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喜欢画, 后来喜欢书, 现在喜欢……”

    他突然不话了。

    由菀见他不话，便凑过去道，“什么啊？”

    苏雁看了她一眼。

    由菀以为又是什么不好启齿的东西，毕竟苏雁可是连“追星”都觉得很不好意思的人，而且又是个设计师, 万一是什么不方便的东西怎么办？

    这么想着，她就觉得自己要解围了，于是凑过去笑道, “喜欢什么？我啊？”

    苏雁漂亮的眸子盯着她好一会儿, 然后薄唇轻启，点了点头，“嗯。”

    由菀一愣。

    摄影棚内很是嘈杂, 几乎没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只当他们是在交流而已。由菀慌张地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然后退后了好几步。

    她只是想要趣趣，她觉得以苏雁的性格来看，要么就是对她冷声道“你想太多”，要么就是嘲讽嘲讽，再不然就是懒得理她，可他竟然……

    由菀连忙甩了甩脑袋，看了一眼嘈杂的摄影棚，坚信自己刚才没听清楚，听错了。于是她对着苏雁笑了笑道, “刚才太吵了，我没听……”

    “没听清吗？”

    “对……”

    “那么，”苏雁便凑近了由菀，对着她的耳廓一字一句道，“以前喜欢画，后来喜欢书，现在喜欢你。”

    他的声音特地压低了，很轻。可尽管如此，在喧闹的摄影棚里，在人们嬉笑和欢闹中，仿佛其他的一切已经静止，唯一能听到的只有那句——

    “喜欢你。”

    由菀脑袋一片空白，跟抽了似得，突然口不择言地问了一句，“怎、怎么喜欢？”

    苏雁低声在她耳边道——

    “很喜欢。”

    由菀的脸“唰”地就红了，然后……

    ……

    ……

    “彭——”

    正和梅娜娜聊天的柳玉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一转头就看到提着裙子跑没影的由菀。她探了探头，和梅娜娜疑惑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对着苏雁道，“怎么拍摄的女主角跑了？怎么了？”

    苏雁看了一眼消失的背影，面无表情道，“会回来的。”

    “也是，毕竟是拍摄……”

    “不是这个原因。”

    柳玉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那还有什么原因。她正想着，却看到苏雁那张脸缓和了不少，开口道——

    “是我的，就会回来。”

    ***

    由菀一路飞奔回宿舍的时候，曲奇正坐在床边沉思着三角铁，本来特别安静，突然听到有人闯进来了，吓得整个人往前一扑，行大礼一样跪拜起来。

    由菀慌得要命，本来想直接东西一丢坐床上的，结果看到曲奇这样，竟然还有心情转过头一句，“跪安。”

    曲奇连忙抬起头，很快睁大了眼睛道，“由菀，你发生了什么吗？怎么还穿着礼服啊？”

    由菀低头一看，果然自己还穿着礼服，刚才出来只顾着拿包了，礼服穿着来都不知道。

    她虽穿着红色的礼服，可是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的违和感，也不人觉得在平日里穿这种礼服一样的衣服不合适，只是觉得好看。但尽管如此，由菀还是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跑到衣橱旁把礼服换了下来。

    她把礼服换了下来，又整齐地摆放在衣架上，然后捂脸坐了下来。

    曲奇声道，“由菀，你怎么了这是？”

    由菀没话。

    曲奇又道，“你刚才为什么穿着礼服跑回来啊？是去什么宴会吗？”

    由菀还是没话。

    曲奇再道，“那你是逃婚吗？”

    由菀这下才抬起头，对着曲奇道，“你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了？我跟你我遇到的事情比这恐怖了十几倍！”

    她深呼吸了两口，然后想了想词，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曲奇。

    虽曲奇平时没什么用，特殊情况也没什么用，但是几百次里总能找到一次有用的时候。曲奇估计是把这几百次都集到了今天，等由菀完，她很是深沉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由菀道，“我明白他什么意思了。他他喜欢你。”

    由菀怒道，“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听得懂。”

    “所以，那就是表白啊呀！”曲奇兴奋地冲上了床，抱着三角铁就叮叮咚咚地敲了起来，给她配乐道，“我觉得你们真的很配的！我现在就给你们作曲！希望你们以后好好的！”

    “你等……”

    曲奇脸上洋溢着笑容，抱着自己的三角铁就跑阳台角落蹲著作曲去了。

    由菀阻止失败，只好重新躺回了自己的被窝，然后把头蒙了起来。

    她长这么大，倾慕者肯定是无数的，对着她要联系方式喊着她大名的也不少。可她长这么大，也没对哪个异性有什么想法，异性只敢围着，也不敢对她什么话，生怕自己错了，见都见不了面。

    虽然她确实是只有好看，其他成绩差、体育差记忆力差什么都不好，但是光是好看这点，就够她自己自豪了。

    由菀从到大就凭藉着自己这张脸骄傲到现在，她也觉得，其他地方比她强都是其次，要是真有个长得比她还好看的人，就能压得住她——

    这个人不是妥妥就是苏雁嘛。

    “长得好看，成绩还好，什么方面都好而且七大姑八大婆男女老少都爱……”由菀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有些郁闷道，“他怎么这么厉害啊……”

    可偏偏这么厉害的人还喜欢她。

    由菀起身对着阳台的曲奇道，“哎你，他喜欢我，不是骗人的吧？”

    曲奇闻言转过身，“不会的，他肯定不屑骗你的。”

    “你这话的。可他这么厉害，为什么喜欢我啊？”

    曲奇道，“你肯定有自己的闪光点，他才会喜欢你呀！”

    “什么啊？”

    曲奇想了半天，除了脸之外好像也想不出来了，但是她觉得由菀是个大好人，于是立刻夸道，“你是个大好人！而且你长得好看！”

    她想了半天才憋出了这句话，由菀更郁闷了，“我这人就没一点好处吗？这么想来，苏雁喜欢我的话，他怎么想的……啊我意思可不是我配不上他，相反的我觉得我完全配得上，啊我的意思不是我要跟他怎么样……”

    她越越乱，的刚开始还能理顺的曲奇也被她的晕晕乎乎了，两个人就只好面面相觑，然后不知如何是好。

    由菀沉默了好几分钟，最后被子一掀道，“不管了！”

    “由菀，你要干什么啊？你要回复他吗？”

    “不回复！”

    “那怎么办啊？”

    “管他的！”由菀憋了一口气，整个人钻进被窝里。

    她刚钻进被窝里，就看到手机亮了起来。她的手一些就抖了起来，心跳也加快了，然后颤抖着拿起手机，很是紧张地瞅了一眼上面的信息——

    “到宿舍了？”

    由菀深呼一口气，刚想回复，就看到电话响了起来。她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然后回复道，“不……不方便接电话，我到宿舍了。”

    她回复完，就紧张地盯着屏幕，生怕自己错话了，那边不过两秒钟还没来得及回复，由菀又有点慌了，立刻发了一条新消息过去。

    “那个裙子在我这里，我什么时候给你送过去。”

    苏雁很快就回复道，“送给你了。”

    “不……不好吧？”

    “你要是想送的话，就亲自送过来。”

    由菀一惊，连忙甩了甩脑袋，决定还是自己留着好了。她看了一眼那个裙子，又看了一眼信息，然后坐在床上发起呆来。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虽以前的她不想转入设计系，但是毕竟这一次做了这么多准备，她也不想前功尽弃。但是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且不没理顺自己怎么想的，她现在看到苏雁就有些慌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影响了期末考——

    由菀是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她自己缩头乌龟一样的想法的。

    这一定是为了学习。

    于是她咳嗽了两声，想好了措辞，给苏雁发了条消息。

    “下周不是要期末考吗？我设计系的考试比较忙，这一周就暂时不跟你联系了啊，等考完试再……”发完了这条消息，由菀还没来得及继续编辑，就听到电话响了。她想挂断，结果不心滑了下来——

    接了起来。

    电话里熟悉声音一下传了出来，“考完试你给我回复吗？”

    由菀一愣。

    “这周我不会找你。但是我想寒假前，你能给我一个回复。”

    “回复……”由菀手抖了抖，最后咬着嘴唇，声道，“哦。”

    “还有，不管你的回复是怎样的，寒假我都有一个决定。”

    由菀疑惑道，“什么？”

    “去你家。”

    “……你去我家干什么啊？！”

    “我父母都在国外，我已经跟由叔过了，寒假……”苏雁一字一句道，“跟你回家，过年。”

    ***

    考试周刚结束的第一天，学校里的氛围和往常完全不同。

    考试周非常沉重的氛围已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和愉快，A大的学生们开始从抱著书本变成了提着行李箱——

    回家过年。

    由菀穿着个呢子衣，围着个大围巾，坐在食堂里吃甜点。A市沿海，一月的天气并不是非常冷，但是骤然变天还是让由菀觉得很凉飕飕的，并且患上了一点儿感冒。

    她喝了一口暖呼呼的汤，然后看着食堂的LED大屏幕上的消息。

    “转专业成绩已提前出，请各位转专业的同学登录自己的教务系统查看分数。若分数线一栏为‘合格’二字，下学期请到新专业进行报道……”

    ……

    由菀咳嗽了两声，点开了综合教务系统，查看了自己的分数。

    在看到上面两个“合格”字后，她松了口气，然后继续喝起汤来。

    吃完了饭，她把双手插进了袖口里，跟老年人一样慢吞吞地回宿舍，刚到食堂楼下的时候，她爸就给她来了电话。

    “喂，爸。”

    “由菀，听你考完试了？怎么样？过了吗？”

    “都过了，”虽然由城问的第一句不是“考得好不好”而是“过了吗？”，但是由菀还是有些骄傲道，“而且设计系的转专业考试我也合格了，下学期就可以去设计系了。”

    “你竟然过了？”由城很讶异，“你给老师送礼了？”

    “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吗？”由菀郁闷道，“我都了，我其实努努力还是可以勉强及格的，哪要到送礼的程度……”

    “行了行了，我跟你开个玩笑。”由城见她这样，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没送礼，苏雁都跟我了，他给你辅导的话，肯定是没问题的。”

    由菀一愣，“啊，苏雁……”

    “回去之后要好好感谢人家。”由城道，“对了，到苏雁，他跟你过了吗？老苏他们今年都在国外，苏雁来回跑也不方便，正好我们在A市，他寒假到我们家过年。”

    “哦，过……”到过年，就想到要给他回复，而她这周可是拚命学习，什么都没想。光是见面就不知道什么了，更何况苏雁要去她家呢，更不知道什么了。

    不过好在，她爸寒假至少在，能缓解不少……

    “那你要和他好好相处啊。”

    由菀一愣，“啊？”

    “啊什么啊？我今年过年来一趟，之后有些忙，可能初二就要飞而佛罗伦萨了，到时候就你和苏雁在家里，可别起来。”

    “……爸啊！！”由菀立刻哭喊道，“你别走啊！你多待几天行不行啊！”

    “哎，由菀，爸爸很忙，确实对不起你……这样，寒假的时候我每天都跟你视频怎么样？”

    “我不是这个啊！！”由菀哭丧着一张脸，“虽然老爸我确实很想你，但是我觉得现在有比这个更严重的事情。你怎么好放心苏雁一个异性在我们家啊，孤男寡女的……”

    “这有什么，”由城莫名其妙道，“反正苏雁又不会对你有兴趣，而且林姨不是在吗？她年三十到初三回去，初四就来跟你们做饭了，也不用担心吃什么。”

    “不是，那你初二走，她初四回来，初三……”

    “初三你们两个自己玩吧，孩子真的是，什么都要林姨做，要学会长大了哦。”由城笑道，“好了好了不跟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跟我一声，我让人去接你。”

    “哦……”

    “别忘了约苏雁一起回来。”

    “爸……！”

    由菀还没完，由城就心情很好地挂断了电话。

    她有些难过地把手机重新放回了包里，准备继续往宿舍方向走，可她刚走两步——

    一个人就站在她面前，穿着黑色的毛衣，搭着一件黑色外套，戴着一条驼色围巾，正靠在一旁的栏杆上看他。

    由菀吓了一跳，“你……你干嘛？”

    “考完了？”

    由菀低头道，“考、考完了。”

    “那你想好了吗？”

    “我……”由菀揉了揉通红的鼻子，抬起头看他。

    苏雁也不催她，只是一直看着她，目光紧锁，只不过这次的眼神里却没有往常看她的那种“嗖嗖嗖”的冰柱了。由菀也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了个喷嚏道——

    “也……也不是不可以。”

    “嗯。”

    “你嗯什么啊嗯？”由菀冲上去就想他，“我跟你我只是可以试试，试试你懂吗？就是试试的意思，虽然我也不知道试试该怎么办……”

    “你和平时一样就行了。”苏雁这次难得的没损她，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脸，“我以为你会再拖一个月的，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复了。”

    由菀看了他一眼，“那你其实已经做好要等的准备了？”

    苏雁很自然地点头。

    “早知道我就不这么早了……”由菀郁闷道，“算了算了，既然都了……不过我跟你，既然你都了让我和平时一样，我就不客气了啊。”

    “什……”

    苏雁没完话，由菀就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往他脸上轻轻地“啪”了一下。

    苏雁无话可。

    由菀这几天的紧张和不安在这拍下突然没了，轻松了不少，想着其实谈恋爱也和以前差不多嘛。于是就捅了捅苏雁的胳膊道，“你什么时候去我家啊？”

    “这么快就邀约吗？”

    由菀连忙道，“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我爸让我约你一起回去，你跟不跟我回去？”

    苏雁这才点了点头道，“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你能收拾好吗？”

    苏雁又点了点头。

    由菀咳嗽了两声，用一种自认为很是霸气的语气道，“那明天下午，我到你宿舍楼下接你，记得来哦可爱。”

    完她便挥了挥手，抱着自己的设计本哼着歌跑走了。

    她走了好一会儿之后，苏雁才收回了目光，微微动了动嘴角，又变成了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脸，然后伸手——

    把刚才一直响个不停又被他按个不停现在又开始响个不停的电话给接了起来，淡淡道，“喂？”

    女人愤怒的声音很快传了出来，“苏雁！你现在胆肥了翅膀硬了是吗你竟然不接我电话？！”

    苏雁毫无波动道，“干什么？”

    “你还问我干什么？”女人很快就愤怒状态变成了伤心欲绝，“苏雁你现在长大了都不念家了。我都听你爸了，寒假也不来找我们过年，自己去玩去了……”

    “你们不是每年过年都独自出去约会吗？”苏雁非常冷漠道，“就算我回去过年也没什么用吧？妈？”

    “这……”凌雪女士被自己儿子噎了一下，许久才道，“但是也不能就不回来啊……我忘了问你爸了，你去谁家过年啊？男的女的？”

    苏雁道，“女的。”

    “女的？！”凌雪女士一下子惊声尖叫了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你竟然去人女孩子家过年？！苏雁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去人女孩子家过年啊？！”

    虽凌雪女士一直是非常谦虚的，但是毕竟自家儿子太优秀，从到大身旁都是围着一群迷妹，她也从一个“来者不拒”笑眯眯对待的漂亮阿姨变成了成天警惕愁容满面的老母亲。

    而且毕竟自家儿子确实样样精通，虽这样做不好，但是她还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到底能不能配得上自己什么都好的儿子。

    “虽然你现在长大了，我们不能干涉你，但是既然你认真了，你也不要怪你妈认真起来，我真的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女孩子能让你……”

    “由菀。”

    凌雪女士顿了顿，重复道，“……由城的……大女儿？”

    苏雁道，“对。”

    凌雪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满面的表情，声音也带上了喜悦，“好好好，原来是由菀啊，我从就特别喜欢她，姑娘水灵灵的也很讨喜。由菀好，好好去人家家过年吧，啊，不要对人家动手动脚知道吗？”

    苏雁：……

    “还有，我一会儿给你点钱，你给由菀多买一些礼物送她过年，代我向她问好，然后……”凌雪越越多，干脆道，“她在旁边吗？你帮我开个视频……”

    “妈，你不是不喜欢视频吗？”

    “哦主要是不想看你，我现在比较想看由菀……”

    “我现在还有事，先挂了，妈，有空聊。”

    “我……”

    没给凌雪女士什么大机会，苏雁道别后挂断了电话。他本来算直接往宿舍楼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点开了由菀的头像，发出了一条信息——

    “你想见我家人吗？”