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挑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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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融在关离脸上轻轻一吻,笑言“娘子,为夫当然能治,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可都是实话。”

    “你莫要说大话,那些病人看着如此严重,怎么可能几天之内就治好。”纵然不是伤筋动骨,可那一身的疮,差不多要休养一个多月才能痊愈。

    “骗你做甚,治毒只要七日,剩下的时间,他们只需要休养十来日,那些疮就能痊愈。”

    这话还真不是欺骗关离,梁融这三年在别庄,不仅是画画养生,还学了好些医术。

    原本是专心研究那本毒经,谁知今日就派上用场。毒经之内,就提到了一种火毒,说的正是眼前这种情况。

    那本书他记忆深刻,直到现在也十分佩服写书的人。可惜老乞丐死得早,都说毒与医不分家,那本书名字叫毒经,但事实上,好些毒有时候却能转化为药,救人性命。

    这火毒的治疗之法,便是以毒攻毒。

    “那这么说,方老四很快会动手?”关离猜想,方老四此时肯定坐不住。

    正在逗鸟的方老四,听到属下来报,微微挑一下眉,一屁股坐下道“你确定?”

    “四爷,小的听得真真的,那姓林的小子可说了,这几天之内就能把那帮匠人的病治好,但是厉澄明明那边嘱咐他,不能对外说一个字。”偷听者惟妙惟肖,把夫妻二人的话表演了一遍,说完后,静静站在下方,等待四爷的指示。

    方老四不急不忙端起茶盏,慢慢喝一口,不知想到什么,挥挥手让这人下去。

    属下一离开,吴柒便从后面走出来。若有所思看一下门口,才笑笑叫一声四爷。

    方老四放下茶盏,抬眼问“听清楚他说的话了?”

    吴柒点点头,略带怀疑“这是不是也太巧了,他随随便便抓了个人,还真就能治那怪病?”

    之前那个大夫是没本事,还被吓得要死想跑,结果被姓厉的一刀捅穿肚子,肠子跟血流了一地。

    你的父母在本地也算是小有名气,要不然也不能把他找来,可如果他都没见过,这来路不明的小子,就真能治?

    吴柒不信,方老四也有怀疑。这件事的确是太巧了一些,方老四忍不住又问“你打探清楚没有?那对夫妻到底是什么来历!”

    方老四很谨慎,早让人去查那对夫妻的底,就是怕有陷阱。

    “查了,怎么没查。查出结果是,就是一对路过的小夫妻。听茶寮的小二说,开始虾头那家伙,是垂涎姓林那小子的美色。后来又听说他懂医术,非要把人弄回来。”

    说到这里,吴柒似乎讥讽,似乎暧昧笑笑“虾头你小子的癖好,你知道的,就喜欢那漂亮的男人。姓林的那个,我是见过一次,若是换上女装,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方老四不是好色之人,听到这话忍不住瞥他一眼,不感兴趣。“就打听到这些,人从哪来的不知道?”

    吴柒摸摸鼻子,讨好的笑一笑。“这个派出去的人,一时半会儿没查到,听说他们不是南海来的,所以查起来,恐怕要多些费心时日。”

    “多费时日,等你查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方老四神情阴郁,本以为两个人不过是会点医术,未必有本事能够治好这个怪病,谁知偏偏这么巧,他们能治。

    若当真如他们所说,七日之内能治好那帮工匠,那老二一定能够按时交货。这么一来,他的计划全部岂不是全部落空?

    不行,决不能让事情走到那一天,方老四站起来,对吴柒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现在立刻去打听一下,姓厉的在做什么,如果真的七天之内能治好,那咱们.....”

    “明白,我立刻让人去打探。”吴柒横竖上了船,下是下不了了,只能继续跟着干。

    村子里表面上还是井井有条,可暗地里却波涛汹涌。吴柒因为是詹家的人,所以对他防备的人少一些。

    但是这不代表厉澄明毫无防备,此时此刻,任何会影响到治病的事情,他都得防着。

    纵然手下的人,偷偷摸摸按照梁融的方子,去准备药材。可为了掩人耳目,厉澄明还是多弄了些其他药材用作障眼法。

    与此同时,手下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些药到底是治什么病的。

    药材很快送到,梁融让人把药分成两部分,拉着关离做帮手,在山洞外熬药。一部分用来喝,一部分用来涂伤口,这样能好得更快一些。

    “哟,这是做什么呢?一大股难闻的药味,你们也不怕熏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关离不觉回头一看,迎面走来一个蓄着短须,目光精明的男子。

    梁融头都不抬,依旧安心整理药材。

    可关离却感觉,那几个守卫看到来人,明显紧张起来。在男子靠近之前,一个守卫就走过去,挡在他身前。“四爷,里面都是病人,您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这一听,关离就知道是方老四。为避免显得太招眼,关离赶紧转过身,帮梁融一块整理药材。

    梁融微微看她一眼,笑笑不说话。

    方老四笑呵呵的,也不生气。对着守卫道“知道知道,二爷有令,不准外人靠近。我不进去,就是听说厉澄明找了大夫回来给他们治病,所以过来关心一下。”

    说罢,绕开守卫,走到关离梁融身前。手下欲要拦,却被方老四的手下人挡住。

    守卫知道方老师来者不善,只能对旁边的兄弟使个眼色,让人偷偷摸摸去报信。

    “这位公子,想必就是林大夫?”方老四笑呵呵,说的温和礼貌。表面看起来,是个十分友善的人。

    梁融故作无知,疑惑看看守卫,又看看方老四,小心翼翼问“您是?”

    “这是村子里的二把手,人称四爷!”方老四没开口,他的手下却耀武扬威,十分气势的说道。

    方老四也不阻止,显然很享受被人如此恭敬对待。

    “二把手,那就是说,你是厉爷的手下咯!”关离天真的问,旁边的守卫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方老四脸上的笑容一僵,面色很难看。他的手下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个傻娘们,懂个屁,姓厉的见了我们四爷,那得磕头!我们厉爷才是主子!”

    关离继续装傻,带着天真无邪疑惑道“你刚才不说他是二把手吗?我在这里,见他们只认厉爷,难道厉爷不是老大?”

    那手上还要骂人,方老四却出声阻止“小娘子,不是这里的人,不知道也没什么。不过你可要记清楚了,厉澄明只是个做事跑腿的,这地方真正当家作主的是二爷,二爷下面就是我。”

    关离状似了解的点点头,转头就对梁融道“想不到这小破村子,人不多,管事儿的倒挺多。”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头上一片乌鸦飞过。方老四看出来了,这姑娘是真傻,不是刻意针对她。

    梁融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一笑,对方老四道“贱内无知,若有得罪,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关离努力瞪眼,十分不开心被人说道,她还想再说,却被梁融一个眼神瞪过去。好像被吓到,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一边生气,一边用力捣药。

    方老四虚假笑笑“不会不会,林夫人可爱的紧。”说罢,又走进几步,拿了一片药材看了看。“林大夫,不知这病还需要多久才能治好?”

    他看似问的漫不经心,守卫却因为这句话立刻神经紧绷。紧张看向梁融,想出声阻止,又无法开口。

    四爷说到底也是二把手,他一个小守卫怎么能越过他去。

    梁融却一无所知的样子,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回答,却听到有人出声阻止“四爷怎么来了,这地方可危险的很,莫让里面的人过了病气给你,伤了贵体。”

    侍卫看到厉澄明来,松了一口气,立刻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厉爷。

    方老四看到来人,笑呵呵打招呼,仿佛熟悉的老友,而不是心存芥蒂的对手。“澄明啊,你这话说的,什么贵体不贵体,都是给上面办事,你我又有何区别。”

    厉澄明板着一张脸,唇角挂着微不可察的讥讽。“四爷说笑了,我怎么能跟您比,我就是打下手的奴才,您可是正经主子。”

    这分明早就到了,把刚才的话听干净,偏偏此刻才出来。

    方老四被人拆穿,一点也没有窘迫。老神在在,笑言“澄明说笑了,我来这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一下治病的进展。毕竟,这可关乎到你我的身家性命。”

    “林大夫,你还没回答我的话,这病到底多久能治好?”他不管厉澄明的冷脸,继续笑着问梁融。

    梁融来回打量一下两人,露出有些惊慌,不知所措的模样。好像他再傻也看出这二人的不对劲,最后把眼睛定在厉澄明身上,“厉大哥,这.....”

    “四爷,这是何意?二爷早已有令,这事交由我全权处理,旁人不得过问,您这是信不过我?”厉澄明森冷质问,十分不开心。

    方老四听到这个回答,也收起笑容,冷面道“厉澄明,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我这个二把手连过问一句都不行?”

    “你可不要忘了,二爷就算是头儿,可这里,却不是他一个人当家。上面的人,可从来没说过把这地给了二爷。”

    这一番话,方老四说的是十分严重,话里话外的意思简直是在暗指二爷只手遮天,想要独吞此地。

    厉澄明不是个善于言辞辩论的人,正要反驳,却被人打断。

    “老四,你这是干什么,何必为难一个属下?”男人的声音略微有些粗糙苍老,一听就是上了些年纪,可中气十足,显然有些功夫底子。

    关离回头,看见那人大步而来,是个双鬓有些微微白发的中老年男子。身上的气势倒是挺逼人,一看就知道是上位者,当家作主惯了。

    这个人,想必就是二爷。

    方老四看见他,没有害怕畏惧,没有恭敬礼貌,反而冷笑讥讽“啧啧啧,我说二哥,我不过随便来关心一下,问问的话。你们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跟红眼鸡一样,这么着急。”

    二爷走到跟前,扫视一眼方老四,又看向梁融,直接忽略关离。“你这叫什么话,里面的人病的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让人死死守在这里,可不想有人误闯进去,也得了这种病。”

    “这说了,我虽然比不上你,上面有人。可到底也是奉上面的命,在这里管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郑二虽不是什么有本事的,可也知道拿了人家的钱财,就得帮人把这事做好。”

    “你若是觉得我心有不轨,大可告诉上面,将我赶出去便是。何必在这里挖苦讥讽,像个娘们儿一样。”

    关离听到这个词,内心忍不住吐槽。天天骂人家娘们,好像女人有多愚蠢无知。呸,你们连娘们儿都不如。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连冷风都不吹过。眼看剑拔弩张,双方都不开心,就要拔剑打起来。方老四却扑哧一笑,“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过开个玩笑,你怎么能往心上去?”

    “大罢了,既然你们不想说,那我不问便是。只是我要提醒二哥一句,千万别忘了大哥的前车之鉴!”说罢,在几人的怒视之中,带人离去。

    贴身跟随二爷的手下,十分不服气。“二爷,四爷这也太过了。”嘴上说关心,实际上是在暗讽,二爷会跟大爷一个下场。

    二爷却并不往心里去,这阴阳怪气的讥讽也不是一天两天。眼下要紧的可不是斗气,他转头看向下梁融“这位便是林公子?”

    梁融拘谨,微微抬手行礼“晚辈林融,见过二爷。”关离余光瞥见他额角发出的汗,心里由衷佩服。

    论演戏,这小子已经成精了。

    二爷上下打量一番梁融,摸摸胡须赞扬道“林公子看真是一表人才,又有如此高明的医术,想来前途无量。”

    梁融立刻谦虚“二爷谬赞,晚辈不过是机缘巧合,刚好知道这种病怎么治而已。论医术,那是万万比不得旁的大夫。”

    二爷点点头,看了一眼厉澄明,又问“我听澄明,这病虽然能治,却要耗费很多时间,不知,到底是多久?”

    “这....”梁融抬眼看二爷,似有犹豫道“眼下这药材齐全,病情轻的,多则半月,少则时日,就能大好。病情严重一些,恐怕得三五个月。而且这病好的时候啊,还得长期调养,万不可再日日对着火炉,否则只怕是会缩短阳寿。”

    这番说辞跟对厉澄明说的差不多,只是更详细一些。他倒是苦口婆心,一副为病人着想的模样,可厉澄明跟二爷内心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们要的是这帮人能够立马下地去做事,赶紧把货赶出来,送了命也没关系。

    “如此说来甚好,只是我这里面的兄弟,病了实在太久,苦痛不堪。还请林公子想个法子,让他们能够快速得到缓解,你好,早日下地,出来走走,见见家人。”

    这个就会说话多了,一脸为人着想的慈善样,不知有多么为病人考虑。

    一个一个都是戏精,关离暗暗撇嘴,恶心这帮伪善者。

    梁融恍然大悟,十分敬佩感叹“二爷真是仗义仔细,是我疏忽了,这就再开个方子,保证三日之内,他们就能够下地走动。”

    说罢,拿起一旁的纸笔,刷刷写了个简单的方子。梁融将方子递过去,一边道“这方子里的好些药材这里都已经有了,只是有几味,剩下的还残缺,劳烦二爷派人送来。”

    二爷看看这方子,似懂非懂,却狐疑问他“三日内,当真可以下地?”

    “这是自然,只是说药方暂时让他们得到缓解,并不能根治他们体内的病灶,如果要痊愈,还是要按我之前的方子,按时吃药。”

    梁融说得十分诚恳,二爷点点头,递给下人让他立刻去办。又跟厉澄明说了几句话,便转身离去,留下关离梁融等人继续制药。

    到了晚上,两个人才疲倦回到屋子。一进去,关离就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真心累死了,一下子熬几十人分量的药,感觉比打了二十几个人还累。

    梁融身娇肉贵,按道理说应该比她还疲倦,无论怎么看,他的精神就是比自己好。这难道就是男女体力上的差异?

    “今日辛苦娘子了!”梁融走过来,贴心为她脱了鞋,将她的脚抬到床上,令她躺得更舒适。

    关离也不拒绝,享受他的贴心服务。语带疲倦撒娇问“子安,你怎么还是这么精神抖擞?”

    梁融坐在床边,笑意盈盈为她擦拭双手“不要老是拿自己跟男人比,你到底是个女儿家。天地分阴阳男女,男人生来比女人要更有力量。”

    “胡说,男女都一样,不要歧视女子!”关离不服,觉得他这是大男子主义。

    梁融笑笑,捏捏她的鼻子。“你想多了,我可不是瞧不起女子。只是我认为,世间男女,各司其职。男子生来比女子更有力量,就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与风险。”

    “而女子不同,他们虽然在体力上比不上男子,但比男人更为仔细贴心。自然就应该承担一些,更为轻便细致的活。”

    “阴阳相合,万物方可生长。男人和女人各司其职,这世间的秩序才能稳固持续。”

    关离做起来,看着他道“你这话是在说我捷越了?”她做了一个男人都没做的事,而且做的很好。

    梁融笑着摇摇头,拍拍她的手“不,我认为恰恰是我们这些男人做的不够好,才逼得你这样的女子,要出来承担属于男人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