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桃林深处
姬桑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千辛万苦不去想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出现了幻觉?清冷的眼闭上复又睁开,那人还在。
他气息猛然大乱。
近两日,他都快被自己的梦给弄疯了。为什么他一闭上眼就会梦到晏玉楼,为什么在梦里他会对晏玉楼有那样的想法?
他自问不好男风,对其他的人也没有同样的感觉。生平第一次,他看不懂自己的心意。好不容易在桃林里运功坐压制住紊乱的气息,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她是什么表情,怎么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
运功调息正值紧要关头,一旦气息大乱恐怕他就要走火入魔。他拼命压制乱窜的真气,死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忽视她,可是却怎么也办不到。
她的神情状态有些不太对劲,像是中了什么药一般,整个人古古怪怪的,和平时大相径庭,偏又媚惑得紧。
“晏玉楼,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翻墙进来的。”
月下看美男,自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加上药性使然,晏玉楼所有的理智都被身体的渴望给占据。她恍惚想到自己曾经过,他若落在自己的手中她定要把传言坐实。
天时地利人和,她不祸害姓姬的还能祸害谁。
她一步步走过去,犹如猎食的豹子。眼神中的欲毫不掩饰,目光灼灼似盯上最肥美的猎物,不由自主地舔着唇角慢慢靠近。
“姬桑,我是不是和你过,你不要落在我的手里,否则我就坐实传言。今天是你撞上来的,你别怪我。”
她回答着,伸手摸了他的脸一把。皮肤不错,细滑紧致。
他脸一黑,很想怒斥她。可看着她娇媚的脸,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出不去。真气在体内翻腾,努力压制着别过头不看她。
“晏玉楼,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也不管你想做什么,请你马上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你想怎么不客气?”她靠得更近,男性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一阵奇异的热流袭卷全身,她残存的清明慢慢消散,“我好热,我想要男人…你给我,好不好?”
他大骇,她什么?想要男人?浑身血液直冲天灵穴,这是要走火入魔的前兆。他身体僵硬无法动弹,看着眼前的人,几乎无法思考。
“你想做什么?”这几个字像从齿缝中挤出来,他额间青筋暴起,拼命克制着。
“我想要你…”她呢喃着,人已贴上来紧紧抱着他,不自觉舒服地叹息一声,身体渴望得到更多,远不满足于仅仅是抱着。她想要两人合二为一,想要两人融为一体。
“姬桑,我想要…”
“晏玉楼,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想要你…”
此时的她,哪里还是平日里矜贵的荣昌侯。一言一行都似换了一个人,展露着世人从未见过的风情。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她开始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很快就扯开衣襟。还不够,还是很热。药效将她的理智摧垮,她渴望更多,只想抱着眼前的人来一场昏天暗地的欢好。
他想起身想制止她,可是他就是动不了,身体不能动,心也不想动。他不知道心里的待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她很快脱完外衣,解开缠绕的布条。
那是什么?
他惊愕的眼神幽暗,像被蛊惑一般。
她…她竟然是女子!
这种颠覆性的认知如狂喜的浪潮,蓦地席卷他的全身。全身真气顿时大乱,再也无法凝聚。他隐约知道她要做什么,泛起隐秘的欢喜。
“晏玉楼,你…”
一根玉白的手指轻轻抵在他的唇间,她的唇贴得很近,近到他能闻到她如兰的香气。倾城的容颜近在咫尺,纤长的睫毛刷在他的脸上,酥酥麻麻。
那张美到极致的脸上泛着娇艳的媚色,诱惑着他一起沉沦。
“不许,这是秘密。”
她唇角微扬,美目迷离,恰似这千树万树的桃花。飞舞的花瓣片片飘来,一瓣飘在她扬起的唇上,她嘟起唇轻轻一吹,花瓣落到他的鼻尖之上。
手指捏起来,再吹,花瓣落在地毯上。
夜凉如水,花香萦绕。
此时的她,似落入凡间的仙子。绝美的容颜,纤长的身姿。慢慢脱去一切的束缚,在他的瞳仁中绽放。
两人身体相贴的那一刹那,各自都是难以言喻的欢愉。一切都很美好,除了她生涩急切的动作和他强忍乱窜的真气而僵直的身体。
风吹桃花落,一片片的花瓣被风吹进亭子中,落在交叠在一起的两人身上。他们似天地间孕育出来精灵,在花海中随心而动。
许久过后,风已停,花落了一地。
晏玉楼理智已经回笼,看着被自己压在下面的姬桑,只觉身体不出来的舒畅,同时又有难以形容的酸痛。
姬桑躺在地上,清冷的眉眼染上春色,化在冰雪尘封的俊美容颜中,美得如一副春残花落图。他的眼神是她未曾见过的柔和,不带一丝防备。
她略有些失神,不愧是自己肖想已久的美男,果然一如自己想象的那样秀色可餐。
“对不起。”
姬桑看着她,眼神复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是女子,更想不到他们方才竟然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有了夫妻之实。
方才那一场情动,已入骨髓。
真气已乱,此时的他,濒临走火入魔。
他无法言语,只消一开口,拼命凝结的真气就会消散。他不出话,只能认真地看着她。以前就知道她长得好,不想长得这么好。
玉做的人儿,通体莹白胜雪。纤细的腰,没有护腰垫的掩饰,细得他只稍一用力仿佛就会掐断。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自己现在可是光着的。他倒还好,衣衫虽乱,好歹没有全走光。她羞于两人的姿势,从他身上爬起来。不想痛得“咝”一声,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
眼神不敢看他的那处,慌忙拾起衣服套上。
整装完毕后,才觉得羞耻感少了许多。再看躺在毯子上的男人,心里微微纳闷他为什么不起来,也不话。
会不会是觉得没脸见人,毕竟算是她强了他。
“姬桑,虽今日是我不对,但你也不算吃亏。我们就当是春梦一场,大家以后不要再提及,如何?”
姬桑没办法回答,他不愿意只当成梦一场。
方才情动之时,他已明白自己的内心。原来不知何时起,自己对她已经起意。因着她男子的身份,他一直不敢正视。
如今他知道她是女子,再没有什么能阻拦他心之所往。
“姓姬的,你怎么不话?”
她可是记得清楚,她扑上去时他并没有推开她。其实真论起来,也不算自己强了他,他摆出一副被人糟蹋的样子做什么。
他忍得辛苦,只能看着她。
她心下一恼,这个男人竟然在事后无视她,居然对她采用冷暴力不理不睬。难道他嫌弃自己的身材不好,觉得吃亏了?一思及此,更是气愤。
除去胸了一点,她这张脸还是能见人的吧。
“你不会是嫌弃我吧?姓姬的,你搞清楚。我胸是不大,可我长得好啊。你凭什么嫌弃我,我又不要你负责。”
她不还好,她一,姬桑的眼神就落在她的胸前。
是了些,不过得玲珑可爱。
他心神一驰,真气差点涣散。他好想告诉她,自己一点也不嫌弃,她哪哪都好,哪哪都生得合他的心意。
不能想,一想血气冲顶,真气乱得更厉害。
晏玉楼却以为他是不耻和自己话,冷冷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定然在想我堂堂荣昌侯居然是个女子,你心中必是不屑的吧?今晚的事情你最好忘记,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出去,我就告诉世人你是被我骑的。”
她撂下狠话,忍着身体的酸痛快速往桃林另一头跑去。
在她跑远后,姬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被汗浸湿,最后吐出一口鲜血,倒在毯子上一动不动,恍若死去。
桃林很大,晏玉楼跑了很久才到另一边围墙。身体很酸某一处扯得生痛,她深吸一口气翻墙而出。
墙的外面,是另一条巷子。
走出巷子,长长舒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看起来还未宵禁。她慢慢走着,忍着身体的酸痛。
伯府那边拖着杜氏不让走,杜氏心生疑惑。待瞧见晏实匆匆过来,是寻不到侯爷时,她两眼一黑惊疑不定。
杜老夫人以为事情成了,按住她,“你着急什么?侯爷是男子,纵是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在你娘家府上一切都好商量。”
“娘,您什么呢?楼儿身份不一般,要是出了什么事,陛下和太后娘娘那里都不好交待。”
“他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
杜老夫人还想拖些时间,杜氏心急如焚,不顾仪态地站起来。她如此失态,把晏瑾瑜和晏琼琚两姐妹给惊着了。
“娘,楼弟兴许是喝得有些多,这会儿怕是在哪里醒酒。您别急,派下人去找便是。”
她们都觉得人在伯府,不会出什么大事。男人嘛,喝多了谁知道会钻到哪。于是唤来几个人,命他们和晏实一起去找人。
杜老夫人按住杜氏,拉着她坐下,“瑾瑜和琼琚得对,在自己娘家还能出什么事?元娘你也真是的,大惊怪,外人传侯爷有龙阳之好都不见你着急,眼下急什么?”
“娘,那不一样。”杜氏稳住心神,楼儿酒量一向不错,且十分克制从没有喝醉过。或许是随意走走,不会走太远。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是娘你,好好的男儿养成什么样子。外面传得那么难听,你不想法子堵住别人的嘴,倒在自己娘家摆起架子来。实话告诉你,你那宝贝儿子出不了事,真有事那才好,证明外面都是谣传不攻自破。”
杜氏大惊,脸都白了。
要是楼儿出了什么事,她就不活了。
晏家两姐妹从外祖母的话里猜出一二,心下都是一突。敢情外祖母是知道内情的,故意引开楼弟。
这哪里能成?
她们金尊玉贵的弟弟,怎么能随便被女子算计。
“外祖母,您好生糊涂。楼弟尚未娶妻,若是这个时候沾上什么桃花债,往后还怎么好亲事。”
晏家几个姑娘自受父母的影响,对纳妾之事深痛恶绝。加上自家弟弟那么个神仙人儿,真要被城府深的女子算计,想想都膈应得慌。
杜老夫人眼皮子一耷,“什么桃花债?侯爷现在的名声哪里是好亲的,也就我这个外祖母处处替他算。将来珍姐儿过府,那可是正室,一品侯夫人!”
她自知漏嘴,已是来不及。
杜氏感觉自己快要晕倒,原来母亲是这个算。要是珍姐儿识破楼儿的身份,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她一把挣开杜老夫人的手,起身就往外走。
“娘,娘。”
晏瑾瑜和晏琼琚惊呼起来,跟上她。
将将出门,迎面碰到匆匆赶来的杜策。杜策的身后,跟着一脸羞恼的杜珍珍。两人一出现,杜氏心下略定。
“你们有没有看到侯爷?”
“回姑母的话,侯爷表哥已经离开。”
“你什么?”杜氏听到声音,颠着脚跑出来。一看自家孙女儿的表情,心凉了一半。费了老大的劲都没有成事,一个个都是废物。
杜珍珍很委屈,要不是五弟拖住她,她怎么可能堵不到表哥。表哥是从后门走的,都怪五弟坏她好事。
杜策是个老实的孩子,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遍,杜氏当下就明白过来,怒目看向杜老夫人。果真是母亲弄出来的事,楼儿定是看出不对劲,才自行离开的。
杜老夫人眼珠子一转,轻哼一声,“看把你急的,都了没事,你着什么急。生怕好了自己娘家,天下哪有你这样当姑奶奶的,早知你飞黄腾达会忘本,当初真不应该生下你。”
当着辈的面,杜老夫人如此不给杜氏面子。杜氏的脸色很是难看,明明理亏的应该是伯府,反过来倒成了她的不是。
如此亲人,如此亲娘,当真是记人心寒。
“娘,明人不暗话,你方才的话我可是听得明明白白。你是楼儿的外祖母,试问天下哪有坑害自己亲外孙的外祖母。”
“你胡什么,我什么时候过那样的话?我处处为他算,哪里会坑害他。反倒是你这个当娘的,任由他不近女色,你才是害他的人。你不光是害他,还是在害侯府。晏家如果无后,都是你造的孽!”杜老夫人可不认账,昂着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杜氏身体一软,似要晕倒。
娘得没错,晏家无后,都是她的错。
晏氏两姐妹扶住她,一左一中。她们是孙辈,不敢直呛杜老夫人,只能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杜珍珍,把杜珍珍看得无地自容。
“姑母,表姐,表哥不过是喝多了自己离开,你们为何生气?今日是祖母的寿辰,祖母日日念着你们,你们这么做不是寒她的心吗?”
杜珍珍不话还好,一话杜氏恨恨的目光就看了过去。
这个侄女,不是自己看不上。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满肚子算计口蜜腹剑。这样的搅家精,就算她有儿子也不敢娶。
“珍表妹,你这话得不对。我们侯府就楼弟一个男丁,自养得尊贵。我娘担心儿子,语气冲了一些,怎么就寒外祖母的心了?”晏瑾瑜同样看不上杜珍珍,这样的人品长相,哪里配得上自己的弟弟。
外祖母真敢想,居然想让珍珍当侯夫人。
“好了,我看你们就不是诚心来给我老婆子祝寿的。既然如此,你们赶紧走吧,免得我看着生气眼不见心不烦。别人家的女儿处处想着娘家,杜元娘你倒好,时刻妨着娘家人。你这么做不止寒了我的心,我恨不得没生你这个女儿!”
完,杜老夫人转身进屋,杜珍珍连忙跟上去。
杜氏咬了一下牙,对两个女儿道,“走!”
那边晏实一边狂奔一边骂自己,他双眼赤红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侯爷在伯府失踪,都怪他自己不争气突然闹肚子,要不然也不会生出这些事。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还不知道晏玉楼被下药的事。
他连跑几条街,两条腿都快拖不动。远远瞧着前面的人似乎是自家主子,不由大喜过望狂奔上前。
“侯爷,您…”
晏玉楼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你去找辆马车,回府再。”
晏实连忙应下,派人守着她,另着人去伯府报信。
这个时候马车不好找,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法子,没多久就寻来一辆马车。扶着她上车,自己则挥鞭驾车,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侯府。
外面天黑,看不清她的情形。
待灯下一看,侯爷这情形像是…采翠大吃一惊。
“什么都别问,今天的事情不许传出去。替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采翠慌忙点头,很快替她备好热水。她没用人服侍,自己独自洗浴。采翠守在外面,压低声音询问晏实。
听完晏实的话,倒吸一口凉气。伯府那些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算计侯爷。看侯爷的样子怕是已经…
晏实不知内情,已是愧疚难当。何况是采翠这样的贴身丫头,心里早已做了最坏的设想,心突突跳个不停。
侯爷的身份一旦败露,那可是欺君之罪。
纵然陛下开恩,侯爷也难逃罪责。采翠心里再是焦急,面上还不得显露半分。让晏实下去善后,自己守着主子出来。
一刻钟后,晏玉楼出来。
晏玉楼泡过澡,身体的酸痛有所缓解。靠在床头,由着采翠替她绞干头发。微微敞开的衣襟,没有任何痕迹。
采翠心存侥幸,觉得以自家侯爷之聪慧,万不会着了别人的道。方才的狼狈之相,许是喝多后跌倒所至。
“侯爷…”
“没事,不用担心。”
采翠松一口气,心神大定。
晏玉楼闭目养神,她对于姬桑的人品很有信心。以他的心性,万不会行下作无耻之事。今夜的事情他不会出去,天知地知他知自己知,再无人会知。
就当春梦一场,过后无痕。
没多久,杜氏焦急赶回来。晏瑾瑜晏琼琚两姐妹没跟来,她们听到晏玉楼已经找到后就安心回去了。她匆匆推门而入,看到完好的女儿,心下略松口气。用眼神示意采翠等人出去,自己坐到床边,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这个女儿,真是世间难见的好颜色。
“楼儿,今夜到底怎么回事?”
“娘不是都知道了吗?”
杜氏心一痛,“楼儿,娘对不住你。你外祖母他们实在是太过让人心寒,他们怎么可以如此对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想要富贵,自然会铤而走险。不过我看杜策倒是个不知情的,他是被外祖母利用的。”
“你没事就好。”
杜氏见她脸色平静,自是不会多想。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以楼儿的聪明,母亲和珍姐儿的算计定然落空。
晏玉楼想了想,这种事情瞒谁也不好瞒着自己的娘。她还想让娘认清外祖母的品性,免得日后还被杜家人欺骗。
外祖母那个人,可是一个为了富贵不择手段的老混蛋。
她低着头,声音很轻,“在酒席上,我被人下了药。”
杜氏放下的心猛地提起来,“你什么?什么药?”
“外祖母想让我和珍表妹成就好事,药量下得很重。”
“那你…你……”杜氏语无伦次,不敢问出口。她的目光上下量着女儿,想从其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晏玉楼淡淡一笑,“自是找人解了,娘莫要担心,不会有麻烦。”
杜氏提起的心扯得生疼,要不是自己娘家人,女儿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女儿能这么,想来那人已被灭口。
“楼儿,是娘对不起你,你受苦了。”
“娘,我没有将人灭口。”
杜氏一惊,捂住嘴,“你是算把人弄进府里来?”
“我没那个想法。”
“楼儿,那人若是还可以,你安排一个身份把他弄进侯府。娘替你看着他,万不会让他到外面乱的。”
晏玉楼想着姬桑那张冷脸,莫名有些想笑。他哪里会是一个甘愿被人囚在后院的男人,侯府困不住他。
“娘,不用,他不会乱的。”
“人心隔肚皮,万一他起了歪心以此要挟你,你岂不受他所制?你告诉娘,他是谁?娘替你去处理。”
“娘,你不会想知道他是谁的,这事你别管。”
晏玉楼不想的事,再问也问不出来。
杜氏忧心忡忡,想着楼儿得笃定,那人不定是楼儿相识得用的人。她长长叹一口气,只好作罢。
仔细观察女儿的脸色,疲倦中带着一丝媚气。她的心往下沉,果然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楼儿再是看得开,也是女儿家。
一想到这个她就心如刀割,不知那男子是谁,她只盼着对方是个忠心的,不会把楼儿的事情抖落出去。
“楼儿,你不要想不开…”
“娘,您什么话?我可是荣昌侯,儿女情长和我注定没什么缘份。我又不用嫁人生子,何必纠结是否清白。”
杜氏更是心疼,她的女儿啊。本应娇养在闺中,长大后嫁进高门大户当主母。有夫君宠爱,有听话的儿女。
因为她的一己之私,弄到现在无法收拾的地步。
“楼儿,是娘对不住你。”
“娘,我早就过,我不喜欢过相夫教子仰男人鼻息的生活。我很感谢娘的决定,让我可以堂堂正正立于人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又在安慰娘,你这孩子…”
“娘,你别想太多,赶紧回去歇着吧。我困了,想好好睡一觉。”
她完了一个哈欠,眉宇间是浓浓的倦色。杜氏心疼不已,连忙让她休息,带着一肚子的愧疚和心疼不舍地离开。
一夜晕晕沉沉,她睡得倒还算香甜。
天未亮伯府那边派人来探消息,被杜氏派人轰走。娘家人处心积虑算计自己的孩子,她哪里能忍。要不是看在父母尚在的份上,她早就和伯府断绝往来。
伯府那边自知理亏,杜老夫人都有些灰头土脸,躺在床上装病。
杜珍珍知道那药的份量,没有女子纾解男子很难熬过去。一想到自己千般算计,不仅被祖母训斥,还不知便宜了哪个下贱胚子,气得狠狠摔烂两个花瓶。
晏玉楼暂时还腾不出手来收拾伯府,今日正是放榜日她没法子睡懒觉,撑着还有些酸痛的身子坐着轿子出门。
经过昨天的事情,晏实紧张无比亦步亦趋,生怕走眼。
她看在眼里,无声叹息。
进了宫门,直接去内阁。走了一段路,浑身酸软得厉害,不动声色地停下来歇息,假装欣赏路边的花草。
“身子可是不适?”
清冷的声音响起,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一身藏青朝服的姬桑。他的脸色苍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她心下狐疑,暗道不太可能吧。
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弱,不可能欢爱一场就像被吸了阳气。要真是这样,他一定是肾亏。真是可惜,白瞎了这身材和身高。
“腿酸。”她回着,嘴角撇一下。
他立马红透耳根,一只手下意识伸出去想去扶她,想到身在何地又缓缓缩回来。眼神透着一丝担忧,还有深藏在眸底的柔情。
“那慢些走。”
她冷哼一声,要他好心。
不是看不上她吗?干什么做出体贴的样子。男人的心还真是海底的针,连她当了二十二年的男人都看不清楚。
“多谢国公爷提醒,我看国公爷的脸色不太好,难道是病了?还是被什么东西给吸走阳气,看起来亏得厉害。我记得国公爷年纪不大,要真是身子虚,可得好好调养,免得以后连府上的妻妾都应付不过来。弄得国公府满园的春色关不住,一堆的桃花出墙去。”
姬桑轻咳一声,眼神幽暗。
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什么吗?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吓了晏玉楼一大跳。晏实和阿朴两人离得不远,被他浑身的寒气骇得不敢接近。
“我能不能行,你不知道吗?再桃花本就开在府外,我确实关不住。”
她被下了那么重的药,要是他不行,她是怎么解的药?没良心的混蛋,穿了衣服就跑,他差点真气错乱走火入魔。
如今元气大伤,还不是拜她所赐。
要不是担心她,他何至于拼着内力全废的风险过来。她自己被吸了阳气,倒是没差。丢了元阳散了真气,可不就是被人吸走阳气。那个吸阳气的人是谁,不就是她这个没良心的。
他的话令她下腹一热,残留的欢愉似乎还在。虽然无从比较,印象也有些模糊,但她觉得他的持久力还是可以的。
“本官不是桃花,国公爷给我好好记着。本官是顶天立地的参天大树,岂是一府一墙能困住的。”
他苍白的脸色一缓,眼神略带宠溺看着她。她被看得心下一毛,不自觉咬了一下唇,剐他一眼。
看在别人眼中,她是表达自己对姬桑的不满。但在姬桑的眼中,她此时别具风情,只有他才看得懂。
“国公爷,侯爷,你们怎么不进去?”谢邈的声音一出,两人眼神分开,各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谢邈从晏瑾瑜口中听昨天的事,故意落后一步,低声询问晏玉楼,“昨天没事吧?”
“没什么事。”
“那就好。”
谢邈和晏瑾瑜都猜她昨日怕是看穿伯府的算,才会偷偷离府的。实话,对于伯府的作为,他很是看不上。
“我看你应该早些娶妻,就不会再出这样的事。”
早些成亲,免得被人惦记。
“我也想,但一直没有遇到可心的人。”
“你想找什么样的女子?你大姐昨夜一宿未睡,你一日不成亲就一日被人惦记,没得日日防贼的道理。她得赶紧替你找个合适的姑娘,好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死心。”
晏玉楼有些头疼,大姐的脾气最是固执,是个不成事不罢休的人。她要替自己寻摸姑娘,自己以后可有的烦。
“大姐夫,你赶紧劝劝我大姐吧。如今朝内事情多,我哪有心思想那些事。再男女之事最是要看缘分,万不能着急。”
谢邈难得看她心急的样子,面带揶揄,“你大姐的脾气你应当清楚,这话你自己和她去。不过你有句话错了,婚姻之事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只要长相性情合适即可。”
世家婚嫁,哪由个人做主。
门当户对,才是姻缘的根本。
“大姐夫,我不在乎门第。侯府已是富贵无双,我并不需要别人锦上添花。你可能不知道,前几日我娘也替我相看姑娘。你转告我姐,让她事先同我娘商议,免得到时候两人各自相看生出误会。”
让自家老娘去对付大姐吧,她真的没有精力应付。
前面的姬桑故意脚步放缓,把他们的话听得一字不差。待谢邈和其他人招呼的时候,眼神复杂隐晦地看她一眼。
她大刀阔斧地坐着,阅卷的官员恭敬地把选出来的卷子放在她的桌子上,对面而坐的姬桑面前也堆了一堆卷子。
看着她的坐姿,他起昨夜她骑在自己身上像个妖精,不由得眼神暗沉几分。
名次册子两人桌上各有一份,以便他们对照。他们默默地看着,谢邈和裴观年等人就在一旁,时不时解一二。若是往年,总会有那么几个意见不同的名次,两派会争论一二。
半个时辰过去,没有人开口。
这次有些诡异,连谢邈都察觉到了,心看一眼舅子的脸色,并无什么异常。裴观年也在纳闷,国公爷脸色不太好,莫不是身子不适?
考卷这两天都已过一遍,并没什么质疑的地方。晏玉楼的眼神盯在董子澄三个字上,他的名次在第一百零一名。
位置还不错,但她觉得百名内更好听一些。
“董子澄的文章我看过,比起前两名措辞可能不算华丽,但胜在立意新颖语句犀利。我以为可以往前推两名,排在第九十九名。”
她此言一出,自有人附和,她慧眼识人才。
姬桑脸一冷,直直看过来,“我不同意。世人皆知侯爷与董子澄是旧识,侯爷难道不知避嫌二字吗?”
“举贤不避亲,国公爷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众人一听,反倒松口气。就没那么容易过关,国公爷和侯爷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意见统一,总会有那么一些分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观鼻鼻观心都成了木头人。
姬桑突然站起来,睨了晏玉楼一眼,“晏侯爷,此事不如我们私议一番。”
晏玉楼挑衅一笑,私议就私议,谁怕谁!
两人转到另一间屋子,姬桑把门关上。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就见他人已经过来,高大的身形将她笼罩着。
她面上一红,昨夜的记忆涌上心头。
“干嘛靠得这么近?”
死男人,不是要避嫌嘛。
“晏玉楼,你看着我,你觉得我长相如何?”
看你做什么,她心想着,不受控制地看着他。
“国公爷一表人长相貌堂堂,自是人中龙凤。”
他眼神幽暗,面上似有羞赧,“你曾过你喜欢我,我的长相最合你的心意,这话可还作得数?”
她讶异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他问出来的。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对她用美人计?
“你…什么意思?”
“你之前和谢大人,你看重缘份。我们之间这么有缘,是不是以后可以继续下去?”
她微凝着眉,昨天不是还嫌弃她嘛,今天巴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可不认为他们有过肌肤之亲后,感情就能发展迅速。
再他们之间,可能发展出什么感情吗?
离得这么近,近到两人都不自在起来。她往后退一步,不愿和他多谈两人的问题。他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她不会放弃自己的身份,成为他背后没名没分见不得光的女人。
不是要董子澄的事情吗?扯这些无关的话题做什么。
“董子澄那个人,确实是个人才,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偏见就否定他的才华。”
他往前一步,保持着之前两人的距离。“我可以依你,但你要答应我,只把他当下属不可有其它的想法。”
她微眯起眼,这个男人是想管她?
“国公爷把我当成什么东西了?我可不是依附男人的物品,不需要国公爷来教我怎么为人处世。”
“我不想管你,可是你应当知道自己的身份,要是被其他人看出什么端倪,你觉得他们会像我一样替你保守秘密吗?到那时你如何自处,你们侯府要怎么办?”
他的倒是事实,她做事自有分寸,不用别人来教。
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嫌弃她胸,今天怎么就一脸妒夫的样子。莫不是以为两人有夫妻之实,不管喜不喜欢都要对自己自己负责吧。
大可不必。
“国公爷,你我年纪不,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况我的身份特殊,自不会哭着喊着赖上你,也不会让你负什么责任,你大可忘记昨天的事情,就当是一场梦。”
她敛着眼,不想和他对视。
他眸色一沉,盯着她如扇子般的长睫。他们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谁也不能预料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只是他的心神已乱,再想如以前一般心止如水已经不可能。
既然乱了,就由着本心。
“你腿还酸吗?坐下来话。”
他搬来凳子,让她坐下。
她困惑不已,这男人还是以前高冷的信国公吗?如此殷勤,就像一个陷入热恋中处处讨好女友的愣头青。
“国公爷,你有话好好话,你这样我很不习惯。”
“你要习惯,因为你一日不成亲,我便一日不成亲。我们以后会越走越近,旁人定会揣测你我是断袖之情。”
他很认真,眼神中看不出一丝玩笑的成分。她惊得半天回不了神,她不可能成亲。如果她一辈子不成亲,那他也要一辈子光棍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这不是儿戏,我的身份注定一辈子都不会公开,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亲。那么,你也要如此吗?”
“是,我知道。”
“国公爷知道就好,你是姬家独苗,姬家不可能无后,姬太后不会答应。我们出去吧,免得别人多想。”
他看着她去开门,道:“没人能决定我的事,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还有昨天我昨天忘记告诉你,我没有嫌你,我很喜欢。”
“你才,你全家都!”她恼羞成怒,回头怒视着他。他喜不喜欢关她屁事,她什么时候要他喜欢了。
“嗯,我。”
嗯你个大头鬼,什么乱七八糟的。拿她和一个男人比,不是羞辱她吗?她眼里喷着火,精致的五官因为怒火显得十分生动。
他缓缓扬起嘴,用手抵住低低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