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强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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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渣味?”关离这才想起来,的确是有一股药味,可她常年跟在蒲先生身边,这些揉杂的气味早已习惯,一时间竟然没有留意。

    加上当时的情况,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如何应对那帮人,说实话,关离当时真的被为首者的目光吓到。

    常规桥段里,都是女子被外人觊觎,男人要出来英雄救美。到了关离这儿,却偏偏掉了个个儿。

    那几个男人,分明是在垂涎梁融的美貌。为了谨防他们扑上来,关离只能挡在梁融身前,美女救英雄。哦不,丫鬟救少爷!

    是的,当关离站出来制止他们,那些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指着她叫嚷,“你这丫鬟滚到一边去。”

    关离实在欲哭无泪,你才丫鬟,你们全家都是丫鬟。

    想到昨天的情形,关离忍不住问“你那时候就知道他们有问题,所以才故意说自己家里做药材生意?”

    这种观察入微的细致,关离佩服的五体投地。跟梁融一比,关离觉得自己才是汉子。

    梁融单手撑头侧躺,伸手把玩关离的头发。“厉澄明一看就是狠角色,咱们能如此冒失出现在这个地方,你以为单凭你几句话,他就信你了?”

    当然不是,关离知道这帮人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只不过她用这些话降低他们的戒心,一旦有机会,要么抓住问话,要么杀人灭口。

    “你难道没有注意,昨天那几个人分明对我....”梁融顿一下,那句话没有往下说。“他们一听到我的身份,立刻就转了心思。”

    “那时候你就知道,他们急着找大夫?”关离想通环节,也就明白,厉澄明为何没有当场斩杀他们。

    反而还客客气气,带他们回到村子,好生安顿。

    梁融很喜欢把玩她的头发,细细软软,还带着她独有的香气。从前他就很迷恋,如今越发喜爱。

    “我如果没猜错,这里一定非常需要大夫。但他们遭遇了某种麻烦,否则也不会听说我们懂医术,就贸然留下我们。今天,他们肯定会派人来试探我们的医术。”

    关离有些发愁,苦笑道“可我就跟蒲先生学了一点辨识毒物的本事,还有一些急救措施,其他的完全不行!”

    随便治个小伤还行,要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疑难杂症,那她立马就会露馅。

    “怎么,忘了我?”梁融低头轻啄一下她的唇,满眼爱意。

    “你?”关离娇嗔“你不是也只懂一点皮毛吗?”在关离眼里,梁融每次替她把脉,都带着恶意的调戏。

    所以,她一直怀疑梁融是否真的懂医。

    关离一个眼神,梁融就猜到她在想什么。“看样子,娘子不相信为夫?要不,咱们打个赌!”

    梁融的眼光像狐狸一样狡黠,一闪而过的光,关离还是捕捉到。她咽咽口水,撇撇嘴“不要,我感觉你想坑我。”

    梁融笑意盈盈,压低头,直视关离。“小阿离,你这胆量,可对不起你在南海的名声。对手出招,不敢接吗?”

    “激将法对我没有用,我就是胆小,你怎么样吧!”关离打定主意就是不接招,随便梁融如何刺激。

    “哦?”梁融再次欺身上来,俯视关离。“不敢接招,就是认输。小阿离,输的人,要受惩罚!”

    “你这是什么歪理,简直胡说八道。”关离被他气笑,这家伙怎么这么能扯。

    “那就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输了认罚,要么,跟我赌一把。”梁融继续耍无赖,扣着关离,不让她起身。

    “你这简直是强买强卖,哪有逼迫别人打赌的?”

    梁融笑意盈盈,撩拨她道“赌注是一船兵器,要不要?”

    关离愣一下,梁融竟然知道她此行的真实目的?也对,无端端的谁会来查朝廷的铁矿。她就是知道这是一个黑矿,打着趁机抢劫的心思。

    她知道这种黑矿脉就算出事,詹家也肯定不敢声张。除非詹家不要命,把自己的罪过暴露出去。

    关离看来,矿的附近肯定有兵工作坊。当海盗,除了需要粮食,就需要兵器。

    这一年多,关离靠着四处打劫,的确累积了不少兵器财产。但是累积的多,消耗的也多。

    自从当家后,才知柴米贵。最近她别的不缺,就缺兵器。

    “没有你,我也能拿到兵器,不赌!”关离置气,梁融内心,难道自己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那可不一定,这些东西说到底,都属于朝廷。我若是不松口,你想轻松拿到这批兵器,可不容易!”梁融一点也不怕,他断定关离会做出明智选择。

    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一批兵器,谁会再花大力气去抢?

    关离被他说得无力反驳,抿着唇想了一下,对视道“你先说说,打什么赌?”

    梁融满意笑了,他就知道。

    ----

    厉澄明看到林公子熟练的为人把脉,并开出药方,内心对他的医术,已经有了一些信任。

    眼下需要再等几日,确认他的药的确有效,那就可以让他去为那些人治病。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只是我兄弟的病恐怕一时不得好,所以...能否请公子多停留几日!”厉澄明看似感激,但是说话的口吻十分强硬,梁融这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凭什么呀,我们才不想继续在这破地方呆着,你要是缺钱,我们给你些钱财,你们自己去外面找大夫便是。”关离努力扮演一个娇声惯养,脾气大的少夫人。

    充分展现不知好歹四个字。

    厉澄明冷漠瞟一眼关离,完全不把她的反应当回事,只看着梁融。

    梁融嘴上让关离闭嘴,可脸上却左右为难。扯出个僵硬的笑容,显得文弱“厉大哥莫怪,不是在下不想留下来帮你,实在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这位兄弟的病没有大碍,只要按时服药,不出三日便可康复。若是厉大哥钱财上有所困难....”

    “林公子还有何要事?”厉澄明打断他想花钱消灾的想法,这是铁了心不让他走。

    “正所谓一事不劳二主,我兄弟这病既然是林公子看的,那就请林公子,好人做到底,等他病好了再走。再说,二位可能有所不知。”

    “这晖叶山一带,本就地处荒僻,少有人烟,但不知为何,前些日子突然来了一帮匪徒。凡是从道上路过的,都难免遭遇抢劫。”

    “倘若此时走,二位只怕还没有出了晖叶山,就如昨日一般再次被抓。”

    “那怎么办,相公,我好怕!”关离撒娇害怕,躲进梁融怀里。

    梁融坚强笑笑,安慰关离,一面却小心翼翼询问。“那,我们夫妻也不能一直呆在此处不是。”

    这是变相的询问,到底什么时候能让他们离开,或者说护送他们安全离开。

    厉澄明淡淡道“林公子莫怕,只要我兄弟的病治好了,我立刻派人送你们出山。保证把你们安全送出去,并且奉上酬金。”

    听到这话,关离偷摸摸扯一扯梁融的衣襟,跟他对视。这个动作没有逃过厉澄明的眼,厉澄明见状,淡淡道“两位商量一下,决定好了,告诉厉某一声。”

    等他大步离开,关了门,关离就故意对着门口喊“都怪你,非要去什么南疆,要不然咱们也不会被困在此地,还被一个乡下莽夫如此欺负!”

    梁融一边环着她的腰,让她紧紧贴着自己,一边小意哄着“是是是,都是为夫的错,娘子不要伤心生气,以免长了皱纹。”

    关离拍开他捏脸的手,瞪一眼,继续哭诉“讨厌,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气我。你干脆把我扔下,回去娶你的老相好吧。”接着呜呜哭泣,矫情又做作。

    “哎呦,我的小祖宗,小心肝儿,除了你,我真没别人了。再说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使小性子。”梁融嘴里说委屈,任谁在外面听到这话,都会认为他是怕老婆的小男人。

    可事实上,关离的油都被他揩干净,还不敢用功夫阻止他,以免露馅招惹麻烦。

    此时此刻,被压压在墙上的关离,恨不得狠狠踩他一脚。可惜梁融早已看穿她的动作,在她有所行动之前,就已经借着身高优势,把关离整个抱起。

    关离被迫双腿环住他的腰,敢怒不敢言。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这句话,当真是咬牙切齿说出来。

    梁融恶意笑笑,在她的唇上轻一口,才喊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现在只能听他们的话,不然再遭遇昨天那帮人,我们可真就小命难保。”

    门外偷听的人,满意地点点头,还算识时务。

    “那万一治好了,他们也不让咱们走怎么办?”管理故意怎么问,如此才能表现得出,他们迫不及待想离开,一刻也不愿意停留。

    “这....”梁融状似犹豫,半响,才吞吞吐吐道“要不,我先修书一封,让他们派人送下山,几日后,让家里来人接我们回去。”

    关离沉默一下,语气中似乎期盼,又似乎担忧道“他们会帮我们送信吗?”

    梁融用一种不太确定,但又自我欺骗的口吻说“应该会吧,我看他们也不像要钱的劫匪,我们与他们又没有仇,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偷听者在内心冷笑,果然是富家公子,天真的紧。殊不知这世间杀人,不一定非要有仇。

    最后,关离口吻哀怨又委屈,呜呜哭诉“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就按你说的办。可是...”

    “可是什么?”梁融跟偷听者都好奇。

    关离瘪着嘴,指向床榻“可是你让他们,给我加一床丝绸棉被,这破地方,屋子破也就算了,床板还那么硬,硌得我浑身酸痛。”

    演戏演到底,作为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女,怎么能不挑刺?衣食住行样样都得挑,才能显出她是过富日子的人。

    “行行行,都依你,我一会儿就跟厉大哥说。那你先休息着,我去去就来!”再次借机偷个香,梁融才放开她,大步走出去。

    过了一个时辰,几个男人带着厚厚的被褥,还有一些精致的洗漱用品,进屋子给重新打理一番。

    关离坐着软软的床榻,一面挑刺一面委屈道“说好丝绸被,可这面料的花色,也太难看了点。”

    送东西来的人,忍着脾气,僵硬笑笑“夫人恕罪,咱们这是乡下地方,能找出这东西已经很勉强。你就在且先用用,横竖过几日,您就用不着了。”

    一个死人还盖什么被子,盖土吧你!

    关离一眼看穿他的想法,也不着急,继续装傻“算了算了,不为难你们这些人,我相公呢?”

    她带着一个天真傻样,往门口张望。悄悄把玩的手指,掩饰不安害怕。

    几个人把屋子重新布置好,才道“少夫人放心,林公子正在为村里的人看病,等忙完了就会回来。”

    关离不情不愿嘟一下嘴,哀怨焦躁“好的,那你们出去,我要再睡一会儿。”

    几人恭敬的退了出去,关离立刻锁门。

    等出了院子,一人道“哥,这小娘们咋那么矫情,又是要这又是要那。”

    “你懂什么?她要是什么都不挑,厉爷才担心呢。”另一人嗤笑他。

    “为啥?这越挑刺儿,还越有礼了?”那人摸摸脑袋,不明白问题在哪里。

    “叫你二傻,你还真的傻,你也不想想,这俩小夫妻可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在这山拉拉里,吃的惯,住的惯,那才有问题!城里那些富贵豪门的贵太太,谁不是好几个丫鬟伺候,吃的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

    “再看看这..”

    “这怎么了?咱这吃饭顿顿有肉,睡的垫子,被子都是新棉花。那还不算好啊!”二傻从前饿的吃土,冬天一家人盖一床破烂的棉被,没冻死就算好。

    如今这日子,虽然偶尔有些危险,但比从前好了不知多少倍。

    那人听了这话,刚想解释的话就咽了回去。无可奈何打量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二傻啊,以后哥多带你到外面去见识见识,看看什么才是好东西。”

    饭里有肉就好了?真是个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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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让梁融等三日,可二爷到底更着急。到了第二天,发现得病的人吃了梁融开的药,已经咳得没那么厉害,面色好许多,就立刻安排他去给工匠看病。

    梁融装着懦弱又无能,想反抗又不敢反抗。小心翼翼跟随厉澄明,来到村子的另一头。

    而关离,也装作害怕,一个人呆,硬缠着梁融,非要跟他们一起来。

    在经过好几重布下机关的门,几人终于出现在一处,巨大的洞穴。

    这洞穴天然形成,又经过人工改造,居然成了一个足以容纳百多人居住的石屋。

    关离忍不住惊奇,一边小心翼翼打量,一边略带无知问“这些人为什么住在山洞里,难道连搭建茅草屋的银子都没用吗?”

    梁融僵硬笑笑,在厉澄明回头看的时候,低声训斥“少说话,不该问的别问!”

    关离瞪他一眼,接触到厉澄明的目光,吓得哆嗦闭嘴。

    面上不甘不愿,带着几分娇气抱怨,仿佛在说,不问就不问,有什么了不起。

    厉澄明对着门口的守卫挥挥手,几人走来,开了锁,大门被打开,他们才得以进去。

    “林公子,生病的人就在里面,只是这里面有些脏乱,少夫人要不还是在外面等吧!”

    “我不!”关离不管不顾一口否决“我就要看看这里面都是一群什么人。”骄傲任性,愚蠢无知。

    守卫看一眼厉澄明,眼神询问他的决定。厉澄明反而看向梁融,“林公子以为呢?”

    梁融还是一副懦弱样,显然对关离的要求不忍拒绝,但又不敢直接点头,左右为难,尴尬笑笑“要不还是让她陪我进去,她也略懂医术,好歹能给我做个帮手。”

    关离小人得志一般,得意哼声,看向厉澄明。

    厉澄明淡淡看一眼这夫妻二人,一个讨好尬笑,一个无知得意。

    “好吧,既然林公子这么说,那就让少夫人进去。只是夫人若觉得害怕,千万不要大声喊叫,以免刺激到病人。”

    关离状似不屑,满脸不以为然,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等进了门之后,看到那些病人,差点尖叫晕过去。还是梁融赶紧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鬼叫。

    厉澄明木着一张脸,“公子,劳烦为他们诊治,他们....”

    “不行!”关离出声打断,仿佛使出全身力气,虽有害怕,可还是护在自己丈夫身前。她指着那些病人,戒心十足。

    “这帮人身上都溃烂流脓了,谁知道他们是中了毒,还是有什么不干净的病。你让我家相公为他们诊治,却连一点干净的工具都没有,万一我相公被传染,你赔得起吗!”

    关离这不仅仅是在演戏,而是的确非常防备。

    这屋子里大约有二三十个人,几乎个个都是脸上手上长了脓包,红肿发痒,严重的甚至开始流脓,躺在那里动弹不得。

    弄不好,这是某种传染病,若让梁融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就去接触,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厉澄明听了这句话,立刻双眼充满杀气。关离状似害怕,可身体一点退后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