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您好。”宁悦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对方的身份。
楚誉的母亲,即便不是,也是长辈。
“我没什么急事,等假期上来,我会再联系楚律师。”她一本正经的。
楚妈妈看了眼床上安睡的儿子,心下有些奇怪,“好,我会转告楚誉。”
宁悦尴尬,急着挂断电话,“谢谢您。”想想不礼貌,又补上一句,“祝您新年快乐。”
“谢谢。”
等通话结束,宁悦憋着的气松下来。她握着手机,回想起楚妈妈第一句话。
楚誉病了?
不会是昨天来接她,淋了雪吧。
她越发不安了。
楚誉从昨晚开始发烧,被妈妈强制性压着休息,好不容易今早退烧,没想到临近中午,又开始反复。妈妈他这是平时不生病,一生病起来就压山倒。
“醒了?渴不渴?”楚妈妈推门进来,手里端着刚倒的热水,“喝点水。”
楚誉从床上坐起来,面色苍白,“我没事了。”
楚妈妈瞪他:“没事了脸色这么差?”边边把手里的玻璃杯塞到他手里,“你也是,放个假还要去加班,昨天下雪天不知道?非要出门,你休息休息不行吗?”
楚誉不敢反驳,任妈妈碎碎念。他喝完水,想起睡前给宁悦发的消息,又赶紧把玻璃杯放床头柜,去看手机。
下意识的举动,动作匆匆,神色焦灼。
楚妈妈看出端倪:“你睡着的时候,有个姑娘给你电话。手机响了挺久,我怕影响你休息,帮你接了。”
果然,通话记录里有宁悦的名字。
楚誉叹气,十分懊恼。
“宁悦是谁?”楚妈妈坐到沙发,好整以暇的审视着他,“你不算告诉我她是谁吗?”
“您接电话了?”楚誉又问了一遍。
楚妈妈更确定了:“接了,是个姑娘。”
楚誉靠在床边,维持着不太舒服的姿势,他却已经顾不上了,“她什么了?”
“大概猜到我是谁,没多,就假期上来会给你电话。”楚妈妈看不下去,走过去硬是让儿子重新躺下来,“别折腾了,我让阿姨煮了粥,你吃完再吃粒药,下午好好睡觉发汗。”
楚誉拗不过,躺下来,仍握着手机,“妈,有件事我想告诉您。”
“你。”楚妈妈只担心他的身体,没在意。
他沉默了一瞬,忽然望着自己的妈妈,黑黝黝的眸子里是一抹坦然与坚定,还有一丝楚妈妈从未见过的柔情。
“妈,宁悦是我喜欢的姑娘。”楚誉坦白。
楚妈妈帮他盖被子的手一顿,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你再一次?”
楚誉笑了笑,重新点开宁悦的号码,指着她的名字:“这是我喜欢的姑娘,她叫宁悦。所以,妈,以后您能别乱点鸳鸯谱的把我跟陆伊莱扯一起了吗?”
楚妈妈严肃:“你认真的?”
他点头:“再没有更认真了。如果您相信我的眼光,就支持我。姑娘很好,您再把陆伊莱扯进来,我这辈子都怕是娶不到她了。”
看着儿子半是玩笑半是苦恼的模样,楚妈妈语塞。
又惊又喜。
“你还在追人?你的意思是没追到手?”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楚誉把手机藏被窝:“是,如果您想尽快见到您儿媳妇,请您千万别再拿陆伊莱事了。”这话得十分认真。
楚妈妈:“……”
她迟疑的伸手贴在儿子额头,还有点烫,但远没有昨晚那么吓人。
看来神志清醒。
不可思议啊!
楚妈妈欲笑不笑的表情,她一句话没,拿上空玻璃杯,去催阿姨煮粥。
等房间里只剩楚誉一个人,他坐起来。发烧的后遗症,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仍不断在出虚汗。他找到宁悦的号码,过去。
电话接的很快,他露出笑,“之前过电话?”
宁悦在超市陪妈妈采购,晚上要一起跨年,她刻意落后几步,“是,但似乎是你妈妈接的?”
“嗯,我妈妈。”楚誉眼里滑过细碎的光。
宁悦闻言,脚步顿住,想拍自己脑门。
“在逛街?”
她慢悠悠追上妈妈:“跟我妈逛超市。”
2018年的最后一天,超市到处都是折,人山人海。身后有推着车的阿姨扯着嗓门喊:“让让,心撞。”
宁悦赶紧避让,半个身体贴到货架上。
“注意安全。”楚誉在电话里听到了,忍不住提醒。
她顺手拿了货架上的两包薯片,都是姜卓喜欢的味道,“楚律师,你当我是在大马路上?”
然后,宁悦听到他的笑声,边咳边笑,十分骇人。
“你生病了?”她问。
两个人都没有提起昨天所谓表白那茬。
楚誉把被子盖到脖子,呼出的气滚烫滚烫,“嗯,发烧了。”
“现在还好吗?”
“不好。”他又咳了咳,“宁悦。”软软的叫她的名字。
沙哑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到耳畔,宁悦莫名耳热。
“嗯。”
楚誉伸手捂住额头,有点烫,“我很不好。”
宁悦急了:“哪儿不好?”
“头疼眼疼鼻子疼,喉咙也疼,脑袋最疼!我现在浑身都疼,四肢无力。”他故作柔弱的。
她听到前一句还有点紧张,这会儿听完,气得直咬牙,“楚律师,四肢无力?那您现在倒还有力气拿手机给我讲电话?”她气笑了。
楚誉闻言,眼尾微弯,明明身体不舒服,唇边却勾起好看的弧度,眼睛更是亮亮的,“你不一样啊。”他理直气壮的答。
宁悦:“……”
“悦,这个要不要?”宁妈妈喊她。
宁悦跑着过去,看了看,“要吧。”
宁妈妈看到女儿拿着工作号手机,不赞同的瞅了两眼,要她别休息时间还忙活。宁悦指了指手机,比了个ok的手势。
“好了?”电话里没有了宁妈妈的声音,楚誉又,“我妈夸你声音好听。”
神来一句,宁悦炸了。
“楚誉,你是不是乱话了?”她捂住手机,离妈妈更远了。
“不叫我楚律师或者楚先生了?”
宁悦恨得牙痒痒:“别乱!”
楚誉笑容满面:“我只是转述我妈的话,没别的意思。”
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似的扫过她的心间。
想辩驳,又不出口。
宁悦的心一下子乱了。
但她嘴硬:“还有别的事吗?”
“姜卓的案子结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楚誉见好就收,“老人家属公开致歉,姜卓和你想的一样,没有对他们深究也没有索赔。”
他详细把案子的结果了一遍,宁悦听得认真,最后,如释重负。
“谢谢。”
“应该的。”楚誉手心出汗,汗湿了手机,他换只手接电话,“宁悦,提前祝你2019快乐。”
宁悦一愣:“为什么?”
他觉得房间太暗,又下地把窗帘全部拉开。
2018的最后一天,没有阳光,外面很冷,心却很暖。
“等会儿我要继续吃药,药性瞌睡,我怕我今天熬不到零点跨年,没法到点跟你新年快乐。”楚誉重新上.床盖好被子,因为下地走动,他又接连咳了一阵,“新的一年,希望你平安顺遂。”
超市里,不断有人从身边走过,宁悦跟妈妈走到生鲜区,喇叭里循环播放着特价叫卖。她跟妈妈了个手势,避到一边,默默听电话里男人的声音。
他声音沙哑,因为发烧,咳得更加厉害了,两句咳一声,却始终不肯停下来。他时不时叮嘱她几句注意安全,又天气冷了,还2019希望她快乐。
周围的环境嘈杂,有时她听不清他的话要他重复一遍,他也不厌其烦,一遍遍。
忽然间,宁悦有种踏实的温暖。
明知道不应该,可怎么也没舍得挂了电话。
大概是楚誉病着,所以,她格外心软,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晚上,2018到2019的跨年夜,姜卓要看东方卫视,一家人聚集在客厅,把电视机调到番茄台,一起看跨年。难得姜卓在元旦前回家,宁妈妈切了许多水果,买了很多他爱吃的零食,堆满了一整个茶几。
宁爸爸和宁妈妈坐在中间,姜卓和宁悦分别坐在两侧的沙发,两人面对着面,倒也相安无事,没有了以往的剑拔弩张。
有爸妈在,他总会收敛几分,又变成了同学朋友眼中的乖学生好朋友。
“我元旦结束就回北京。”姜卓吃着水果。
“这么急?”宁爸爸问,“什么时候放寒假?”
姜卓余光瞥了宁悦一眼,见她也看着他,老实答:“一月中旬,考完试就放寒假。”
宁妈妈把果盘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回北京注意身体,北京老冷的,衣服多穿点。”
每次他去北京回学校,她总这么一遍遍叮嘱。
姜卓忙不迭点头,一点没有不耐烦,“我知道,姑姑。”
宁悦拆了块蛋糕,笑而不语,难得的和谐,这样就挺好。她不由想起楚誉,他有些关心要出口。
借着爸妈在,姜卓不敢当面甩她脸色,她回房间,拿出一个盒子递过去,“你不是想换个耳机?我给你买了一副,我不大懂这个,买的是你提过的beats。”
姜卓愣了一下,没接。
宁悦使眼色:“不看看?”却看着自己爸妈的。
宁爸爸宁妈妈面面相觑,姜卓更是表情僵硬。
“谢谢。”他咬着牙齿,“姐。”
“不客气。”宁悦又叮嘱,“我听北京的朋友最近北京空气不好,你自己注意一些,晚上出门戴好口罩。做课题和论文的时候别太拼命,注意休息。”
姜卓握着礼盒,眉毛微拧,她不再勉强。
2018的尾巴,电视机里开始倒计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陆陆续续的响着,都是2019的祝福。
从59分跳到零点,手机叮叮咚咚响得愈发频繁。
宁悦用私人手机给几个朋友发了祝福短信,再拿工作号一一回复收到的各种祝福,等滑到楚誉的名字,她动作一滞。
她没加他的微信,他的名字依然只存在通讯录。
而她跟他的短信对话框,界面停留在上午收到的那条姜卓结案的消息。
只犹豫了一下,宁悦字,成功发送。
【宁悦:元旦快乐。】
作者有话要:楚律师:我四肢无力,需要宁悦亲亲抱抱~
宁悦:要不要举高高?
楚律师:我给你举高高!
宁悦: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