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画上走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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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涟没信与不信, 脸上毫无表情。

    见他没任何表示, 卞老无奈地呵呵笑了两声, 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你是不信我有这个能力吧虽然老夫如今在修为上与你相比,如蝼蚁比猛兽,但这千年来我也不是白活的。”

    就在他话之际, 顾涟已用自身魔气在洞窟中探寻了一遍,确定并没有其他的埋伏和异况, 他要对付的人, 仅仅只是卞老一人而已。

    他的骷钰镰已留守在了镇魔塔, 如今自己便是最好的武器。游走的魔气围绕在卞老身边,凝结而成一圈闪着血红色光芒的弯镰。

    “没用的。”卞老在一圈杀气凌冽的魔气中泰然自若,“跟你了, 我这千年不是白活的。”

    在魔气凝成的魔刀向着他瞬息而去时,整个地面在卞老手中骨杖的再次敲之后, 古旧甚至模糊不清的阵型忽然亮起, 环绕的魔刀一瞬而发, 却在接近他的一刹那,忽然消失无踪。

    整个洞窟一片平静。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涟再试了几次, 使出的力量如同被湖海吞噬的石头,掀不起任何的风浪。

    卞老还在阵中谈笑风生。

    “让我想想, 这个阵还是上上任魔君在我的指导下所布的, 控制了阵型,在此处所有的伤害都能转移到别处去,可能是荒郊野岭, 可能是…天琼宗,”他笑道,“亦或是其它地方呢我记性不好…”

    “你还记得前不久死去的上一任魔君吧他也是在我的指导下,将整个天琼宗也布成了一个阵。”

    “噬血坛的阵、天琼宗的阵…当然,还有其它你不知道的地方的阵,”他笑道,“所有的阵都是紧密相连的,牵一发,动全身。所以,你最好想好了,再朝我出手。”

    卞老慢慢地向着顾涟走近:“他们是我的棋子,但你不一样,”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你是我的刀,是我的武器,千年前是如此,千年后也是这样,只有被我控制的命运。”

    他笑着,骨杖敲在地面的声音毫不停歇。

    “地狱熔岩的所有阵,都是为了控制魔刃的力量而设,原本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但如今,你有了软肋,有了犹豫,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顾涟被脚下的阵禁锢着,一时难以脱身,一阵魔气不由自主从他的体内而出,被阵的光芒引着,丝丝缕缕往壁画上而去。

    “不过也要感谢你,能够及时出现在我面前。若是再晚两年,可能我这身子就支撑不了了…呵呵呵呵,真是老天都在帮助我!”

    卞老一边笑,一边看着阵的光芒大盛,魔气渐渐在壁画上凝结,像是一扇黑红色的门。

    卞老眯着眼睛,看看旁边暂时无法挪动的顾涟,与渐渐凝成的门。即便是自己用了几百上千年做的阵,怕也镇不了魔君多久。

    他有些焦急,看着那扇门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再等不了多久,这扇门就会被开,那人就会从这里走出来吧

    快点,再快点。

    ... ...

    此时的隗雪正抱着手,盯着瑕鬼出他的睡前故事。

    见隗雪以一副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模样看着他,瑕鬼无奈。虽然是时候听的故事,但因他实在感兴趣,记忆犹新。

    “故事讲的是最后一个拥有上古纯魔血统的孩子。”瑕鬼讲道,“最纯的魔族血统如今几乎已经没有了。”

    瑕鬼给隗雪普及了一下背景。

    上古的纯魔血统因力量强大,让人害怕,但又因魔丁稀少,早在一,两千年前的仙魔大战时,就已经衰败,再加上后来人们只要遇到魔人就会赶尽杀绝,于是魔族在千年前就已经走向衰败。

    魔族衰败后,幸存的魔人成了异类,一直被人追杀。有的魔人收敛魔性,与人通婚混迹人间成了普通人,甚至还有魔人怕自己的孩生下来就被人发现杀掉,便将自己的孩儿托胎在人类母亲的胎中。

    故事中那个血统纯正的魔族孩便是如此。他被托胎在一个普通人的家中,从并未有丝毫的异常,就与人类孩儿一样长到四五岁,后因常年饥荒,被家人不得已抛弃在山中。

    他被饿得将死之际,被一个散修给救了。

    这个修士见孩儿失去家人,十分可怜,但天资不错,便想做完手上的事后,将他托给一个可靠的门派。两人相处了数月,男子一路上对他颇为照顾,男孩便“哥哥”,“哥哥”地叫他。

    他离开之时,这个孩子依依不舍地拉着他的袖子,对他:“哥哥,别走。”

    男子道:“我有空会回来看你的。”便离开了。

    被生在人胎的魔族孩子,魔性苏醒有早有晚。最开始出现异常,是他架时将几位弟子残,然后被门派汇中所有人孤立。掌门还未察觉到他身上的问题,只觉得是个麻烦的问题孩童,很不喜欢他。

    直到男子再来这里,已经是几年过去了。他看见当时那个瘦骨嶙峋的孩子,依旧瘦骨嶙峋,七八岁的少年了,还跟五六岁似的,过得并不好。尤其是少年眼中的光芒就像是被人囚禁的困兽。

    男子将少年带走,自己亲力亲为地教他。

    少年与他相处几月后,才渐渐地又与他亲近起来。

    男子本没收徒弟,对他:“干脆叫我师父。”

    少年私下里已经将门内“师父”和“师兄”诅咒了上百遍,倔强地摇头:“我不喜欢‘师父’,还是叫你哥哥好了。”

    男子无奈任由他叫。

    因为男子的悉心照顾和指导,少年的魔性一直没有苏醒,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又因没有人魔殊途挡在前面,两人对此事畅谈无阻。

    少年问他:“哥哥过,有力量者,就应与世间邪恶做斗争”

    男子:“没错。”这是他怕少年早年被欺负后走上歪路,一直给他洗脑的话。

    “那你为何要放过刚刚那个魔族的人,不应该杀了吗”

    男子:“虽是魔族混在人间,但他一直安分守己,还做过善事,为何要杀了他”

    少年:“但是...大家都魔族就代表邪恶”

    男子皱了皱眉。

    魔族猖獗之时世间动荡,但被荡平后,许多人为争夺势力,又开始了内乱,依旧搞得天下动乱不堪。甚至有人利用魔族,或将自己做下的孽推在魔人身上,比如刚刚少年口中那个被人冤枉的魔人。若非今日遇见了他,这个本是无辜的魔者必将成为刀下亡魂,而始作俑者却安然无恙。

    男子见他用单纯又锋利的眼睛看着自己,知道这些复杂之事不是三言两语出他就能体会得到,摸了摸他的头,总结了一下:“善恶不分人魔仙,只要心不被黑暗吞噬,身份如何并不重要。”

    少年点点头:“嗯,哥哥是善人,就是善人,哥哥是恶人,就是恶人。”他冲男子天真一笑,“这世间就属哥哥对我最好,只要哥哥不再将我送出去,我什么都听你的。”

    男子虽经历颇多,但心中热血未逝,他道:“那你得努力修行,独当一面,做我的左膀右臂。”

    少年激动地点头。

    “之后,少年一直跟着他哥哥除恶扶弱,行侠仗义,即便后来少年是魔族的身份被他哥哥所知,两人也情同手足。”瑕鬼热血沸腾地结束。

    隗雪没想到结束得这样快:“然后呢总不可能他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吧”

    瑕鬼瞪了一眼她:“然后他们卷入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件中,今日要讲吗根本讲不完。”

    隗雪:“卷入事件,处理完了,最后结尾呢”

    瑕鬼:“我听了几年的故事,他们一直在行侠仗义啊!”

    隗雪:“直到世界的尽头”

    瑕鬼:“对!”

    隗雪:...

    “你知道那个少年是谁吗”

    瑕鬼:“故事中的魔族少年啊呵,虽然美好,这也只是故事,如今哪里会有正道与魔道称兄道弟的事。”

    隗雪“呵”了一声。罢了,这也不怪他,他又不看电视剧,不知道通常别人“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个孩儿...”吧啦吧啦一堆,其实就是在讲自己的自传。

    隗雪自己脑补了一下,按照这个哥哥的性格,确实会在发现了少年的魔人身份后,也对他始终如一地看待。只可惜自己飞升了,却独留下少年一人。

    少年是魔族,无法飞升,自然觉得心里不平衡。哥哥一走,人间无处可去,只能回到魔族。

    瑕鬼见隗雪一幅思考的模样,问道:“你刚刚不是,故事讲完了,就有出去的线索了吗哪里啊”

    隗雪:“这个…”她还是不太清楚,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地来到卞穹的记忆之中。

    就在此时,她的脑中忽然出现一个人的声音。

    “狂怒的主人,是你吧”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她凝神细听,这是卞穹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她又听见这个声音对她道:“哥哥,出来吧,我费了好大的力才将你召来。”

    隗雪愣了一愣,听到他的话,心中思绪万千。

    “喂,你发什么愣!”瑕鬼道。

    “我好像明白了!”隗雪一拍手,将瑕鬼吓了一跳,“跟我来,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她循着脑中声音的指引,带着瑕鬼在树林中穿梭,然后看见不远处,树木掩映之处,有一扇红黑色的门。

    “你怎么找到的”瑕鬼惊讶。

    隗雪不知卞穹为何会招狂怒的主人,但肯定没什么好事,而且这当中还阴差阳错,错得离谱。

    她瑕鬼:“你的伤怎么样了”

    瑕鬼没想她忽然问这个:“恢复得差不多了,只养两日,就能比以前更帅了。”

    她对瑕鬼道:“我猜魔族会出点状况,若是你能摆平,便是妥妥的魔君,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合作”

    瑕鬼眼光闪了闪。

    隗雪悄声与他了什么,瑕鬼皱了皱眉头,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之后,隗雪轻轻拉开了门,门中光芒大盛。

    … …

    卞穹看着门渐渐开,眼睛不由自主睁得很大。

    黑红色的光晕中,他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壁画中走了下来。

    他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狭长的丹凤眼,剑眉,黑色的头发高高束起,面庞英气,眼中本是平和。来人在看向自己时,露出既惊讶,又在意料之中的表情,除此外,他看着自己的眼中,还有温柔的神色。

    “哥哥”卞老既肯定,又有些迟疑地开口。

    从门中走出的男子顿了很久,才开口,嗓音压得很低:“卞…穹,真的,是你”

    卞老见他第一眼,便心生亲切感,见来人仍是自己记忆中的相貌,有些感伤地点点头。

    “我老了,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男子看着他,眼中露出些难过:“我本以为一切都是巧合,没想真的是你。穹,找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卞老道:“自然是因为我想见你一面。”

    男子费解地看着他:“真的,只是这样”

    卞老缓缓道:“此外,还想问你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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