自己安分的在一旁。

    正看的认真时,忽地眼前一暗,宫玉低头便见代如颜调皮的手。

    “睡的舒服吗?”

    代如颜指尖把玩这圆筒,那身宽大衣袍显得代如颜越是娇美动人的很。

    难得总有诗人用美词美句来描绘妙龄女子女子婀娜多姿。

    宫玉看的认真,指腹轻握住代如颜的发:“阿颜怎么不回我话了?”

    “不想回你。”代如颜自顾自玩着那圆筒,就像个傲娇的孩子一样。

    “怎么突然不理我了?”

    代如颜手握着圆筒望着宫玉笑道:“这等羞人的画,你也敢让人画?”

    “阿颜昨夜不还喜欢的吗?”

    “昨夜我未曾想起来,这便是今日的账。”

    还带这样的吗?

    宫玉无奈的望着代如颜,伸展着手臂,那一处的胳膊不好动弹,疼得宫玉一下停了。

    这感觉就像是老年人一样,哪里折腾就哪里痛。

    代如颜瞧着便按下宫玉的手道:“别乱动,心伤口又出血。”

    “可我坐了一夜,现在腰酸背痛的厉害。”

    “我给你揉揉。”代如颜坐了起来。

    宫玉缓慢的伸展着腿,半躺回竹榻,代如颜掌心轻揉着,力道不大很舒服。

    只是因着弯曲的时间太长,宫玉的骨头时常卡擦地响着。

    代如颜每每听到都会停下手,问:“这疼吗?”

    “不疼,舒服着呢。”宫玉笑着:“阿颜再给我揉揉就好了。”

    果然啊,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示软才好。

    盛夏难熬,朝堂上更难熬,左右不过几日的功夫,太傅手段强硬要召集数位老臣,意图将四殿下推上皇位,不想四殿下却忽染疾病,仅半日就没气了。

    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四殿下长的身强体壮,这什么病来的如此凶猛,竟然连宫里的太医还未曾开方医治,四殿下就没了命。

    宫玉上早朝时听到这消息,目光看向六殿下,然而六殿下却未曾出现。

    太傅得此消息更是险些要与代丞相当场起来,这剑拔弩张的战火显然是被人刻意挑起来的。

    下朝回府时,都城里已经流传了不知道多少谋杀版本,而主角之一就牵扯到宫玉身上。

    “这会四殿下一党和九殿下一党在朝堂上已经是水火不相容,四殿下一死,这九殿下就要成宫国新皇了。”

    “听四殿下是被毒死的,死的时候七窍流血,这九殿下看着人不机灵,没想下手这么狠。”

    “这算什么,那四殿下自个也是仗着身份欺压百姓,如今也算是因果报应。”

    宫玉握着缰绳从一侧走远,穿过都城巷道时,看见府邸里出来的轿子。

    只见那轿子停在一茶楼前,碧玉掀开帘子,代如颜从里头出来进了茶楼。

    不过一会,便又有一顶轿子停在茶楼,那今早没去上早朝的六殿下出现茶楼门口。

    去?还是不去呢?

    宫玉握着缰绳绕圈,犹豫半会,也没上去,直至代如颜再次出来。

    代如颜神色并无异样,只是那簪子好像不见了,待代如颜坐着轿子走远,那六殿下却一直未曾出来。

    这两人约在这茶楼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议。

    宫玉第一时间便是下马,可手还没离开缰绳又犹豫了。

    早些年代如颜便与六殿下相识,如今出门访友也不是不可能,自己这般上去岂不是很让代如颜没面子。

    可代如颜那簪子不见了,难不成是送给六殿下了?

    就像个傻子一样,宫玉瞧着缰绳在巷口转圈圈,身旁不做声的护卫也只能跟着转圈圈,一时引的不少百姓观望。

    宫玉忽地又停了下来想着也许是代如颜知道六殿下对她余情未了,所以送个簪子委婉拒绝,自然也不是大问题。

    明明这不太可能,可至少这样的想法能让宫玉好受些。

    簪子没了的话,那便再买就是,好像这些年宫玉送个代如颜不少东西,可唯独没有送过簪子。

    想到就做的宫玉,牵着马一家家的逛首饰店铺,直至临近午饭时回了府邸。

    宫玉往水榭里寻人却没见着代如颜,便转而去了殿内,只见婢女们正设着饭菜。

    代如颜身着浅绿色裙裳,瞧着青春靓丽许多,宫玉快步走至面前笑道:“阿颜我有礼物要给你。”

    “你脸上都是汗,先去洗洗再吧。”代如颜指尖轻点着宫玉额头,嫌弃地。

    “先给阿颜看了,我再去洗。”宫玉盘腿坐在一旁,从袖袋中拿出一匣子。

    代如颜拿着帕巾替宫玉擦了擦额头的汗渍道:“究竟是什么好东西,要这般稀奇?”

    宫玉犹豫的:“可能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哪是什么?”

    被代如颜突然这般一问,宫玉莫名又认怂了。

    毕竟代如颜什么稀奇物件没有见过,更何况是自己选的一个桃木簪子,想来更是常见的很。

    “怎么又不话了?”

    宫玉摇头握紧着手中的匣子,抿紧着唇瓣道:“没什么。”

    “还没什么?”代如颜指腹轻按着宫玉眉间:“眉头都皱起来了。”

    “我肚子饿了。”宫玉将匣子重新放回袖袋中,目光瞥见代如颜那新的玉簪子,颜色明亮,花纹精细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代如颜指腹摩挲宫玉的眉头道:“好,你且去换下这厚衣袍。”

    “嗯。”

    宫玉去内殿洗漱后,换上宽松的单衣袍,代如颜盛着汤递到宫玉面前:“先喝些汤。”

    “这是萝卜?”

    “嗯,不喜欢吃吗?”

    “没有。”宫玉喝着汤,大口的吃着萝卜。

    代如颜看了看:“那下回还是喝鱼汤?”

    事实上好像自从代如颜入府以来,几乎每餐都有鱼汤,宫玉都有些快喝吐了,忙开口道:“没事,偶尔缓缓口味也好。”

    “我也是这般想的。”代如颜手执木筷夹起萝卜轻咬了口道:“就是怕九吃厌。”

    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除却些许碗筷碰撞的声响外,两人都未曾再话。

    用饭后,宫玉可以被批准喝一份酸梅汤,是的,批准。

    现在的宫玉已经基本适应代如颜一般的吃住安排。

    自从热出痱子以后,代如颜好似就不怎么禁止宫玉换那些自制的奇装异服,只是通常殿内都不许旁人。

    连带着老管家,宫玉都挺长时间没见过了。

    代如颜手握圆面扇轻扇着:“那礼物还不给我吗?”

    宫玉捧着碗犹豫道:“那礼物有些瑕疵,所以等以后寻到更好的礼物,再给阿颜。”

    “看看也不行?”

    “不好看。”

    代如颜望向低垂着头的宫玉,却也没再什么。

    午后炎热又易困,宫玉便躺在竹榻上,代如颜替宫玉包扎伤口。

    那箭伤已经结了薄薄的壳,宫玉侧头看向代如颜问:“阿颜今日在府里忙什么?”

    “练字,看书,临近午时让人准备饭菜,再等了一会你便回来了。”

    代如颜的很是仔细,仿佛没有半点虚假,宫玉看了看那新簪子:“我有些困了。”

    “困了便睡会,待日头些时候,我再叫你便是了。”

    “嗯。”

    宫玉不想让自己胡思乱想,掌心握着碎冰,伸展至竹榻外,从掌心融化的水嘀嗒的落在一旁的冰盆里。

    耳旁蝉声越来越,迷迷糊糊的睡着,这觉睡的有些晕头转向的。

    醒来时,眼前还是一片亮堂,除了脖子能动下外,其余的宫玉只觉得像是粘在竹榻上一般。

    代如颜坐在一旁翻阅著书,一手握着圆面扇给宫玉扇风,眼神专注的很。

    可这样的代如颜仍旧是好看的,宫玉并未动,只是静静的看着,目光瞥至那簪子时一下懵了。

    这簪子看着好生眼熟啊。

    宫玉怔怔地看了好一会,确认上头的花纹也一模一样时,更是失落的很。

    这桃花簪子可是只有心意相通之人才会送,而且多是男子送给未来的妻子。

    在选簪子的时候,那店铺老板很是用心的解着,宫玉这才选了桃花簪子的。

    代如颜忽地侧过头来看向宫玉低声道:“九醒了?”

    “嗯。”宫玉伸手揉了揉眼睛应着:“睡的有点累。”

    “夏日里困久了,自然是乏的很。”代如颜停了停扇风,指尖轻理了理宫玉散乱的衣袍细声道:“待坐起来,便会好多了。”

    宫玉应声坐了起来,捧着一旁的凉水洗了脸,代如颜递着帕巾道:“可别又把衣袍弄湿了。”

    “知道。”宫玉接过帕巾擦了擦脸,伸手拿起一旁的圆面扇:“我给阿颜扇扇风。”

    “也好,不过可不许忽快忽慢。”

    “为什么?”

    “很扰我看书。”

    “哦,好。”宫玉坐在一旁缓慢着扇着风,目光从代如颜温婉的眉间,移至那明眸,而后看向那桃花簪子犹豫的:“阿颜这簪子很少见呢。”

    代如颜翻书的指尖停了停,嘴角轻扬起:“这会反应过来了?”

    “嗯,刚才发现的。”宫玉见此,心里更是低沉。

    “这簪子九喜欢吗?”

    “挺好的,就是与往日里阿颜戴的那些玉簪相比,显得有些或许普通了。”

    代如颜侧过头来:“这就是忽然不想送我的原因?”

    啊?

    宫玉有些没换过神来,代如颜合上书轻声道:“害的我好找,好在九藏东西的不怎么深。”

    原来这不是别人送的簪子。

    代如颜指尖捏了下宫玉脸颊:“怎么会突然想要送我簪子呢?”

    “我……”宫玉犹豫地应着:“就是撞见首饰店,想着好像还没有送过阿颜簪子,所以就想着送。”

    “好看吗?”

    “什么?”

    代如颜无奈的捏着宫玉脸颊问:“我都已戴上了,九不看看?”

    宫玉点头应着:“嗯,阿颜戴什么都好看!”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啊。

    “以后要是想送什么,可不许半途而废,知道吗?”

    代如颜指尖轻刮了宫玉鼻头。

    “嗯,知道。”宫玉摸了下鼻头问:“阿颜喜欢吗?”

    “你猜?”

    代如颜笑着。

    宫玉跟着笑了:“我猜阿颜应当是喜欢的。”

    代如颜翻开书应着:“眼下离上元节不过数日,四殿下此时出事,实在是有些意外。”

    “是啊,这事六殿下暗中挑拨的可能性最高。”

    “九为何这般怀疑?”

    宫玉心虚的侧过头,端起一旁的茶水:“四殿下出事,都城里的流言纷纷往我身上倒,就算有一百张嘴也不清。”

    “要想攻破流言,何需要用嘴,有时候流言需要用流言才能掩饰。”

    代如颜翻著书:“太傅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想来定有后招吧。”

    “我想太傅已经拟订诏书,可偏偏四殿下出事,除非他能凭空让四殿下多个子嗣出来,否则应该是不太可能。”

    “子嗣想要凭空捏造也不是什么难事。”

    宫玉听着这话,便想到太傅之女赵安月:“太傅不会是要扶幼帝上位吧?”

    代如颜手握书轻敲了下宫玉脑袋笑道:“九怎么想的这般快了。”

    “阿颜是暗地里得到什么消息了?”

    “太傅同四殿下向来不合,就算联姻,四殿下鲁莽自大的冲动性格,也决计不是听话皇帝人选。”

    “这我知道,甚至我也怀疑太傅一向奸诈的很,怎么会选择四殿下为同盟,难道不让将来不怕出乱子。”宫玉点头着。

    代如颜捧着茶水饮了口道:“九思虑周全,可唯独低估人心。”

    “阿颜这话的意思是?”

    “人心不可测,是因难辨善恶,也是因为它善变。”

    宫玉听后,陷入深思当中,有些口渴的喝了一大口茶水犹豫地:“太傅嫁女的意图,一开始就只借四殿下这块垫脚石,怀有皇室血脉才是真正目的。”

    代如颜点头应道:“明日就会有新的流言顺势而出了。”

    “阿颜知道传国玉玺在太傅那吗?”

    “九此话从何得知?”

    宫玉盘坐着:“从四殿下那得知的。”

    “所以九信了?”

    “嗯,不过我怀疑传国玉玺不在四殿下手里,而是在太傅手里。”

    窗外晚霞密布,代如颜轻抿着茶水低声应道:“九可想过太傅若有传位诏书,恐怕早就造假传位诏书,何必等到如今?”

    宫玉安分的扇着风摇头应着:“这个我也没想明白,所以我又怀疑四殿下可能只是胡八道。”

    代如颜合上书:“六殿下因着没有传国玉玺所以无法让陛下立诏书,也许四殿下才故意这般吧。”

    故意的吗?

    事实上宫玉觉得四殿下应当真知道传国玉玺的下落。

    不过奇怪的就是传国玉玺丢失竟然在朝堂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阿颜,先前是大殿下监国没有传国玉玺,那他如何颁布朝令诏书呢?”

    “若是一干大臣在,商议即可执行命令。”代如颜解释着:“况且监国者并不具备使用传国玉玺的权力。”

    宫玉有些迷茫的停了下来问:“阿颜你知道传国玉玺在哪吗?”

    代如颜侧头看向宫玉道:“我想我应该知道传国玉玺在何人手里。”

    “谁?”

    “皇后。”

    “皇后拿传国玉玺有什么用?”

    “有时候占为己有不也是种乐趣吗?”

    这算是什么乐趣?

    宫玉握着圆面扇问:“阿颜不会也觉得这是乐趣吧?”

    代如颜目光落在书上低声道:“或许吧。”

    “可是这样不好。”

    “九会觉得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阿颜,只是觉得这种行为不好。”

    代如颜笑了笑,像是认真的停了停应道:“嗯,的好像有点道理。”

    这真的是听懂了的意思吗?

    夜色渐深时,殿内亮起烛光,婢女们设着饭菜,宫玉懒散的倒在竹榻上,外头的最后一抹夕阳也已经被黑暗吞噬。

    对于代如颜的传国玉玺,如果真在皇后手里,那皇后会拿来做什么呢?

    之前让人探查那个梁安,后来好像也没了半点消息。

    代如颜沐浴后,简单的束着长发,一身单薄纱裙走了过来。

    殿内燃着熏香,闻着清新,就是宫玉懒得不想动而已。

    “饭菜都已备好,怎么还躺着?”代如颜坐在一旁,手中握着圆面扇替宫玉扇着风。

    宫玉就像个球一样转到代如颜身旁,细声应着:“可能夏天到了,没什么胃口。”

    “夏日来的又不是一两日,怎么今晚没胃口了?”

    其实是宫玉闻到萝卜汤的味道的。

    难道未来的日子都被萝卜和鱼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吗?

    代如颜轻扇着风低声:“我让人做了九爱吃的肉丸子。”

    “今碗是萝卜汤吗?”

    “嗯,午时用饭九不是觉得挺好的吗?”

    宫玉真的是有苦不出,早知道还不如痛揍一顿之前的自己。

    话虽是这么,不过也不能不吃饭啊,

    磨蹭了一会,宫玉同代如颜起身用饭,挂在窗旁的风铃清脆的响着。

    代如颜盛着汤放在宫玉手旁:“太傅家夜里起火,跟九有关系吗。”

    宫玉咬着排骨应道:“我是想看看太傅会把传国玉玺藏在哪里。”

    “太傅一向机警,若是草惊蛇,恐怕没那么容易被你抓到把柄的。”

    “嗯,除了阿颜我谁都没告诉。”

    代如颜夹着青菜道:“刚才还胃口不好,眼下不是还吃着肉吗?”

    宫玉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委婉的自己其实一点都不爱喝萝卜汤这事。

    饭菜见底,宫玉才缓缓端起那萝卜汤,一口气灌了下去。

    门外老管家忽地唤道:“殿下,外头有一姑娘是有事要同殿下商议。”

    宫玉捧着汤药心里还纳闷着,自己什么时候在都城认识什么姑娘了?

    一旁的代如颜出声道:“让她明日再来。”

    这都不问下是有什么事要谈的吗?

    老管家犹豫的应道:“是,夫人。”

    代如颜面色看着正常,好像心情也还好,宫玉吃着萝卜。

    没想代如颜忽地开口问:“近些日子九在都城里认识什么新姑娘吗?”

    哇,这话里暗藏杀机啊!

    宫玉咽下萝卜摇头:“没有的事,我近些日子除却上朝就是待在府邸里,别的什么地方都没去。”

    “这我自然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问呢?

    代如颜放下碗筷起身道:“我去看看那姑娘。”

    “我也……”宫玉忙放下碗筷,便见代如颜低声道:“你好好待在这。”

    好严肃的感觉的啊。

    宫玉只得安分坐下应着:“哦。”

    等代如颜离开殿内,宫玉起身从一侧窗台爬了出去,从另一侧长廊绕去。

    赶至大堂,宫玉蹲在暗处,只见那姑娘竟然是红衣女子。

    代如颜坐了下来,那红衣女子笑了笑道:“我找的是俊俏九殿下,怎么反倒是夫人出来了?”

    “难不成九殿下不敢见我?”

    宫玉听着这话,心里一阵恶寒,这妹子简直就是强力胶,黏上谁谁就倒霉。

    代如颜喝着茶水道:“无事的话,劳烦管家请她出府吧。”

    “你!”红衣女子握着圆面走近着:“呦,代姑娘手段高明,那殿下自然不是你的对手。”

    “可六殿下为你痴情多年,如今你一转身便同这殿下好了,难道不怕被反咬一口?”

    代如颜放下茶盏道:“来人,将她轰出去。”

    “是!”

    红衣女子挥袖躲开这几名婢女笑道:“六殿下被伤的这般深,我看着都觉得疼,你竟然还能如此云谈风轻,反倒就没有念及多年的情份?”

    “楚韵,你当真我不知你底细吗?”

    “你……怎么知道?”

    红衣女子面露惊讶的看向代如颜。

    代如颜理了理衣裳道:“你盘踞都城多年自然也该清楚什么叫做树大招风,再来府上招惹,你当知道后果。”

    红衣女子收了笑意应着:“我自然是招惹不得了。”

    “只是想来告知夫人一声,凡事留几分余地。”

    “你无非是为六殿下而来,何必的如此冠冕堂皇。”

    代如颜起身:“来人送客。”

    宫玉双手提着衣袍见那红衣女子像是羞红了脸,却又无可奈何的离去。

    见代如颜欲绕回殿内,宫玉忙跑着从另一侧长廊跑回殿内,

    待殿内被推开时,宫玉才刚坐下,气息不稳时,忙端起一旁的茶水喝着。

    代如颜走近道:“那只是个无理取闹的人罢了。”

    宫玉点头,捧着水杯暗自思索代如颜先前的话,那红衣女子是为六殿下而上门纠缠的。

    可是红衣女子三番两次的代如颜伤了六殿下,难不成那六殿下向代如颜表白,然后代如颜帅气的拒绝了。

    这样一想,宫玉简直开心的冒泡泡。

    好像白日里还懊恼低落的情绪一下的没了半点痕迹。

    一旁的代如颜见着宫玉咧嘴傻笑的样子,不免有些疑惑轻声唤:“九想什么想的这般开心?”

    回过神的宫玉摇头道:“我只是在想明天吃什么?”

    “难道没吃饱?”

    宫玉摇头抿了口茶水偷瞄着代如颜,越看越觉得代如颜迷人又可爱,脸上洋溢着笑容。

    代如颜瞧着总觉得有些奇怪,伸展手臂拿走宫玉捧着的茶杯,自个抿了口问:“这茶水这般好喝吗?”

    “好喝啊。”宫玉从代如颜手里拿回自己的茶杯:“甜着呢。”

    “甜吗?”代如颜疑惑的看向宫玉,有些不明白的揉捏宫玉耳垂问:“胡话了?”

    宫玉笑着握住代如颜的手应着:“没呢,阿颜是世上最好的夫人。”

    “突然这般讨好我做什么?”

    代如颜拉着宫玉出了殿内,外头微凉不过还夹杂些许的闷热,或许是因着无风的缘故。

    顺着长廊漫步走着,代如颜走的很慢,宫玉侧头望向代如颜问:“阿颜你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九,算吗?”代如颜侧头回以一笑应着。

    这是简直犯规的回答。

    宫玉红着脸:“我又不是东西。”

    哎?这话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我的意思是除人以外的……物件。”

    代如颜掌心轻揉着宫玉脸颊低声道:“好像没有吧。”

    “有啊,阿颜不是超级喜欢喝鱼汤吗?”

    “喝鱼汤?”

    “这也算喜欢吗?”

    宫玉点头应着:“算啊,总觉得阿颜最喜欢喝鱼汤,除了鱼汤可以什么都不吃。”

    代如颜莞尔一笑,没有反驳地:“这么,好像确实是如此。”

    待行至水榭前,由于蚊虫实在太多,而且总是盯着宫玉一个人咬,所以两人只好绕道回殿内。

    夜深时蝉鸣声噪杂,两人浅谈至深夜,方才入睡。

    次日上早朝时,宫玉入宫门正巧遇见五殿下,五殿下脸色却像是不太好的样子。

    “五皇兄脸色怎么这般苍白?”

    “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六皇兄心情不太好,刚才险些被揍了呢。”

    宫玉目光探向那前头的六殿下问:“五皇兄莫不是了什么不好的?”

    五殿下忙摇头道:“这可不怪我,今日六皇兄瞧着整个人杀气很重,九可要当心才是。”

    两人了几句,而后随众官入殿内。

    往日里还有四殿下热闹热闹,这会整个朝堂安静简直有点可怕。

    国事一日复一日的堆积,大殿下的势力开始提议重新监国一事,太傅极力反对,便被压了下来。

    原本该由皇帝处理的政事,如今演变代氏一党,太傅一党的斡旋。

    宫玉看着这水火不相容的场面,不禁担忧,待这两方强大时,恐怕就算临时推上来一皇位,那也是个空壳罢了。

    下朝时,宫玉在宫道里候着六殿下,两人对视时,六殿眼里没了从前的温婉尔雅,反倒是满是戾气。

    “如今这局势对宫国皇室已经很不利,六皇兄难道还不算罢休吗?”

    六殿下冷笑着:“难道你以为我不想结束这一切吗?”

    “太傅和代丞相两者没了压制,只会互相残杀,就算父皇真的醒来,此时宫内的侍卫也已经由太傅掌管,四皇兄一死想来很快就会就要动手了。”

    宫玉瞥到六殿下那包裹着纱布的右手:“我有办法先发制人。”

    “你?”六殿下轻蔑的看着宫玉道:“若不是代如颜罩着你,恐怕都不知道死在我手里多少次了。”

    这位老兄还真是直率的性格啊。

    “父皇眼下还活着吗?”

    六殿下摇头道:“怕是撑不住太久。”

    皇帝若是一死,恐怕那两匹老狼就直接光面正大的互相撕咬,宫玉想起金州问:“你从金州难道没有带回什么吗?”

    “那季老将军已然把金州当成囊中之物,撕毁当年与父皇的协议。”

    对于六殿下这些法,宫玉保留一部分困惑并未追问。

    毕竟这六殿下一看就不是一个正直的人,宫玉曾暗中让人查访大殿下手里的兵马多数被四殿下和六殿下瓜分。

    也就是六殿下或许在朝中没有足够的权势,可他手里是有兵的,而且皇帝手里应当也是有兵的。

    六殿下也许只是在一个合适的机会,等这两匹狼各自咬的精疲力尽的时候。好渔翁得利。

    这般想着,好像又有些合理,宫玉转身拉开些距离,以免被这位腹黑的六殿下捅伤了。

    “你刚才的方法是什么?”六殿下逼近着问。

    宫玉向一侧躲去应着:“我在想或许太傅马上要拿出传位诏书来了。”

    六殿下摇头道:“除非是太傅伪造的,否则父皇根本没有留下任何诏书。”

    官道上空荡荡的很,宫玉看着神情激动的六殿下所以更离的远了些。

    只见六殿下掌心滴落的鲜,宫玉便多看了两眼,这手心手背居然都出血,难道是被刺穿?

    这也太疼了吧。

    宫玉下意识的握紧着手,六殿下举起手看了看,笑道:“九你知这是谁伤的吗?”

    “我不知道。”

    六殿下从袖袋拿出金簪晃了晃道:“那这个物件你可熟悉?”

    这金簪宫玉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看着六殿下这伤口,代如颜显然是毫不犹豫的扎进去的啊。

    “你看,没想到吧。”六殿下诡异的笑着:“她呀,可不像九想的那般是个温婉姐姐。”

    “但凡触碰到她的痛处,就会犹如毒舌一般狠狠咬了过来。”

    宫玉向后退着:“你昨日同阿颜在茶楼商议什么?”

    六殿下将金簪收入袖袋中,得意的笑道:“当然是在计划如何收拾掉朝堂那两位谋臣。”

    “那你肯定是做了什么让阿颜讨厌的事情,否则阿颜才会伤了你。”

    “阿颜?”六殿下羡慕的叹道:“九平日里这般称呼她的吗?”

    看着这六殿下现在的精神状况,宫玉觉得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出宫是外头仍旧是烈日炎炎,宫玉骑着马,身旁的护卫比往日要多上三倍。

    因此这一过街道,宫玉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大佬一般,不过就是有些扰民。

    脑袋里回想六殿下的话,宫玉握着缰绳看了看面前的都城,茶楼酒肆数不胜数,看似繁华的底下有着数不清的陷阱。

    如果赵安月有孕,太傅伪造传位诏书,那必然就在这几日。

    代氏父子虽然不愿配合可想来至少不会让太傅一党得逞才是。

    这两匹老狼,宫玉还估摸着可以猜透些许的计划,可代如颜的计划却半分都摸不透。

    那被囚禁的大殿下,目前没有半分动静,二公主宫灵好像也跟着安分了起来。

    宫玉设想过一种可能性,假设自己要登基,目前首先要除掉太傅一党,而后便是六殿下,最后才能名正言顺。

    当然这还只是初步计划,太傅一党与代氏一族也是朝野根深蒂固的党派,要想悉数拔除,那恐怕宫国大半的官员都得裁了。

    如此一刀砍就算当上皇帝,估摸这宫国也难以维持。

    所以紧要的目标是太傅一家,代如颜已经清晰太傅的想法,甚至知道皇后娘娘手里有传国玉玺。

    或许传国玉玺已经在代如颜的手里,新婚之夜代如颜去了宫里一趟。

    这样一想宫玉觉得代如颜才是真正的大佬,只是六殿下那掌心竟然是被代如颜拿金簪子扎伤的,那疼痛可不是一般啊。

    边走边想待回到府邸时,宫玉踏入殿内时,眼前忽地一黑,险些就站不稳了。

    水榭内代如颜正在抚琴,宫玉走的很是缓慢,待入亭内,伸手轻撩开青帘。

    碧玉端着水盆走了出来,吓得宫玉心虚的愣住,碧玉不解的:“殿下站在这做什么?”

    “我才刚回来,正要进去呢。”

    待碧玉离开,宫玉踏入亭中,琴声却突然戛然而止。

    代如颜手握一旁的帕巾擦了擦手:“今日回来的有些晚呢。”

    “阿颜弹的什么曲子?”

    “只是一些古琴谱上的曲子,具体名称我也不知。”

    宫玉坐在一旁,看了看这琴:“那阿颜再弹给我听会吧?”

    “为何?”

    “我喜欢听。”

    代如颜放下帕巾低声道:“我弹累了,明日再弹给你听吧。”

    宫玉不服的拽着代如颜裙裳问:“就一段。”

    “不行。”

    亭外微风吹拂着青帘晃动着,宫玉耍赖的躺在代如颜身旁。

    代如颜却不理会,只是伸手拿了颗梅子放进宫玉嘴里,堵住宫玉喋喋不休的话语。

    “这梅子是府里的新购置,吃着可习惯?”

    宫玉应着:“嗯,很甜。”

    “我也猜你应该是喜欢的。”

    代如颜指腹轻理着宫玉的衣袍道:“我今日发现那角落折了好几箱子的千纸鹤,老管家是九折了有些年头。”

    宫玉侧躺着看向坐着的代如颜:“是啊,我都数不清多少只了。”

    “明日随我去寺庙祈福可好?”

    外头的日头大的很,宫玉有些不大愿意出门,代如颜倒着茶水见宫玉犹豫便问:“不愿意?”

    “现在太热了,寺庙又得爬山,还得早起我怕我起不来。”

    “那晚些去也不迟。”

    宫玉无奈的看向代如颜:“阿颜怎么突然想要去寺庙了?”

    “中元节临近,我想给你求个符,你若是不去,那明日我便自己去了。”

    “我就是在考虑,没不去。”

    代如颜指腹捏着宫玉的脸颊道:“那好,明日九便陪我吃斋念佛。”

    宫玉由着代如颜扯着脸蛋:“吃斋我可以,念佛我恐怕不行。”

    “为什么?”

    “我怕我念着念着就困了。”

    “九最近吃的有点少呢。”

    没办法,这萝卜的味道简直杀手锏,宫玉现在无比怀念鱼汤。

    代如颜伸手展开遮挡饭菜瓷盖:“快些坐起来,不然饭菜该凉了。”

    宫玉侧躺在一旁,指尖拽着代如颜垂落的浅蓝色衣袖应着:“我现在不饿。”

    “九猜今天有些好吃的?”代如颜低头望着宫玉。

    宫玉闻了闻:“今天怎么没有萝卜的味道。”

    “是排骨汤吗?”

    代如颜点头应着:“是啊,老管家同我九不爱吃萝卜最爱吃肉。”

    “好了,快起来吧。”

    宫玉坐了起来,伸展双手接过代如颜递来汤碗,吹了吹抿了口:“排骨真的超好吃。”

    “你要是不爱吃萝卜,为何不同我呢?”

    “阿颜每天都特意给我准备,要是不吃的话,岂不是太对不起阿颜的一番苦心了。”

    代如颜看着宫玉满足的样子笑道:“难怪你近些日子吃的少了,我还担心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原来只是想吃肉罢了。”

    宫玉捧着碗:“也不是只喜欢吃肉,只是阿颜每回都只固定一个汤呢?”

    “九不想每回都喝同样的汤吗?”代如颜一脸茫然地问道。

    见此,宫玉才发现原来代如颜不是因为太喜欢喝鱼汤,而是根本没有考虑过别的汤。

    所以当出现萝卜汤之后,代如颜就抛弃鱼汤和除萝卜汤以外的所有汤。

    这是种什么样的思维习惯啊?

    作者有话要:  这章也很纯洁,求不锁啊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