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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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努力隐瞒, 一个百般困惑。

    许征只能默默感慨:许时长大了, 拥有了自己的秘密。

    许征还没弄明白许时的改变是因为什么,许时又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这个惊喜,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许征公司今天加班,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回到家天都黑了, 他傍晚的时候有电话给许时, 自己今晚得晚点回去,让许时在学校食堂吃了再回家。

    晚上八点半,许征刚到家门口,客厅的灯是亮的,这种家里有人的感觉让他无比舒心, 这才是家的感觉。

    前世他每每回到住所,屋子里空无一人, 不见半点烟火气。

    就算住再大的房子,心也是空的。

    许征借着屋内透出的光,轻易对上钥匙孔, 开了门。

    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就听见从客厅里传来的一声:“汪!”

    许征抬头, 一只明黄色的狗正冲他摇尾巴,关在笼子里,前爪搭在栏杆上, 乌黑水亮的眼睛, 吐着舌头, 身后尾巴砸在笼子周围啪啪作响。

    仔细一看,它后腿还包着纱布。

    这只狗许征认识,许时前世就养着,也是在大学时期捡的。

    没想到换了个学校,换了个地点,许时还是捡到了它。

    笼子里一应俱全,有柔软的棉布,狗粮和水,还在一边垫了尿布。

    似乎是怕它孤单,许时不知从哪翻出个玩偶,兔子形状的,和狗差不多大,立在笼子角落陪它。

    狗很亲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兴奋的气息,似乎想让许征摸摸它,许征放下手里的公文包,蹲在他面前,穿过围栏间缝隙,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

    沾了一手灰,毛却很软。

    许时提着袋狗粮从书房里出来,见许征和狗玩上了,也凑过来蹲在他旁边,亲昵地伸手挠狗的下巴,边挠边对许征道:“我回家路上捡到的,被车撞了,就在大马路上,地上一滩血,当时以为活不成了想把它抱去埋进来,没想到还有气。”

    “算它命大,送去医院做了截肢手术,活了下来。”许时语气逐渐变得轻松,狗想去舔他的手,被许时躲开,许时话语中虽带着嫌弃,却对它有明显的呵护之意,“截肢以后,它就残疾了,又不是什么名贵品种,送出去也不会有人要的,我们养它好不好?”

    “好啊。”许征不带任何犹豫答应了。

    前世许时最落魄的时候,他不在了,身边唯一陪伴他的就是这只狗。

    许时叫它瘸子,那时候许时没心思吃饭,瘸子就来闹他,一天闹好几次,赶都赶不走。

    报复魏言后,许时原本没算活着,就是因为这个东西,让他的生命出现一次又一次意外。

    许时以前每天都会出去遛狗,次次牵绳,他从不放心让狗自己出门。

    瘸子想上厕所,又不敢拉在家里,便一次次地跑来许时面前,像个孩子一样等着他,等急了还会哀嚎两声。

    见许时没反应,瘸子把绳子叼过来,丢到许时面前,拿鼻子去拱他。

    许时不得不给它套上绳,失魂落魄地出门遛狗,嘴里喃喃道:“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谁叫你瘸了,我要是再不要你,你可怎么办。”

    养一只狗,需要添食、遛狗,一堆琐事,偏偏许时是个极其负责的人,他养的东西,从养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会养到底。

    就算他再难过,再恍惚,为了这只狗,他也不得不迈出家门。

    有了牵挂,生命就没那么容易被放弃。

    许时自己不吃,狗也要吃,偏偏这只狗灵性得很,许时不吃饭,它也跟着绝食,好几次把自己装满食物的食盆千里迢迢推过来,放到许时面前。

    许时:“盆里不是满的吗,你推来做什么?”

    瘸子呜咽两声,拿鼻子蹭他,看看许时再看看食盆,似乎是想把自己的食物都送给他。

    许时明白了它的意思,挣扎着拿过手机点了外卖:“这下行了吧?”

    “你赶紧吃,饿坏了还得带你去医院,麻烦。”许时凶巴巴道。

    在那段最痛苦的时光里,许时身边唯一能和他相伴的,就只有它。

    它不会话,却努力用自己笨拙的、最纯粹的方式对许时好。

    日子一长,许时好不容易走出来,把瘸子抱在怀里想埋进它的毛,刚抱起来,一股怪味,许时吸了吸鼻子:“好臭啊,你多久没洗澡了?”

    瘸子:“嗷?”

    现在,瘸子刚到他们家,刚从死亡线挣扎过来,眼里充满着未知。

    要许征最感激的,就是这只狗。

    前世许时救了它一次,也正是它,一点点把许时从濒临崩溃的状态拉回来,给了许时无法替代的温暖。

    你赠他一时温暖,我还你一世安康。

    即便没有这些,许时路上随便捡只动物回来,想放在家里养,许征也会答应。

    许时眼里透露着意外欣喜,同许征保证:“我以后少吃点。”

    许征好笑:“不就养只狗吗?你想养就养。”

    哪需要许时牺牲到这地步。

    许时用手把试图钻出栏杆的狗头按了回去,提议道:“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好……”

    “它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不如就叫它瘸子怎么样?”许时心中早有答案。

    逃不过的命运。

    许征同情地看了眼即将被套上和之前一样那个难听的名字的狗子。

    狗仰着脑袋,目光懵懂清澈。

    许征忽视内心的不安,纵容许时的命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